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都是趋利避害,想要利益最大化的。一开始这样的优选种子很受农民的欢迎,可没几年农民们就欲哭无泪了。
人们发现,地还是那块地,但以前种惯了几十年的老品种庄稼居然怎么也种不出来了,以前同样的苞谷种子要么发不了芽,要么种下去长不大,甚至好容易长大了也结不出成气候的苞谷棒子……折腾一季,下一年,农民不得不继续使用那些所谓的“高产”种子。
能改变土壤的,就是农药和作物。如果在农药里加入能改变土壤成分的东西,再跟优选过的转基因种子一合力,不就是绝了传统种子的生存环境吗?
到时候,主动权就不在农民手里了,而是生产种子和农药的资本家手里。
任何一个行业,一旦出现垄断,那商品的定价就不是由市场规律说了算,而是资本。谁资本雄厚,谁就理直气壮,老百姓不买?不用?那就让你啥也种不出来!
曾经有人发现过这个问题,也提出来过,但那时候的资本利益链太紧太沉,往往一个消息还没发酵就夭折了。而热衷于网络世界的年轻人看不见,农民有冤也无处诉,渐渐的人们的主食已经被转基因所包围,甚至替代。至于转基因有什么危害,其实知道的人都知道,但偏偏还有不少公知为之站台,这真是让安然做鬼也做得咬牙切齿。
所以,回到这个时代的安然是幸福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资本的浪潮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宋志远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你的意思是,这家跨国公司通过研发转基因作物种子控制全世界的粮食种植?”
“现在或许还没达到这个程度,但今后几乎是成了定局。”安然很肯定的说,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西南面的印国,那才是受转基因祸害最严重的地区。
宋志远起身,踱了两步,“这些也是在你梦里出现的吗?”
“曼斯特是梦里出现的,它对全世界农业种植的掌控出现在五十年后,进入我们国家也是四十年后,现在却提前了。”
那就是出现变数了,安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蝴蝶翅膀到底扇到了什么地方,她现在想得更远的是,对于这个有近十亿人口的大国来说,粮食就是根基,就是一切生产活动的前提和保障,一旦粮种掌握在境外资本手里,这无异于捏住了国家的喉咙,稍微手紧一点就有生命危险。
粮食安全,就是国家安全。
不把饭碗稳稳的端在自己手里,那别人随时都能砸了你的饭碗。
宋致远问清楚在她“梦里”转基因作物的危害后,抱着那俩大梨子和苞谷棒子火速出门,安然心就放下一半了。只要他信,并且能找到专业人士帮忙,这事就好办了。
“这样,你把自己知道的写成一份总结,最好是简明扼要。”没一会儿,宋志远又回来交代。
“妈妈,爸爸去哪里呀?”小猫蛋嘴里还含着一口牙膏泡沫呢。
“有事出去,你刷牙怎么刷了这么久?”
小丫头哒哒哒摇头晃脑跑了,反正在刷牙这个问题上母女俩是很难达成统一的。
心里有事挂着,安然也没心思做早饭,就随便给他们一人泡了一碗麦乳精,配上钙奶饼干,可把他俩高兴疯了,巴不得妈妈天天这么给他们吃——巨豪华巨奢侈的早餐哟!
安文野不用妈妈送,跟着小枣儿手牵手自己去,安然看着到点了就到单位去报到。今儿按惯例是要开会的,她作为分管领导,也是要发言的,尤其是最近的合作社搞得不错,贺林华应该会让她分享经验。想着,安然就写了几个发言要点,顺着要点又列了几条提纲,以免上台的时候词穷,或者越讲越远拉不回来。
女同志们,倒是很喜欢拉家常,能用上班时间拉家常那岂不是更爽?做员工的时候安然也喜欢,可现在怎么说也是领导,要有点领导的样子,听说最近革委会查得严,她可不能把小辫子送到他们手里。
正想着,贺林华进来了,“怎么,昨晚没休息好?”
安然下意识打个哈欠,“是有点,老醒。”
“要不给你送点安神香,我堂弟送的,反正我一个人也用不完,老廖是一沾枕头就睡的。”
安然先谢谢她,倒是不好说她不是无缘无故的失眠,而是心里有事。只要心里没事,她每天都睡得贼香,有时候小猫蛋被尿憋醒她都不知道,小丫头一个人扭啊扭,自个儿让黑花陪着下楼嘘嘘,她直到第二天她自己提起来才知道。
为了提神,安然给茶缸里加了好几撮茶叶,浓浓的泡了一杯茶水,心想待会儿开着会打哈欠那可不好。正准备问贺林华要不要也来一杯,忽然门口就进来个高个子,“姐。”
贺林华回头,“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走,上办公室说去。”
贺林丰却说:“姐你先忙,我改天再登门拜访,今天是来请安主任的。”
贺林丰居然是贺林华的堂弟!
