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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在侧——我想吃肉

时间:2021-11-26 00:38:45  作者:我想吃肉
  公孙佳也说:“将她撂开吧。她已经废了。”
  钟源道:“她还有广安王!”钟源的脸变得十分严肃,“是我的疏忽,总是说要照看你,结果自己总是在忙,连教导也都疏忽了,倒让你跟个‘书库’学东西,没什么长进了。我今天就教你一课,这也是姑父在世的时候教我的!不到盖棺定论,决不能松懈!你听明白了吗?药王!”
  听到是自己父亲以前的训示,公孙佳爬起来站好了:“是。”
  钟源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好了,我们分头行事吧。”
  延福郡主道:“错开一点儿,我先去宫里!几个太傅少傅的,如今也不大亲自出来讲课了,多半回府了,你稍迟一些再去请王太傅,那是个老古板。”
  钟源道:“路上小心。避开太子妃。”
  公孙佳道:“那我也准备动身了,咱们庙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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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福郡主先走,钟源道:“你去换衣服,我也去找王太傅。”
  公孙佳忽然说:“大哥,广安王完了。”
  “我刚才怎么告诉你的,你又忘了吗?”
  公孙佳摇了摇头:“大哥,你要记住,不管什么事,都不要为广安王去做。切记!切记!哪怕他下定决心要族诛纪氏,你也不要动这个手!将这个话,带给外公,算了,今天事了,我亲自去讲与外公。”
  “你怎么了?”钟源走近了,关切地问,“你是知道了什么,还是……”
  “一个人可以蠢、可以坏,但是不能没有担当。广安王最没有担当。哥哥想一想,自从他露出与纪氏不合,有哪一件事情是他自己扛的?我先前还纳闷,他的想法我都懂,他的路子我都能看清,路子没错,为何他的路越走越斜?现在我懂了,是担当!”
  钟源也是恍然:“不错!难怪我总是觉得违和。”
  钟源自己有点做君子的意思,虽然手上不能沾点脏,自认心还是好的。从君子的角度来看,广安王的许多想法、露出来的做法也不能算错。最简单的,他到宫外居住,不想再受母亲、外公的控制,没毛病!但是为什么总是出岔子?
  因为他不扛事儿!有什么事都甩给别人,爱妾自请出家,五弟送爱妾出家,妹夫去查二弟,他自己呢?干了啥?
  钟源用力点了点头:“明白了,我去太傅府了。你……”
  “我等一下也动身,与嫂嫂前后脚到庙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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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佳这安排并不复杂,虽然说是三路,但是公孙佳这一路是由自己控制的,她只要配合章昺出行的时间就好。王太傅那里由钟源控制时间,万一王太傅有事,钟源完全可以再寻另一个“方正严明”、“忠臣爱国”、“恪守礼教”的老臣,请他出来担当这个角色。
  也就是说,都盯着章昺一人就可以了,节点就这一个。
  所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章昺今天也有一点事,他要先把吕氏从吕府接回东宫。吕氏从昨天开始已经在自家又闹了一回,但是这一回,往日宠爱她的父母都翻了脸。吕宏抢先把吕济民打了一顿,理由是他“不顾大局”,然后关进小黑屋。
  吕氏是王妃,吕宏不能对她如何,却很明白地威胁:“你明天老老实实回府,广安王为接你,已经给足了咱家面子,你不别给脸不要!你再闹,我就打死你弟弟!”
  吕夫人也不给儿子说话,也不帮女儿求情。
  章昺很顺利就把吕氏从吕府接了回来,一路上,章昺骑马,吕氏坐在车里,两人一言未发。一到东宫,章昺就将吕氏交给太子妃,自己又冷着脸出了府。太子妃已经知道吴宫人离府的事情了,她只消找来章旭一问,也就都知道了。
  太子妃对钟源这个女婿还是满意的,虽然延福郡主有些不亲近,但是太子妃对女儿一向没有儿子重视,女婿上道,她也就不计较女婿姓什么了。钟源为她儿子消除影响、公孙佳的庙宇给他儿子善后,太子妃心里对这二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儿子闹别扭,太子妃这次特别的宽容,由着章昺去了,转脸来收拾儿媳妇。
  章昺从宫里一出来就被妹妹截住了,章昺也觉得奇怪:“什么?去了公孙家的庙里?”延福郡主当然要为公孙佳说好话:“是啊,那孩子厚道,也不忌讳出身,可这计进才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就把人往那里领?大哥想想,药王那身子骨,她怎么能劳神呢?到时候,有个什么人对吴宫人做什么,她拦得住吗?”
