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面有人喊,韩星辰回头应了一声,再跟小姐妹们说:“等会儿,我吃完饭再去找你们玩吧。”
香香闻到了厨房里头的香味儿,垫着小脚尖跨过几个小水坑,一直往厨房那里跑:“阿姨,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啦!”
重生以后,范晓娟的厨艺一直都是胡同里头排的号的。
范晓娟一回头,就看见三个小萝卜头,一个比一个机灵鬼。
“是萝卜,肉汤煮的萝卜。”
玲玲垫着小脚尖往锅里看:“好吃吗?”家里天天吃白菜萝卜,可也没有阿姨做的这么香。
猪扇骨、猪口条和猪耳朵一起丢进锅里,一个多小时以后,真的就能闻到浓浓的肉香味。
肉汤煮好了,再把切好的一盆萝卜都倒进去煮。
韩星辰最骄傲的就是妈妈最近的厨艺了,拍着小胸脯保证:“我妈妈做的,那肯定好吃。”
她不保证,孩子们也都馋的不要不要。
肉汤翻滚着白萝卜,这会儿的萝卜也都煮透了。
比起糖果来,这年头的孩子还是更喜欢吃肉。
孩子们说着话,大人也回来了,门口传来韩江的脚步声音,他也是长了个狗鼻子,一进门就问:“今天有好吃的?”
韩星辰立马就扑进爸爸怀里:“是萝卜!”
韩江之前看她弄了一大盆萝卜,心里还腻歪呢,看见孩子们还围在这里:“这萝卜有什么好吃的?”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玲玲趴在窗户边上往里头看,哇的一声就欢呼起来:“这是人参,你懂不懂,阿姨家的萝卜肯定跟我们家不一样。”又要开始搞个人崇拜了。
韩星辰不太喜欢吃萝卜:“就是大白萝卜呗。”
范晓娟都笑了:“想吃?”
香香性格活泼,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想吃。
范晓娟说:“要吃就要吃完,等下阿姨盛出来一碗。”
有人一起吃饭就香,韩星辰也说:“妈妈,我也想吃。”
范晓娟倒也不是满地洒水的泼皮性子。
如果是一大锅肉,真要分给这些孩子们吃,年就不用过了。
但是萝卜便宜。
她把切好成块的萝卜放进肉汤里面煮了二十来分钟,里面加了少许盐就入了味,给孩子们一人盛上一碗,几个孩子围着小桌子就吃了起来。
孩子们一边咬一边吸着气,呼哈呼哈的。
萝卜炖到入了味,还真是有肉香,而且不像平常吃好吃的,只能吃一点点,今天还真是过瘾,一碗萝卜下了肚,个个都鼓起来圆滚滚的小肚皮。
韩江也来了一碗,伸手舀了一勺子的辣子油,淋在上面。
萝卜的软烂跟辣子油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凝结在空气中,闻着就让人馋虫上头。
前世丈夫也喜欢这样吃,他能吃辣。
一块块的萝卜下肚,韩江还觉得不爽,又拿出来今天新做的老面馒头,一口馒头一口萝卜的,特别爽。
“你怎么能把萝卜做的这么好吃呢。”
“好吃对吧。”
“好吃。”
“那你多吃点,晚饭我也省得做了。”
男人活到三十岁都不会做饭,前世是怎么成了大厨子的呢?
只会吃,脑子还一根筋。
别看平常如何尊重女性,坐在那里吃起饭来就跟个大爷似的开始发表评论:“这辣椒油也不够辣,没有上次你炸的香,是不是少放了调料,对了张烨姐做的辣椒油特别香特别好吃……这萝卜里面要加点香菜,肯定更好吃。”
要不是说男人就是大爷,但凡是个男的,都有大爷梦吧。
她还一堆事没搞完呢,这大爷就开始挑三拣四,真是让人火大,范晓娟白了他一眼:“有的吃就吃,少啰嗦。”
韩江说:“要不你自己也尝尝?”
也是,从早上起来到现在都没歇下来过,范晓娟也盛了一碗,就往他旁边一坐,韩江拉着她坐近一点,一勺辣子油淋在碗里:“尝尝?”
