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风眼底的警惕消失,快步走到沈久留身边,大大咧咧地伸出胳膊担在沈久留的肩膀上,嬉笑道:“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啊,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孤家寡人呢,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师门。”
想来沈久留当年能活下来,应当是被这些人救了。
沈久留无奈,虽说神色清冷没有变化,但到底是纵容了他不合规矩的行为,顺道介绍朝着三长老三人介绍道:“长老,粉荷师姐,铃兰师姐,这是我的好友云游风。”
云游风站直身体,整理了下衣角,似模似样地朝着三长老拱手一礼:“晚辈云游风见过前辈,见过两位道友。”
三长老仔细打量了下云游风,见着人虽然言行举止带着痞气轻浮,却眉目清明,自有一番正气,因而笑道:“小友年纪轻轻修为不俗,与我家少主又互为好友,无需这般客气。”
云游风当即直起身子,笑嘻嘻的说:“前辈痛快。”
他看了看几人,没忍住问道:“久留,我们现在是准备前往紫薇城吗?”
沈久留点点头,郑重的说:“是,刚才唤你前来,便是让你跟我们一起走。”
云游风脸色一喜:“大善,大善。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容娴,能早日救她回来我也好放心些。”
“云道友也认得容大夫?”铃兰忽然开口问道。
云游风看到这妙龄女子紧盯着他,眼底深处还带着隐隐的敌意,一头雾水的说:“认得,容大夫在八年前救过我的命,后来我们相互之间一直有联系……”
铃兰不等他的话说完,便眉梢上挑道:“原来云道友与容大夫私交甚笃,不知我何时能喝上二位的喜酒?”
“铃兰!”粉荷忍不住开口阻止道。
她明明已经看出来少宗主对容娴的态度,却说话这般尖酸,少宗主肯定不会高兴。
沈久留拧了拧眉,清冷的视线落在了云游风身上。
云游风顿时冷汗淋漓,连忙澄清道:“误会,我跟容大夫只是朋友而已,我有喜欢的人。”
郁族的人他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去招惹。特别是当他看出沈久留对容娴的心思后,就更不可能往前凑了。
而他确实有喜欢的人,那人便是无心酒肆的楼三娘,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啊。
沈久留这才收回视线开口道:“好了,我们还是先赶往紫薇城吧。”
他走到三长老身边,两人率先朝着前方走去。
云游风挠了挠头,有些不解几人之间的气氛怎么这般奇怪,他背着大刀快步跟了上去。
此处只剩下粉荷和铃兰两人,铃兰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粉荷师姐,我爱了他那么多年,我那么爱他,这世间没有人能比我爱他。他为什么总看不到我,为什么?”
粉荷拿出帕子递给她,叹了口气说:“铃兰,我虽然不懂人世间的情爱是怎么回事,但我知道,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他十几年都没有爱上你,以后爱上你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但也有可能不是吗?可偏偏下山一趟,他就遇到了容娴。”铃兰紧攥着帕子有些不讲理了:“我放在心上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师姐,这让我如何甘心。”
粉荷有些心酸,不管是铃兰还是少宗主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偏偏铃兰死心眼儿爱上了少宗主。
“走吧,先去紫薇城。”粉荷说道。
铃兰收拾了下情绪,有些讥讽的说:“正好我也想见见师弟那位心上人。”
紫薇城,容娴扫了眼面前的药碗,温声道:“师叔,弟子并无大碍,无需喝药。”
清波将药碗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冷声说道:“你应该明白,这不是药。”
容娴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当那双凤眸里没了习惯性的温柔暖意时,便如古井寒潭,深不见底。斜睨过来锋锐如刀,当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清波身上一寒,再次朝着容娴看去时,这师侄依旧温柔和善,想来是自己方才看错了罢。
“即便那是毒,对弟子来说也跟药没有区别。师叔怕是忘了,弟子是大夫。”容娴毫不避讳的提醒道。
清波脸色一沉,他嗤笑一声,带着残忍和戏谑:“师侄是大夫我当然不会忘记,想来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遮阳。”
容娴眉头微蹙,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她之前在玄华山第二任掌门随笔上看过,遮阳属于早已被摧毁的禁药,如今竟然又出现了。
看到容娴脸色微变,清波心情很好的将药碗递到她面前,说:“这就是遮阳了。你之前大胆的放走沈久留我也一直没处置你,并非放过了你,而是为了它。”
遮阳之毒如同它的名字,遮盖阳光。
中此毒后不能见阳光,一旦见了阳光,便如冰雪融化,身消无影、魂无所依而死。
这毒无解,只有一克星,却又是那至纯至阳之物。
而女子之身本就属阴,至纯至阳之物入体便大打折扣,因而清波拿出这等至毒之物摆明了就是不给容娴一丁点儿解毒的机会。
容娴垂眸,睫毛颤了颤,似乎被吓到了:“师叔这般待弟子,怕是师父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清波端着药碗的手很稳,语气坚定没有一丝动摇:“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师父能有你这吃里扒外的弟子,我这当师叔的少不得要好好调教一二了。”
第053章 解脱
容娴颤抖着手接过药碗,似乎在垂死挣扎:“师叔也不在意夫人吗?”
