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哒!”哥哥说啦,说话不算话的都是大骗纸,会变大鼻纸,吃不了好东西。
“那妈妈在这儿放一根棍子,你玩水的时候不能超过这根棍子哦。不能去到那边,你能做到吗?”
“能!”小丫头还专门过去,用脚丫子画条线,“我保证,打屁股。”
“她能听懂?”宋致远还是觉着不放心,一直站岗似的守在棍子旁,一个错眼她就有可能跑深水区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注意观察,她能听懂很多话,咱们该信任她的时候就要信任,放手让她去吧。”话虽如此,可老母亲还不是跟他站一起,一左一右的守着谨防孩子越雷池一步。
两口子哪还有什么烦恼啊,看着她疯跳疯叫就是最大的幸福。玩到后来,衣服裤子湿了,安然就帮她把小裤裤脱掉,一把水搓干净,晾在湖边的野草头上,“咱们可以玩水,但不能在水里嘘嘘和臭臭哦,要拉就跟爸爸说,爸爸带你去外面。”
“还有,宋致远你帮她把衣服拉起来一点,别绊倒她。”
“宋致远你帮她鞋子提过来晒晒,注意别进沙子。”
宋致远被她支使得团团转,路边沙滩上还有好几棵绿油油长条条的柳树,安然实在晒得受不了了,也顾不上爱护树木:“宋致远你去扯几根柳条来,我要编帽子。”
宋致远的手不仅能做收割机切片机清洗机战斗机,他还能编花环!绿绿的柳树条子,被他一圈又一起缠在一起,几下子就编出一大一小两顶漂亮的花环,关键是还特别能遮阳,安然实在好奇他是怎么单凭目测就能编出适合她们娘俩头围大小还颜值高的花环的!
“你不做手艺人,可惜咯。”
“我现在难道不是手艺人?”
“嘿,还学会回嘴了你,家属说啥你就好好听着呗,别惹家属生气行不行?”
宋致远顿了顿,好像姚刚的家属也不喜欢姚刚回嘴,可要不回嘴吧,你就一声不吭听着,她又要问你为啥不说话,是不是说中了心虚了……家属说话的时候,男人到底能不能回嘴,这是个不亚于世界起源的哲学问题。
“对了,你们那艘船有线索没,来源查出没啊?”安然的话题转得很快,可宋致远的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上,直愣愣冒出一句:“我要是不回嘴,你会跟我发生关……”
“闭嘴。”安然紧张的看向小猫蛋,发现她一个人玩的开心,没有注意这边,这才松口气:“你怎么就这么没羞没臊呢你?”
“对性的渴望是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漂亮的女性。”夸人也夸得毫无感情。
其实他最近表现还不错,安然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以前一直担心如果真在一起的话他会不会要求她生孩子,她是坚决不可能的,但今儿既然他也说了不会再生,那不就是跟谈恋爱一样吗?反正他不怎么回家,工资奖金全上交,人长得不赖,身材也是她喜欢的清瘦型,这样的“男朋友”,不就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吗?除了嘴笨一点。
“那行,我也不排斥,只不过不是现在,这几天太累,没想法。”
宋致远很满意,妻子答应了,那他马上就能有姓生活了。
“怎么,这样就开心了?”安然赤着脚跑到他身边,故意凑近去看他的表情。
“嗯。”他像个作弊被当场抓包的小学生,顿时手足无措。
安然瞬间来了兴趣,在她心目中,他就是个工作机器,没有感情,无所谓廉耻的家伙,怎么还这么纯情?那要是告诉他,她不仅能跟他发生关系,还能教他什么什么呢?“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让你享受到极致的乐趣。”
“极致的乐趣?”虽然她说让他“乖乖听她的话”怪怪的,但宋致远明显更关心后半句,小声问:“在床上吗?”
“不然呢?”
眼看着小猫蛋过来,俩人迅速终止话题,“玩够了吗安文野?”
“没够,我要鱼鱼,很多鱼鱼。”
宋致远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她捉鱼呢,忙撸起裤腿,下水。
但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片海子,玩了半天,居然一个鱼影子都没看见,他找了半天没找着,拔起一根水草细细观察半晌,忽然拧着眉头说:“别找了,回去菜市场买吧。”
“为啥啊?”安然是真不明白,这么大这么清澈水质这么好的海子,怎么就是没鱼呢?
