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望着颤抖不止的人,眸子漆黑幽深,抬手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水光。
好像最开始,两人在说乐器的事。
姜闻音见他既会琴又会吹笛子,便问他还会哪些,他说:“琵琶、筝和萧都略通一二。”
姜闻音知道,他的略通一二就是精通的意思,感叹片刻后突然就脸红了。
姜沉羽挑眉不解,撑着脑袋望着她,“只是在谈论乐器,你突然脸红做什么?”
姜闻音哪里好意思说,她是从某种乐器,联想到了些黄色的东西。
这就是懂太多的烦恼。
她不说,但姜沉羽却心思敏锐,目光在面前的白玉萧上打了个转,好半响才说了句:“……一天净想这些。”
姜闻音哪能承认自己满脑子污秽,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想什么?”
他应该不反思一下,为什么也能秒懂。
姜沉羽定定地看着她,将她搂进自己怀里,指腹滑过她的唇,“不许想,我舍不得。”
然后他就亲住了她,事情演变成这样。
关键是,他这双标让人心里软乎乎的。
舍不得自己帮他,但他却舍得下脸面,跪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姜闻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明明是自己讨好他,怎么反而变成了他主动取悦自己,看了眼桌上的水渍,她闭上眼睛哀嚎一声。
然后睁开眼睛,纤纤细手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推,想着卫娘子给的那两本画册里面内容,主动坐到他身上。
撑着他的手掌,用力地咬住他的薄唇。
窗外春风钻进来,吹开地上一本原来藏在最下面一摞的画册,露出一副色彩艳丽,线条精致的画。
是副观音图,坐在莲花台上。
晚霞满天时,两人终于分开,姜闻音低头整理着衣裙处的皱褶,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腿软。”
姜沉羽捡起桌上的金钗跟步摇,动作轻柔地插进去,心情十分美妙的样子。
“改日继续跟寒月练武,不过荒废半年,力气就这般小了。”
他拿着帕子,慢慢给她擦拭。
姜闻音咬唇,伏到他怀里当缩头乌龟。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的?”等到他把湿漉漉的帕子扔到桌上,姜闻音侧过脸当做没看见,却看到旁边的白玉萧,便指着问。
按理说,他不该懂这些的。
姜沉羽挑了挑眉,“你有的东西,我一样也有。”
原来他也有,看来好生研究过。
姜闻音摸着他的耳朵,“现在总该答应,带我一起去了吧。”
姜沉羽轻抚她削瘦的背,但笑不语。
第122章
出发前夕,他仍然没给个准话。
姜闻音十分在意这件事,所以锲而不舍,又痴缠了他一整日,那股黏糊劲,搁在以前的她身上是绝对没有的。
但甜甜的婚后生活,使她变得更加爱撒娇,而姜沉羽大多时候也不会拒绝。
姜沉羽果然很受用,天不黑就抱着她进了内室,一脚踹上门,谁也不敢进去打扰。
从傍晚开始,一直到明月高悬,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寒月带着侍女们鱼贯而入,垂眉敛目地放下晚膳,又悄无声息地退下,还贴心地关上门。
姜闻音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是湿透了,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而罪魁祸首,却依旧精神奕奕。
披着华丽精致的外袍,只拿了件外衫将她裹住,拦腰抱起出门用膳。
还因为她娇弱无力的模样,拒绝了她自己进食的请求,把她抱到怀里投喂。
姜闻音又饿又困,便任由他去了。
闭着眼睛吃了些饭菜,又喝了碗汤,便靠到他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因为某种刺激的快感。
她人在净室的浴桶中,浴桶很大,两个人坐进去也不会显得拥挤。被热水一泡,方才的疲惫一扫而空,舒服的让人叹息。
如果没有被骚扰的话,就完美了。
身后是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后颈肉被叼住,加上手指带来的刺激,使她眼角落下几滴生理泪水。
她是真的害怕了,低泣着求饶。
刚开荤的男人,精力好地可怕,简直可以用如狼似虎几个字来形容。
更何况,还是刚开荤,却又被迫清心寡欲了几日的男人。
最后她最后伸长脖颈,长吟一声,又小小昏死过去一回。
净室里的水洒了一地,姜沉羽帮她清洗完,只披着一件外袍,将她抱回内室。
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外袍下面空空如也,腰上随意系着条玉带,行动间什么也遮不住。
姜闻音被放在床上,不小心瞅了一眼,立马滚到床里面,闭上眼睛睡觉。
果然不愧是小说男主,天赋异禀。
怕了怕了,这样荒唐的日子再多几日,她就该得给自己补补肾了。
累是真的累,但睡得也是真的香甜。
姜闻音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直到次日中午才醒来。
脑袋昏昏沉沉间,突然想起今日是大军出发的日子,她估计是睡过头了。
刚升起美色误我,赵衡是个心机boy的念头,就发现身下的床好像在晃动颠簸,姜闻音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什么。
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
旁边坐着姜沉羽,他头戴玉冠,身穿玄色锦袍,腰间系着同色绣有云纹的玉带,给人一种气质冷凝的感觉。
他面前摆着一盘棋局,修长如玉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棋子,正在思考的模样。
听到她醒来的动静,慢条斯理地落下棋子,侧首轻笑道:“醒了?”
