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如今明面上刚归顺,与起义军和其他世家一起奉他为主,没有用以前的事来作为治罪的理由。
唯一一个可治罪的理由,应该是腊月二十五那日,陈瑜准备再次偷盗粮食给宣夫人的事情。
可这消息来得太轻易了些,宣夫人为何不选在自家酒楼,而要选在一个随时会被人偷听的酒楼谈话?
会不会是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钻。
姜闻音屈指在桌上轻敲,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那日让人去拦截。
犹豫间,寒月一脸异色地撩开帘子,进来禀报道:“姑娘,宣二姑娘登门拜访。”
“她还真来了。”姜闻音皱眉。
之前满月宴上,自己已经婉拒,但凡宣夫人要点面子,便不该让宣采薇这时上门。
寒月问:“要不要直接打发了?”
姜闻音将手中文书放下,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不必,将人请进来。”
见上一面,也好知己知彼。
在一旁绣花看书的裴夫人和卫娘子主动起身告辞,相携去了卫娘子屋里,不打扰她见客。
宣采薇是个明艳漂亮的女子,跟母亲有些像,可明显不如宣夫人风情万种,并不会令人产生惊艳的感觉。
“你便是那位赵公子的未婚妻?”
宣采薇的性子有些高傲,一进屋便将目光落在姜闻音身上,将她扫视一番。
“正是。”姜闻音抬手请她落座。
宣采薇下巴微抬,“不必了,我今日来不是找你聊天的,说几句话便走。”
“姑娘请说。”
姜闻音冲她笑了一下,示意自己在听,然后端着青瓷杯喝了口茶。
宣采薇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开口道:“我今日上门是来告诉你,不必在意我母亲的话,还有外界那些传闻,我是不会跟你抢那位赵公子的。”
姜闻音嗯了一声,“还有吗?”
宣采薇声音微微拔高,“你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的话?”
姜闻音疑惑不解,“自然在听。”
“那你怎么这个反应?”
姜闻音微愣,“那我要什么反应。”
当然是感激涕零,或者是长舒一口气呀,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在意,好似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威胁过。
宣采薇瞪了她一眼,“随你,反正你们各个把那位赵公子当成宝,可在我眼里,却什么都不是。”
姜闻音点头,“我会将此话转告的。”
头回有对赵衡不感冒的女人,还是挺难得的,她不由对宣采薇刮目相看。
宣采薇噎住,跺跺脚转身离开,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
寒月端着碟橘子进来,好奇地问:“姑娘说了什么,那位宣姑娘怎么很生气的样子?”
姜闻音拿了个橘子剥开,一股淡淡的清香瞬间在屋里弥漫开,纤细的手指上不小心沾上橘子皮的汁液,将肌肤染黄一小块儿。
她用帕子擦干净,往嘴里喂了一瓣橘子,笑眯眯道:“小姑娘闹脾气罢了。”
宣采薇不想嫁,对自己也无恶意,但小姑娘有虚荣心,见自己跟她想象中感激涕零的模样不一样,心生不满而已。
这心机跟城府,跟她母亲差远了。
寒月听她这样说,不由想笑。
姑娘这语气如此老成,怕是忘记,自己也还是个跟宣采薇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
她便也不再问宣采薇的事情,走过去将摊了一桌的账本收拾起来,问:“今日落仙镇的庄子上送来一只新鲜的鹿腿,说是上午在山上打的,不如叫厨房再去买点羊肉回来,今晚给您做锅子吃?”
姜闻音眼睛一亮,正要答应下来。
可摸摸自己软乎乎的小肚子,肩膀一跨,无精打采道:“不了,用清水给我煮点鸡肉和白菜就行。”
这个冬天,她一直胡吃海喝,身上都养了一身冬膘,不能再继续这样吃下去。
寒月不赞同道:“这些东西一点味儿都没有,您也吃得下去?”