范晓娟噗嗤一笑。
男人这是心疼她了,拐着弯就叫她坐着歇会儿。
顶上昏暗的灯勾勒出男人脸上的线条,刚毅是刚毅的一段,柔和是柔和的一段,年轻的生命紧致而又有活力,真是难得在一起轻松相处的日子。
孩子们吃饱喝足就去外头玩了。
男人凑近来,在她耳边瞄着线,冰冷的空气里瞬间升高了好几度:“吃吧。”
就,讲个这……
范晓娟有点失望的垂下眼。
韩江伸出筷子过来,帮她把碗里的东西拌了拌,两人的手无意间碰触到了一下。
他的手很大,长期握拍训练,手心还有粗粝的茧子。
她的手又很小,很漂亮的一双手,指节修长指甲圆润,他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她的手更漂亮,很白很嫩,有一次他捉住了,放在唇边轻轻的碰触着,那感觉手指是抹了猪油膏一样,嫩滑嫩滑的。
不知不觉结婚都这么多年了呢……
范晓娟一愣,后脖子上的毛都要立起来,那种感觉从指甲间像一道电流一样蹿到她头顶上,酥酥麻麻的,她试着抽回手,偏韩江还不让,继续捏着。
要平时她可能都生气了,今天却连手都抽不开。
屋子里面的气氛暧昧极了。
空气的粘度都发声了变化,韩江凑过来,伸手在她耳垂上捏了捏,不是很用力,却让人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连思考都变得多余。
范晓娟结结巴巴的问:“你……要干嘛?”
男人没说话,从兜里掏出来个小盒子:“礼物。”
范晓娟没好气的看着那盒子,他还能送什么礼物啊,直男的浪漫么?
韩江说:“打开看看。”
男人送过她东西的次数屈指可数,她都不记得上次送东西是什么由头,到底送了个啥,带着好奇心她随手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对明晃晃的金耳钉。
她一直想要了很久的!
范晓娟小时候打过耳钉,还是王奶奶家明英给打的。
那会儿她才三岁,明英也是胆子大,用花椒给她耳垂碾麻了,一绣花针就戳了个对穿,那会儿还是夏天,烂得她流脓,最后只能把线取出来,后来就合上了,又打了两次,最后一次是春天打的,里面一直插着茶叶梗儿。
这玩意儿在几十年后真不稀罕,就算是现在结婚买三金也也多,可她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置办,她没爹没娘的,韩江也相当于半个孤儿,两人结婚办的相当简单。
至于三金什么的,根本就没提。
这话她念叨了好多次,每次韩江都说那咱们去买啊,可走到金店门口她就舍不得。
没想到男人自己就跑去买来了?
按照后世的审美确实有点老土,却是这个年代很主流的审美了,花样的小耳钉,一副也就一两克,按现在的金价估计至少得小二百块钱。
“韩江,你哪来的钱啊。”
“平常存的呗,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连二百私房钱都不配拥有吧。”说起这个韩江还有点小得意:“我给你带上?”
出家里的钱买就有些心疼,可韩江的钱……
他有私房钱,但平常基本也不花,躺在钱包里面能一个月不动弹,这么勤俭节约的人能给她买个耳钉!
男人的大手捏着小小的耳钉往她耳垂边上凑,她都能感觉他的手抖得厉害。
“要不我自己来?”范晓娟忍住不笑。
“那可不行,我给你买来,就想自己给你带。”韩江不说话了,精神力特别集中的在耳垂上头,取下茶叶梗的时候他还觉得女人真是特别神奇的动物,怎么这玩意儿戳进去也不疼呢。
他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
范晓娟笑得肚子疼:“不疼了,都多少年以前的耳洞了,就算不带都不会塞着了?”
韩江这才麻着胆子把耳钉塞进去,后面的耳塞也给塞进去了。
这么多年都没带过像样的耳环,范晓娟准备过完新年就把耳钉取下来,这小东西太小,丢了都不好找。
男人颤抖着手,又把另外一只给她戴上了。
最后还问:“真不疼?”
范晓娟捂着耳朵差点笑出声来:“不疼啊。”
韩江觉得女人可真是神奇的生物,要是谁在他身上戳一针,不疼死他也会恨人家的。
还是别招惹女人。
范晓娟摸了摸耳垂,那种感觉挺好。
小时候一直都想要个塑料耳钉,没想到男人给她实现了呢。
韩江还信誓旦旦的说:“娟儿,等咱以后有了闲钱,给你都置办上,金戒指,金项链,金镯子,都买。”
范晓娟笑:“这是咋了你,干啥对不起我的事儿了不成?”
她知道韩江不会,但他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生出这么多感慨。
“我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儿,这辈子都不会。”韩江努力保证:“绝对不会像韩军这种畜生看齐,我向你保证!”
嘿,这二哈一样的男人。
哈,他这是在表忠心吗?