姜闻音揉着眼睛爬起来,先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后面延绵不断的大军,才惊奇的说:“我以为你不带我的。”
通常情况下,他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昨日求了那么久,也没见他有松口的意思,还以为这事不成了呢。
她都做好先斩后奏,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的准备了,谁知道一觉醒来,自己竟然已经在出发队伍的马车上了?
姜沉羽十分自然地把手边绘着桃花的粉瓷杯子推过去,“先喝水。”
姜闻音后知后觉地脸红了一下。
昨夜太激烈,她的声音有点大,这会儿嗓子都沙哑了。
杯子里是蜂蜜水,温度刚刚好,应该是他估摸着自己快醒了,提前备下的,方便自己醒来可以直接喝。
对于这份贴心,姜闻音十分受用,喝下去的蜂蜜水也甜到了心里。
等她喝完水,姜沉羽又自暗格里拿出几碟点心,让她先吃点垫肚子。
姜闻音拿着点心啃着,抬眸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故意憋着不说?”
她合理的怀疑,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跟自己做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从她现在腰酸腿软的情况就可以看出。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男人为了自己的欲望,做出这种事情,不是很合理吗?”
姜闻音:“……”
是很合理,但你这么坦荡很不合理。
大军走得很慢,抵达穆阳时已经是二月下旬,附近漫山都是黄色连翘花,偶尔还有几片粉色的野桃林。
姜闻音被留在穆阳城里,姜沉羽则带着大军,驻扎在穆阳城外二十里地处,待休整两日,将士们都褪去旅途劳累后,便要开始攻打与穆阳城为邻的平定城。
去年秋,裴济一口气攻至穆阳,令大周朝野上下极为震惊,文臣指责武将无用,武将指责文臣只会耍嘴皮子,皇帝赵贞则想着收拾包袱跑路去汴京,吵吵嚷嚷好几日,连个敢出来带兵武将都没有。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陆家的好。
若陆家还在,朝廷上下岂会连个敢带兵出征的将领也没有,早在青州乱子刚起时,冀州便出兵清剿了。
可谁也不敢提陆家,赵贞在位这么多年来,杀了太多谏臣和清官,身边都是贪官污吏跟奸佞小人,只会互相推诿罪责。
好在裴济突然退兵,才令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将国都南迁的皇帝松了口气。
随后青州大乱,裴济身亡的消息传来,朝臣们欢欣鼓舞,纷纷上书称赞他乃真龙天子,遇事必能逢凶化吉。
还有人主动请缨,想要趁着青州动乱前去平叛,顺便混个军功回来。
赵贞大手一挥,准了。
在他们看来,裴济跟朱光等人已死,剩下的起义军便如同一盘散沙,不足为惧,所以长安城又开始歌舞升平起来。
可高兴了没几日,新的起义军头领的名字传到长安,赵贞脸色大变,神色慌张地问:“赵衡,你可确定没听错?”