安然还没从他俩居然是姐弟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贺林丰已经来到她面前:“安主任,宋工让我来请你去一趟,有要事。”
安然第一反应——莫非是有消息了?
出了门,宋致远的专车已经停在门口,“怎么回事,贺秘书知道吗?”
安然坦然跟他对视,毕竟问心无愧。谈过的几个男朋友里,就他是分手后还能正常来往的,虽然接触也不多,但至少见了面还是会点个头……那种感觉,不像前任,倒像是合作伙伴,合约到期后大家该分钱分钱,路上遇到还是正常打招呼,但再次合作也不可能了。
贺林丰对他的新上司十分了解,比他上司认为的还了解,他的夫人自然也在他的了解之中。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同志,别小看只是个高中学历,能耐可比很多红专和工农兵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强多了,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工会的女工主任,再历练两年,往上走不是难事。
更何况,她是有贵人提携的,现在书城市委书记可是很看好她的,没多久这位女书记就要调任省委,到时候她不也得跟着水涨船高?宋工其实很简单,很好对付,只要满足他的条件,认真负责好他的日常起居,他就不会有意见。
可他家属,却不是省油灯。
所以,他一面帮忙开车门,防着她撞头,一面斟酌着说:“具体不清楚,宋工只是让我送您去市农药厂。”等话说完,安然也坐定了,他才关上车门,力道不轻也不重,一点也不会让人反感。
安然:“……”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照顾她的,还以为是爱她才体贴周到,看来并不是嘛。
中央空调,谁都暖。
农药厂,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副一切平静的画面了,四周站着神情肃穆的公安和军区来的人,看来房平东也来了。这是安然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房平东,个子不是很高的男人,大概只有一米七二左右,身形比较单薄,脸色也有点偏黄,看起来很普通,想象不出来他居然是大帅哥房平西的大哥,更想象不出来居然是帅小伙房明朝的爸爸……
“这是我爱人安然同志。”宋致远主动介绍。
安然握住房平东伸过来的手,“你好。”然后依次是他身旁的俩人,因为着急,也没看清是什么人。
“事情是这样的……”巴拉巴拉,宋致远隐去了安文野无意之中破解密码的事,以及妻子提出的从未听说过的“转基因”。他是科学家,说这种名词房平东不会怀疑,要是从妻子嘴里冒出来,那就得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其实招架不住。
房平东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一遍了,现在宋致远主要是说给他身边另外两位穿中山装的男同志听的,安然开政府大会的时候曾经远远的见过一次,他们居然是阳城市市委书记和市长,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来了,看来这事得到它应有的重视程度了。
她其实一直担心,这年代的领导或者上级有关部门会不会不把宋致远反映的事当回事,毕竟,这个词是从未听过的,哪怕是五十年后依然有不少人为之站台的。
看来,让宋致远去说,是最恰当不过的。
书记和市长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到最后书记还用袖子擦汗……额头居然出了一层细汗。
市长问他怎么处置,要不要先向省里汇报,他粗着声音说:“都这时候了,还汇报锤子!”
于是,留下足够的人手后,严厉安和房平东,就带着几十号人翻进围墙,抓捕行动正式开始。
安然站了一会儿,发现也没自己插嘴的份儿,现在才反应过来,宋致远专门把她叫来,还把她介绍给了市里的一二把手,意思是想帮她露脸?哎哟,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啊,宋大工程师居然想起要提携她这个妻子一把。
怎么说呢,安然有点欣慰,至少说明他是看出来了她的“权欲熏心”,想要帮她一把。可想哭的是,他这个介绍的方式和地点都不太合适,一般来说这种算是内部巨大丑闻的事情,一二把手可不希望被无关人员听到,而在这里她就是“无关人员”。
这不,没一会儿,书记就借口跟她聊天,问起工作单位,让她如果单位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他们一定会把宋工全须全尾的送回去。
安然哪能不明白啊?她如果处在他们这样的角度也只能这样,越少人知道越好,具体怎么上报或者应对下头的舆情,压力就要小一点。
“那行,看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啊。”安然跟众人招呼一声,又由贺林丰送回工会。
金条里藏着的线索,就是直接指向曼斯特这家跨国公司的。市农药厂或许早已成了公司的代理人,在阳城市做实验罢了,一旦实验成功,周围居民看见这种转基因粮种的高产和抗虫害特性,说不定还抢着种呢!