可是我不想要金耳环啊,我想要房子。
房子房子,赚钱赚钱!
第24章
“妈妈,葡萄干也要放,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葡萄干了。”
“妈妈,妈妈,这又是什么?”
一大清早就开始吵吵,小嘴叭叭的就没停下来过,范晓娟给她吵得头痛,都问了她好几次要不要出去跟玲玲香香玩。
韩星辰说:“玲玲香香也在家里盯着煮腊八粥。”
好家伙,这群小东西都在家里当监工呢。
生怕妈妈忘记了,韩星辰从屋里面翻出来一把葡萄干,丢在妈妈面前:“葡萄干是一定要记得放的。”
韩江刚从外面回头,跑的一头都是雾气,手里头拿着毛巾擦了擦:“我不要葡萄干。”这玩意儿太甜,他不喜欢。
那可怎么行,韩星辰守在家里,就是想盯着妈妈放葡萄干呢,小家伙捏紧拳头里面的葡萄干:“不行!”
韩江故意跟她抬杠:“可是爸爸不喜欢放葡萄干。”
他扫了一眼,黑米、红豆、花生、糯米、莲子、黑豆、核桃,五谷杂粮。
“哟,今天有这么多种豆子呢。”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家里就会煮上一大锅腊八粥,孩子们喜欢吃甜食,里面会加上葡萄干或者是红糖。
大人嘛都是图个意思就好啦。
范晓娟抿嘴一笑:“黑豆、红豆跟莲子都是王奶奶拿过来的,等下煮好了给她送一碗过去。”
重生回来以后,她倒是把邻里间的关系搞的特别好,她嘴里的这个王奶奶,住在院子的西厢房,自从入冬以后就再也没出过房门了。
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煮粥这种费力气的活,一个人就干不动。
韩江在旁边一坐下,韩星辰就嗷嗷叫的跑过来,哒哒哒杀到妈妈旁边:“要放葡萄干!”
“放,给你放,可葡萄干是煮好了再放的,丢进去太早了都给你煮烂掉了呀。”
“这样吗啊?”韩星辰这才相信妈妈会往里面放葡萄干,又扑腾着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一到腊月,年味也越来越足,各家各户都开始炒干货,布置家里。
就连平常吵吵闹闹的孙家,也安静了不少。
“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才能放假?”韩江一坐下,就开始帮着剥花生米了。
“哟,可得忙上了,最近我都不会回来太早,你要是有空放学接一下孩子。”
韩江单位倒是有条件带着孩子过去。
“哎,你剥那么多花生米做什么,煮粥不用太放多!”
“又不是只用煮粥,等会儿炸点花生米,那个啥,我有事要跟你说说。”
“啥?”就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个,我小姨,就是那个在东莞的小姨,今天打电话给我了。”
哦。
范晓娟心说,准没啥好事。
就叫人到难处无人帮,稍微好一点就到处都是亲戚了。
韩江在事业单位待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没有分房的机会吗?
早几年,单位集资盖房的时候,也找过韩江,但那会儿他的钱都寄给老家了,打电话跟父母一问,韩家二老拒不承认还有钱。
一说起来就是,你以为钱经得住几花呢,不算账不知道啊,算完了反正就没了。
就这样一年年混过来了。
其实韩江哪能没钱呢,从十五岁开始就打职业球赛,球手生涯巅峰时期,比现在上班时候绝对挣钱,省队时期就有津贴了,还有比赛的奖金,他自己也算过账,最多的一年各种加起来有四千多块钱。
到二十七岁那年结婚,才彻底结束了给家里输血的生涯。
十二年,少说也给家里奉献了五六万,可到韩家二老嘴里,集资建房的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
结婚的时候,他连个金戒指都买不起,到现在又能存几个钱?
范晓娟开口:“什么意思?”
韩江也觉得开不了这个口:“我就知道不该跟你说这话。”
“你妈也给你打电话了?”
“打了。”
“……”范晓娟沉默了片刻:“你妈可真有意思,怎么着连我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钱,也要盘算过去吗?”
韩江觉得自己就开不了这个口。
范晓娟这气倒不是无的放矢。
当初两人结婚那会儿,韩江也去找父母要钱,毕竟这些年他挣得钱都存在二老手里了嘛,年轻时候听爹娘忽悠了两句,就觉得他们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好。
到真正要钱的时候,就翻了脸,韩家二老就说钱用掉了,一分没有。
这也就算了,八四年,范晓娟刚怀孕那会儿,他小姨说是要借点钱周转,她也不好得罪亲戚,也就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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