姜闻音叹口气,“吃不下去也得吃,我得在婚期来临前把肚子上的肥肉减下去。”
争取在新婚夜,有个完美的身材。
上次在落仙镇,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上早就没有能遮挡的衣服。用手故意挡着,赵衡那家伙还非要掰开看,弄得她可羞耻。
寒月失笑道:“您一点也不胖。”
她说的是实话,小姜姑娘的腰还是那么细,只是胸脯和脸上多了点肉而已。
姜闻音一点也不相信,坚持要减肥。
晚上吃过鸡胸肉跟白菜,她还披上披风,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回来又打了套八段锦,才去沐浴洗漱。
为了更好地减肥,次日她还喊上卫娘子母子和裴夫人出城去爬山,宣家那边继续由护卫盯着。
裴夫人肚子已经很大,姜闻音只让她在山脚走了点路,便叫侍女把她扶去山腰处的草堂寺歇息,自己跟卫娘子母子继续爬山。
登到山顶,向下俯视,可以看到半山腰的寺庙,以及对面山上。
卫娘子眺望一番,望着对面山上掩映在树林间的宅子,不由笑道:“原来青山书院在这里。”
姜闻音扭头,“山长是宣家三老爷的那个青山书院?”
卫娘子颔首,“不错,我听闻青山书院的墙上,有不少文人题诗,而且书院里还有个前朝书法大家冯遗的亲笔碑帖。”
“姐姐既然感兴趣,那我们等会儿在寺里用过午膳,下午去对面观摩下便是。”
姜闻音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卫娘子是爱书法和孤本的人,陪她去一趟也无妨。
“那就劳烦阿莹了。”卫娘子道。
看过风景后,一行人折返下山。
到草堂寺与裴夫人汇合后,用过寺中素斋,然后便动身去了隔壁青山书院。
临近年关,书院里也快放假了,所以学子很少,看到这群女眷便主动上前询问,然后殷勤指路。
“多谢公子。”卫娘子道谢。
那书生忙道不用谢,看了姜闻音一眼,涨红着脸,拱手问道:“敢问姑娘府上何处?”
姜闻音轻咳一声,委婉地说:“西山离园,我姓姜。”
书生愣了一下,随即拱手说抱歉,然后匆匆离去。
等他背影消失不见,卫娘子嗤地一声笑起来,打趣道:“阿莹风采越盛。”
姜闻音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仿佛格外受书生们的喜爱。
“若是叫赵公子知晓,免不得吃顿飞醋。”裴夫人也一起调侃她。
几人正说着笑,姜闻音一转头,看到辆马车自学舍后面驶出,悄无声息地出了青山书院的侧门。
她皱起眉头,觉得那个赶车的马夫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阿莹,你在看什么?”
姜闻音回神,笑了笑说没什么。
天气冷的缘故,卫娘子没有在石碑前待太久,欣赏了一番,便提出回城。
爬完山回去,姜闻音便累瘫在美人榻上,次日双腿酸痛,起床都得扶着床柱子,慢地跟个老太婆似的。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
宅子里十分热闹,锦娘兜里装着点心,带着宁瑜、小肥啾还有小狗,跑到院子里放鞭炮跟烟花。
寒月带着侍女打扫宅子,送灶神。
这时门房上的护卫拿了一封信来,说是有个小乞丐送来的,指名道姓给姜闻音。
姜闻音接过信打开,信里只有简单的两句话,“宣家窝藏朱光,人在城外宣威军的地牢里,凭手令可随意出入。”
旁边是一副驻防图跟一道手令。
第117章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她的目的是什么?
姜闻音放下信,没让护卫去追人。
对方选择让小乞丐来送信,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即便护卫追到人,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她让护卫把林郁跟寒月喊来,把信和布防图拿给二人看,等他们看完后,问他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寒月性子要稍微活络些,她皱着眉道:“这消息来路不明,不可全信。”
林郁则面无表情地点头,以表赞同。
姜闻音拄着下巴,表情有些苦恼,“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若这消息是假的便也罢了,可若是真的,这便是天赐良机。”
所以说,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验证。
林郁当即拱手道:“不如属下今晚去探探,如果消息属实,您便可下令让人直接去搜捕。”
寒月扭头说:“还是我去,你留在宅子里保护小姜姑娘。”
“我去。”
“你轻功不如我。”
林郁抿唇,有些不高兴。
姜闻音觉得两人争着去十分好笑,也少见林郁露出冰块脸之外的表情,于是便建议道:“我在宅子里又不出门,再说还有寒霜跟其他护卫,不如你们一起去,还能接应对方,怎么样?”
