徐缺冷冷地看着她,“你是何人?”
女子握着灯笼把,屈膝行礼道:“妾身林氏,父亲是肃阳林千户,如今住在后院的宣仪阁。”
徐缺皱了皱眉,冷声道:“你若无事,便不要随意来前院。”
随即便绕过她往外走,半点不留情面。
“徐护卫不喝点羊肉汤再出门吗?我熬了一大锅,府里的护卫们都喝过了。”
徐缺回头,看见女子静静地站在远处,美眸中仿佛有些失望。
他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必了,不太方便。”
说罢便大步往外走,待走到宅子门口,有小厮打扮的护卫牵来马匹,笑着问:“徐大哥刚才有没有喝羊肉汤?林姑娘亲自熬的,那手艺可谓是一绝。”
“林姑娘?”徐缺侧首看他。
“就是住宣仪阁的那位,听说父亲是咱们陆家旧部。”
护卫边把缰绳递给他,边说道:“林姑娘虽说不及两位姜姑娘美丽,但也清丽脱俗,关键是温柔贤淑,十分贴心。自从她来后,府里时时都备有热乎乎的饭菜,不像之前,咱们兄弟办事回来晚了,就只剩下残羹冷饭。”
“要我说,小姜姑娘虽得公子喜欢,但毕竟不是咱们陆家人,也不是当贤内助的料。倒是林姑娘,若能被公子纳了,定能辅佐好公子。”
姜沉羽的真实身份,除了陆无瑕和青羽卫外,陆家这些从外面调回来的普通护卫并不知道。
护卫也是清风寨长大的,但没能被选中进青羽卫,而是下山开了家镖局,一来探听各地消息,二来也可以做生意赚钱。
因是与徐缺一起长大,说话就随意了些。
徐缺淡淡道:“公子的事还轮不到你们管,若让我在听到你们妄议公子和小姜姑娘,就自去领罚。”
护卫顿时苦了脸,拱手作揖道:“徐大哥你就今日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我再也不敢议论这些了。”
徐缺扫了他一眼,打马离开。
第99章
落仙镇距鹤壁不过十余里路,姜闻音一行人抵达落仙镇时,正好是傍晚。
马车停在镇子外,徐琰前来汇报。
“小姜姑娘,姜姑娘已经提前将住处安排好,是镇子西边山脚下的一处宅子。”
旅途困顿,姜闻音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不太在意地嗯了一声。
徐琰见她不反对,摸了摸鼻子,打马带着车队往镇子西边的宅子走去。
宅子里提前有人候着,是个姜闻音没见过的年轻男人,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寒月低声告诉她,这是姜沉羽手下的暗卫林郁,因工作性质不善言辞。
林郁提前便得知他们的行程,故而已令厨房准备好热水和饭菜,请姜闻音进屋先进屋歇息。
宅子不大,是座青砖瓦房,姜闻音没对自己的房间有多大期待,不料进屋后发现,屋里温暖如春,右手边的净室竟然有一个温泉池子。
寒月为她从行李中找出干净的衣物,“姑娘先泡个澡解解乏,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给您端点来,早点吃完早点歇息。”
姜闻音点点头,问了句:“赵衡今晚来这里吗?”
寒月迟疑地说:“鹤壁正是多事之秋,公子正忙着,应当不会来。”
“裴济可是已经回鹤壁了?”姜闻音应了一声,又转而问道。
寒月愣了愣,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
怕姜闻音不相信,她还解释道:“我们虽然偶尔会收到公子的命令,但暗卫之间不许互通消息,所以我们知道的并不多。”
甚至不如姜闻音。
姜闻音便没继续问,只是让她先去厨房,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去了净室脱掉衣服泡澡。
没猜错的话,姜沉羽让自己带裴夫人来落仙镇,应当是为了与裴济做交易。
那么按理,裴济此时人已在鹤壁。
也就是说,朱光毒杀裴济,姜沉羽趁火打劫,却身负重伤险些翻车都在最近几日。
姜闻音趴在温泉池子里,幽幽地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写的信,会不会让他避开这场血光之灾。
虽说不会有性命之忧,但不管因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因为二人岌岌可危的感情,她还是希望姜沉羽能够平安无事。
温泉池子泡的姜闻音浑身舒坦,可惜寒月很快把晚饭端来,她肚子刚好饿的咕咕叫,不得不爬出来吃晚饭。
吃完晚饭,她让寒月把林郁喊来,问了鹤壁目前的情况。
林郁虽然寡言少语,但却知无不言,姜闻音只要问了,他就必定回答,姜闻音推测姜沉羽应该提前吩咐过他。
从林郁那里得知,裴济确实已经回到鹤壁,姜沉羽也被事情绊住,这几日都不会来落仙镇。
姜闻音没说什么,让他先下去了。
次日清晨,天上正在飘雪花,姜闻音坐在铜镜前让寒月帮她梳头,突然冷不丁地说了句:“寒月姐姐,去让徐琰备车吧。”
寒月手上动作微顿,“您想去鹤壁?”
