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佛宗实在没有洁净的灵力还能搬宗,但佛宗之下那一大城的人怎么办?
可是这佛子实在是……
年朝夕抬头,正对视净妄的视线。
他脸色复杂,却冲她摇了摇头,意思是救不救只会在她,他不会插手。
年朝夕顿了顿,却反而下定了决心。
众目睽睽之下,她起身,毫不犹豫地走向玉台。
众人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甚至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这人……真的能斩开灵璧吗?
得天道承认……
年朝夕对四面八方的视线毫不在意,她走上了台,却没有去看任何人,反而径直走到了佛子面前。
佛子冲她合十行礼:“女施主。”
年朝夕没有行礼也没有叫佛子,只淡淡道:“净释,你知道方才我在台下看你,你像什么吗?”
佛子笑道:“贫僧不知。”
年朝夕便笑了笑,道:“像一个偷了披上佛子袈裟的魑魅魍魉,身影丑陋,口喷毒液,还有这颗心……”
她伸手悬空点在了他胸口处,笑了笑:“居然是黑的。”
净释脸色淡了下来。
四下更加鸦雀无声。
一旁的主持闭了闭眼睛,上前道:“女施主……”
“法师。”年朝夕冲他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不知道你们当初是怎么选佛子的,分明是两个佛子,偏偏挑了一个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当了这么多年的佛子,你们的眼光也是独到。”
主持面色复杂的看了净释一眼。
净释面无表情。
他叹了口气:“老衲识人不清。”
没有佛子身份的净妄都能斩开灵璧片刻,但当了这么多年佛子的净释不得天道承认。
何其可笑。
可笑的是他们。
再一次,主持对所谓的佛和魔产生了怀疑。
台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两个佛子”。
年朝夕径直道:“关于净妄和净释,我希望之后法师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主持:“这是必然的。”
年朝夕便满意了。
一旁的净释似乎仍想说什么。
她又看了一眼,淡淡道:“人倒是可以和我说人话,我也乐意听,但你一个披着人皮的鬼东西,也不必和我说人话了,我懒得听。”
说完,她也不看他的脸色,径直从储物戒中抽出一把细剑来。
一旁的主持下意识道:“剑是杀器,用剑斩灵璧,对天道不敬……”
年朝夕却道:“你们佛修不动剑不杀生,自然觉得佛珠是圣洁之物,不染尘埃。可我一个剑修,动剑也杀生,剑才是我的圣洁之物,染血不染尘,都是以自己的圣洁之物斩灵璧,天道不会怪我的。”
主持怔愣了片刻。
而年朝夕已经起剑,一剑斩向了灵璧。
霎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天道会承认她吗?会斩开吗?
救世之人……
在众人的注视之中,一轮满月自年朝夕剑尖斩出。
转瞬间,满月撞上灵璧。
看似毫无攻击性的满月,触碰灵璧的那一刻,灵璧却像是毫无抵抗之力一般,轰然破碎!
霎时间,精纯的灵力争先恐后的从灵璧中涌出,将年朝夕包围其中。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起了身。
斩开了!
真的有人,能得到天道的承认!
救世之人……
众人如何沸腾,年朝夕丝毫没有注意。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了灵力之中,灵力的冲荡之下,几乎要脱胎换骨。
恍惚之间,她的视线仿佛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居高临下的居然能看到自己站在在玉台上的模样。
再一眨眼,她的身体仿佛变成了透明的。
而在那透明的身体之中一抹红色在她心口处,格外显眼。
那是……半颗心脏!