宋致远也没多说,“现在还没定论,以后再说。”正巧小猫蛋也玩差不多了,上岸找块干净石头坐下,把零食打开,三个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起来。
饼干脆脆的,还有浓浓的奶香味,在对牛奶相关制品的喜爱程度上,一家三口倒是统一的。不小心把饼干屑吃掉水里,小猫蛋还会说:“给,鱼鱼吃,肚肚不饿。”
安然心说,哪来的鱼哦,白长这么大个海子。清水河的水也是海子里流出去的,可人家好歹还几条鱼,还有不少鳌虾,哪像这儿,真正的四肢发达的大家伙。
吃过东西,小猫蛋还想再玩会儿,安然就带她到岸边,顺着长长的“海岸线”捡石头,心形的,鸡蛋形的,小苹果形的,居然还捡到一颗小兔子形状的,她信誓旦旦回去要送给小兔子玩儿。
不过,等他们回到家,压根没来得及把石头送人,因为大院里已经有七八个人等着他们了。
“小安同志,小宋人呢?”胡光墉看只她独自抱着孩子,有点着急的问。
“去综治办还车呢,咋啦?”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又回军区了,这几位是省里来的领导,这是周部长……”
“周部长好。”安然抱着孩子,没办法跟他握手,只是客气的点点头,“大家来家里坐吧。”正好感受感受大功臣住的啥地方。
那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呢?小,窄,暗,虽然收拾得挺整齐,但七老八小这么多口人的东西,已经堆得快没地方下脚了,虽然开着门窗,可浓烈的油烟味依然扑鼻而来,还有衣服常年不干闷出来的霉味儿……周部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让各位领导见笑了,要不咱去院里坐?”
“不用,就在这儿吧。”周部长摇头,背着手在走廊里转了一圈,其实也没空余地方给他落脚,因为家家户户都把煤炉子、洗脸洗脚盆子和撮箕扫把放过道里,拥堵不堪。
“厂长住这里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厂书记擦了擦额头的汗,“不……不住,他们家里孩子大了,跟孩子住外头。”
“我记得,宋致远同志好像是副厂长?”
“是是是,部长记性好。”
“那他为什么还住这儿?”周部长声音拔高,很明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陋室铭也不是这么铭的,五口人住这么点房子,人均住房面积还不到四平米。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对,厂里是没好房子,其他两个副厂长也住这样的小房子,可人每家都分到了两套,一家三口住两套小房子也说得过去。更何况,宋致远当初来的时候,部委就要求他们解决住房问题。
还是胡光墉笑着,小心翼翼地说:“以前是我们没做好住房保障工作,现在已经在后头给他们分了一块宅基地,房子也……也盖得差不多了。”
周部长这才不说这茬,转而问安然:“你们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组织上反应,小宋是大功臣,他做的……”人多眼杂,他没有再说。
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明白。
是啊,科研人员安守清贫是该表扬和钦佩,可是安然觉着这不是一件值得表扬并大肆宣扬的事。无论任何年代,待遇都应该跟付出成正比,他们付出常人数倍的时间精力健康甚至生命搞科研,就应该给他们跟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条件。
要是谁都宣扬这种安守清贫,不就是变相的道德绑架吗?谁要是不安守清贫谁就是叛徒?谁就是资本主义享乐作风?
凭什么啊。
谁不想生活条件好点儿?尤其是有老人孩子的家庭,但阳钢集团这样自个儿装瞎子,还得拉着宋致远一家过苦日子的行为,就不该。
当初腆着脸去请人的可是阳城市委,阳钢集团,不是宋致远腆着脸要来。
安然也是最近才知道另两位副厂长每家有两套小房子的,他们的家属背后可没少嚼宋家新房子的舌根,当场差点没把她气死。可她跟胡光墉关系不错,找他再要一套也没用,亏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他们的愧疚,来为宋致远谋点什么。
这不,安然一瞬间就红着眼睛说:“部长,只要能为国家做贡献,能为厂里提高效益,我们再大的困难也能咬牙承受,我们是……”
“你们有什么困难?”周部长直接问。
“孩子爸经常来回于军区和单位之间,有时天黑了,没有交通工具,他没法回家,有时一去就是几个月,这个夏天,孩子只见过他六次,加一起还没两天……”安然叹口气,眼泪是真情实感的,“我闺女刚会叫爸爸,他三个月不回家,孩子又把他给忘了。”
周部长想起昨天坐他们后面的小女娃娃,自个儿吃花生,自个儿“呼哧呼哧”喝大人的茶水,确实是跟她父亲不怎么熟的样子。
科研人员也是人,是丈夫,是父亲,在明明可以回来看孩子的时候,却因为没交通工具而和妻女天各一方……这实在不是什么人道之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用说太直白,只要安然的“怨妇”样到位,哪怕对方是男同志,也会理解。“怎么,你们没为宋工程师配车吗?”
