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漓原本计划南宫玄第一,她第二,两人并肩站在巅峰。但是现在她别说第二,差点连倒数第二都没保住,心情简直糟糕极了。东方漓对手里的奖品全无兴致,她绕过西门喆,轻轻走到南宫玄身边,想要和南宫玄搭话:“南宫师兄……”
她话还没说完,南宫玄竟直接走了。南宫玄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他飞快跑下擂台,二话不说朝牧云归的方向追去。东方漓张着嘴,完全僵硬在台上。
他们站在高处,一举一动都再明显不过。西门喆讽刺地笑了一声,笑声像刀子一样刺入东方漓耳膜。南宫昊怕东方漓尴尬,故意解围道:“东方师妹,你要说什么?”
南宫昊也姓南宫,算是应了东方漓的话。但东方漓并不领情,她的脸红到脖颈,又转成惨白。她猛地把手里的锦盒摔在台上,转身跑开了。
东方漓摔东西的声音并不小,场子一下子静了。东方汐又是生气又是丢人,她站起来,厉声让人去追东方漓。台上眨眼就空了一半,观众面面相觑,原本喜庆的颁奖现场霎间变得一团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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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玄隐约听到有人唤他,但他根本没心思搭理,他推开人群,一路撞了好些人,终于在海岸前追上牧云归。
牧云归和江少辞站在前方,正要登船。南宫玄抬高声音,大喊道:“云归。”
牧云归听到自己的名字,回头,意外了一瞬:“南宫师兄?”
南宫玄苦笑,什么时候他们变得这么生分,牧云归连他的名字也不肯叫了,而是唤他南宫师兄。
岛上姓南宫的人有那么多,哪一个是他?
南宫玄慢慢走近,注视着那个前世他朝思暮想,今生却渐行渐远的身影,说:“你如今,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了吗?”
牧云归怔了下,随即眼神冷下来:“南宫师兄,你的话我听不懂,请你自重。”
那日南宫玄选择救东方漓,未婚妻优先无可指摘,牧云归可以理解。但既然他已经做出选择,那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江少辞站在旁边,悠悠搭腔:“是啊,你和东方漓是未婚夫妻,相互直呼名字就算了,她是你的师妹,直呼师兄之名有违师门规矩。”
南宫玄听到江少辞的声音就来火,他瞪了江少辞一眼,冷冷道:“我在和她说话,不劳你关心。云归,其实我之所以进决赛,就是想拿到玉凤簪,然后送给你。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功法。”
“送?”江少辞笑了声,再次补刀,“冠军才有资格挑选,手下败将说这种话合适吗。”
南宫玄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他深呼吸,不想和一个无知小子一般见识。他拿出刚刚得到的功法,递给牧云归,柔声道:“牧伯母不在了,你一个人多有艰险。这本心法送给你。”
南宫玄见识过《凌虚剑诀》,自然看不上普通的天阶功法。前世这本功法落到了南宫昊头上,南宫昊的修为因此大进,去无极派后被长老看重,收为亲传弟子。而南宫玄和牧云归因为资质平平,仅是外门弟子,受了许多刁难。重来一世,南宫玄自然不会像前世那样窝囊,但牧云归天资普通,恐怕难以提升。南宫玄只能提前拿来《乾坤天机诀》,送给牧云归提升修为。
牧云归垂眸扫了那本书一眼,无动于衷。她当然不会收,但还不等她说话,江少辞就冷笑着,颇有些咬牙切齿地把牧云归拉走:“她不需要。”
南宫玄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少辞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年少无知时写了一本心法,还剖析心迹,加了一段长长的跋文。江少辞仅是看到上面那几个字都难受,南宫玄竟然还想当着他的面,把他的黑历史送给牧云归?
槽点太多,江少辞都不知道该说哪一个。南宫玄看着那两人交握的手,眼神微缩,也去拉牧云归的胳膊:“她的事,哪轮得到你来做主?”
