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将军跟定北侯提了好几次,才把世子抢过来,生怕自家三个兔崽子犯了轴,没想到三个小崽子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世子的丰功伟绩,竟然待世子很是客气,当下乐开了花:“这才对嘛,这些日子你们操练,世子先不用练了。”
他是亲眼见过世子从北狄回来马上跌下来,身上伤口都化脓发臭了,结果还没养伤便被投进了大牢,还差点被毒死,故而让金不语先行养伤。
哪知道他家三个小子不知道世子去北狄受伤严重,还当亲爹是准备将世子当个吉祥物供在先锋营,心下顿时对亲爹都有了意见:您老人家以往也不大瞧得上金不畏,在家还说过他那官职来的随意,比不上自家儿子的货真价实,怎的到了世子这儿便不同了?
世子在演武大比之时没少做吉祥物,但再碍眼也不过在台上说几句话便离开了,三人自然可以不当一回事,可是现在听老爹的意思,世子是要长期在先锋营了——谁耐烦营里老有个祖宗供着?
卜大笑的假模假式:“也是,世子立了大功,是该好好歇着了。”
卜三性子比较急躁,当着亲爹的面也只能嘀咕一句:“全靠耍嘴皮子,又不累!”
卜家三子随了亲爹的秉性,都是主战派,对世子便不大瞧得上,进了先锋营不好好操练,是等着来日在战场上送死吗?
金不语头一回进大营战力最强的先锋营,当着卜大将军的面感受到了卜家兄弟仨的热情,但等卜大将军走开之后,仨兄弟便好像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世子,转头各忙各的,连招呼都不带打的。
她左肩伤势未愈,最近每日都要换药,也并不在意卜家兄弟的冷遇,到了傍晚的时候便骑着小白龙要离营回城。
卜大好像才瞧见她一般,拦在她马前:“世子这是去哪儿?”
金不语:“回城有事。”
卜三阴阳怪气来一句:“是忙着去如意馆会姑娘吗?”
卜二:“老三别瞎说,要是让世子告诉咱爹,打断你的腿!”
金不语暗想,不怪听说金不畏数次想要笼络卜家三兄弟都没能成功,以他纡尊降贵的态度,恐怕没少在卜家兄弟面前吃瘪。
她倒不在意卜家兄弟的态度,相反还有点欣赏这兄弟仨,在金不畏用侯府大公子的名头笼络了一帮低阶武官之后,卜家兄弟反倒有点可爱。
世子俯身,笑微微盯着卜家老三痞痞一笑:“正是,邓利云在如意馆里摆了一桌为我庆功,新来的蕊蕊姑娘也在场,卜三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
卜三想起亲爹的棍子,下意识觉得臀部疼,不由后退两步,愤愤盯着她:“世子是故意的?”
金不语知道卜家家训,子弟不许流连烟花之地,不然便要挨打,想当年卜三年少无知被朋友拖着去了如意馆,什么也没做,只是喝了几杯酒,被姑娘摸了小手手,回去便被卜大将军打的差点去了半条命。
“故意?怎么会呢?!本世子是诚心诚意邀请三公子去如意馆见蕊蕊姑娘的。”
思思姑娘不过红了一季,遇上窦路之事,便如同开败的花,在如意馆花魁的名头已经被新来的蕊蕊姑娘替代了。
卜大见她这副流里流气的模样,从她马前让开:“世子既然着急回城里见蕊蕊姑娘,还请自便!”
等到金不语骑着小白龙的身影消失,卜三气的真哼哼:“都说世子风流轻浮,果然名不虚传!父亲也真是的,把他弄过来,也不怕带坏了先锋营的兄弟们!”
卜二出主意:“要不咱们去跟父亲说说?父亲不是最讨厌流连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吗?”
三兄弟说干就干,跑去亲爹面前告状,且告的很是委婉,老大替卜将军倒茶,殷勤道:“父亲请了世子来咱们营里,说他不必参加操练,世子可能觉得闲极无聊,便回城了。”
卜二:“父亲,方才世子还邀请三弟去如意馆见姑娘。”父亲大人,世子可是在教唆您的三儿子学坏啊!
卜三还没开口,便差点被老父亲扔过来的茶盅给砸中了脑袋,他很委屈:“父亲,我又没去,您打我干什么呀?”
卜大将军横眉怒目,指着三个儿子骂:“当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你们是编排世子,想让老子把他从先锋营赶出去!世子左肩伤重,他回城换药,你们竟然跑来我面前诬陷他,是在营里吃的太饱撑的慌吗?”
换药?
世子手脚全乎,能走能跳能骑马,哪里伤重了?
她说换药就换药?
三兄弟总觉得亲爹被世子忽悠瘸了,还不相信他们的提醒。
他们被卜大将军臭骂一顿,连晚饭都没让吃,罚去校场训练,到了子时才回营房。
卜三饿的前胸贴后背,揉着空空如也的胃想哭:“大哥,我就想不明白了,世子到底哪点投了父亲的眼缘,竟然教他连世子说过的话都不相信?”