清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夫人醒来是迟早的事情,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是调养,普通大夫都能做到。不过,我还是很佩服师侄的高尚医德的。”
即便自己再怎么得罪容娴,容娴也没有对曾水动手,她这人不止心善,还有着自己的底线。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随意得罪容娴。
容娴眼底流光闪烁,没想到清波说动手就动手,这人心胸狭隘的程度令她惊讶。
一碗遮阳罢了,除了不能见到阳光外,对容娴完全不痛不痒。
她端着药碗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将药碗捏碎。
忽然,她的手一顿。
神识扫过识海内金光包裹的令牌,隐隐的,她心里竟然升起另一个疯狂的念头。
容娴了解遮阳的毒性,清楚的知道等剑帝精血全都同化完后,遮阳便不会起到作用。
而且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她不想拒绝这难得的机会。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计较清波对她的行为。
她面上若有似无的露出一抹苦笑,道:“师叔的惩罚来得晚,却严重的让弟子难以承受。”
清波冷漠的看着她,摆明了不喝就死,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容娴神色带着淡淡的悲哀和黯淡,眼里划过一道幽深的光泽,仰头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清波接过碗,看到里面剩下的两滴药水,嘴角一勾,让下人送进来一只小狗。
他动作温柔的抱着小狗,看着小狗将药碗舔干净后,将小狗放在了门口。
清波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好似没有半点变化的容娴,假惺惺道:“师侄是大夫,想来对遮阳这种奇药的药性也很好奇,为了防止师侄不清楚药性,对自己造成难以避免的损伤,师叔便勉强牺牲一条小狗来验证下遮阳的药性吧。”
说罢,便转头看向门外。
外面一个护卫站在大树边朝着小狗吹了声口哨,本来乖乖蹲在门口的小狗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蹭的朝着外面跑去。
刚跑出门外触到了外面的阳光,小狗便像那冬雪见到了春阳一样,瞬间化为星星点点消散。
清波满意的笑了笑,只两滴便有这么大威力,容娴可是喝了一整碗呢。
容娴太过良善,那双凤眸太过干净,每每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便有种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和不堪全部暴露一样,这种感觉太过糟糕了。
所以他费尽心思找来遮阳,既然他活得太过肮脏,容娴又如何能光明正大的活得自在呢,还是陪着他做这黑暗中的鼹鼠好了,他们本就是同门不是吗?
“看来效果还不错,不枉我忙活了这么久,可是费了我很大的功夫呢。”清波神色诡谲的念叨。
容娴弯了弯眉,笑容温柔而无奈,像是长辈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让师叔这般费心,弟子真是过意不去。”
她意味深长道:“弟子会报答师叔的。”
清波脸上的戏谑尽散,心底的得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看着如今还能若无其事笑得依旧温柔的人,清波心下一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而上,蔓延到四肢百骸,生生将他浑身的血液冻结。
他再一次意识到,容娴绝不简单。
再老实的人被人这般折腾欺侮也会愤怒,容娴却半分情绪不露。脸上的笑容跟以前一样,连嘴边的弧度都没有半分变化,刀剑无眼尚有棱角,容娴却软和的仿佛谁都能上去拿捏两下,偏她从未吃过亏。
想到这里,清波双目犀利的盯着容娴半晌,却什么都没发现,只能甩袖离去,另派人一直盯着容娴,半点也不敢放松了。
房内只剩下容娴一人,她双手笼于袖中,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来到了房檐下的阴影处站定,目光淡淡的瞥过之前小狗消散的地方,怔愣着不动了。
许久之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伸出手,一寸寸的略过阴影朝着外面探去。
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她猛地收回了手。
低头看着指尖焦灼的痕迹,容娴若有所思。