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哪怕公司不做人为的宣传,也多的是农民愿意种……不知道藏金条的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是良心未泯,或许是多留了一手准备保命还是怎么着,反正因为他的金条,倒是让安然提前发现了一场大危机。
只要能把火苗摁灭在萌芽阶段,她的重生就是有意义的。安然一面想,一面忍不住就暗暗发笑。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路上,贺林丰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她。
***
接下来两天,宋致远都没回来,但至少让贺林丰来说了一声,安然也就不管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雪梅和宝英的梨膏糖脱模后,棕红色的糖块上头有拱出来的梨子图案,还有阳钢二分厂字样,很有3D效果,每一块再用一张干净的印着可爱小梨子和小熊猫的糖纸包上,外形十分漂亮,就是安然这个不爱吃糖的人看见也有点心动。
她尝过,味道甜而不腻,浓浓的梨子味,甘草味可忽略不计,但吃在嘴里又回甘无穷,吃完后嘴里还有种润润的感觉……安然就知道,第一次尝试是成功了。
这天下班后,安然带上刘宝英,准备上百货商店推销她们的产品。
“妈妈,姨姨你们去哪里呀?”出门就遇上刚放学的安文野。
不管妈妈说不说,跟上。
“还是生闺女好啊,走哪儿都有个小尾巴,我家那仨,可别指望他们跟我去哪儿。”刘宝英羡慕极了,想要牵小猫蛋的手。
可小猫蛋很聪明的蹦跶开了,因为那年被弄丢的心理阴影还在呢。
当然,她做得不着痕迹,刘宝英也发现不了,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卖梨膏糖的事儿,心里默念的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价格,她们小作坊式生产工艺,邱雪梅又要求质量,四百斤梨子拢共也就熬出八十多斤糖,刨除脱模弄坏的边角料,能卖的也就整八十斤。
“要不咱们就去街口的二门市吧?”那里她经常去倒卖点针头线脑,算“老熟人”了。
“别,这儿熟人太多,而且咱们的梨膏糖孩子们已经吃腻了。”潜在客户已经没多少了。
刘宝英这人有个好处,就是执行力强,听安排,安然说往哪儿就往哪儿,但同时又很机灵,脑子转得快,要是在上辈子安然一定会选她做秘书。
说着,三人来到市百货公司门口,现在正是下班的时候,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骑着自行车刚到大门口,就看见一个漂亮小姑娘,挎着小书包,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哎哟,这是干啥呢?托盘里是啥?”有人停下自行车问。
“是我们厂出的梨膏糖哦,阿姨你要尝尝吗?不甜不要钱。”小姑娘一口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语速不快不慢,捧着的托盘里,垫着一张干净的白纱布,上头是一堆切成指甲盖大的梨膏糖块。
有人就笑了,“不甜真不要钱?你说了算吗?”
“算话,我说话超算话。”小姑娘稳稳的端着东西走过去,举起托盘,“阿姨你尝尝叭。”
哎哟,别人还怕她手酸呢,赶紧接过来端着,“哎大家伙都过来过来,别忙着走啊,来尝尝梨膏糖,不甜不要钱嘞!”
众人全都哄笑着凑过来,一人拿了一块,料用得足,用得好,糖是真的甜,再加上下班点儿所有人饥肠辘辘,这一口吃进去,能直接甜到心里:“甜!”
小姑娘叉腰:“我就说嘛,超甜哒!”
她眼珠子一转,“叔叔阿姨你们买点叭,这是困难女工互助会做出来的东西,买东西就是帮助她们哟。”
刘宝英和安然站在一旁,她只知道小野说话利索,但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也不怕生,比正经推销员还能说会道!“这小丫头,以后怕不是能上百货商店当售货员?”
安然得意,也不看看是谁的闺女,她兜在胸前长大的,小时候听了她多少话,多少故事哟。
不过,百货公司的人正准备各买上几斤的时候,忽然有个威严的老头走出来,“干啥呢干啥呢,这儿不是自由市场。”
安然一看,心道坏了。这人她认识,是市百货公司的总经理,开会的时候见过,市里有名的老古板。以前胡文静就跟她吐槽过,说她们三门市的主任,就因为有一次对账的时候算少了八块六毛钱,被他当着全系统所有同事的面,骂了一年。
倒不是单为八块六,是他对账目要求极端严格,甚至严格到了苛刻的程度,不说总公司账目尽在他掌握,就是每个礼拜也要到各个门市部抽查,一旦发现有不对的地方,那就是公开批评。
据说,这老古董三年前刚结束“五七干校”的思想改造,回到原单位后干劲十足,最恨的就是走资派,一回来就处理了好几个门市部主任,就因为他们囤积居奇,和制糖厂搞勾连,私底下把糖放商店柜台上买,只收钱不收票,也不走商店的账,到时候跟糖厂分钱。
126/252 首页 上一页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