卜大:“长相?”
他们亲娘出自读书人家,生的清秀温婉,极得亲爹喜欢,等四个儿子先后落地,全是大块头,卜大将军不止一次叹息。
卜二:“嘴甜会哄人?”
反正打死他也不相信世子学富五车,是个读书种子。
这话说出去不止他不信,便是幽州城内所有认识世子的人恐怕都不相信。
金不语回城换药,次日城门开了才赶回大营,反正卜大将军也说过了,让她好生养伤,等北狄人交了赎金换了小郡主回去之后,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
她回营之后,见到卜家三兄弟,只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还深深不解,有心找人问一问,但她并不认识先锋营的人,索性闭紧了嘴巴。
还是贾三消息灵通,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昨晚卜家三兄弟被大将军罚操练到子时,听说连晚饭也没吃。他们对世子脸色不好,说不定父子间因世子而产生了矛盾。”
贾三鬼精鬼精,每日在营里各种窜,跟个包打听似的,没少打听营中之事,连卜家三兄弟的事情也听了一箩筐:“卜家三兄弟每次打仗都冲在最前面,先锋营里的人都很信服他们,也最是心齐,世子恐怕要小心了。”
先锋营是块难啃的骨头,金不语早有准备,仅凭着卜大将军对她的那点好感,还不足以服众。
只是没想到进营头一日,便惹的卜大将军父子间闹了矛盾,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回想金不畏笼络人的手段,吃完饭笑吟吟去校场转悠,故意在训练的满身是汗的卜家三兄弟面前转悠,看他们表情变了又变,还觉得挺好玩。
末了,她还从荷包里掏出一把松子糖吃,对挥汗如雨的三兄弟客气道:“吃糖吃糖?”
卜大装没瞧见;卜二笑的虚假:“世子您吃!”
狗世子,谁人不知道先锋营训练苛刻,哪能中途吃糖?
这是陷害!
只有卜三忍不住,瞪着她骂道:“你不训练就走开,做什么故意气人?”
作者有话说:
世子:总有一天我要你们叫爸爸!
卜大将军:你说啥?
明天双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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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不提金不语在先锋营悠闲养伤, 单提北狄与大渊的这次谈判,定北侯便要向朝廷写折子讨赏。
定北侯下笔之前还未有决断,等到落下第一笔, 心中便有了主意, 营里传信兵带着他的请功折子骑快马前往京城, 他也放下了一桩心事,准备回府安抚长子。
金不畏挨了军棍从营里拉回来之后, 苏溱溱衣不解带照顾,不知道咒骂了多少回金不语,期间还抽空去了趟窦府吊唁。
窦大将军避不见客,窦夫人又在后宅养病, 接待她的只有窦府的管家。
苏溱溱回想往日来窦府的光景, 被窦夫人迎来送往, 当贵客一般,现下他们的独子死了, 夫妇俩连个面儿都不露, 可见是记恨上侯府了。
她回去之后, 跟金不畏念叨此事,又骂金不语耽误事儿:“她不如死在北狄, 回来便要害人,眼瞧着没多少日子你便要办喜事,打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金不畏与柴孟雨的婚期就订在三月, 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可是金不畏此次被打的有些重, 还有十几日功夫, 恐怕没办法骑马去迎亲。
苏溱溱念叨了没两日, 柴夫人前来探望金不畏, 被苏溱溱拉着说了许久的话,心事重重的回去了。
成婚之前,金不畏与柴孟雨暂时不能见面,柴孟雨见母亲的样子,还当未婚夫出了事,毕竟窦家的丧事还没办完。
“母亲,可是大公子不好了?”
柴夫人眉头深蹙,好半天才叹口气:“大公子无事,毕竟年轻,养养便好了。只是你那位婆母……我实在不喜。”
若是别人家庶出的公子,柴孟雨定然不会嫁,但侯府长公子又自不同,且嫡母早逝,婆母虽是妾,却掌着侯府中馈,便是侯府实质上的女主人,这桩婚事又是定北侯亲自开口求来的,足见对长子的重视,就更不好推辞了。
柴孟雨平日不好开口说什么,此刻借着母亲的话到底吐露心事:“母亲,女儿不止不喜欢未来的婆母,便是连未来小姑子也不大喜欢。倒是不言姐姐温柔宽和,女儿很是喜欢她,可惜与大公子又不是同母所出。”
苏溱溱到底出身所限,就算是在侯府里住了二十多年,平日的穿戴打扮比各府正室夫人也不差着什么,遇到大事可见其心胸品性,让柴夫人深为不喜。
她只能怨怪自家丈夫婚事应的早了,当初没有找个借口给推辞了:“你猜我今儿去,你那婆婆说什么?”
“说什么了,惹的母亲生气?”