南宫玄即将碰到牧云归的手腕时,被江少辞截住。南宫玄手掌化爪,用力抓向江少辞的手臂,江少辞没有躲,而是顺着南宫玄的动作转了一圈,反握住他的关节,借力打力,将他的力道尽数卸掉。南宫玄感觉到关节剧痛,他另一只手把书卷成棍状,暗暗在上面含了灵气,再次进攻,动作又刚又猛。江少辞始终没放开握着牧云归的手,仅靠单手格挡,一一化解。
刹那间两人就过了十来招,最后江少辞侧手为刀,化柔为刚,将南宫玄远远推开。而这时,他另一只手还拉着牧云归,刚好站定。
南宫玄后跌好几步,江少辞的动作看似柔和,其实后劲极大,南宫玄整条胳膊都是麻的。他的手使不上力气,手指一松,掌心的书咣当一声坠地。
书脊砸在地上,长风吹过,书页被翻得哗啦作响。南宫玄使出千斤坠,终于止住退势,他抬头看去,见江少辞手掌划出一个半圆,卸力收手,而牧云归站在江少辞身后,阵营非常明显。
南宫玄用了两只手,江少辞仅用一只,南宫玄后退了好几步,而江少辞自始至终没挪位,高下立现。南宫玄心中警铃大作,他今日怎么回事,剑法被牧云归破解,拳脚还输给了江少辞。江少辞这几招看似随意,但一举一动都合着道法,这可不像是凡人能学会的。
江少辞看向后方,淡淡瞭了南宫玄一眼,说:“你岳家来找你了,我们先走一步,失陪。”
江少辞回头,发现牧云归正在看地上的书。《乾坤天机诀》被风吹散,露出里面的内容,牧云归盯着书上的插画,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
江少辞心里一咯噔,赶紧捂住牧云归的眼睛:“别看了,快走。”
江少辞拉着她的力道极大,牧云归小跑了两步,无奈道:“人已经走了,你还跑这么快做什么?”
海风阵阵,阳光如曝,岸边已不见南宫玄的身影,书也被拿走了。江少辞暗暗松了口气,苍天保佑,可算拿走了。
真是离谱,魔气浩劫中那么多功法都失传了,为什么这本还留着?
江少辞在心里骂了无数遍,他心情不爽,一闲下来就忍不住开嘲讽:“呵,拿着别人的东西送人情,也亏他好意思。”
江少辞说完后,还是气得不行,又骂:“送也不知道送本好的,什么垃圾都往外拿。”
牧云归自动过滤江少辞的声音,该做什么做什么,只当听不到。江少辞骂了一会,冷嗤:“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还玩借花献佛这一套,不成体统,毫无担当。”
牧云归听到这里,终于抬起眼睛,静静望了江少辞一眼:“你不也有未婚妻吗?”
看江少辞之前的表现,应该也订过道侣,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成。江少辞正骂南宫玄骂得起劲,牧云归一句话把江少辞怼卡壳了。
江少辞怔了半晌,反应过来后立刻咬牙切齿:“这不一样!”
牧云归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江少辞看到牧云归的眼神,不由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牧云归起身,淡淡道,“快到了,一会还有一场大戏,准备出发吧。”
第33章 秘笈 一个敢编,一个敢信。
江少辞确实订过婚,但那场订婚开始于利益,终结于背叛,把他和南宫玄并列在一起本身就是侮辱。江少辞不忿,他欲要解释,可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要怎么说呢?说出他是谁,还是说出婚约是如何取消的?
江少辞默然,牧云归也没有追问。这是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事,牧云归从来不问江少辞的身份,江少辞也不打听牧笳的过往。两人萍水相逢,像现在这样相互扶持、共渡难关就很好,探听太多反而不美。
船靠岸了,牧云归淡淡说了句“走吧”,就率先走出船舱。外面阳光大好,海面反射着粼粼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牧云归抬手,遮在眉眼前。她感受到四面八方的光线,无声握紧母亲的发簪。
从现在开始,她和四大家族表面的和平就撕破了。接下来每一步都走在悬崖上,能不能保全性命,在此一举。
江少辞自从提起婚约后,莫名安静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他们按照事先说好的步骤,直接往后山走去,毕竟牧云归刚刚得到牧笳的遗物,立刻去告慰母亲才符合她的设定。
牧云归感受到身后有人跟上来了,听声音不止一波。她装作不知,继续往外走去。她穿过结界时,趁机侧脸,飞快扫过身后。
风吹树动,绿影幢幢,一切都掩藏在茂密的树丛之后。牧云归收回视线,从容不迫地走向前方。
牧云归和江少辞来过外海很多次,早把这一带的路认熟了。他们避开了魔兽经常出没的地段,特意挑了好走的路,就这样,后面那群人还是跟丢了。
牧云归和江少辞不得不停下,等跟踪的人追上来。江少辞靠在树上,不耐烦地转匕首:“故意给他们留线索都接不住,这也太废了吧。”
牧云归看到后面的树冠动了动,连忙说:“嘘,他们来了,走吧。”
牧云归和江少辞经历了有生以来最严峻的演技考验,终于把那群跟踪的人“护送”到目的地。牧云归跪坐在树前,合着手,嘴唇微动,似乎在默念什么。过了一会,牧云归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够了吧?”