寒月没有意见,对林郁说:“那便按姑娘的意思,我们一起去。”
林郁看了她一眼,板着脸没回话。
寒月:“……”
姜闻音挥挥小手,“好啦,林郁你先去忙吧,等晚上让寒月姐姐去找你。”
寒月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险些绷不住了,林郁这家伙不愧是赵衡训出来的护卫,气人的本领如出一辙。
“对了,顺便去前院帮我把徐琰喊来,我有事吩咐他。”
林郁抱拳行礼,恭敬地退出去。
等人走后,姜闻音揭开面前煮得咕噜咕噜响的茶壶,见茶水已经沸腾,热气往上升腾,将早已煮好备用的牛奶进去。
“寒月姐姐跟林郁从前认识?”
她一面低头认真做奶茶,一面问。
寒月道:“小时候一起练过武,后来又一起跟公子做事,便比较熟悉。”
姜闻音好奇道:“那林郁从小就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吗?”
“他从小就不爱说话。”
“我还以为是为了保持神秘,暗卫都得这样。”姜闻音摸摸鼻子。
寒月失笑道:“怎么会,暗卫里也有话痨的,姑娘怎么会这样以为?”
“我看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暗卫们各个冷冰冰不说话,且身手不凡,来无影去无踪。”姜闻音问出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他们都藏在哪儿,树上,屋顶上?我怎么都看不见,而且一直不动,不会脚麻吗?”
“一般都藏在您说的地方,若是让您看见,那他们便白训练这么多年了,至于脚会不会麻……”
寒月迟疑道:“应该会吧。”
姜闻音点头,小声嘀咕道:“我就说怎么可能不会脚麻。”
她见奶茶煮地差不多了,用棉布把茶壶端起来,放到一旁晾着,往里面加入少量的糖,然后给自己和寒月各倒了一杯。
等徐琰来后,把自己要交代的事情交代下去,然后便靠在软枕上,一面看新买的话本子,一面喝奶茶,配上精致可口的点心,日子过得十分享受。
这一看,便看到了晚上。
华灯初上,寒月换了一身夜行衣,跟她禀报一声后,便去前院找到林郁,两人一同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姜闻音把那道手令交给了寒月,同时命一队护卫在城外接应二人,一旦情况不对,便立即去营救他们。
因为担忧两人,她夜里睡得不太踏实。
屋里烧有地龙,睡到半夜时热得她把身上的被子踢到一旁,然后口干舌燥地爬起来喝水。
迷迷糊糊地穿上鞋子,摸黑走到桌子边,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喝。
却不想她脚下突然踩到什么,猛地向前栽下去,摔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姜闻音顿时毛骨悚然,下意识想尖叫。
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别叫,是我。”
熟悉的声音和怀抱,令姜闻音紧张了一瞬间,便很快镇定下来,她睁大眼睛,瞌睡虫彻底没了,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要等到年关附近才回来吗?
“事情都已经办完,有陆无暇留在那扫尾,我便提前赶回来了。”
姜沉羽说完,双手捧住她的脸颊,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色打量她,声音沙哑道:“有没有想我?”
姜闻音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她仰头望着眼前的人,摸摸他的脸蛋,点头诚实地回答道:“想了。”
话音刚落,头顶便罩下一片阴影,她的后脑勺被扣住,一个炙热的吻落下来,强势而蛮横,含住她的唇瓣啃咬,然后撬开牙关,卷住她的舌尖。
黑夜更能放大一个人的感官,以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
姜闻音勾住他的脖子,热烈主动地亲回去,一只手悄悄溜到他耳根处,轻轻地揉捏他的耳朵。
姜沉羽气息突然急促,吻地更猛烈。
因为烧有地龙,屋里其实很暖和,姜闻音晚上穿的是件自制小吊带跟中裤,起来喝水也只在外面罩了件宽松的外衫。
手指轻轻一挑,衣服便散开了。
在同龄女性中算得上高挑的姜闻音,横坐在他的腿上,软弱无力地倚在他肩上,竟显得柔弱娇小。
他身上的外衫冰凉凉的,本有些燥热的姜闻音贴在上面,顿时清醒了许多。
加上他粗粝的指腹揉捏着,轻轻勾了下尖端,姜闻音眼睫一颤,身子微微发抖,猛地把人推开。
“有点冷……”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急促心跳声,自己的心也砰砰地乱跳,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更快些。
大腿处抵着不同寻常的灼热,让她不敢乱动,只是小声说:“抱我去床上。”
姜沉羽喉结滚动,抱着她起身。
月亮刚好从云层中探出头,皎洁温柔的月光从窗户钻进来,洒落一室银辉,也落在她身上,隐隐反射着莹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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