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微信会把她屏蔽了。
突然身后有道亮光出现,由远及近,是一辆车开进了小区,许意浓本能地往边上靠了靠,没成想到离她几米之遥的时候灯闪了闪,她回头一看,竟是纪昱恒的车。
他在她身边停下,正好副驾驶座的车窗开着,她弯了弯身子凑上去调侃他,“哟,这不是纪行长吗?今晚这么闲情逸致自己开车回来的啊?不是说给你配了公车?”
纪昱恒一手扶着方向盘一边看她,“这么晚了,都是有家有口的何必麻烦人家特意来回送一趟,公车这种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许意浓觉得她哥这思想境界真高,忍不住给个赞,“天下所有领导要都像你这样有觉悟该多好哇。”
纪昱恒开锁,“上车,带你从地库上去。”
确实还有一段路,许意浓也不客气地收起伞欣然地蹭了他车,“好嘞。”
兄妹俩开门回到家,小乐乐居然还没睡,门一开就委屈巴巴地扑到纪昱恒身上,紧紧抱着他双腿,把他西装裤都弄皱了。
“爸爸……”她小脸埋在他膝间闷声叫。
纪昱恒哪里受得了女儿这样,立刻蹲下身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捏捏她的小脸蛋,“怎么了?嗯?”
小东西也不说话,只勾着他脖子趴着,像是在跟谁置气。
跟在她身后的涂筱柠就说话了,“明天轮到我们做乐乐学校的护学岗,本来不是我去吗?谁知道刚刚收到客户消息,说明天临时有事,约好的签字也只得提前,只能麻烦我早点去单位了,正好跟乐乐学校的时间冲突了。”
许意浓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插了个话,“什么是护学岗?”
涂筱柠跟她解释,“就是孩子上学早高峰车来人往,人流量大有安全隐患,但学校师资有限,就由家长们轮流在学校门口站岗执勤半个小时,帮老师一起维护各种秩序,俗称护学岗。”
许意浓瞬间涨知识了,这她小时候可没有,她理所当然地看向纪昱恒,“那让他去呗。”
纪昱恒抱着女儿微微曲眉,“我明天正好有个重要接待,一早得去机场接人。”他的时间都是得预约的。
乐乐一听立马抬头,眉头皱得紧紧的,还在挣扎询问,“爸爸也不能去吗?”
纪昱恒一时沉默,很是为难。
乐乐一下变得更失落,小嘴一瘪特别伤心。
其他小朋友每次都会在轮到自家护学的时候炫耀自己的爸爸妈妈,有次有个同学的爸爸穿着警服来执勤的,要多神气就有多神气,下课后大家都围着他要跟他做好朋友,这次终于轮到她了,爸爸妈妈却都没空了,她好难过。
“要不我打电话给同事,麻烦她帮我早点核保好了。”涂筱柠不忍看女儿失望,转身就去找手机。
纪昱恒则说,“你去忙你的,我来想办法协调时间。”
许意浓看他俩都在让步,一想自己不空着吗?这白吃白住了这么久终于有用武之地了,立刻自告奋勇上前一步,“多大的事儿,你们都去忙呗,我去!”
刹那间一家三口三双眼睛齐刷刷朝她看来。
许意浓点着头信誓旦旦,“I can do it!”
于是第二天她代替表哥夫妻去站了岗,一开始她还觉得挺新奇有意思的,很快她就萎了,风把她鼻子吹得通红,鼻炎直犯,开始狂打喷嚏。
不过因为许意浓的出现,纪乐愉小朋友也如愿以偿受到了来自其他小朋友的夸赞。
“纪乐愉你姑姑刚刚牵我过马路了,真好。”
“对的,纪乐愉的姑姑会对每个人笑,好漂亮呀。”
听得纪乐愉心里暖烘烘的。
还在捱冻的许意浓自然不知道自己收到了小朋友们的高评价,只想着什么时候能结束。
突然又有一辆车在前面停下了,她赶紧抬步去接小朋友,也跟驾驶座上下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一时间两人都有些错愕。
“于总?”她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自己的顶头上司。
于峥也未料到会在这儿遇到她,“你?”
“我送我侄女来上学,顺便帮她爸妈站个护学岗,他们正好今天都有事。”许意浓告诉他。
这时他后座的窗户滑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脆生生地叫了声爸爸,他顺势打开车门把人抱了下来,是个看上去跟乐乐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我女儿,于欣。”他介绍了一下,又对女儿说,“欣欣,叫姐姐。”
许意浓笑着跟她打招呼,“欣欣你好呀。”也像对其他小朋友一样伸出手。
但于欣不仅没叫她也没伸出自己手。
于峥蹙了蹙眉,低头拍拍她小脑袋,“欣欣?”
