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一向强势,今日却出奇地温柔,另一只大掌松开她的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摁向自己。
含住她的唇轻轻啃咬,然后吻至鼻尖,再放开手落到眼皮上。
姜闻音心底一颤,感觉有些烫,这种被温柔对待的感觉,让人十分着魔,想就此沉沦。
可理智告诉她,这是在人来人往的院子门口,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看见。
“进……进屋去。”
她艰难地开口,喉咙像被什么堵塞住。
姜沉羽轻轻吻着她,手依旧规规矩矩的,低声呢喃,“没关系,没人敢打扰。”
这不是打扰不打扰的问题。
姜闻音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心跳如擂鼓,小声说:“会被人看到。”
知道她面子薄,不喜欢被别人知道这种亲密事,姜沉羽轻笑一声,安抚道:“别怕,有人来我会知道。”
姜闻音才想起他武功极厉害,听力敏锐,他们又在院子门口拐角处的树下,被花树掩映,不管从那边来人,他都能在来人未出现前发现他们。
身体微微放松,搂住他精瘦的腰。
将她的脸颊吻遍后,又重新含住她的唇,细细的吻着。
鼻尖盈满姜沉羽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让人渐渐沉溺。
姜闻音伸出舌尖回应他的吻,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腰腹,勾着他的腰带玩儿,有种想将它扯开的冲动。
好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树枝轻轻摇曳,上面的积雪落下来,钻进她的后颈处,冰地她突然睁开眼,清醒过来及时住手。
未等她出声,姜沉羽突然揽住她纵身跃起,翻过院墙,落到了院子里的假山后面。
有假山和花木遮挡,狭窄的空间十分隐蔽,不用担心有人看见。
气息交融,两具滚烫的身体搂在一起。
姜闻音伏在他胸膛前,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小声问:“有人来了吗?”
姜沉羽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柔顺的长发,慢慢平复着呼吸,嗯了一声。
姜闻音竖起耳朵,听见一墙之隔外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等人走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样的行为有些傻,犹豫着问:“还要继续吗?”
姜沉羽摁住她的手,呼吸有些急促,“阿莹,不要勾引我。”
姜闻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正贴着他的胸口。
她不肯背这个黑锅,收回手,忍不住辩解道:“是你突然亲我。”
明明在说礼物的事,怎么突然就在门口亲起自己来,而且还倒打一耙。
姜沉羽替她撩起散落在耳畔的碎发,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黝黑清凌,竟破天荒的认错道:“是我不好。”
他这样,姜闻音反而不好怪罪。
她杏眸微转,拽住他的衣袖,拉长调子问:“你说……我们像不像是在偷情?”
隐秘的空间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气息交织,空气中流动着暧昧。
姜沉羽呼吸略急促了些。
却只用指腹轻拭着她的红肿的唇瓣,把唇角的胭脂擦净,然后将自己的腰带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
从假山里出来时,正好遇上抱着小狗溜达的锦娘。
她看看两人身后,面露好奇之色。
可因为有姜沉羽在不敢多问,只说午膳早已备好,眼下恐怕已经凉了。
她这一提,姜闻音才觉得自己饿了,提着裙摆快步回屋。
寒月见到两人,立马重新传膳。
等吃起饭,姜闻音才想起他说的礼物,便又问起来,“你说的礼物在何处?”
姜沉羽:“先吃饭。”
虽然有些好奇,但姜闻音还是先安心吃完饭,才拉着姜沉羽去看礼物。
礼物就放在她床边,用木盒装着。
打开来看,是支简朴的连理枝木簪,上面还刻有一行小字:士如归妻,迨冰已泮。
冰泮是冰雪初融之际,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将婚期定在明年春。
姜闻音拿起木簪爱不释手,心生欢喜,抿唇笑着问:“这是你亲手做的?”
不然他不会只送自己一支簪子。
姜沉羽自她手里接过木簪,将其插入发髻,神态愉悦,动作轻柔。
缓声问:“喜欢吗?”
姜闻音歪歪脑袋,眸子亮晶晶,握住他的手说:“喜欢。”
虽然她很爱金簪玉簪,但这辈子最爱的,将永远是这支承载他心意的木簪。
本以为,这便是他送给自己的生辰礼。
没想到还不止如此,等到暮色降临,空中亮起稀疏地星光时,寒月拿来狐裘为她披上,笑盈盈地将人拉到院子里。
姜沉羽披着玄色鹤氅,站在院子中央,望见她出来,向她伸手。
姜闻音不解地走过去,将手放上去,然后便看到远处慢慢升起一盏孔明灯。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越来越多,从半山腰上往下看去,一盏盏的孔明灯在朦胧地月色下,像一片灿烂的星海,美地惊心动魄。
姜闻音感动地一塌糊涂,吸溜吸溜鼻子,“赵行舟,你今天好奇怪呀。”
姜沉羽没有计较她的称呼,皱眉望着她,“怎么哭了,谁惹你了?”
