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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我想吃肉

时间:2021-11-26 00:38:45  作者:我想吃肉
  “这还用说?不过,他怕是要进政事堂的。”
  钟源倒是坦然:“小姨父居中,你与霍叔父算一派,就算我们不说话,江平章也要尽力引赵司翰入政事堂的。陛下又念旧,赵司翰也是能臣,多半是要入的。即使不入,他背后弄点什么,也叫人吃不消。不过你也别太为他说话了,那是他该想的事儿,姑母你也不要担心,大不了咱们叫他们合离!怕他怎的?”
  这与公孙佳想到了一起,她现在谁也不怕,亲娘辛苦了这么久,想过个清静自在的日子她也能保证。不过能不撕破脸还是不撕破,她倒愿意为赵司翰上一本,保他一下。如果章熙不同意,那她也不至于再上另一本,毕竟她不是赵司翰的亲闺女不是?
  兄妹俩议好了对赵家的章程,钟源低声道:“你对姑母仍然很好,我就放心啦。其实,赵司翰与他元配也是伉俪情深,百年之后如何合葬……”
  公孙佳勃然变色:“什么合葬不合葬的?人都还在呢!”
  钟源道:“算我不会说话,可这事儿你不能不想,你要不把这事儿想明白了,在这事儿上会生出多少枝节来谁也说不好!你说呢?”
  兄妹俩瞪了好一阵儿眼,公孙佳喃喃地道:“我怕阿娘想太多。她想怎么葬就怎么葬。阿爹有我和小元陪着,足够了。赵家……害!外公不会介意再多庇佑一个女儿的。”她大姨就葬在钟祥墓边。
  钟源低声道:“我不是故意要你难过,然而近来磨牙的事太多了,咱们将能想到的事儿都想好,也能省不少事儿。朱翁翁总催促我,不要与周廷过往太密,还骂了霍叔父。日子愈发的难了。将来恐怕免不了要有站队的一天。”
  公孙佳诧异地望着他:“站队?站什么队?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是你不够格还是我不配?我们就非得给他们做配当喽啰?哥哥,我就问你,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自是要维护陛下的!”
  公孙佳逼问道:“不提陛下,也不提霍叔父、朱翁翁,又或者是赵叔父,就说他们几个的想法,你觉得哪个有理?”
  “陛下!”钟源斩钉截铁地说。
  公孙佳道:“可他太急了,我也觉得他对,我甚至想得比他更离经叛道。可是太急了,不成啊。”
  钟源道:“五郎……”
  公孙佳道:“兴许他以后会开窍呢,譬如陛下,在先帝朝他也不能上蹿下跳的不是?五郎也许是在蜇伏呢?”
  钟源道:“但愿吧。”
  公孙佳低声道:“咱们也要做好五郎平庸的打算才是,大不了,让一切恢复旧状!”这是她从钟源这里接收完讯息之后的想法,章熙能压得住,章嶟压不住,那就让一切恢复旧状,等一个更明君。
  钟源道:“难!开弓没有回头箭。捅了马蜂窝之后想马蜂不蜇人?”
  公孙佳道:“只要蜇的不是咱们。”
  钟源道:“也好。”
  公孙佳与钟源达成了一致,旋即回府,她要与单良等人碰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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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公孙佳给盼了来,他在京师这半年是如鱼得水,越乱他越喜欢,缺德鬼不喜欢平静的生活。见到公孙佳,单良满面红光:“君侯可算回来啦!”他隐讳地瞒了瞒公孙佳的腹部,心里有点小失望,又振奋起来:“君侯这半年走对了!明年天气暖和些该再去雍邑!”
  公孙佳等人进了厅里落座,公孙佳问道:“先生一向可好?”
  单良笑道:“极好!”又询问了赵锦:“这位是?”
  公孙佳道:“少来!这是谁你能猜不到?”
  单良笑着与赵锦见礼,赵锦见他这副尊容竟无异色,平静地还了一揖。单良对赵锦的评价又高了一些,对公孙佳道:“恭喜君侯,又添一大助力。”接着说了京城的情况,也与钟源说的大同小异,他对朝上的情况知道得甚至不如钟源多。说完,看了赵锦一眼,说:“君侯已然回来,对京城的事就不能当不知道啦,您发个话,给个章程,咱们也好办事。”
  公孙佳道:“能有什么章程?我们与他们不同,大政方略由他们做,咱们就做点实事好了。户部要开始核算了,先干这个!”
  所有人都会意,她这是说,别的事儿她不管了。彭犀道:“丞相毕竟是丞相,也不能置身事外。凡事,只有做了才有功劳。哪怕没有功劳,有苦劳也能叫人记住。什么都不做,就是自我放逐啦。做实务当然好,该管的方略也该管一管才好。他们都安插人手,您不动,就是被排挤。雍邑虽好,京师也不能全然放弃呀。”
  公孙佳沉吟道:“慢慢来。都已经回来了,还愁没有人么?单先生给咱们可送了不少了呢。”
  单良矜持地笑笑,清清喉咙,道:“赵尚书……”
  公孙佳道:“政事堂在现在是双数,有个单数更方便,我会上书,至于陛下要用谁,那是陛下的事情。”让赵锦拟这一封奏疏。
  荣校尉道:“那……朱太尉、乐陵侯他们?”