遮阳之毒在她身上的效果也不轻,但显然比那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小狗强多了。
而且,若没有感应错的话,刚才手指融化的瞬间,一股霸道强劲的力量硬生生的阻碍了遮阳的功效,与此同时,木灵珠内的生机一转,瞬间便恢复了她的伤势。
身体上的创伤易愈,但遮阳作用在神魂上的损伤却恢复的很是缓慢。
容娴嘴角的弧度上扬,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天下至纯至阳之物,剑帝精血若属第二,便没有什么东西能称得上第一了。
那股克制遮阳的霸道力量便是剑帝精血了,等她体内的血液全部被剑帝精血同化完成,遮阳便随之而解,只是这段时间怕是见不得光了。
且刚才接触阳光的瞬间,识海内轻轻的晃动并没有瞒过她的注视。
虽然事微不足道的一分动摇,却让容娴眼里溢满了喜悦。
容娴沉吟片刻,毅然决然的踏入了阳光中。
她闭着眼睛,在阳光下,她很快的起了变化。
非是小狗那般消融,而是变得虚幻了起来,虚实交迭间,识海内的晃动越发的剧烈,容娴的脸色也白的更加透明。
‘嗡~’一声轻响,只见识海深处那面散发着金牌一寸寸拔高,一分分的朝外挪动。
猛地,容娴身体一震,一面散发着金光的令牌从她的眉心飞出。
令牌正面是一个规规矩矩的篆体‘禁’,背面刻着一尊凶神恶煞的狴犴。
令牌悬浮在半空蠢蠢欲动,似乎想要脱离容娴的镇压。
容娴猛地睁开眼睛,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从虚化实。
她脸色苍白的透明,偶尔没有压抑住遮阳的毒性,半边身子都变成了透明,她眸色暗淡无光,好似里面的灵魂之火正在点点熄灭,便是刚入修道的新人都能看出她的神魂正在缓缓消散。
但容娴依旧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带着几分解脱和疯狂。
第054章 生病?
自从成为魔主后,容娴唯一的作用便是全力镇压这块令牌,千年功力不得寸劲。而这块令牌却是一座牢房,里面关押着大奸大恶的邪魔。
她费尽心机、即便自爆也无法脱离牵制狴犴魔狱的宿命。
而今她神魂被损伤了九分,剩下的一分也在缓缓消散,天道判定她即将消逝,再也压制不住禁令,禁令脱离而出。
她的职责完成了!
容娴脸色惨白的透明,但眼里的愉悦任谁都能看的出来,她笑颜如花,语调抑扬顿挫:“师叔啊师叔,还真是谢谢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连自爆都解决不了的禁令,却被清波那一碗遮阳解决掉,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师叔啊,这魔入人间、天下大乱的业力我看你如何能承受得住。”她浅笑低喃道:“我说会报答你便决不食言,我期待你的下场。”
她伸手,白皙透明的掌中正是那面散发着金光的令牌。
容娴轻笑一声,猛地将令牌扔向了天空。
一个大大的‘禁’字在虚空中若隐若现,死死的挣扎着,但其中的黑气却毫无顾忌的冲撞着,拼命的想要将其撞开。
容娴站在原地愉快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调动木灵珠内的生机为自己疗伤。
许久之后,她准备转身回房,眼角似有若无的扫过阴影的一角。
是阿柒。
他来这里作甚?
容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那丝疑惑隐没,转而流光闪烁,那眉眼仿佛将世界最深沉浓郁的风景纳入进去,惑人心弦。
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
容娴不再压制遮阳带给她的伤势,咳嗽了出声,喉咙一股腥甜涌上,她忙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捂住嘴,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帕子,点点落在地上。
她掌中火光闪烁,将帕子化为灰烬后,步伐沉重的回到了房中。
许久之后,阿柒缓步走了过来,他蹲下身眸色深沉的盯着地上的血迹,右手食指一抹,淡金色的血液在眼中暴露。
“——剑帝精血。”阿柒眼里猛地迸发一道精光。
不曾想让他们死命追逐的剑帝精血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容娴竟然是郁族余孽,怪不得她一直维护沈久留,原来两人是同族。
不过看样子,这两人并没有相认。
哈哈,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阿柒惊喜之下,却没想过将这个消息告诉清波。
剑帝精血的消息他清楚便够了,而清波那个蠢货便在明处当个靶子吧。
他细细思索下,决定等无心崖的人来接应后便抓着容娴回去圣山,现在装作不知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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