谁知道小丫头也没理她爸爸,背着小书包就往学校里跑,再见都没说。
“小孩不懂事。”于峥有些抱歉。
她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于峥看看她胳膊上戴的护学岗标志,又问,“你待会儿怎么去上班?”许意浓实话实说,“坐地铁。”
他重新打开驾驶座门,“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许意浓哪好意思麻烦他,直说,“不用不用,我还有一会儿呢,您先走吧于总。”
于峥已经坐回了驾驶座,只留下一句,“我等你。”
毕竟是领导再不答应就显得端着了,她保持微笑点头,“哦,好。”
等到执勤结束后,许意浓坐在了于峥车后座,他在公司里都很严肃,不苟言笑,除了部门开会和工作事项请示,也就偶尔在吸烟室能碰到,这样跟他独处还是头一次,所以许意浓也不知能跟他讲点什么,而且她一直在用双手捂鼻打喷嚏,他给她递去一盒抽纸,“鼻炎?”
“谢谢。”许意浓接过点点头,“嗯。”
等她用纸巾擦拭状态好了些他再次打破沉默,“我平常比较忙,没什么时间陪孩子,都是请阿姨照顾她,所以她性格挺犟的,刚才不好意思。”
许意浓捋了一下刘海到耳后,不甚在意,“小孩子嘛,都这样,我侄女在家就是个小霸王。”
于峥沿她话问,“亲侄女?”
“表侄女。”
“她在几班?”
“三班。”
于峥似有似无地往她这儿瞥来一眼,“欣欣也在三班,你侄女叫?”
许意浓腹诽,这么巧的吗?可真有猿粪,但还是笑眯眯地告诉他,“纪乐愉。”
“是她。”
听着既像陈述句,又像感叹句,难道她家乐乐在班上这么出名的吗?于是许意浓好奇地问,“您知道我侄女啊于总?”
于峥嗯了一声,等红灯的时候侧首面向她,“她爸爸,你表哥,很帅。”
“……”
之后又聊到了工作。
于峥问,“你在日本待了几年?”
“五年。”
“你在那里三年就当上了主管工程师,正是事业上升期,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选择回国?”
“那里始终没有归属感,趁着年轻多做些尝试。”
“是还年轻。”于峥扶着方向盘语气耐人寻味。
许意浓听出了一语双关,佐藤的项目跟她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可她参与了,还搞出这么大动静,虽然她给部门争了光还在会上说了一堆漂亮话,但毕竟风头是盖过了他这位直系上司,如果他是个小心眼日后借题发挥故意打压,她就是再有能力也只能受着。
“我跟佐藤先生是在一次复印的时候碰上的,可能我刚从日本回来所以聊得投缘,接触之后发现他并不难相处,正是因为相同的在外漂泊经历,他在项目上无法推进的压力我也感同身受,毕竟头上顶着个专家的称号,一举一动都在全公司眼里,中外企业文化理念不同导致项目推进中很多想法不一致,他需要的不止是一个翻译,而是真正能理解他同时又能站在逐影角度来客观分析事情的人,而我的履历恰好符合了他的需要,反过来我这样一个刚回来的‘嫩青’,能跟着专家和前辈一起参与项目并学习讨论,是我的荣幸。”许意浓适当解释了一下又以退为进,“于总,我一毕业就进了日企,多少沾染了些日本人的死板和较真,有学习机会进步就会抓住并且力争完美,以后工作上的不足还请您多提点指正。”
“哦?”于峥却淡淡一笑,“日本人,不是挺擅长虚伪吗?”
“于总是被坑过?”许意浓快速反问。
于峥打转方向盘,“开个玩笑,我接触过的日本人只有佐藤。”
许意浓话锋即转,“他是个值得敬重的前辈。”
“嗯,确实。”于峥点头,对话就此终结。
到了逐影附近许意浓提前下了车,不然总觉得坐领导车进公司怪怪的,于峥也配合地将她放下了,两人分别。
许意浓匆匆往办公室赶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了王骁歧,还是迎面相对,他身边还有他的同事们,她继续往前走与他擦身而过,两人完全没有过多的眼神交流,只有他的同事恭敬且礼貌地唤她,“许总。”
“嗯,你好。”
只是走进办公室刚坐下她就收到了他发来的微信,是一个名称为“IT部分提案”的word,没有任何前后缀,就一个光秃秃的文档。
许意浓没急着打开,手机往桌上一放先去开自己电脑了,过了一会要给BOM三组微信群发消息的时候顺便又打开刚刚的聊天框,手机界面上仍然只有一个文档,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再发过来。
她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拉开键盘做事,没再眼贱地去看一眼。
挑衅吗?刚刚在走廊众目睽睽下把她当透明人就算了,现在给她发工作文档不仅没有文字说明,还简单粗暴得连个前缀都懒得加?合着她没名字是吧?
