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莫名心虚:“……有这事儿?”
韩霖但笑不语。
这些腌臜事儿,她反正不会记得的。
她的大脑属于自动过滤那一类,只记得自己的光辉事迹。
他可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只是,大多时候懒得揭她老底而已。
……
宁嘉隔日又拉肚子了。
接到她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公司开会。匆匆结束了会议,交代了秘书两句,边接通边往外走:“又怎么了,祖宗?”
彼时,她蹲在马桶上,哭得凄凄惨惨戚戚:“韩霖,我肚子好痛,翻江倒海、噼里啪啦、一泻千里……”
韩霖:“……”真不用这么形象!
真的。
他按了按眉心,深吸口气,耐着性子:“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她一口否认:“没有!”
韩霖会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乱吃东西怎么可能会拉肚子?
生病总得有个病因吧?
“不说实话我挂电话了啊——”
她这才慌了,一五一十地说来:“周晓彤约我吃海底捞,我就跟她去了。我以为已经好了啊,这两天都没有拉,谁知道——吃的时候挺好的,回家又拉肚子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惨呐?!全怪周晓彤这个不靠谱的家伙!”
韩霖语重心长地告诫:“不要每次一有事情就埋怨别人。她喊你去,你不能拒绝吗?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想吃。”
他的话一针见血,一下子戳中了她的要害。
她不吭声了。
看她这么委委屈屈的,他又有些不忍,放缓了声音:“拉了多久了?严重吗?”
她这才讷讷开口,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拉了一天了,现在基本是蹲在马桶上过的。”
“等我一下,我处理完事情就回去。”他看了看手表,“大概半个小时,我带你去医院。”
“……要去医院啊?”
“不然呢?拉肚子可大可小。这次肯定不是单独的,应该是前两天肠道感染还没好,你又迫不及待地乱吃一气。再不去医院,拉你一个礼拜你信不信?”
她真的被他恫吓到了:“你不要吓我啊!”
韩霖:“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一天到晚乱吃东西。等着,我马上回来。”
“嗯嗯。”她是真被他吓到了,安静多了。
都要挂电话了,韩霖忽然笑着调侃:“要不要路上给你买块尿不湿?万一到了医院,你没忍住……”
“啊啊啊韩霖,你这个混蛋——”她都这样了,他还落井下石?!
第048章 试探
韩霖回到家里时, 宁嘉已经从马桶上下来了。
她换了一身白色的大衣,因为脸色苍白,加上长时间拉稀导致脱水, 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先喝点盐水吧。”韩霖去给她倒了杯, 走过来,递给她。
她难得这么乖,接过来一口一口喝了。
韩霖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先带你去医院。”
“嗯嗯。”
一开始她还挺忐忑的, 因为他的表情看上去特别严肃。
但是,车上他竟然也没有数落她,只是认真开着车。
她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 又有些自责。
真的不能再乱吃了!
一下午拉了三次,菊花都快开了!火辣辣的犹如被烧火棍捅过似的!
到了医院,韩霖把车停在了地上车库, 直接带她去了大厅挂号。
挂好后, 很快就有护士过来领路, 给了一张单子,还帮他们引路:“去内科吧,就在二楼尽头。”
“好的, 谢谢。”韩霖径直带她去了二楼。
相比于产科和其他科室,内科的人很少,看上去非常冷清。
那医生倒是挺和蔼的,也没有像之前几个医生一样数落她乱吃东西、又重了云云云云, 就常规问了些问题。
宁嘉乖乖回答:“前几天就开始拉稀了, 只是这两天好一点了,没注意。没想到,吃了一次海底捞, 又复发了。”
医生苦笑:“你孕期还吃螃蟹,还吃海底捞?知不知道拉稀拉久了容易引起电解质紊乱,没准还会早产。”
宁嘉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
医生:“你以为呢?”