姜闻音手里拿着一支金簪摆弄,眨眨眼睛,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答应了裴夫人,会想办法保住裴济的性命。”
寒月犹豫片刻,“那我现在就去。”
林郁得知姜闻音要去鹤壁,意外地没有阻拦,而是默默地加入到护卫队伍中。
姜闻音从裴夫人屋里出来,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想叫他留下来保护裴夫人。
林郁抱拳拱手:“公子有令,让属下务必保护好您,否则提头相见。”
“那你随我走了,谁来保护裴夫人?”
林郁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属下的任务只是保护您。”
望着队伍里多出来的十来个人,姜闻音有些沉默,“……那你们留下一半的人不行吗?”
这些人都是从哪些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明明昨晚到今天早上,出现的只有林郁和厨房里的厨娘,怎么自己一要出门,就瞬间冒出这么多人。
于是十多人齐齐回答道:“属下奉命保护小姜姑娘。”
回答毫无新意,且死板地像机器人。
姜闻音:“……”
姜沉羽脑子指定有点毛病,虽说他们行踪应该没有暴露,裴夫人目前比较安全,但作为牵制裴济的重要人质,麻烦重视一点好不好!
无奈,最后她只能留下徐琰和一部分护卫,用来保护裴夫人。
寒月安慰她,“公子也是怕上次的事情再发生,毕竟这里是青州的地界。”
姜闻音忍不住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用得着这么多人保护。”
上次柳珏那事只是意外,哪会有那么多变态觊觎自己的美貌,要觊觎也是觊觎姜沉羽那个比女人还美的狗男人。
大雪纷飞,沿路上没有行人。
只有姜闻音孤零零地一辆马车,在空旷的原野上驶过,留下一串凌乱的马蹄印和车轱辘印。
抵达鹤壁后,姜闻音发现城门口巡逻的士兵多了很多,姜闻音谎称自己是来探亲的,士兵见她身边护卫虽多,但也只当是哪家世族,就直接放行了。
甚至因为寒月给的银子,多说了句:“这几日天气冷,没事儿别出来瞎逛。”
姜闻音和寒月对视一眼,笑着道谢。
林郁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城西,姜沉羽这段时间在鹤壁暂住的宅子,只是姜沉羽似乎出门了,并不在宅子里。
姜闻音被簇拥着进了宅子,林郁领着她进到一处布置精巧,但透着一股冷淡风的屋子里,让她先等等,他家公子很快回来。
这屋子有人住过的痕迹,姜闻音逛了圈,确认这是姜沉羽的屋子。
她脱下披风,趴到美人榻上等姜沉羽回来,顺便拿起放在旁边的书翻了几下,可惜是自己不感兴趣的兵书。
北方大户人家的屋子里都烧有地龙,但姜沉羽例外,屋子里冷冷清清,跟个冰窖似的。
姜闻音不得不抱着自己的手炉,往身上盖了张毯子。
等外面响起说话声,她已经迷迷糊糊,差点就要睡着了。
没等她从美人榻上爬起来,屋门便被推开了,一阵寒气吹进来,姜沉羽人高马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他静静地望着她,站在门口没动。
他身穿一袭玄衣,袖口、衣襟和腰带处都绣有暗纹,衬外面还罩着一件同色大氅,头戴玉冠,衬得他肤色白皙,面容俊美,腰细腿长。
姜闻音打了个哆嗦,裹着毯子坐起来,“快关上门,冻死我了。”
望着美人榻上穿着湘妃色短袄、腰间系着幅海棠红下裙,连打哆嗦都可爱的人,姜沉羽大步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他双手捧住姜闻音的脸,语气惊奇。
姜闻音被他冰凉的大掌冻的又一哆嗦,不乐意地拍他的手,“快拿开快拿开,冰死我了。”
姜沉羽哈哈笑起来,捂着她的脸不放,“你自己送上门的,我可不放。”
说着就挤到她旁边,伏身要去亲她。
看得出来,他看到姜闻音很高兴。
但姜闻音却猛地扭头,嫌弃道:“不许亲我,你离我远点。”
第100章
“只准你亲我,不许我亲你?”姜沉羽掰过她的脑袋,轻笑出声,“哪有你这么浑的。”
没想过她会来,进屋前暗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也没有禀报。
是以进屋时,他才会愣怔在门口。
但此刻姜沉羽心情愉悦,并不计较暗卫的小心思,只是低头望着姜闻音,觉得多日不见,竟觉得她这幅模样十分有趣。
他声音清朗悦耳,笑起来时也极为好看,但姜闻音努力让自己心如止水。
边推他的手,边板着脸说:“以前那是我鬼迷心窍,被你勾引了,现在我已经迷途知返,你少动手动脚。”
姜沉羽挑了挑眉,“迷途知返?”