  公孙佳道:“我去拜访太尉,乐陵侯他们就在府里设宴吧。”
  公孙佳一封奏疏先递了上去,次日拜会朱勋,朱勋依旧是老生常谈,公孙佳也好耐性地听他说完,道:“陛下要捅这个马蜂窝,拦是拦不住的,蜇到了手他自然就会缩手,咱们准备好膏药就是了。不试一试,他永远惦记。您说呢?”把朱勋给哄住了。
  公孙佳这话也不全是糊弄朱勋,她仍旧认为章熙太急了,钟源说的“马蜂窝”是说到点子上了。拦不住,就让他试,公孙佳想,只要能兜住了底,出点错也未必就是坏事。也能通过这些错误修正一下未来的方向。
  朱勋暂时不出声了,公孙佳还是发愁:这一位不支持章熙这样的改变。
  告辞出来,还没出朱府又被朱瑛给拦住了,朱瑛难得有了一点正经的样子,他在为他的外甥女张氏犯愁:“听说东宫里争得厉害,那姓朱的小妖精,能给做了么?”
  公孙佳瞪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呀?这样的话不许提!”
  “好好好,不提,那……能做掉她么?”朱瑛仍然问。
  公孙佳道:“你说呢?”
  “这……”
  “她是死是活都不打紧,”公孙佳耐心地说,“你别把眼睛放到一个后宫女子身上好不好?出息呢?”
  “阿芫不开心……”朱瑛嘀咕了一声。
  公孙佳道:“良娣……罢了,我得空去看看,成不?”
  朱瑛道:“拜托拜托!”
  公孙佳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被托付后宫争宠的戏码,无奈地离开了朱府。回来在自己府里招待了贺州纨绔一回,纨绔们也是众口一词,他们也不大瞧得上周廷等人。
  用乐陵侯的话说:“猴儿一样,上蹿下跳,霍叔叔是怎么瞧得上他们的?”
  朱瑛也来了,添了一句:“天天说鸟语!牙都漏风的!”
  反正,就是看不上。偶尔有一两个相貌极佳的,他们也只是一言带过,认为有这一两个人就差不多啦,别的人长得跟个猴儿似的,不好!
  接着便是江平章的邀请,他女儿女婿也回娘家来做陪客,目的是想让公孙佳站在自己这一边。江平章比朱勋等人就平和得多,说的是朝廷需要稳定,周廷等人没有经验,他引入的人就更没有经验了,这样的人让他们参与国事是容易出事故的。
  公孙佳也听出来了。
  告别了江平章,公孙佳又拜访了赵司翰。公孙佳上表的时候赵司翰也在朝上,公孙佳提出政事堂添人,许多人的目光都放到了他的身上,赵司翰也领这份情。所以他给公孙佳的东西就很实在——周廷一派的犯法事迹。
  众所周知,这年头土地是最重要的资产,南方士人到了京城,但凡有点心气想在中枢做出一番事业来的,都要设法在京城留下,并且不能全告老家供养。什么强占民田、低价购买宅子的事,样样都有。当年贺州泥腿子进京怎么干的,如今南方士人吃相也只是好看那么一点,原因还是他们没有泥腿子的拳头大。
  赵司翰道:“他们这样,可是不行啊!至于贿赂公行等等,唉……有才无德,这怎生是好?”
  其实这些事儿,京派也干!公孙佳心知肚明,将证据一揣,说:“一股脑地丢出来不好。叔父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儿为好。陛下可不想要一个天天争吵的丞相。”
  赵司翰会意,说:“陛下需要一个能够阴阳调和的人。”
  公孙佳离开赵府,再与岷王等人碰头,岷王是忧虑:“好好的,何必就改?”延安郡王更是不希望出现波折。与他们相反,章明却觉得章熙这样是有魄力的。
  公孙佳知道了各方的看法,心道:看来是非乱一场不可了!
  她愈发下了决心:我只管把钱粮备足、将威胁消除,由你们闹去!
  赵司翰得了她的支持与提醒,姑且不与周廷争执,章熙先是拜周廷引入的两位南方士人为侍中,继而将周廷的连襟塞去了礼部做侍郎。秋天是吏部考核天下官吏的日子,公孙佳把余盛评了个优等,扔到了雍邑做县令,霍云蔚与周廷也趁机引入数十位南方士子做了亲民官。
  在京派将要发难的时候,章熙又下旨,拜赵司翰为相,令他进入政事堂。两下均衡,果如公孙佳所料。
  公孙佳愈发不肯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地核算全国税赋等,直忙到十一月才将所有的账目盘完、将来年的预算准备了个大概。谢天谢地,无论其他几部怎么争执,这户部没人敢动,兵部也还是原模原样。甚至工部与她对接的几个官员也都保留了。
  终于,十一月初,算完了账,公孙佳将最后一本簿子一合,笑道:“最忙的时候过去了。”
  底下一片欢腾,户部也有人之前对一个女人当他们的头儿颇有微词,这半天看多了其他几部官员挨参、降职,头一天还风光后一天就流放的惨样,如今看公孙佳就是个保命的菩萨!