这时代,才有配车资格,整个二分厂也只有一辆旧吉普车。安然和宋致远每次用的时候都要去登记,去借,但十次有六七次都是借不着的,几乎全被厂办占用了。尤其今儿借车这事,明明用车时间不冲突,却偏偏要被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更别说,油钱还是他们自个儿出的。
胡光墉抹了把汗,看向总厂书记,他不知道有配车这回事啊。当初去部委里求人要人的时候是总厂去的,具体答应了哪些条件也只有他们知道,宋致远又是个不在意身外物的,他没跟厂里提,就这么阴下来了。
总厂书记还有啥说的?道歉呗。
“对不起小安同志,是我们工作的疏忽,当时本来是说好给配车的,但后来刘解放说二分厂有车,不用再额外多配,我们总厂也正好缺车,就给耽搁了。”
二分厂那是所有领导班子都能用,顾慎言那样的秘书也能用的车子,安然要的可是能让宋致远一个人开着,上下班的车子!
很简单,她就是想让他尽量多回家,哪怕回来晚一点儿,走得早一点儿,也能看看闺女。她不想孩子以后长大了,回想起跟父亲一起度过的时光居然找不出什么交集。
更不想他三个月回一次家,闺女都不认识他。
周部长想起小姑娘那么强的自理能力和理解能力,很难不理解为“没爹的孩子早当家”,当即就吩咐道:“去,现在就把车子开过来,手续办好,以后专车专用,任何人也不能未经他们同意借用或挪用专车。”
总厂书记赶紧让人去办。
宋致远这才姗姗来迟,刚进门,周部长就主动跟他握手。
他倒是很平淡,看出大家伙是想聊聊工作,他担心说话会吵到闺女,干脆带他们去办公室。
是的,宋致远在厂里是有办公室的,但他几个月不在,灰尘都落下厚厚一层,总厂书记看见,额头又开始掉汗,心里把刘解放祖宗十八代都骂光了,本来只打算让他下车间一个月,就这样的工作态度,去一年还嫌少呢!
安然这边呢,工作的事插不上嘴,但至少要到一辆配车了不是?反正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出油钱,现在能有一辆专车,她也能捞着方向盘过把瘾。
中午饭包淑英和铁蛋是去食堂打的,安然寻思着晚上得做个啥吃的。刚好路过菜市场买了两条草鱼,加一起有三斤多,家里腌的酸菜还有,干脆就做个酸菜鱼吧。
杀鱼她倒是不怕,三两下弄干净,把鱼鳞刮干净,片得薄薄的,用点盐巴和花椒先腌上。因为酸菜是包淑英腌的,盐巴放得有点重,她只能在做饭的时候少放点盐巴。
土豆和芹菜家里还有,她得等猫蛋睡醒,带着她出去买两斤她最爱的豆芽,这三样就是酸菜鱼的标配啊!
***
最近忙着筹备晚会的事,好久没好好出过街了,小猫蛋被妈妈牵着,开心得又蹦又跳,一路上看见车子说“车车”,看见花朵说“花花”,反正就是看啥都新鲜。
走着走着,她还直接给走到胡文静的三门市来了。
门口有俩售货员正说话,看见她们就笑着喊:“文静,你‘亲闺女’来咯!”
胡文静笑嘻嘻跑出来,一把拎起“亲闺女“,“来来来,快让你亲妈亲两口先。”
她白白净净,跟那些躲懒的售货员不一样,她总是把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指甲剪得很短,白白的小月牙,小猫蛋喜欢被她抱着,因为她身上软软的,香香的,顿时就咯吱咯吱笑起来。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安然努努嘴,指指她怀里的小猫蛋:“你‘亲闺女’自个儿找来的。”本来只打算带她去菜市场。
“哟,我闺女还知道想我啊,来来来,给你好东西吃。”她从柜台后拿出两个青绿色的圆溜溜的小饼子,“尝尝。”
小猫蛋张开十指,向安然求助:“妈妈,洗手手。”
原来,这孩子最近跟着她爸学会,吃东西都是要洗过手才吃的。安然把手帕打湿,给她擦了擦,“瞎讲究,你忘了去年可是伸手就吃,还会吃你的脏手手呢。”
胡文静可真是羡慕坏了,“我家小斐,以前会洗手的,最近又不会了,他奶让他洗了手再吃东西还发脾气。”
安然倒没多想,还安慰她:“有些孩子的行为习惯就是会存在退步,进两步,退一步,反复几次就学会了。”
“那也退得太离谱了,上次他奶还说他在你家吃了肉蛋奶,回来我们天天给他吃,虽然不多但他也能吃下去,谁知道这个月保姆一回来,他又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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