姜闻音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在瞧不起自己,坚定地推开他,“你少瞧不起人了。”
刚才还怎么也推不开,像块牛皮糖的人被一推就开,姜沉羽直起身子,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歪着脑袋看她,“倒不是瞧不起你,而是想提醒你,你还欠有一屁股账还没还清。”
姜闻音愣怔,“什么一屁股账?”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欠了姜沉羽的账?
姜沉羽给提起泥炉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掀了掀眼皮,“在肃阳那夜,你忘了?”
肃阳那夜,姜闻音想起来了。
她正坐起来叠毯子,闻言顿了顿,“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都跟以前不同了。”
姜沉羽细细打量她,露出沉思的表情,“确实不同,你比三月前丰腴了些。”
姜闻音:“……”
她将怀里的毯子砸过去,气急败坏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轻而易举地将毯子接住,姜沉羽又扔回去,“盖好。”
又问:“那你说的是何事?”
毯子兜头罩住姜闻音,她把毯子从头上拿下来,露出毛绒绒的脑袋,跪坐在美人榻上,冷哼一声,“你心里清楚。”
姜沉羽抬眸看她,“怎么说?”
这会儿算是看出来,她没和自己闹着玩儿,而是又不知怎地闹起小脾气来了。
姜闻音觉得难过,他自己做的事都不知道,可见根本没把林若扶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果他记得,自己可能还不会这么难过。
可他表情坦然,显然是知道林若扶的存在,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和自己说。
他或许是真喜欢自己,但他喜欢自己的同时,还可以去纳别的女人,睡别的女人。
姜闻音闷声说了句:“渣男。”
姜沉羽虽然听不懂,但从她的语气和表情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词。
不由皱眉回想,这段时间可有得罪姜闻音的地方。
可很显然,二人连面都没见过,哪有得罪她的机会。
再看看美人榻上的人,已经背过身不肯看自己,气性还真是大。
姜沉羽捏了捏眉心,知道不先哄人,是别想知道自己的罪名了。
他轻弹衣袖,起身走到美人榻前,轻轻扳过姜闻音的脑袋,微微伏身,拱手行礼道:“还请小姜姑娘提点。”
他眸子黑亮,染着笑意。
姜闻音瞅了他一眼,颜狗如她,此时却觉得这张俊脸尤为不顺眼。
她冷着脸说:“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不合适。”
林若扶的事她不想提,一是因为根源不在于此,二是因为不想让姜沉羽觉得,自己这是在争风吃醋。
姜沉羽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听到这句话,缓缓收起笑容,面无表情道:“现在说不合适是不是有些晚?”
变脸之快,把姜闻音吓一跳。
可输人不能输阵,很快她回过神,摆出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我不觉得晚。”
姜沉羽弯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既已经先招惹我,便由不得你说不合适。”
他离得有些近,姜闻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脑袋往后仰,想要摆脱掉下巴上的冰凉手指。
“你讲点道理,明明是你先……”
姜沉羽垂眸看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面容,“我怎么了?”
姜闻音深吸一口气,表情平静道:“是你先非礼的我,还死缠烂打要负责,可我并不在乎这些。我之前便说过,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话他早就听过,没什么新意。
“那是赵衡做的。”姜沉羽并不恼,甚至有心思玩弄她的头发,“现在的我,既是赵衡又是你姐姐,与之前不一样。”
感情你还闹精分?
“况且那是以前的事,现在的你不是很喜欢我的新身份?”他低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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