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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老胡十八

时间:2021-11-28 00:47:31  作者:老胡十八
  没有二分厂的同意挂牌和介绍信,她们的食品就是做成龙肉也没用,正规渠道卖不出去啊。
  尝到甜头的刘宝英,跃跃欲试地说:“你说,要不咱们把规模扩大一点,直接做成食品厂怎么样?”
  这个想法安然一开始就有,只是她这辈子估计是工作的关系,在体制内待久了,性格比上辈子更沉稳,但也更谨慎。现在已经是1977年国庆了,没多久恢复高考的通知就要下来,那真是万物复苏了,可真正要想放开手脚开厂子,怕还是得等一年。
  等到农村包产到户,到时候农村剩余劳动力解放出来,城里到处是倒爷的时候,商业繁荣起来,就稳妥了。
  上辈子走街串巷摆缝纫摊那是生活所迫,没法子的事。可现在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儿女也健健康康的,说实在她没那么迫切。
  “其他女工,咱们给她们开多少工资?”
  刘宝英又愣了,今天的小安说话咋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
  “按工分算,多的一个月能有七八十,少的也能有四五十。”刘宝英和邱雪梅除了分红还拿着一份工资。
  “那也够生活了,还是再等等吧。”
  “等啥呢?”
  安然自然不可能跟她说等改开的春风,等包产到户,等个体工商户的春天,“等政策。”
  刘宝英后知后觉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又赶紧追上去,“那我嫂子的工作,能不能……”
  “行啊,就来培训,按照正常的流程,该怎样就怎样,咱们得记住,为了稳定军心必须公平公正,决不能因为是亲戚就互相包庇纵容。”这个人情她愿意卖,但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对了,咱们分红的事你没跟她说吧?”
  “没没没,你放心,我谁也没说。”要是说了,这作坊可就得翻天了,一开始她们四人组的辛苦别人看不见,别人现在能看见的是大家明明干一样的活,拿的工资却是天壤之别,这不是搞人心态嘛?
  所以,四个人商量好了,现在暂时啥都不说,等过段时间,工人数目增多以后,再想法子把“股权”分一点出去,慢慢的淡化这件事。
  说着,她们回到大院里,各回各家。小猫蛋是真不开心啊,一个人躲书房静悄悄看书呢,安然把她手中的书抽走,“枣儿叫你呢,下去玩吧。”
  “我不要,我才不要让她们知道我是小光头。”
  安然摘下帽子,看了看缝合的地方,倒是没有渗液,“是光头也没事啊,咱们安文野这个光头可是光荣的光头,是为了救人才受的伤。”
  小猫蛋知道,可心里还是别扭着呢。
  安然看她神色有松动,也不勉强,心道这事就是落她个成年人身上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不出去就不出去呗,在家里安安静静待两天她就憋不住了。
  安然想得开,反倒是宋致远耿耿于怀,总觉着他闺女受了天大的委屈,从来不会讲人是非的人,居然把张怡和吕和平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不简短的,持久的,想起就骂两句,想起就要哼一声……其实,还有点像祥林嫂。
  可能是他提这两口子次数太多了,没几天安然就听说,两口子打得不可开交,把老婆婆直接气得中风躺进医院了。因为张怡找了充足的证据,把吕和平送进公安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被判刑,只是年份短一点,她实在是气不过。
  这种敢下手杀自己病儿子的男人,留着确实没啥用。
  可没多久,安然又听说,吕和平坚称吕军不是他的孩子,他是替人养子,花费了六年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才发现真相。据说吕军是他跟张怡结婚前就怀上的,可结婚前他俩没有过那种事情,这么多年张怡一直说孩子是早产所以才身体不好……巴拉巴拉,这可就狗血了。
  安然心说:孩子不像吕和平,这事她也是出事那天才发现的,父子俩确实长得南辕北辙,一个国字脸一个鹅蛋脸,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一个塌鼻梁一个高鼻梁,甚至小军还是个小卷发。
  张怡和吕和平都不是卷发。
  学过生物学懂点遗传规律的都应该或多或少猜到点,只是当时她忙工作的事,也没往这方面想。
  当然,安然可是十分乐得看他们的狗血连续剧,到底是接盘侠“老实人”更值得人同情呢?还是辛辛苦苦为了给儿子治病去当保姆更值得同情?反正她就是想让张怡痛苦。
  她痛苦,她就舒服了,上辈子她加诸在她身上的,慢慢还而已。
  只是可怜吕军,现在吕家人不要他了,张怡这么东一头西一头的折腾,总把明朝丢安然这里来,房平东也有意见,把她给辞了,换了个保姆。
  没有工作的张怡,日子确实挺难过的。
  但好在她确实没放弃吕军,药没断,安然也就没痛打落水狗,暂时放她一马。但帮是肯定不会帮的,她相信以张怡的心计和手段,想要再找份工作不是难事。
  ***
  安然担心安文野一个人睡会忍不住挠后脑勺上的伤口,坚决把她带回大床上,夜里稍微有点响动就起来看一下,所以也没怎么睡好。
  可早上天刚亮,安然还迷迷糊糊呢,安文野就要把她叫醒:“妈妈你看看我头发长出来没?”
