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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错换人生——老胡十八

时间:2021-11-28 00:47:31  作者:老胡十八
  要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单位里谁还听他话?他还能使动谁?手底下没兵,还当啥领导?老丈人都说好了,二分厂工会只是让他先来历练历练,不会久待,到七月份就满一年了,到时候就是送礼也要帮着把总工会的大门给扣开。因为据内部消息透露,市总工会现在好几个领导都要么升走,要么退休,急需补充一批新鲜血液,市里优先考虑下属工会的年轻人,最好是有过领导经验的。
  这不明摆着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岗位吗?顾慎言为这事高兴了好几天,心道:你安然不是要跟我抢工会主席吗?那就拿去呗,反正这块垫脚石我也踩够了,给你吧。
  而在走之前,他得办件大事,让她一辈子记住他,让二分厂记住他的大事。
  ***
  七月的阳城还是热,跟往年没啥分别,但二分厂大院里的孩子,却明显感觉到今年跟以往都不一样了,因为他们今年每天都能吃上一根冰棍啦,哪怕是四五个孩子的家庭,也能吃得起冰棍啦!一部分是家长舍得给也有钱给他们了,另一个嘛,他们也能挣,周末糊几十个火柴盒也够买好几根盐水棍儿和糖棍儿的。
  过完三岁生日,用姥姥的话说,小猫蛋就是吃四岁的饭啦,她最近迷上了跟着哥哥到处当“无业流民”,尤其是周末的电影院,她眼睛尖,经常给哥哥们放哨。
  放哨做什么呢,当然不是逃电影票,而是做他们的”小买卖“,
  二华跟着大华学会了卖东西,加上刘宝英家三个,磨着刘宝英给他们炒瓜子儿,几个臭小子每天就在身上挂个绿书包,包里背着些用大料煮制过晒干又在锅里炒得金黄焦香的瓜子儿,比电影院售货员们卖的只有瓜子味儿的“炒瓜子”好吃,价格还便宜,生意简直火爆极了。
  铁蛋去了几天,发现就天天卖瓜子,挤在大人屁股后天闻屁吃,没意思,他宁愿回去刨垃圾山。可小猫蛋迷啊,她就喜欢看人,数人头。
  是的,数人头。每天回家都要跟家里人说,今儿从几点到几点(她已经会看电影院门口的大挂钟啦),光明电影院里来了多少人,又走了多少人,简直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甚至往前倒推三天的人头数她都能记得,有时“生意”不好,她得闲还会把人分男女数,分老中青数……安然严重怀疑,她闺女怕不是有强迫症,看见能数的东西就要跟数字联系在一起。
  数数不算,还会分类。
  这可是安然和宋致远都没教过她的。
  宋致远侧身对着妻子,“你说她怎么就知道要把人群分男女和老中青?”
  安然笑,“分这算啥,她还会根据入口总人数和出口总人数计算那天有多少人逃票,再算电影院那场电影卖了多少钱呢。”因为电影票很便宜,才一角钱一张,一个人就代表一角钱,有多少个人就是有多少角钱,倒不是说她已经会乘除法。
  宋大工程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安文野这么厉害?”如果没人教过她的话,说明啥?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尤其是对数理的推理,已经超越一般七八岁的小孩了!
  而分类的基础也是逻辑,能发现事物内部或者本质上的逻辑关系,这也是很难得的!
  宋致远一个翻身坐起来:“安然同志,你说咱们猫猫是不是天才?”
  宋致远其实挺反感“天才”两个字的,因为他从小就是头顶这俩字长大的,哪怕到了现在,也依然有人这么夸他。他一点也不开心,有了这两个字,好像一切成功都是理所应当,一切失败都是不应该,它们总是遮盖了他本人的努力。当然,他可没时间想这么多,只是年轻的时候偶尔会觉着有点郁闷。
  可现在,他觉着这俩字就挺适合他闺女的。
  “我觉着很有可能是,但咱们别当真,伤仲永的事儿我可见得多了,就让她好好的该努力努力,该受挫受挫就行。”
  她其实挺困的,只想睡觉,不怎么想跟他商量这些还看不见影儿的事。
  可宋致远来了兴致啊,最近项目进展顺利,虽然比刚开始预期晚了半年,但等到秋天,他们的战机就能试飞了。“要不让萧若玲和李小艾启发启发她?”