  内里一个王郎中说:“咱们这儿过去了,累是累了些,可长也不少本事啦!下官想,雍邑那里的户部同僚们怕是没这个福气了。都是户部的人,何妨轮换一下?”他娘的!京师是呆不住了,赶紧跑,抓个替死鬼来顶缸!
  公孙佳道:“今年已经过完啦,开春我再安排。”
  王郎中只好缩着头,心道,过完年我就提醒你!
  公孙佳才说:“散了吧……”就有人一路小跑冲了过来,公孙佳抬眼一看,却是朱雄。他脸色苍白,见了公孙佳嘴唇一抖:“快,我、我、我爹没了!大哥去见陛下了!你……”
  公孙佳猛地站了起来:“谁告诉你的?别是九叔吧?他又胡说了?!”朱瑛是有前科的人,朱雄今天一直都在宫里,公孙佳希望这是朱瑛又犯蠢了。
  朱雄道:“是我娘派的人来……”
  公孙佳坐回了椅子上,半晌,说:“我去见陛下!”
  开国三十余年,开国功臣消耗怠尽也是常理。但是朱勋一死,贺州派现在第一代算没了,第二代出挑的就是霍云蔚了,朱勋是不喜欢南人的,霍云蔚恰恰相反,他要引入南人。可贺州老乡也不是都服霍云蔚。与朱勋意见一样的人里,连个牵头能服众的都没有。钟源与公孙佳又站在两派之间。
  公孙佳已经不大顾得上朝堂的平衡了,他们贺州老乡之间怕是得先打一架!搞不好还要分崩离析。以前,钟祥故去了还有朱勋,虽不如钟祥,在贺州人里威望还是有的,还能把大家拢一块儿,他说什么贺州老乡都会听。现在,再没这样的人了!
  这怎么行?!
 
 
第265章 危机
  这是一场罕见的能得皇帝、太子亲至的葬礼。自从钟祥过世之后, 已无人再有此殊荣了。朱勋的丧礼,章熙却带着章嶟来了。
  宗室、勋贵、朝臣们到得都很齐,一拨一拨的, 能够明显地看出各自的阵营。
  公孙佳是到得比较早的,她当年接到噩耗之后就去见了章熙, 章熙先她一步知道,过不多时政事堂在御前聚齐, 枢府也到了。章熙的脸色不太好看, 情绪倒还算稳定,章熙对霍云蔚道:“元勋功臣凋零怠尽, 太尉的身后世不能马虎了。他们都长于武职而疏于文事,你在礼仪上头更明白些。你去主持吧。你们也各安其职去吧。”
  不过想也知道, 所有人都不会安心。
  手上的事一收拾完,公孙佳就匆匆赶去了朱府。朱府已是一片银妆素裹, 府邸各自仿佛都飘荡着哭声。被一群人簇拥着进入堂内, 霍云蔚正与朱罴说话, 公孙佳看着这一片景象,心头不由一沉。
  朱勋即使功勋卓著, 倒也不必让丞相为他操办丧事,霍云蔚应该只是名义上的“主持”, 但是他却很认真地到了朱府, 为一个时代收尾。
  这也是给霍云蔚一个广泛地联络贺州同乡的机会。
  公孙佳还没来得及开口,朱瑛就呜咽着冲了上来:“你可算来了呀!”公孙佳道:“帽子、帽子!你戴反了!”朱瑛赶紧把头上孝帽给戴正。朱罴与霍云蔚也出来相迎了。
  几人见过,朱瑛插不上话,索性缩到公孙佳身后去了。霍云蔚问道:“政事堂的事都办完了?”公孙佳一摊手:“差不多吧,谁有心思细看?怎么样?”霍云蔚道:“他们办这些个是老手了,还好看人下菜碟儿, 有咱们在,他们也不搪塞。”
  公孙佳又对朱罴和朱雄说:“节哀。”又问他三舅和三舅母哪儿去了之类。朱瑛跳起来,说:“阿姐回来了,在后面陪阿娘,我带你去。刚才姐夫说我们家供的香炉不够好,他那儿有一对,回去取了。”
  公孙佳对霍、朱二人点点头,与朱瑛往后院去。朱瑛做贼一样,左瞄西瞅,走出一段才对公孙佳说:“老霍这回过来好奇怪。”公孙佳问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朱瑛吸吸鼻子,说:“开始还说丧礼的事儿,几句话说完了,就开始嘀嘀咕咕的。跟哥哥们嘀咕,来了吊客又跟吊客嘀咕……”
  公孙佳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了,也别去看他们。”这事的味儿她太熟悉了,当年她爹死的时候,多少吊客都是跑过来开会的。连霍云蔚,都是章熙派来趁机收拢人心的。贺州派最后一块压舱石没了,贺州勋贵将来何去何从?留下一块肥肉,多少只狼在盯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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