朝臣们立刻想起来,陆皇后所出的那个皇子,名字便叫赵衡。
“这是回来报仇了……”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握着龙椅的扶手,最后目光阴狠道:“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他那几个舅舅被捧得那么高,还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一个小兔崽子而已,有何可怕的。
十几年过去,皇帝早就忘了他是用阴谋诡计,才灭掉的陆氏一族。
朝臣们的吹捧赞扬,令他觉得自己就是真龙天子,曾经陆氏这座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气来的大山,不过尔尔。
是以面对回来复仇的赵衡,他又生出了信心,不急着迁都南下。
还把大半兵力,全部调去平定城驻守。
一旦春暖花开,冰河消融,便北上青州,把坐收渔利之利的赵衡剿灭。
世上不可能还有第二个裴济那样的怪物,能抵住他的十万大军。
可事实是,平定城的十万大军,仅仅阻拦了姜沉羽两个月,五月上旬平定城城破,周朝大军被俘虏了四万人马,其余死的死,逃的逃。
六月上旬,姜沉羽率领大军攻破潼关。
六月末,大军进入关中平原。
七月初,姜沉羽率领大军兵临城下。
速度之快,令赵贞猝不及防。
“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黄毛小儿都打不过,才半年的功夫就让他打到长安来了!”金碧辉煌的宣政殿里,赵贞猛地把桌上的奏折笔洗扫到地上,在大殿上来回走动,像只暴怒又无能的狮子。
朝臣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谁也没想到,已经出了一个裴济那样骁勇善战,恐怖变态的,还能再出第二个比他还恐怖,还变态的赵衡。
“陛下息怒,还是趁着眼下大军未进城,我们收拾东西南下吧!”
牧贵妃从大殿后面走出来,手里还牵着自己十来岁的儿子,美眸里满是惧怕慌乱。
她能得赵贞喜爱,就是因为足够柔弱,像菟丝花一样需要攀附依靠着男人,当真正的灾难来临,除了哭泣慌乱没有任何作用。
赵贞脸色变化莫测,烦躁地踢了脚地上的奏折,一甩衣袖道:“传令下去,收拾东西护我跟贵妃出城。”
只能先南下避避,至于别的他暂时也顾不上了。
朝臣们互相对视一眼,忙颤巍巍地起身跟上去,他们都是赵贞的亲信,此时若是不能跟着一起走,等叛军攻进来必死无疑。
东西收拾得匆忙,赵贞连自己的公主都顾不得带上,在禁卫军的保护下匆匆从含光门离开,往汴京的方向逃去。
才刚到青华山附近,便有禁卫军追上来禀报,“陛下,叛军追来了!”
赵贞当即吓得肝胆俱裂,神魂恍惚,催着禁卫军统领赶快逃。
然而身后已经传来铁骑轰隆声,一阵尘土飞扬,为首的青年抬起手中长弓,朝自己的方向射出一箭。
破空声响起,赵贞下意识地拉过身边的人挡在自己面前,直到女人难以置信地开口,“陛下……”
牧贵妃口中涌出鲜血,捂住自己胸口的箭,无力地倒到他身上。
赵贞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惊恐地抬头看向追上来的青年,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满脸鲜血的女人面目渐渐重合在一起,充满恨意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赵贞,你会遭报应的!”
第123章
“快快快,快走!”他浑身冰凉,无暇为牧贵妃痛哭,手脚发软地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催促驾车的太仆加快速度。
在他眼里,后方追来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追魂索命的厉鬼。
牧贵妃无力地摔到地毯上,由波斯使进贡的地毯编织精美,有彩羽的神鸟拉着华美的车架,在云间奔驰,周围有拿着乐器的神女追随,仙气飘飘。
而现在,牧贵妃的身下涌出鲜血,浸透了她身上的软烟罗裙,濡湿白云,并向旁边快速晕染。
貌美的神女,身上染上污迹。
“陛下……”她伏在地上,拉住赵贞的龙袍柔弱地哭泣,“臣妾好痛。”
赵贞趴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害怕身后再飞来冷箭,根本无暇顾及她。
牧贵妃拽住他的袍子,爬了几步,“太医,太医就在后面……”
她的伤在后背,只要銮驾停下来,让太医上来为自己止血便无事。
终于,她的哀求换来了赵贞的目光。
满地的鲜血,终于唤醒陷入恐惧的赵贞,他又猛地扑过来,把牧贵妃抱在怀里,神情慌乱地说:“云烟,朕方才不是有意的……”
他只是太害怕了,不想死而已。
云烟这么爱他,肯定不会怪他。
“能为陛下挡下这一箭,臣妾死而无憾。”牧贵妃沾满鲜血地手慢慢抬起,轻抚着赵贞的脸,落下两行清泪,柳眉轻蹙,低声哀求道:“我……我们不逃了好不好,陛下,云烟好疼……”
赵贞抱着她涕泗横流道:“云烟,不要怪朕,朕只是害怕……”
却绝口不提停下,让太医来为她止血。
陆氏曾经带给他的恐惧太深了,年少时他常从噩梦中惊醒,害怕哪日惹他们不高兴,就会被赶下皇位,丢掉性命。
以至于,看到那个酷似陆无垢的人,他便又想起了那段自己以为忘掉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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