  安然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可别,那俩工作机器会‘带坏’我闺女。’”这俩女同志作为项目组里唯二的女性,已经快在实验室里安家扎根了,小悠悠也就头三个月能喝奶,现在有顿没顿的,已经喝上奶粉了。
  她们实在生活得太艰苦,太委屈自己了,安然只希望她的小猫蛋能够自由自在,哪怕想咸鱼瘫也行,她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给孩子创造未来咸鱼瘫的条件啊。
  宋致远一想也是,作为团队领头羊他确实欣赏她俩那样的同事,可作为父亲,他也不希望自己女儿过那样的生活,也就不提了。
  孩子就是棵小树,想往哪个方向长就让她自个儿选择吧。
  不过,他身体的“小树苗”可是准备多时了……谁知才刚把妻子抱住就被她推了一把,“来例假呢。”
  一盆冷水浇灭了树苗,他容易吗,好不容易能出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他这一个月也就能在家里待四五个晚上,有时孩子没睡妻子就睡了,有时他心里有事儿,有时妻子有事,就这么一耽搁,能天时地利人和的也就一两次……这个月已经到月底了,还一次也没“和”过呢。
  安然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倒是笑了,“想要有正常夫妻生活赶紧把项目完工,等你能好好回家来的时候。”
  宋致远从身后抱着她,不出声。这次他绝不允许再出岔子,应该最多三个月就能出来了吧,“再等三个月。”
  安然的身体感觉到他的小火苗还没熄灭,心里倒是一软,想起早就答应好的给他体会“极致的乐趣”,忽然眸光一动,坏笑着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你安姐就是你安姐了……忽然就人一缩,悄悄钻进了被窝里。
  宋致远一开始还悻悻然委屈呢,忽然发现她窸窸窣窣在被窝里,七月底的天,不开窗子都睡不着,忙道:“你不热啊……啊……嗯!”身不由己。
  十分钟后,宋致远乐得像个傻子,双手枕在脑后,似乎是在回味,“你……安然同志你没不舒服吧?”按理来说是不会的,这跟那啥又不一样。
  安然看他得意的,心道这才哪儿跟哪儿啊,有些事还差得远呢,不过成就感也是满满的,“早点完工早点回家。”
  宋致远眼睛一亮,“完工回家也能再来一次口……”
  安然掐了他腰上一把,“闭嘴,我看你再生猛。”
  宋致远刚消下去的红晕,忽然又爬上耳尖,“那不叫那个,该叫什么。”
  安然想了想后世的叫法,好像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算了,“咱们定个暗号吧,就叫‘极致乐趣第二招’吧”。
  “那第一招呢?”
  “不就是你前几次用的传教士?”
  宋致远也不傻,一听名字就知道,她似乎是嫌自己太传统,太不够花样?看来,他应该加强跟姚刚的沟通,给不了妻子梦里“大老板”的生活,至少要给她生活,这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
  ***
  接下来几天,工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顾慎言懒得处理,扔给安然,安然拿着工资,也倒不嫌弃事大事小,让去就去,无非是职工家属闹矛盾的啊,婆媳干架的啊,不赡养老人老人哭到厂里来的啊,处理起来不难,就是烦。
  任是谁,每天被各种负能量包裹,他也难开心起来不是?
  孩子们的暑假还有一个月,却已经忙得不亦乐乎。九岁的铁蛋马上就上三年级了,已经有小姨肩头那么高,两条长腿特别有标志性,跑起来一甩一甩的。
  “包文篮你跑啥?房子着火啦?”
  “我有个特大好事儿要告诉我姨。”
  孩子们忙问是啥好事儿。
  “跟你们没关,别问了。”他跑得又急又快,让准备来个亲密接触的黑花都扑了个空,一头撞进家里去,“姨,姨你听说了吗?”
  安然正在揉面,准备做韭菜油炸馅儿的大包子,没好气问:“听说啥,你都九岁的大孩子了,能不能稳重点啊包文篮?”
  “你那个妹妹出事了!”
  安然顿了顿,“隔壁的安雅吗?”
  “对,我看见她被公安抓走了。”包文篮歇了口气,“咕叽咕叽”灌下一碗凉开水,可跑死他了。
  原来,今儿他像往常一样经过光明电影院的时候,看见公安押着一个女同志往市公安局方向去了,他定睛一看,这不是别人,正是小姨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她妈妈,姥姥才跟姓安那个老头子离婚的,大院里老太太们说闲话的时候他都听见了,所以对她很是不爽。
  这不,听说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个正着的,他第一时间就跑回家给小姨分享好消息来了。
  可他讲得绘声绘色,小姨也没他预料中的开心,铁蛋有点迷糊了,“她倒霉,你不高兴吗?”
  他可是好几次看见安雅故意给小姨炫耀她的新皮鞋新裙子,为此他还暗暗发誓以后能挣钱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姨买一屋子的裙子和高跟鞋!