姜闻音扑进他的怀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把我惹哭。”
真是太讨厌了,弄得她都忍不住煽情起来,肉麻地不像自己。
这人突然不狗,她都有些不习惯。
姜沉羽静静地望着她,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迹,眼里似有星河映耀,“不许哭,我也不能惹你哭。”
姜闻音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闷声道:“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好看?”
姜沉羽搂着人,轻笑一声道:“有,当我还是你姐姐的时候。”
那时候,她可是天天夸赞自己好看,可自己恢复身份后,她却再未夸赞过。
若不是身体很诚实,自己恐怕要怀疑,她喜欢的是女子了。
“那你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姜闻音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在我心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人能比得过。”
姜沉羽将下巴搁到她头顶,溢出一抹笑,“眼光不错。”
婚期定了之后,宅子上下突然忙起来,开始准备成亲事宜。
卫娘子留在鹤壁帮忙张罗,忙得脚不沾地,唯有姜闻音十分清闲,只需要让人量量身材尺寸,拿着荷包偶尔扎几针。
因为婚期赶得紧,所以原本她该做的衣服鞋袜都交由寒月去做,她只需要做个荷包,表表心意便可。
姜闻音突然觉得庆幸,否则以她那手艺,想要做完一套衣服和鞋袜,恐怕得等到下辈子去。
定下亲事后,姜沉羽便离开鹤壁,带着陆无暇去了穆阳。
当初裴济攻下穆阳不久,便调转马头返回鹤壁,是以穆阳城里的豪族们还未臣服,姜沉羽此行便是因为这事。
腊八这一日,宣家送来请帖。
经由寒月这个人体百科科普,她才知道宣家是青州豪族,已盘踞于此数百年,族里子弟数以百计,掌控着半壁青州。
宣家祖上曾跟太祖一同出生入死,后来被封镇北侯,虽然爵位三代降完,可在青州的名望地位却没有,可称青州第一豪族。
裴夫人告诉姜闻音,宣夫人不好惹。
裴济当初刚占领鹤壁时,宣夫人就有意让裴济将她休弃,下嫁自己的嫡次女。
可惜裴济是块木头,任凭宣夫人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没有答应。
后来宣夫人动怒,带领宣家族人向裴济施压,令起义军在城中不论是买什么,都价高一倍,青州宣家名下的粮铺全部关门,断了起义军的粮草供应。
“宣家屯有私兵,再加上在青州声望极高,起义军不好在明面上硬来,很是为难了一阵。幸好夫君他发现了青州刺史的藏宝之地,从忻州买来一批粮食救急,才渡过那次难关。”
姜闻音不免感到意外,起义军势头如此猛,这宣家竟然敢给裴济穿小鞋,也不怕他将来报复。
裴夫人讥讽地笑道:“这些积家百年的豪族世家,最瞧不起泥腿子,除非夫君能一统北方,才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姜闻音点头,还是不清楚这些豪族世家们的脑回路,不过史书上确实有这种事。
“那宣家这帖子,我应还是不应?”
依裴夫人的话,宣家很可能又看上了自家男人,此次请自己去,恐怕不怀好意。
裴夫人摇摇头,“此事我恐不能帮上姑娘的忙,拿不了主意。”
姜闻音垂眸思索片刻,将帖子扔到桌上,让寒月去回帖子,“还是去会会。”
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人使绊子。
第113章
宣家的邀约在五日后,邀了鹤壁不少名门望族,在城外梅园围炉赏梅。
这些人,姜闻音几乎都不认识。
好在亲姐姐卫娘子端庄温和,待人接物很有一套,所以赏花宴这日,她依旧带上了卫娘子。
了解细了,姜闻音才知道宣家的显赫。
宣家富贵已久,青州小半良田都在宣家名下,另外还涉足商业,从鹤壁出去,一半商铺都是宣家的铺子。
除此之外还屯有私兵,族中有不少入仕的子弟,任职在外,这也是他们为何瞧不起裴济的原因。
宣家这梅园占地极广,听闻里面种有数千棵梅树,各种品种都有,哪怕是比较稀罕的宫粉梅和照水梅,都种有一片。
宣夫人今日邀了不少人,姜闻音乘坐马车抵达梅园时,梅园外马车络绎不绝,宾客如云,这阵仗倒是比姜沉羽这个青州之主要气派许多。
姜闻音的马车,依旧是原来那架外表朴实无华,内里却十分舒适的马车,隐在众多马车里显得毫不起眼。
不过她身边侍从极多,有护卫数十人,侍女八人,马车前还挂着木牌,上面写着一个瘦金体赵字。
附近马车瞧见,纷纷让路。
迎客的是宣家几位公子和少夫人们,应是提前得了叮嘱,态度很是傲慢,并没有因此来迎接姜闻音,依旧站在门口,与别的宾客说话。
直到经人提醒,宣家长子宣霁寒方才看过来,不急不缓地问:“听闻公子去了穆阳,不知这马车里又是何人?”