宁嘉不吭声了,垂着头,一副听凭训诫的模样。
医生没再训她,而是又问了一些问题,用电脑开了单子:“吃点蒙脱石散吧,一般情况,这药吃下去两三天就会好。然后,再补充一点盐水,用量我给你写单子上,你回去再看看。还有,以后饮食一定要清淡,别再吃什么螃蟹、海底捞之类的了,喝点清粥,吃点小菜就行了。”
“嗯嗯。”她点头如捣蒜。
韩霖低头看她一眼,心道,只有事发时才会这么乖。
也不知道过几天还记不记得这次的教训?
他拿出手机,按了静音,从后面给她拍了张照。
留作纪念。
开好单子后,韩霖领着宁嘉去大厅开药。开好药后,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用量和说明,这才领着她打道回府。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好了水,催促:“韩霖,快点!快点给我吃药!肚子感觉又在叫了——”
韩霖连忙帮她冲了包蒙脱石散,用勺子搅拌均匀。
她端起来,一口灌下去。
“慢点。”
喝完,她擦了下嘴巴:“感觉好多了。”
韩霖:“……”他还真不信见效有这么快了!心理作用而已!
果然,半个小时不到,她的肚子又叫起来。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后来忍不下去才冲去了厕所。
厕所门是敞开着的,她在里面呜呼哀哉:“骗子!这破药一点作用都没有!”
韩霖走过来,在门口站定:“再厉害的药也要过段时间才见效啊。而且,我刚刚看了下,这药最好空腹吃才管用。明天早上你先吃药,再吃早餐看看,观察个两三天。实在不行,我们再去医院。”
“……真的假的啊?”她蹲在马桶上瞅着他。
韩霖点头,脸上的表情很让人信服。
她“哦”了一声,作出一副“姑且相信他一次”的样子,小脑袋还是垂了下去。
这天晚上,她又拉了三次。
除了发誓“再也不乱吃东西”之外,她还嚷着让他去给她买消炎药,擦在小菊花上面那种。
韩霖觉得这玩意儿挺尴尬的:“治标不治本,算了吧。”
宁嘉:“韩霖你没良心!我的菊花好疼!火辣辣的疼!你连帮我出去买个药都不愿意,韩霖你……”
“行了行了我去给你买。”他头顶都要冒黑线了,叹了口气,认命地出了门。
真够丢人的!她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回来后,她接过药就把他赶了出去,自己趴在床上涂。
隔着门板,韩霖问她:“你自己行不行啊?”
门内传来她恼羞成怒的声音:“当然行!”废话,难道他还想帮她擦吗?
好不容易折腾了十几分钟,宁嘉的菊花终于保住了。
韩霖进去时,她正瘫在床上,叹了口气:“清清凉凉的,舒服。人生最舒适之事,莫过于此——”
韩霖:“……”
他过去时,她又爬起来抱住了他的胳膊,蹭了又蹭:“以后我要是再乱吃东西,请你一定要不遗余力地阻止我。”
韩霖真想说一句“有用吗”?
嘴里却道:“一定。”
手轻轻抚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拍着,以示安抚。
对于她这样的人,不要试图跟她讲道理,不要试图跟她分析原因,只要顺着她就行了。
……
调理了两天,宁嘉身体大好,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这日起早,韩霖一打开朋友圈就翻到了她发的:[苦难终于过去了,又是美好的一天[太阳][太阳]]
配图是小埋闷头喝可乐。
料想这两天她也是吃够了苦,以后也应该长记性了。
韩霖无声地笑了笑,给她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车刚开到公司楼下,他就接到了沈霁的电话,邀他下午两点在景山跑马场喝茶。
这人没什么事儿可不会找他,韩霖略一思索,回了个“好”。
说起来,他们也有段日子没见过了。
宁嘉下午抽空去了趟律所。
律所最近没什么事儿,她手里这些人,大多是能独立接取案源的资深律师,少数那一两个实习生都是跟着他们打杂的,根本不用她操心。严格来说,不算她的下属,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只是她现在手里股份占比比较高,名义上话语权大点罢了。
其实,只要他们想走,她压根没有办法。
这种简单的非上下级合作关系,运作起来更加方便。大家也没有本质的利益冲突,最初那几个挑事儿的料理了后,也没人出来跟她唱反调,最近所里挺平静的。
反正大家赚钱各凭本事,都有自己的人脉。
孕期宁嘉早就不接正儿八经的工作了,哪怕是一些小纠纷的案子,只是接些咨询的工作。
她有人脉有关系,之前就在翁淑仪一个老朋友开的食品公司下面当法律顾问。啥都不用干,每年也能拿十几二十万。
她常跟那阿姨一块儿出去喝茶,陪她聊聊天,彼此印象都不差。
