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森眨眨眼。
安娜贝尔挺直着背骑在了枕头上。
她的两只手则摁在枕头上方的两角。
玩偶压着他,枕头压着玩偶,她压着枕头,形成了一个垂直的好方向。
“闭嘴。”
安娜贝尔烦躁地拽拽灰扑扑的裙摆,让腿能分得更开、骑得更稳一些,“这是惩罚,不准狡辩。”
说罢她就往下一扑,整只代替被子压在了枕头上。
表情阴冷:“我压死你。”
洛森:“……”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麻烦的女孩的原因。
每次胡搅蛮缠到最后就是花式黏糊,这样子完全没有哄她去终结“惩罚”的想法,只想把她惹出更大的脾气(。)
没有了被子,区区一只枕头一只小布偶绝不可能压住他什么——但洛森保持着被压迫却死不悔改的状态,假装只有两只胳膊能动,颤颤巍巍地伸出去,隔着枕头搂住了发脾气的女朋友。
女朋友响亮地用鼻子说:“哼!”
……但她没有动静,似乎交缠在她腰侧的两只胳膊是空气。
布朗宁同学躺在床上,抱着玩偶、枕头、与扒在枕头上的女朋友。
他开始认真思考抢在目标德里克之前先毁灭【枕头】这个仇敌的可能性,这是第二次女朋友抱枕头不抱他了。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安娜贝尔穿这种睡袍的妙处,原来它的裙摆没有松紧带,垂坠感做得这么好,薄薄的一层完全能感受软……这和搂校服版本的女友可不一样……他好久都没搂过睡衣版本……等等,他有搂过睡衣版本吗……
但安娜贝尔真心没觉得这是个抱抱。
刚刚布朗宁给出建议,说让她换个省力气的姿势——于是她换成了这样,不用别扭撑着,直接趴下来既不废力气,又能用自己冰冷的表情给予男友压迫力。
用力碾压了一会儿,她冰冷地询问:“怎么样?”知道认错了?
布朗宁同学正望着她灰色大裙摆下露出的那截白嫩嫩的脚腕出神。
他暂时把这个版本的安娜贝尔手感提到第一名,并在心里构建了不着痕迹捉住脚腕并从大裙摆滑进去缓缓向上……的多个手法。
安娜贝尔察觉到他在走神,她暗暗咬牙,又奋力压了一下。
洛森闷哼一声。安娜贝尔莫名感到这声音一点点熟悉,还有一丢丢危险。
……她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但听的时候,可能意识并不清醒。
想不通的她烦躁地提高了声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洛森的脑子里嗡嗡嗡出现了几百种“手法”,他不禁诚恳道:“手感很棒。”
安娜贝尔:“……”
她恨恨地往下一压,脸用力往枕头中心一埋,不说话了。
洛森有点怕她把自己闷死,稍稍从满脑子的“腿”“腰”“好耶”中扯回了一下理智。
仔细想想,就明白她刚才到底在问什么。
“呃,我是说,你的重量比被子大多了,碾压惩罚的效果非常好?”
安娜贝尔:“……”
闷在枕头中心的女友沉默了好一会儿,洛森犹豫片刻,搂她的手上移,撸了撸她逐渐膨胀的头毛。
浓密的月季色红发,失去发膜与发带,很容易炸成乱蓬蓬的毛。
洛森一缕、一缕、一缕地往下顺着捋,极富耐心——这还是安娜贝尔第一次主动给他看没打理过的头发,她交往后在他面前格外注意形象,殊不知当年他连中国结都替她打上了。
炸毛也要被撸的安娜贝尔:“……”
她埋在枕头深处,悲愤地发出了“呼噜噜”的气音。
洛森:“哎,我不是说了,‘呼噜噜’太像猫,你要发泄改成可爱的‘叽叽’叫啊。”
枕头深处立刻回以超大声:“呼噜噜噜!!!”