  章昺对吴宫人柔情仍在,也说:“是太失计较了!”接着问的不是吴宫人,而是公孙佳如何了。
  延福郡主道:“正往庙里去呢,她是真当成一件大事来办了,今天早上我过去看她,哎哟,人都愁得呆了,饭都吃不下去,还是我给喂的呢。这个事儿呀,没有您,办不下来。她一向敬重您,做不出这赶人的事儿,可是我一想,不行啊,就来找您了。”
  章昺本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章旭回来汇报的时候他也觉得没问题,被妹妹一讲,又觉得妹妹说的对。公孙佳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她确实扛不住这个事。
  兄妹俩一到庙里,章昺与吴宫人还没诉完离情,公孙佳也就到了。
  吴宫人万没想到章昺还会来,直到公孙佳等人赶到,她才有点觉悟:多半又是这些贵人的手笔,但究竟是谁的谋划,她就看不出来了。
  章昺先看公孙佳,她还是那副打扮,只是夏衫更单薄,显得她更孱弱了。行走都需要手杖,还要侍女扶持,眼底微微泛点青,一副精神不很好的样子。章昺难得有点内疚,他对符合自己想象的人总是比较宽容。柔和地对公孙佳说:“药王清减了许多,辛苦了。我并没有想到五郎办事如此不仔细,给你添了许多烦恼。”
  公孙佳道:“我夏天就这样的。殿下,先说正事吧,不是我推脱,这里本是给他们养老用的,先父旧事,无须讳言,我只想将先父未完成的事做完罢了,所以建的没想那么许多,这城外,我是没力气守住的。眼下的事情,不是出了事我担不担得起,而是吴宫人不能出事。”
  章昺道:“不错。”
  延福郡主道:“要不,大哥将人接出去吧,阿吴确实可怜呀。”
  此时氛还好,然而钟源又将王太傅给按时调了过来。
  王太傅一生所愿,就是教出一个明君来。他先是教了太子,继而教了章昺,对二人是抱有极高的期望的。太子不消说,处处合规,章昺以前也挺好的,循规蹈矩,很有未来明君的范儿。最近的表现就让人不敢恭维了。
  所以钟源一找他,他就来了。钟源也是缺德鬼,论绝对时长,他跟单良相处的时间比公孙佳受单良熏陶的时间都长。他先是表明了自己的焦虑,然后请王太傅为自己保密,然后他就神隐了。
  王太傅一头扎进这个大坑里!
  王太傅是老师,章昺必得尊敬他,亲自将他搀了进来,扶到椅子上坐了。王太傅也不客气,扶着杖,苦口婆心地劝章昺:“奈何为一妇人有损令誉?”继而说美色不是什么好事,正人君子应该远离。接着是说延福郡主与公孙佳,你们两位皇亲国戚,怎么能不劝着章昺,让他不要犯错呢?
  延福郡主小时候是真挨过王太傅的手板的,那会儿她还小,国家初建,皇帝极其礼遇这群文臣,总要有所优待。她哆嗦了一下。公孙佳从来没挨过任何师傅哪怕一句重话,王太傅的话说过也就过了。
  王太傅成功吓到了前学生,又说吴宫人这是惑主。
  再看底下跪着的吴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男人,也毫不客气地批了一通。
  听得计进才悲从中来,悲愤地问道:“难道忠臣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祸及子孙吗?长此以往,谁还敢做守节之臣?”
  延福郡主小声给王太傅解释了他的来历,王太傅也噎住了。他一向提倡这忠孝节义,前朝的忠臣,那也是忠臣,甚至更纯,因为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公孙佳布置了这么老半天,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慢慢地撑着手杖走了过去,缓缓地立到计进才的面前,抬起手杖,杖尖点着计进才的额头,一张俏脸逼近计进才:“你,是谁的忠臣?”
 
 
第68章 误会
  “你是谁的忠臣”, 简直振聋发聩!
  吴宫人最先明白过来,上前一步,说:“县主……”
  公孙佳收回手杖撑在地上, 目光从她脸上划上,吴宫人咬紧牙关, 虽然害怕,哆嗦了两下还是说:“他们是读书太多,有些走不出来了……”
  公孙佳踱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了, 听吴宫人为计进才争辩, 将手杖抬起来朝计进才和吴选点了两点:“你做得了他们的主吗?”
  吴宫人一噎, 她想说自己能管得了这两个人, 但是事实上她管不了。公孙佳道:“我只与能管得了事的人说话。”
  吴宫人在宫里打滚十几年,能活着熬到现在脑子也还够用。马上转过脸对吴选说:“道生。”
  吴选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心里一直有着许多的不服,他苦苦的挣扎过, 但是无论如何抗争, 都没有一个能令人满意的结果。他一直很不明白, 自己什么也不比别人差,甚至自家的气节也强过绝大多数人,为何会沦落到这般不堪的境地?
  现在终于明白了, 公孙佳将大实话摆在了他的面前——你是哪边儿的?