看清的同时,她像是猛然被拉扯了一下,视野又恢复正常。
她恍然摸了摸自己胸口。
她的心脏……只有半颗。
第78章
年朝夕恍然摸了摸自己心口。
隔着一层骨骼和皮肉,指尖下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
她似有所觉一般垂下了眼睛,在高高的玉台上俯视台而下。
精纯的灵力一波又一波的从灵璧之中席卷而来,越来越急、越来越快,台下众人在这般精纯的灵力之中几乎难以承受。
但那灵力流淌过年朝夕周身时,却只是卷起了她的衣摆,撩动她的头发,然后又轻柔的放下,不曾乱过她衣衫分毫,仿佛连天道也在宠爱她。
缭绕的灵气之中,玉台之上那被天道宠爱的女修垂眸的动作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有着一种冷漠地高高在上。
像人,却又像神。
那张美则美矣,却毫无特点的脸在此刻莫名有了一种让人心惊的魅力。
这怪异又割裂的感觉让人心惊,台下众人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仰望着她。
万千各色的视线,万千张不由自主仰望的脸,那神女一般的人却像是谁都没看,只是淡淡的一扫而过,却又像是在寻找什么,视线之中带着一股探究。
然后那视线突然定住,落在台下一人的身上,神女似乎是冷漠极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笑来。
众人不由自主地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冷漠的玄衣身影。
那人似乎是冷漠极了,可视线触及到台上之人时,却又有一种常人难寻的温柔。
两个人视线相接,心跳声相应和,几乎再难被这世界上第三个人插足。
众人的视线在这二人之间来回看着,浓厚的灵力之中,一个个疑虑接二连三的浮现在众人心头?
台上这人是谁?真的能有人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世,还被天道所承认吗?
天道为何会如此宠爱一个籍籍无名之人?
这人究竟是谁?被她所注视着的少年又是谁?
一个个疑虑越来越大,就在众人几乎要控制不住地问出口时,一声细微的“咔嚓”声突然从台上之人的身上传来。
众人看过去时,只看见她正低头看着自己腰间,那被她挂在腰间的一枚透明琉璃珠之上缓缓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纹。
“咔嚓”声接二连三的传来,裂痕多了一道又一道,终于,那琉璃珠像是承受不住这太过精纯的灵力一般,在那女修手中整个碎了下去。
女修垂着头,看不清脸色。
但台上台下有几个人却突然面色大变。
那和佛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佛宗小长老甚至忍不住上前一步,失声道:“小城……年姑娘!”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众人茫然。
台上被天道所钟爱的女修却突然叹了口气,毫无预兆的抬起了头。
台上台下为之一惊。
那张美的毫无特点的脸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变化,皮肤白的通透,嘴唇红的诱人,眉峰缓缓上挑,眼尾逐渐拉长。
转瞬之间,台上的女修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寂静片刻,整个山谷突然有了骚动。
台下,曾经战神的下属、月见城里走出来的修士、与月见城曾有过交集的掌门城主,纷纷站起了身,脸色大变。
这张脸,只要稍微活的久一点的人,都不会陌生。
他们或是见过面前这人的父亲,或是曾和两百年前的那人有过交集,这张极像其父亲的脸让人印象深刻。
若是这张脸再苍白一些、眉宇间再寡淡一些、脸上再多些长久不散的病气……
“这、这不是……”
救世之人、天道承认、大功德者。
这些方才还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一个个浮现在了他们心中。
是了,是了!
若是那人还活着的话,除了她,谁还能担得上“救世之人”这个词,而她若是活着,那拯救万千凡人的功德在身,谁还有她的功德深厚?谁还有她配得到天道的承认?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若是活着。
可是,两百年前无数人看着她殉城,看着她同归于尽尸骨无存,她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们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玉台之上的人。
她为什么会活着?或者说,她是如何活过来的?
各色视线之中,日光突然破出云层,只投下了一缕,落在了台上之人身上。
她周身像是要融入日光之中,眉目却格外清晰。
有人不由自主道:“你、你是……”
年朝夕淡淡的接道:“我是战神之女,月见城小城主年朝夕。”
话音落下,彻底落实了众人的猜测。
这句话像是沸水滚进了油锅里一般,一下子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众人呆愣,全都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年朝夕?小战神年朝夕?
曾见过她的、没见过她的,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若非是在梦中,已经殉城死了两百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众人面前?