那阿姨跟她妈也有合作,这边给她介绍一些生意,另一边还得从翁淑仪那儿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大家心里有数,彼此心照不宣。
解决了两个咨询方面的问题后,宁嘉起身离开办公室。
谁知迎面碰上了沈霁和宗熙。
两人说说笑笑,似乎相谈甚欢,一路往这边走来。
路有些窄,宁嘉想绕又饶不了,只得在原地膈应着。两秒后狭路相逢,她率先开口:“沈老师、宗老师。”
宗熙似乎不认得她了,还楞了一下。
沈霁笑着介绍:“莫老师带的学生,不过,现在已经接替莫老师的位置了。”
提到莫维清,宗熙神色微恍,不知是尴尬还是别的,静默了片刻。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刚才的满面笑靥,面上竟连半分痕迹也看不出了:“你好,后生可畏。”
宁嘉瞧着他们两人脸上虚假如面具般的笑容,真想一人啐一口。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人不要脸皮,你跟他讲道理也没用,他能用一通歪理来怼你。最后恶心的,只有你自己。
便只是跟他们客套地寒暄了两句,彼此擦肩而过。
回到家里,她给自己拆了包饼干。
想起过往种种,莫维清对她的谆谆教诲,又想起刚才沈霁和宗熙的嘴脸,只觉得如鲠在喉,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她想了想,给莫维清发了条短信:[莫老师,你最近在做什么?]
约过了几分钟,莫维清直接回了电话给她:“和朋友合伙开了家新律所,规模不大,还在起步。不过,规模小也有规模小的好处,没那么多内部矛盾和纠纷。”
她语气挺轻快的,似乎往日的阴霾早就随风而散。
又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莫维清。
莫维清家境挺一般的,虽然她从来没有在同事面前提起过,从她平日节俭的习惯也能看出一二。而且,以前在长江时有私底下看不惯她的女同事嘴碎地说,她妈妈在厂里干活,她爸是个无赖,曾经到她住的地方来跟她要钱,被她一通乱棍打了出去。
是什么能让一个资深的高级律师愤怒崩溃到这种地步?
宁嘉很难想象。
她从小父母和睦,恩爱非常,身边的叔叔伯伯家庭也都很和谐,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家暴、出轨、离婚之类的事情。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这种才是正常情况。
这两年步入社会,渐渐接触到一些奇葩的案源和社会事件,她才明白,身边的世界也不是那么美好的。
她本来想说帮她介绍资源什么的,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莫维清太要强了,她这话也许会戳中她心里不为人知的痛处。被自己曾经的学生接济,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吧?
而且,她这么多年在业内打拼,应该也有自己的渠道,她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只是,挂了这通电话,她心里一直闷闷的。
几乎没多想,她发了信息给韩霖: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在哪儿啊韩总?]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心情好差[大哭][大哭]]
[韩霖:工作。]
[韩霖:你又怎么了?又拉肚子了?]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呸呸呸,你别咒我!]
[爱吃荔枝的小哭包:就是突然很不爽。]
她也就是随口发泄一下,见他在忙,本来不打算打扰了,谁知他下一秒发了个定位过来。
[韩霖:不是很忙。]
[韩霖:你要是实在太闲,一块儿过来散散步呗。]
[韩霖:医生说,你要多走动。但是,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宁嘉回了个“好的”,顺便来了句“快点派魏源过来接我”。
跑马场——
韩霖瞥一眼,颐指气使的,真当她是太后娘娘了。
老毛病没改。
“看什么这么入迷?”沈霁笑着打趣,勒住缰绳,利落地跳下了马,回身拍了拍那马屁上的鬃毛,“矮马骑着没劲儿。现在这些跑马场,都没几匹成马,大多都是摆设,平日也就专供那些名媛小姐们拍拍照,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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