  吴选心里是十分违和的。吴宫人才见公孙佳,以前公孙佳是个什么样子她不知道,现在见到了,总是一个贵人, 贵人们的脾性,她不去妄猜,不去想“她应该是这样”、“她应该是那样”, 只以眼见为实。吴选不同,他之前心里对公孙佳有过评判,眼前的公孙佳完全超脱了他的认知!
  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吴宫人又叫了一声:“道生!”将他拉着跪到了章昺的面前:“殿下,我们姐弟虽生在前朝,却是长在本朝,自然是本朝的子民。”
  公孙佳轻笑一声,手杖柱着地,掩口打了个哈欠。延福郡主忙问:“怎么?累着了?”
  章昺也说:“夏季人易睏乏,要留意身体。”
  延福郡主心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破事给闹的?公孙佳道:“还能撑得住,办完再歇。殿下,您是个什么章程?”
  王太傅又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看着章昺,他守礼,没有抢话,但是所有的意思都写在了脸上:你敢把这个祸水再领回去试试?!
  计进才和吴选这两个的定位他还有些犹豫,但是吴宫人的评价就很明确了。弄得广安王这样进退失据,可见不是个正经女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章昺开不了口,他看了一眼这里的几个人,没一个合适接这口锅的。公孙佳,一个病秧子,自己妹妹,不稳重,王太傅,恨不得将他揪回东宫里上三百堂课,让他做回个君子。
  吴宫人心中的不安达到了极点,她原本已经规划好了未来的生活,想来想去没有任何的纰漏了,哪知还是敌不过这些人念头一转。她又扯了一下吴选,姐弟俩同时叩头:“不敢有二心。”
  吴宫人看吴选已经呆掉了,心里满是苦楚,弟弟小时候还是很机灵可爱的,现在怎么就呆了呢?她只好自己叫了一声:“计叔父!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也是新朝的臣子,顶着陛下的天、踩着陛下的地。又何必强将自己拖回已经入土了的前朝?我吴家为前朝殉葬的人够多的了!”
  计进才惊骇又茫然地看着公孙佳。他没有深思过这个问题,一般也没人在他面前问这中问题。忠臣就是忠臣,义士就是义士,忠臣义士在哪里都是要受到尊敬的,不是吗?还要分得那么细吗?敬的是品格!
  公孙佳冷漠地看着他,一句一句地逼问,句句如刀:“谁是你的主子?谁是你主子的敌人?你主子的敌人,你咬是不咬?”
  吴宫人着急,爬起来尽力将他拖到章昺面前,拉他跪下。计进才浑浑噩噩,像个关节不灵活的大型木偶一样被吴宫人摆成了跪姿。冷汗从额上往下滑落,他的唇哆嗦着,一时竟开不了口。
  吴宫人轻声叫了一句:“殿下。”
  章昺也在阴恻恻地盯着计进才。
  吴选终于也回神了:“叔父!”
  公孙佳道:“嗯,忠臣孝子,仁人义士,你们都是好人,我们是什么?乱臣贼子?陛下不起义兵,今日你我形势就该易位,是不是?你们是清流名门、正人君子人上人,我、我嫂嫂、殿下,对,殿下也算我远房表哥,我们一大家子,亲戚九族,全都是该烂在泥里、跪在地上,仰望着你们的人。是不是?”
  计进才摇摇欲坠,吴选只觉得脑袋充血,双耳能听得到血液汩汩流过的声音,公孙佳所言,直直戳到了他的心里。他也曾想过,如果是延续着前朝,他又会如何无忧无虑的生活。践踏过他的人要如何礼敬他。更有甚者,如果他们落到了他的这个境地,又会如何,等等。
  一瞬间,吴选仿佛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赤、裸、裸地被展览在众人面前。
  公孙佳继续说:“还是,你仍然觉得,你是对的,我们都错了,是我们有眼无珠不识你们的高风亮节,哪一天我们知道自己错了,就要悔不当初,再好好儿地赔礼道歉?嗯?”
  吴选抖得比计进才还要厉害,公孙佳仍然没有停:“你发什么梦呢?今儿不兜圈子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服是不服。”
  计进才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惊讶地看着公孙佳:“你!”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呢?先前见过你两次面,你都是很温和有礼的,怎么现在……
  公孙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之前见面,公孙佳也没给他陪过笑脸,但是不知怎的,计进才的印象里,公孙佳就是个温柔的姑娘,温柔,通常是会笑的。现在,公孙佳仍然没有笑,却给了计进才一中冷酷的感觉。
  公孙佳道:“很难回答?”
  “这……我、我要想一想。”
  “哈?”延福郡主沉不住气了,她笑了出来,“怎么?你是什么人物?都忙着呢就等你?要么答,要么滚,你要不选,我给你选!阿吴,你呢?是跟着他们一起走,还是做我家媳妇?”
  吴宫人一颗心被扯成两半,吴选已经端端正正跪下来给章昺磕了个头,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他,服软认怂最好。他现在被吓得不轻,暂时压下了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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