牧允之和宗恕等人重新回到会场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他们自以为帮她掩藏秘密的人,毫不畏惧的当众说出了自己是谁。
她不怕别人知道她是谁,也不屑于千方百计的隐瞒自己的身份,更不畏惧一个死去两百年的人重新出现在这世间,会给整个修真界带来怎样的震荡,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她毫不畏惧,坦坦荡荡,别人若是没发现她便自得其乐,别人若是发现了,她也不畏惧再次背负上曾经的身份。
她既然活了过来,便不准备隐姓埋名,让“年朝夕”这个名字真正死去。
他们自以为为她所隐藏的秘密,其实她毫不在意。
在他身后,被他的下属所控制的邬妍下意识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她早已经死在了月见城外,我亲眼看着她死了,她不自量力的死了,活着的是我才对……”
牧允之猛然反应了过来,他看着站在台上的年朝夕,看着众人望向她时各色的视线,突然觉得恐慌。
他以为这个秘密只有包括他在内的几个人知道,心中有着为兮兮保守秘密的窃喜和掌控秘密的快意,而当秘密不再是秘密时,他没由来的一阵恐慌,只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伤害兮兮,都会和他抢兮兮。
他不由自主的扑向玉台,急促道:“兮兮,和我离开!”
身影闪过,他猛然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玄色的身影站在年朝夕身前,血色的长剑猛然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击下台去。
那人冷漠道:“滚开。”
兮兮就站在那人身后,微微笑了一下,拉住那人的袖子,对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牧允之猛然僵住。
而这个变故却让呆愣的众人纷纷反应了过来。
她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年朝夕,而方才那人,就是曾经小战神的未婚夫牧允之!
真的是小战神!
但她不是死了吗?
议论之声四起。
“这……小战神殉城之时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会有假?”
“方才那人是小战神的未婚夫吧?他都认了小战神。”
“可是两百年前……”
议论之中,有人径直提声问道:“可是小战神不是早在两百年前就殉城而死了吗?阁下如今活蹦乱跳的站在我等面前,难道当年的事还另有乾坤?”
年朝夕半边身子被掩在雁危行身后,闻言下意识地往台下看了一眼,没看出是谁在说话。
她收回视线,淡淡回道:“你觉得能有什么乾坤?”
那人卡壳了一下,下意识道:“可是你不是死了……”
他话没说完,雁危行突然伸出手,那人直接从人群中被摄到了玉台之下。
他顿时住嘴,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所有人都在看着年朝夕,也在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想退。
年朝夕却权当没看到雁危行的动作,淡淡道:“你真有什么话正好可以面对面问我,我也恰好有话想说。”
她顿了顿,缓缓道:“两百年前,我年朝夕侥幸未死,今日重回人间,原本没想过惊扰故人,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和诸位再次相见,着实抱歉。”
她说着“故人”,眼神在台下一一划过,看向了自己父亲曾经的下属、曾在年幼时抱过她的长辈、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修士、或是两百年前曾与她并肩作战过的陌生人。
他们是最先认出她的人,也是在两百年前和她有牵绊的人。
那些人的神情微微动容。
但仍有人或是含着疑虑恶意,或是急不可耐地问道:“但你不是死了吗?”
这么多人看着她和魔尊同归于尽,她不可能有活下的前提。
但她如今又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有人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复生”两个人。
死而复生,何其诱惑。
那声音里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惹得人分外不适。
雁危行眉头一皱,就要出手。
年朝夕却不着痕迹的按住了他。
见她不说话,又有人追问她当初是不是死了,那急切又恶意的语气几乎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恶心。
年朝夕没出手,也没让雁危行出手,但下一刻,一把长剑却突然从人群中掷出,径直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个人站在了人群正中间,袖子被削去了一半,长剑钉在地面上。
扔剑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容貌陌生,身着青衣。
他却怒道:“你是聋了吗?小战神不就在这里站着?死了死了?你是没张嘴还是不会说话,你他娘的才死了!你那么想死老子送你一程你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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