洛森:“……”
行行,这只兔子在发脾气呢。
他留恋地搂着她,隔着一层枕头轻嗅醋栗的甜味,发自内心的……不怎么想哄。
哄好了就不给抱了,表情严肃地和他保持正常男女社交距离,谈学业谈理想谈未来的道路,共同阅读成山成海的教科书……可怎么办。
这不是洛森杞人忧天,斯威特小姐已经有过一次先例了,蠢宝宝铆足劲后的“认真”谈恋爱反而会出大大小小的问题,明明这样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娇气就可爱极了。
如果他们还在无忧无虑的假期,纵着她谈学业谈理想谈未来的道路当然可以,但今晚……
接吻,拥抱,以及更亲密的……算了,更亲密的肯定做不了,仅仅拥抱就很棒了。
时间表里唯独的这点空隙,洛森只想留给触碰而已。
女孩的柔软通过柔滑的绸缎传到手心,好像一并软化了近日绷紧的神经……他甚至不怎么想说话。
【如果能和她一起在这张床上睡着就好了】
……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可惜,要赶在清晨五点钟之前翻阳台离开,这样才不会被她的助理发现。
“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
枕头里还规律地传出这样的响动,对方似乎气得没力气了,但用卓然的毅力和他继续赌气。
洛森回过神,无奈地猜,她会不会又在心里忿忿什么“斯威特的荣耀不可侵犯”。
捍卫荣耀的毅力用到这上面,德里克知道了肯定会犯心脏病。
……还是哄哄吧,发脾气后不被搭理她可能会哭……
“蜜糖蠢宝宝。”
洛森放开摸她脑袋的手,之前那一下一下捋毛的动作已经把她的头发理得很顺了。
也只有他有这个耐心,安娜贝尔对待自己的头发从来是一大罐粗暴直接的柔顺剂,所以助理每天早晨要坚持起床替她梳头,她怕小姐再这么处理自己头发迟早处理秃。
摸脑袋的手撤开,贴在腰边的手也撤开。
埋在枕头里的安娜贝尔更气闷了,她有点想抬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改成稍稍不满地晃动脑袋。
——可这一晃,她直接从枕头上滑了下来。
是洛森猛地抽开了他们俩中间的枕头,他抽开枕头再把它砸向床脚的动作粗暴无比,与温柔垫住栽下来的安娜贝尔的另一只手完全不能比。
安娜贝尔又觉得此情此景有点似曾相识了。
她称得上茫然地跌进他怀抱里,因为姿势变换得太突然,甚至想不起来要继续绷着气。
没有枕头,默默拿开玩偶,完完全全没有障碍物的拥抱。
布朗宁同学满意极了,他继续假装着“啊我只有四肢能动弹”的无力感保持咸鱼躺,两条胳膊却把她箍得死死的,仿佛胳膊里的零件锈住了必须保持永恒的凝固——但他没用力掐她,只是环得很近很近。
他从来不会用力掐她的。
只这么一个小细节,安娜贝尔膨胀的怒气像被一枚小针轻轻一戳,“咻”地戳破了。
当然,她被安抚地顺了这么久毛,此时又被完完全全藏进大号布朗熊的抱抱里,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安娜贝尔,你听好……”
“今晚是我不好。”
“今晚是我不好。”
洛森顿了顿,诧异地低头瞧她。
女朋友不扒枕头了,两只手缩在一起扒着他的T恤领,垂着眼睛,乖乖巧巧的。
洛森别开视线。
她此刻看上去太好亲了。
他重新开口:
“对不起,我让你生气。”
“对不起,我让你生气。”
——安娜贝尔不满地拍了他一下。
“不要模仿我说话!我先说!”
洛森转回视线。
“好,你先。”
安娜贝尔清清嗓子,继续道:“是我先骂你……”
“是我先骂你……”
“……喂!”
都说了不要和我同步说话!
她又锤了一小下,所捶打的地方立刻轻微震动起来——是他在憋笑。
“喂!喂!我在好好道歉,你不要抢我台词,别笑,喂——”
接下来的申诉,都消没在吻里。
是开学典礼那天的吻。又亲密,又安全,又小心。
安娜贝尔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每次接吻都会闭眼睛。
“……好啦。”
好一会儿后,他轻声说:“我原谅你。”
“我、我也原谅你。”
他的手又开始上滑了,但这次没停留在令她安心的头发上。
是……肩膀。
安娜贝尔轻微抖了一下,明白了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她被缓缓按住,翻过来,倒进柔软的织物,迎接不一样的吻。
那种带着滚烫的热意,曾让她害怕不已的东西。
可是……
热意没有跑到其他地方。
烫烫的东西眷恋地在她的脸颊上停留,慢慢消散——它这次甚至没有涉及到脖子或耳根。
安娜贝尔睁开眼睛,洛森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只是眼睛里的绿色深的吓人。
“……不往下做吗?”