徐琰沉声道:“乃是受宣夫人邀约,前来赴宴的公子未婚妻子姜姑娘。”
宣霁寒拱手道:“既是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乘坐公子的马车?《礼记》有云,敬慎重正而后亲之,礼之大体,而所以成男女之别,而立夫妇之义,男女有别。姑娘与公子未曾礼成,便同住一屋檐下,同乘一车,是谓失礼。”
徐琰皱眉,众目睽睽之下,此人明显是在故意为难小姜姑娘。
他正欲动怒,却先听闻马车里传来姜闻音沉稳冷静的声音,“所谓男女有别,是指夫义妇德,《周易》第三十七卦曰:家人,利女贞,意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长公子此为歪解。”
其实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她也不赞同,但这就不必在人前和他辩驳。
他想用礼节来斥责自己,可一开始引用男女有别,便已经失策。
宣霁寒脸色微变,“《孟子》言:男女授受不亲,是礼也。”
“所谓礼教,为礼仪之教,而非束缚男女相交,是故《诗经》有云: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与公子亲事已定,是礼也,公子怜我失恃,庇我于檐下,是义也。”
姜闻音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闲来没事,随便看了几本书打发时间,才能在这里胡诌几句。
“此乃缪言!”宣霁寒未想到,自己竟在礼仪上被一介女子驳倒,毫无反击之力。
“公子所言差已,在下觉得姜姑娘此言甚是有理,于男女有别一论的上颇有见解,不似那等酸儒教条。”
北地民风开放,本就不甚在意男女大妨和礼教,像宣家这般注重的反而少见,是以便有旁观者附和姜闻音的话。
“确实如此,我们不懂什么男女有别,可男婚女嫁,阴阳相合却是天经地义之事。”有武将家的夫人掩唇笑道。
今日来的,除过不敢得罪宣家的,那些早已投向姜沉羽麾下的官员女眷们都纷纷站在姜闻音这边。
见宣霁寒羞辱姜闻音不成,他夫人忙出来打圆场,矜持地笑道:“外面天寒地冻,诸位先进去再聊,莫叫风雪惊扰了去。”
“不必,想来宣夫人并不欢迎我。”姜闻音语气淡淡,随后吩咐徐琰,“驾车回去吧。”
宣家众人才变了脸色,他们不想姜闻音如此不给面子,这点小事便要过门而不入。
宣家几位少夫人忙上前,放软语气。
但姜闻音不为所动,坚持让人掉头离开,车轱辘碾过梅园前的青石板,毫不留情的往来时方向驶去。
冷风吹过,掀起马车帘子。
众人看到一妙龄少女端坐于马车之中,鸦青长发挽做高髻,脖颈纤长,身着绯色衣裙,极为美貌,神态闲适自然,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马车远去,丽人身影消失。
有夫人叹道:“是个妙人。”
今日若是进了宣家门,即便门前辩论赢了,到底失了几分气势,眼下直接离开,反倒令宣家失了颜面。
思及,她便也借口家中有事,需要先行一步离开。
“请便。”宣霁寒脸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有人提出告辞,众人便纷纷效仿,是以此事最后演变为站队,亲近姜沉羽的官员家女眷全部告辞,只剩下几家自持身份的青州世家。
消息传到宣夫人耳中,本在园子里小憩的宣夫人大怒,砸了手边的瓷盏,“她竟敢如此不给我面子!”
因为动怒,她面上浮现一层绯色,姣好白皙的面容因此更加美丽,如瀑般的乌发中簪有几支金步摇,随着胸前的起伏,微微摇曳,勾人心魂,令人不敢直视。
难以想象,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妇人,竟然是已育有三子两女的宣夫人。
侍女低着头,连忙悄无声息收拾掉她脚边的碎瓷片,被不小心踩到手,染上殷红的血迹也不敢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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