柴孟雨很是好奇,不知道未来婆婆说了多离谱的话,才惹的轻易不肯评论他人是非的母亲也不高兴了。
柴夫人陪伴丈夫戍边多年,经见的多了,此刻提起来犹自愤愤:“大公子挨了军棍,她不觉得自己儿子有错,竟然还怨怪世子,你说这是什么道理?你父亲向来觉得世子胡闹,不大喜欢他,但此次世子连立奇功,足见是个有真本事的,没想到差点被窦路跟大公子密谋一碗肉给毒死,最无辜的难道不是世子吗?”
以前对亲家母不喜,尚能忍受,那是看着大公子相貌堂堂友爱兄弟,可是这次的事情就算是侯爷再多偏袒,说大公子只是言行失察,营里其余人却并不觉得他是清白的。
说到底,这次是对女婿不满意了。
能联合外人对亲兄弟下手的,心胸狭窄可见一斑。
柴孟雨没想到未来婆母是非不分到此等地步,面上也有些犹疑:“那……大公子怎么说?”
柴夫人回想金不畏并无半点悔意,反而一意将责任推脱到窦路身上,甚至还为自己喊冤,称被窦路反咬了一口,都怪自己平日太好说话,才招来了小人。
“他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觉得自己白壁无暇了 !”柴夫人没好气的说。
柴孟雨想到后半辈子要跟这样的人相伴一生,便觉心里极为不适,忽然紧握住了柴夫人的手,恳切的说:“母亲,我不能嫁这样的人,心胸狭窄没有担当,若是世子将来承爵,他说不定还能做出更为疯狂的事情。连亲兄弟也敢下手的人,对枕边人难道就心软了?”
如今柴将军正值盛年,又掌着骠骑营,金不畏自然对她客气有加,但她一兄一弟皆是读书人,都被父亲送去白川书院苦读,将来科考入仕,定北侯为长子求娶她,未尝没有想让大公子接掌未来岳父在军中一切的打算。
柴夫人被女儿说中痛处:“我回来的路上也在想这事儿,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总不能糊里糊涂葬了你的终身。”
柴孟雨见说动了母亲,又加了把柴:“母亲可否想过,大公子将来屈居世子之下便罢,若是……到那时候,女儿会不会成为姜夫人第二?”
定北侯依靠岳家继承了爵位,待到舅兄与岳父过世之后,待姜夫人与她出的儿女们还不及妾室生的子女,外面不知情的人盛传侯爷长情,但柴夫人却瞧的真切,分明是妾室的儿女更受宠。
柴孟雨容貌并不出众,但胜在温婉大气,柴夫人自认为女儿配金不畏绰绰有余,但她今日去金不畏的院里探伤,发现未来女婿房里的两名通房丫头模样整齐,很会卖乖讨巧。她细瞧了几眼,约莫已经侍候过女婿了。
当着她的面儿,那两名通房对金不畏嘘寒问暖,极尽体贴,让柴夫人很是膈应。
明明马上要成婚了,苏溱溱还不曾提过此事,难道她打着让女儿刚进门便喝妾室茶的主意?
“你别担心,此事我与你父亲再议。”
柴夫人劝了女儿回去,等晚上柴将军回府,便将今日所见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埋怨丈夫:“你嘴上说着疼女儿,瞧瞧给女儿挑的是什么人?母子俩一样的心胸狭窄,便是连金不弃的家教也堪忧,性子掐尖要强不饶人,咱们女儿进了侯府的大门,还能有好日子过?马上要成婚了,还不将大公子房里人给处置了,这是等着给咱们女儿难堪?”
柴大将军原本便起了退婚之意,被夫人一番埋怨,嫁女的心就更犹豫了:“不瞒夫人说,我冷眼瞧着,世子外面名声是不大好听,但若论真本事,恐怕大公子拍马也赶不上!更别提世子与大公子所为,大公子进营多少年了?只会用小恩小惠笼络人,该立的军功一件没有,连官职都是父荫。别瞧着世子不靠谱,居然毫无架子跟步兵营那帮人打成了一片,端看此次她遇上事儿,步兵营的人为着打听消息不知道往议事厅跑了多少趟,听说还凑钱往牢房里送饭,若非如此,怎能令窦路与大公子钻了空子?”
柴夫人更为忧心了:“那现在怎么办?婚期将至,总不能糊里糊涂将女儿嫁进去吧?丈夫婆婆小姑,无论品性还是为人处事,无一称心,女儿也不想嫁,你说怎么办吧?”
柴将军叹一口气:“窦卓与侯爷大约是心里有了芥蒂,将来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咱们总不能再因婚事与侯爷翻脸吧?”
柴夫人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要不……先以大公子棍伤未愈为借口拖一拖?”
“那才能拖多久?”
“万一有转机呢?”
柴滔与夫人议定,次日回营便与定北侯提起婚期暂缓之事:“大公子先养好身子要紧,成婚也不必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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