他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露出一个没有危险感的笑容,摇摇头。
“今天不做,放心。”
说完后他便一并撤开了拥抱和热度:“你睡吧,明天要早起。”
安娜贝尔微微咬了一下嘴唇。洛森立刻伸手挡住了这幕景色。
他出声警告:“别这样。”
安娜贝尔就是故意的。但她嘟着嘴说:“我没怎样……”
“今天真的不做。”
洛森深吸一口气,认真道:“而且,我不会因为被拒绝这种事就讨厌你。”
可是他今晚也太克制了。
已经做到那样的吻,他哪次都没这么克制……
安娜贝尔心里有点微妙的不舒服,但她说不清那点不舒服是为什么,明明以前每次他主动撤离她都会松好大一口气。
“可以做的。”
安娜贝尔撇过头,“今晚约会不就是为了往下做……我没关系,反正你哪次都没有真的进去啊。只要不是真的进去,你想怎么样都随你。”
洛森:“……蠢宝宝,在这方面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相信我的自制力?我很危险你知道吗?”
哼。
安娜贝尔踢蹬了一下被子,那点点微妙的不舒服又放大了一些。
但她确定那不是生气,她不清楚那种酸酸涩涩的小情绪是什么原因。
失落,烦躁,羞恼,小小的不满足?
洛森撑在她旁边看了她一会儿,接着他转身,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整理衣服准备翻阳台走了吧。
也是,他明天的课程表也……等等!
我明天早上没课,他的课程表也早上没课,为什么要突然打住,表示“今晚不行”啊?!
洛森正在低头抚平自己T恤上被她刚刚抓皱的部位,就感到背上被踢了一脚。
回头一看,女朋友背对着他躺着,侧脸埋在枕头里。
“怎么了?”
等了好几十秒,她嗡嗡地说:
“床头柜抽屉,有润滑油。”
“……醋栗味的那种。”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洛森·试图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布朗宁:迎风爆炸.jpg
第156章 雨水带来的碎片和吻和夜晚(上)
安娜贝尔喜欢洛森穿浅色T恤。
最好还是圆领,大大方方露出男生特有的喉结,被拥抱时能够最直接地接触到颈侧的动脉,靠上去就能一并感受震动或起伏。
曾经,天天礼服套装的小姐并不知晓T恤的魅力,直到她无意中看到了运动会台下的蠢熊。
晕厥了一次的蠢蛋被匆匆赶去的校医扶起来,他被聚拢过去的两个长辈强制脱掉了厚厚的玩偶服,一位年长美丽的夫人还满脸担忧地把一件T恤往他头上灌。
洛森一边有些不适地抓着低低的T恤领,一边接过矿泉水,面对几位长辈的脸上的笑容尴尬又局促,少有的,像做错了事听训的小孩。
安娜贝尔当时一直偷偷在看台上望着他,还攥着一瓶贴着三铜币小卖部标签纸的冰镇绿豆汤。瓶身明明是隔热的魔法玻璃,贴附着冰冰的水珠——
可它被攥在她手里太久了,汗液、心跳与复杂的情绪一起,把过冰的温度烘到正正好好。
她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走下这打着阳伞放着冰沙的阴凉看台,走到最下方,再把这瓶东西好好递给他。
用力一锤把瓶子砸过去才是宿敌的姿态……但中暑的他脸色太苍白了,宿敌不屑于挑选这样的时机出手。
安娜贝尔只是偷偷看他。
抱着当时不甚清晰的心情,想,这家伙穿浅绿色的T恤,原来还不赖。
她最近很喜欢绿色。所以只是单纯在欣赏浅绿色的平民T恤衫。
又透明,又白皙,暴露出来的线条……嗯,打上去一定很痛吧,又找到了新弱点啦,这也是我一直忍不住盯着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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