江少辞这才上前,扶着牧云归,像没有感情的念词机一样,说:“节哀顺变。”
牧云归装作拭泪的样子,抬起袖子,正好挡住两人中间的空隙。牧云归的脸隐在袖子后,立刻对江少辞皱眉:“你演的太敷衍了。”
江少辞的手被牧云归衣摆遮住,他飞快把地图和书册藏在树下,不耐烦说:“他们又听不到,做个嘴型足够了。”
江少辞把东西放好,牧云归就止住擦泪的动作,慢慢放下手。他们两人作势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露出放心的表情,这才原路返回。
等牧云归和江少辞走远后,一群黑衣人立刻从树上跳下,齐刷刷站在林子前。黑衣人看向前方那块有些松动的土,问:“头,是这里吗?”
领头的黑衣人仔细查看周围,草丛被踩出一条路,看得出来时常有人过来,大树下的土枯黄干燥,看起来下面的东西埋了很久,而且经常翻动,所以才寸草不生。
黑衣人挖开那块松土,没过多久看到一个木盒。这个木盒颜色深黑,嗅起来有股腐潮味,像是在地下埋了很久。黑衣人心中大安,再无怀疑,连忙说道:“就是这个,快挖出来。”
黑衣人们拿到木盒后欣喜若狂,他们害怕遇到魔兽,赶紧离开。斑斑树影中,黑衣人像蝗虫一样争先恐后地逃走了,牧云归藏在树上,默默问:“他们会信吗?”
江少辞折了片叶子,轻轻一笑:“等着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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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汐紧张地坐在正厅,全程不断朝外面张望。南宫彦扶着长袖,不紧不慢倒了盏茶,说:“东方家主,稍安勿躁。这是我新烹的雾里青,家主请用。”
东方汐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似嘲非嘲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烹茶。莫非,你就真的不担心?”
南宫彦淡淡一笑,揽袖道:“尽人事,听天命。彦某已经将人力能做的安排到极致,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吧。”
南宫彦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急急忙忙的报信声:“家主,他们回来了!”
东方汐眼睛瞬间睁大,都顾不得这是在南宫家,脱口而出:“快让他们进来!”
南宫彦眼睛也亮了,他没计较东方汐的僭越,展臂振袖,端正坐好。
黑衣人低着头,快步走入正厅。他们一进来就抱拳跪下,道:“参见家主。属下幸不辱命,特来复命。”
东方汐几乎坐都坐不住了,忙不迭道:“快把东西拿上来。”
侍女端着托盘上前,侍卫从衣袖中拿出一卷图和一本册子,恭恭敬敬放在托盘上。侍女小碎步走到南宫彦和东方汐面前,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将托盘里的东西捧到两人面前。
东方汐按捺不住,都不等侍女跪好就将功法抢到手中。南宫彦眼睛眯了眯,碍于颜面,他忍住没说,而是依然端着从容不迫的儒雅架子,让东方汐先看。
东方汐最先看到封面上的字——《飞天遁地步》,这几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奇异地将霸气和内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东方汐心中大喜,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本功法不容小觑,而且看封面上的排版细节,这本书少说得有六千年。
东方汐心跳加快,她迫不及待翻开功法,入目是行云流水的古体字,遣词造句充满古意。东方汐读得磕磕绊绊,她一目十行,飞快扫过,越到后面脸色越凝重。
东方汐只是大致扫了一遍,没有细看。功法已经拿到了,回家后有的是时间研究。东方汐合上书,南宫彦见状,问:“功法里面讲什么了?”
为什么看东方汐的脸色不太好?
东方汐一脸怪异,她张了张口,实在说不出来,就将功法递给南宫彦:“你自己看吧。”
南宫彦正有此意,他不紧不慢地伸手,正要触碰到功法时,书页上忽然燃起青蓝色的火。东方汐惊叫了一声,手不由放松,功法落到桌子上,一眨眼就被火舌包围。
古书在火焰中很快化为飞灰,黑褐色的灰烬飘散到半空,一眨眼就什么都不剩。
等书烧完后,那种诡异的蓝火也熄灭了。距离这么近,但南宫彦和东方汐没有感受到任何温度,而且下方桌案分毫无损,连花纹都栩栩如生。
正厅中的人都被这个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南宫彦终于不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赶紧按上桌面,但除了一截细灰,什么都找不到。东方汐紧紧皱着眉,惊诧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彦脸色同样极差,他摸了一会,终于不甘心地承认功法已经烧毁了。他拿起茶杯,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余烬,眼睛中晦暗不明:“听闻古时有一种秘法,只要在功法秘笈上融入特殊的禁制,就可保证唯有自家血脉可以触碰。一旦功法落于外人之手,只看一遍,功法便会自焚。想来,这就是了。”
东方汐听后眉头皱得更紧:“真的吗?我们费这么大力气拿来的功法,这就没了?”
南宫彦叹气:“刚才我看那本功法形制古朴,以为是六千年前的传承,现在看来,远远不止。说不定,这是天罚前的古籍。”
东方汐倒抽一口凉气:“天罚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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