  刚开始那几天安然还认真的帮她看看,其实压根没那么快,可每天都得鼓励一下,现在持续时间久了,就“嗯”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妈妈睡懒觉,小猫蛋就只能自己跑梳妆台前照镜子,横看竖看,总觉着没啥变化。
  安然真想宋致远快回来看看他的小猫猫,臭美成啥样了都。她是招架不住一天十遍的问头发的事儿,她已经用薄荷和菜苗举过很多很多例子了,可她就像鱼儿一样,只有七秒钟记忆,一会儿又得问。
  谁说养孩子就快乐无边的?其实有些时候也很烦的好嘛。
  终于烦到十一月底,天气冷了,很多人开始戴帽子,安文野才终于觉着自己跟其他人一样了,天天出门出得开心极了……当然,她早在国庆节就憋不住,跟小石榴上金鱼胡同玩了。
  小石榴武力值超高,她跟在她后面,谁也别想抢她帽子。
  不过十月中旬有一天,她还是没保住她视之为人格尊严的小帽子。也不知道谁把她剃光头的秘密说出去,曹家小老三一直说要看看她的光头,因为他某一年因虱子太多被强行剃光以后没少遭到铁蛋的嘲笑,现在这仇就得报他妹身上。
  曹老三骗她说是院里来了只流浪猫,指着草丛让她去找,然后趁她蹲着的时候一把抢掉她的帽子……于是,在一阵哄然大笑中,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大院最漂亮的安文野她居然是个小!光!头!
  调皮的男孩子甚至还编出一句顺口溜——“远看像灯泡,近看是脑瓢”。
  还给她取了“小灯泡”“小卤蛋”等好几个外号,铁蛋打他们都打麻了。
  也幸好,安文野不是一般小孩,不仅没气哭,还手叉腰跟他们对着骂,对着吵,反正没吃亏。
  现在路上的人大多数都戴着帽子,她就不用担心了。而且头发也长出来了,虽然还不长,但要是突然被人抢了帽子也不难过,因为她可以假装自己是个男孩。
  安然:“……”
  女鹅的机智程度,似乎已经超越她的想象。
  这一年的冬天,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一代人,一个民族的大事——中断十年的高考恢复了,作为大院里唯一的高考生,张卫东小小的风光了一把。
  宋致远早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通知妻子,他以为妻子一定会去考,毕竟她年纪小,高中时候成绩也好,这几年也没荒废,一有时间就看书看报的。
  结果安然把文件放一边,“别了,我可不想再受罪了。”
  “这怎么能说是受罪呢,安然同志你觉悟不高啊。”他是信奉科学,崇拜知识的。
  安然眸光一动,“你,真想让我考大学?”
  “嗯,我希望你能不断提升自己。”
  “好啊,那我总得有时间复习吧?家里这么多事离开我可咋整……”
  “我来负责,你好好复习。”宋致远很坚定的说,毕竟他以前也是管过家的,不就是管管孩子的肚子,喂喂兔子和鸡吗?他能边干边看书。
  “好嘞,那就从明天开始吧。”安然说着,以最快速度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她先把宋致远踢醒,“没听见你闺女肚子叫呐?”
  宋致远神态平和:不就是下碗面条吗?他闭着眼睛都会,这几年她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是自己煮面吃的。
  可刚起身,女鹅就说她要吃手抓饼,外甥说他要吃油条灌鸡蛋,他脸一灰,哪有那么多要求,惯的毛病!