第15章
两天后提案汇报再次提上了日程,IT部和BOM三组参加,领导层听完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内部商讨,最终因综合考虑到企业的战略发展,决定采用王骁歧的方案,这一战是许意浓输了。
结果是于峥告知许意浓的,两人并排站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
“上面要决定一件事自然是经过了多种考量,你有经验有能力,但你没有考虑到实际。”他郑重其事,语气没有任何圜转。
即便事已至此,也不代表许意浓认同最终方案,“系统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我不认为IT的提案就彻底符合所谓的实际。”
于峥看着她微挑眉梢,“输给乙方不服气?”
许意浓静默一时,他视线又往走廊顶头的那道高影上偏了偏,语气始终不紧不慢,又耐人寻味,“还是,你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王骁歧?”
话里有话,许意浓神色无恙淡淡一笑,避重就轻,“我既不是刚出来工作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不是什么玻璃心,逐影平台这么大,机会多的是,输一场又何妨?但我会始终保留我的提案观点,从这次的失败中吸取教训,而能把项目完美落地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她也仰头看他,眼神纯良无害,“是吧于总?”
于峥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睃她一眼,“心态好就好。”
许意浓也拧开自己的那瓶,举起跟他的轻轻一碰,语调轻松,“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
于峥不禁在她身上凝目,而她已经仰头轻抿起手中的矿泉水,他忽而唇角一抬,也举瓶喝水。
跟他们这边两人的略显冷清相比,走廊那头的一唯就热闹许多。
提案最终被采纳,逐影IT方正表情满意地跟王骁歧说着话,一唯其他人站在一旁眼神忍不住往前面瞟,话题也自然而然落在了惹眼的许意浓和于峥身上。
不知谁先叹了口气,“你们saysay看,论泡妞经验和手段我们没有这些中年大叔多,论钱那更没他们满身的铜臭味,论颜值也没人家那种成熟男人的装逼范儿,那么世间美女被大叔们瓜分一点,富二代们再瓜分一点,还有老大那种不缺女人缘的帅哥瓜分一点,这尼玛,活该我们单身啊?!”越说越想捶天捶地捶自己。
“当今社会光棍越来越多,这些个中年大叔心里就没点B数吗?不能给我们这些优秀的单身男青年留条活路吗?”林然也义愤填膺。
祁杨倒悠闲地抛着手中的矿泉水瓶把玩,“我倒觉得吧,这美女工程师不会那么没眼光,于峥于总嘛他离过婚还带着孩子,就算皮囊、条件、everything都不错,谁会想不开上赶着做人后妈去啊,更何况这许美女一看就不是个恋爱脑。”他说着脑子又浮现出上次开会她飒气凛然的模样。
“你还真别那么笃定,万一她就好大叔那口呢?”有人插嘴,“前两天我就看到这美女工程师还跟这于总一块来上班,从他车上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特地提前在逐影外面下的车。”
祁杨踹他一脚,“我们哪天上班不是一块儿走的?我怎么没看见?”
那人反踹他还顺带唬了林然一眼,“就那天你俩睡懒觉磨磨唧唧的,让我跟老大去早饭店给你们打包小笼包啊!不信你问老大!他也看到了,于总那大奔当时就停铺子门口,我俩又不瞎,看得一清二楚。”
祁杨摸摸下巴思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正好结束和甲方谈话的王骁歧来了,室友立马拉过人证,下巴朝前面一扬,“老大!那天我俩亲眼所见于总和许美女坐同一辆车上班的,是吧!”
王骁歧没应声,只顺着他视线看过去,顶头站着的两人旁若无人地在喝水交谈,气氛看似挺和谐,从她脸上漾出的笑容就能看出心情丝毫没有因为提案被毙而受到影响。
耳边不断充斥着讨论下属们聒噪的讨论声。
“不是说她有男票吗?开辉腾那个?”
“逐影不也有说那车是她爸的?那如果两人现在都是单身,她跟于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啊,现在什么年代了,离过婚有孩子那都不是事儿,谁叫老男人他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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