  “我为什么要高兴?她被抓是她的事儿,跟我无关。”
  铁蛋撇撇嘴,感觉自己白跑这么快了。
  安然现在想的是怎么跟顾慎言斗法,安雅怎么着是真入不了她的眼了。反正她从一开始就提醒过她树大招风,该收敛不收敛,违法犯罪被抓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同情一个犯罪分子。
  安然不会同情她,但也不至于幸灾乐祸,“咱们自个儿知道就行了,别再说出去,啊。”
  铁蛋撇撇嘴,“知道了。”
  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消息传得很快,大概也就一个下午的时间,整个二分厂都知道隔壁阳三棉安副厂长的闺女因为投机倒把被抓了。
  谁家敢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从没卖过点小东小西?可安雅不一样,她卖的不是几角几分的小东小西,而是动辄几十上百的辣条方子,十块钱一个的电暖炉,四十块钱一辆的儿童自行车……听说当天下午公安去安家查抄到的现金就有一两万呢!
  大院里炸开锅了,谁能想到那么漂亮体面个小姑娘,居然干这么大的投机倒把?更让人惊掉眼球的是,听说公安还查出她买下三栋老宅子,每一栋都是占地二三百平的大房子,听说里头还搜到不少现金和古玩字画……保守估计,按现在的物价,她的身家也有四五万。
  现在的四五万身家,二十年后,五十年后可能就是数千万,安然只知道她很有野心,没想到居然如此神速,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就积累下这么多财富……心里还是有点羡慕。
  但一想到这么多身家,被查抄也就是半天的时间,又有点惋惜……和不为人知的庆幸。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
  “小野你妈妈在家吗?”
  “在呢银花姐,快进来。”安然正在打扫客厅的卫生,她要拖地就把小猫蛋使到门口玩儿,省得来捣乱。
  赵银花也顾不上她刚拖的地还有水渍未干,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去:“大华被抓了怎么办小安?他今儿没回来,我就觉着肯定有问题,安雅被抓了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我去公安局问了,果真就是……呜呜……”
  安然赶紧把她拉到厨房,递过去几张卫生纸,“别急你慢慢说,我听着。”
  这年头甭管有罪无罪,只要被“抓”进公安局了,在大众眼里就不是好人,以后出来别管怎么说名声都臭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他的未来还有多长?他怎么顶着“坏分子”的名声讨媳妇?怎么找工作?幸好大华的事还没人知道,公安也没找到家里去,赵银花心里再急,一路过来都强忍着,现在看见好朋友,她的眼泪就像开闸的河水。
  安然拍拍她肩膀,一直等到她哭歇了,才细细问起来。
  原来,安雅被抓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的小女孩子,因为数额巨大,很有可能会直接枪毙,为了争取减刑她就跟倒豆子似的,把所有参与犯罪的人供述得一清二楚,谁谁谁跟着她干了啥,谁谁谁分了多少钱……大华,就是这么被她供出去的。
  “他确实是跟着卖货,还卖了不少,咋办啊小安,你说会不会枪毙啊?”银花整个人抖得筛糠似的。
  安然不知道事情原委,只能尽量多的了解具体情况:“他跟着卖了多长时间,卖过啥,都在哪些地方出没,挣了多少钱?”
  “快两年了吧,啥都卖,整个市区和近郊生产队都有他的足迹,也没往家里拿过多少钱,就给咱们和弟弟妹妹一人买过一身新衣服,买过十斤清油,三十斤白面。”
  “那你知道他平时都在哪儿过夜吗?有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
  赵银花一问三不知,“他不让我们管这些。”
  安然了然,大华这孩子是真的倔,吃亏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你别急,我找朋友问问去。”
  赵银花感激涕零,“麻烦你了小安,麻烦你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安然当天晚上就上严家,正巧遇到严厉安吃过晚饭准备去单位,听说是为了最近抓到的特大投机倒把案子来的,为难道:“不是我不跟你说,主要是调查结果还没出来,我们也需要保密。”而且听说是大华,他还有点欲言又止。
  “理解,麻烦你了严哥,多的我也不问,就想问问安雅她是怎么交代的?承认自己是主谋了吗?”
  “估计是知道主从犯定罪不同,她现在嘴挺紧的,一口咬定不是主谋,是受人怂恿走上错路,咱们也找不到直接证据……”
  安然心里忽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大华不会是主动承认他是主谋吧?”
  严厉安点点头,难怪刚才欲言又止。
  谁都知道,这个冲动的少年不可能是主谋,因为钱他不是拿得最多的,而且说话做事都很冲动,不像是能操纵几十人团队的头领,其他人也不会服他。
  可其他人,全都一口咬定不知道主谋是谁,每次通知他们拿货都是大华,甚至还是大华亲自送到家的……只要安雅那边再指认大华,这事他就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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