  等他好容易把面条煮好,俩孩子也起了,可人一看没有手抓饼和油条,背着书包就跑,说是去黑市自个儿买。从他们家到学校其实是不经过黑市的,但孩子们为了口吃的,宁愿早早出门。
  宋致远看着三碗无人问津的面条陷入了沉思。
  中午饭他学聪明了,先不忙做,问俩崽崽想吃啥,两个一看面条还剩着呢,说那就先把早上的面条吃完吧,不能浪费,晚上他们想吃面疙瘩汤。
  宋致远:“……”看着面粉口袋陷入了沉思。
  更不用说他早上刚搞好的卫生,中午他们回来一趟就乱,以及时不时总想往菜园里啄菜的小鸡兔子,以及狗毛到处掉的黑花。他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每次打扫都力图不留死角,三层小楼打扫一趟半天时间就没了,再把饭随便一糊弄,吃完洗碗刷锅抹灶台拖地……得,等忙完一切,家里终于干净,孩子也终于睡着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洗澡的力气都没了。
  安然睡得香甜极了,每天只需要按时上班,下班再也不用赶回家做饭,还能跟朋友同事逛逛百货商店和黑市,那感觉简直美翻了!胡文静来告别,他们两口子终究是想儿子,不忍心再这么天各一方,把工作给调省城去了。
  安然有点遗憾,又挺欣慰,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以后一辈子都更容易获得幸福,虽然以后跟好朋友见面不容易,但她这点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好友一家要搬走,她想置办点礼物给他们,顺便胡文静也想在走之前好好逛逛阳城的黑市,安然就带着她,逛得乐不思蜀。
  这不,三天时间,她已经花出去五十块钱了,最近黑市出现前所未有的繁荣,不仅有南方来的各种人造革皮具,还有各种花色和材质的碎布头子,她想给小猫蛋再做一床小花被,每天买点,家里都堆了不少东西了。
  当然,她现在最想买的还是缝纫机,上辈子大概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缝纫机,不过是寄卖店买的二手货。
  寄卖店其实就是国营“当铺”,很多手头困难的人家会把东西拿去里头存押,一般是一个月以后还不去赎回的话,东西就归寄卖店了。安然和胡文静进店,一眼就到柜台旁一台原木色的凤凰牌缝纫机,机头的刺料、钩线、压料、落牙都还完好,只是机座部分的台板有裂纹,还有好些密密麻麻的针眼,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扎的。
  安然有点心动,“小同志那太缝纫机卖吗?”
  当班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头也不抬的说:“卖,八十块,要就登记。”
  这时候的寄卖店不仅卖东西的人要登记真实信息,譬如姓名年龄家庭住址,还得有所在单位或街道的知情同意书(证明),证明卖的东西不是脏物,而买的人也需要登记,以防万一以后卖方后悔或者想要扯皮,冤有头债有主不是?
  八十块,确实算便宜的,这年头一台新的缝纫机得二百多,而这台二手的只是台板有裂纹,回去要么自己缝制一个布套子,要么让宋致远重新做一块台板换上,都不影响使用。
  但安然的习惯就是讨价还价,能少花一分是一分,“小同志能不能便宜点儿?”
  “咱们这儿不是黑市,不兴讨价还价。”年轻人不耐烦的说,手里拿着放大镜,学着经验丰富的大师傅一样对着古玩架上的青花瓷瓶研究着呢。
  “哎呀小王你这咋回事,有顾客呢看啥看?要学没人的时候再说。”随着一把熟悉的男声,从店铺后头转出来一个矮个子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四五,穿着一身崭新的解放装。
  安然怔了怔,不确定地说:“小刘……”倒爷两个字憋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胡文静一愣,她以前也跟安然去过几次黑市,看着挺眼熟,就是叫不出名字。
  “哎哟,是你?”刘工农也很意外,他们以前在黑市是经常有来往的,没生意的时候还会聊两句闲天,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了。他赶紧把小王使到库房盘货,小声道,“哎呀好久不见。”
  安然一算,最后一次见他可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两年你跑哪儿去了?”
  “害,也就东跑跑西转转,混口饭吃,你咋在这儿呢?”
  安然指指缝纫机,俩人很快聊起来。原来在安雅被抓之前,他就金盆洗手跑了,但又怕知青办的上家里找,他有家不敢回,一直在外头混着,后来知青办也不抓了,他终于能回家照顾弱视姐姐,也恰好街道可怜姐弟俩,他拿出几年当倒爷挣的钱,找街道办要到一个工作机会,去供销社当仓管员。
  “可以啊你,那咋又从供销社跑这儿来了?”
  供销社终究是在公社那种乡下地方,他闲来无事总看书,工作认真负责,嘴巴又会来事儿,很受领导喜欢。关键是他以前在黑市上混过,练就一双好眼力,能看出不少“好东西”,供销社门市部的主任跟寄卖店有点说不清的关系,就把他调过来了。
  寄卖店是这年代有名的“寻宝处”,有些日子难过的家庭,或者败家子啥的,会拿来一些有点年头的传家宝,只要在里头认识熟人,收到好东西就会第一时间通知,主任安排他来就是来给他看着有没有好东西的。
  安然了然,看来还是肥差啊。
  遂开玩笑说:“小刘同志眼光好,那你给我推荐几件好东西呗?”
  刘工农确认:“你确定想要?”
  本来只是开玩笑的,可看他当真,安然也来了兴致,现在在里头买基本就是他们收购价上加一点很少很少的钱,比黑市便宜,关键这里的假货率比黑市低,因为这里的东西都是要经过一个小师傅两个大师傅三双眼睛才能收进来的,收到假货赝品的概率极低极低,可在黑市就不一样了,鱼龙混杂,倒爷的嘴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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