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倒是不介意呢。”
谷崎擦着额角不停渗出的冷汗,颤巍巍地说道:“这、这个……还、还是等到龙马君快死掉的时候再说吧……”
“是啊是啊、”
“等死到临头的时候再说吧!”
“比起比赛果然还是……嗯,更重要一点呢。”
“他还是个孩子,算了算了……”
一群人纷纷围着与谢野劝说了起来。
奈奈子:?
越前龙马:?
越前南次郎:?
“爸爸,独步哥哥他们在说什么?”奈奈子费力地掰着汽水瓶盖,转头去问乱步。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的东西……瓶盖掰不开就拿去给果戈里掰。”
“噢。……爸爸你也掰不开吗?”
“爸爸掰开了!”
奈奈子默不作声地把手里的汽水递到了乱步的面前。
乱步:“……”
——“果戈里!”
第129章
午饭的时间,奈奈子坐在软垫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筷子,和三轮发着消息,没有表情的小脸看起来很是严肃,就像是正在看着什么重要的工作汇报。
【奈奈子】:到轻井泽了,早上碰到了越前。
【三轮】:你们怎么都丢下我出去旅游了!!
【三轮】:呜呜呜我也想出去玩,全世界好像只有我还留在家里打工qaq
吸溜着面条,奈奈子慢吞吞地按着手机上的按键,继续给三轮发消息。
【奈奈子】:越前掉到了水里
【奈奈子】:然后失忆了
【三轮】:!!?????????
几乎是她的消息刚发出去,屏幕上就蹦出了一串长长的问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三轮几乎要破屏而出的懵逼。
奈奈子看着那一串“???”,感觉自己十分能理解三轮的震惊和迷惑。
毕竟“落水失忆”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和什么三流电影小说里的情节一样,现在连漫画都不会有这种过气老套的剧情了,而且一个会露出单纯笑容、表情像是个傻白甜一样的越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给人的感觉都很可怕。
她这么在心里想到,下一秒就收到了三轮的新回复。
【三轮】:越前竟然不会游泳????!
奈奈子看着手机屏幕上浮出的这条新消息,沉默了一下,但是仔细想想,她又发现三轮的问题好像确实很有道理,毕竟越前确实是掉进了水里,被淹了一下,才失忆了。
……所以说越前真的不会游泳?
想到越前那一手臂的肌肉,奈奈子吸溜着半截面条,陷入了深思之中。
果然干什么都不能偏科,学习是这样,运动也是这样,没看见网球打得这么好、体育课总是一副轻松自若的样子的越前,都因为不会游泳被淹成傻白甜了吗。
她还在试图从自己脑子里和越前有关的本就不多的记忆里,扒拉出一点可以证明“越前不会游泳”的证据,坐在她对面的乱步就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碗。
“奈奈子——吃饭不准玩手机!”
乱步抬头对她说道。
奈奈子看了看乱步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漫画书,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噢”了一声,给三轮回复了一句“要吃饭”,就收起了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开始还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但是在和国木田“交头接耳”了几句后,越前的爸爸并没有带着越前立即下山去医院,反倒是留在了别墅里,父子俩人一起蹭了顿午饭,午后就在院子里带着失忆的越前打起了网球。
越前龙马看起来像是完全忘记网球怎么打了,连握拍的手法都不会,被越前南次郎像个小孩似的从头教起。
南次郎看起来是个比乱步还要不靠谱的大叔,教越前打网球时也像是在戏耍这个儿子一样,但越前的动作还是很快就从磕磕绊绊变得熟练了起来,大概是因为身体留下的肌肉记忆。
午饭过后,吃饱喝足的乱步躺在了屋檐下的走廊上睡午觉,奈奈子也坐在了走廊上,看着越前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重头学起怎么打网球。
夏日的午后,城市是炎热的天气,但山谷间却很凉爽。山风穿过茂密的树林,带走了午后的热意,树叶沙沙作响,林间偶尔响起鸟儿的啼鸣。
奈奈子倚靠着走廊上的柱子,看着黄绿色的小球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方飞来飞去,渐渐地也觉得有点犯困了。
山林间的风吹在身上很舒服,网球和拍面碰撞发出咚咚的闷响,少年来回跑动的脚步声和喘气声混杂在一起,这些声音慢慢地变得远了,奈奈子靠在柱子上的小脑袋,也开始慢慢地一点一点往下掉。
恍恍惚惚的,她快要睡着了,却突然又觉得小腿上有点痒痒的。伸手抓了抓小腿,她困得手上也没什么力气,迷迷糊糊地胡乱划了两下,但是小腿上还是不舒服,越挠越痒了。
奈奈子慢慢腾腾地睁开了眼睛,感觉困意也被赶跑了大半,她把垂在走廊下的小腿收回了走廊上,歪着小腿看了看,就看见自己的小腿上多了一个被虫子咬出来的小包。
山里很凉快,但也有很多虫子,穿着短袖短裤,露出来的地方就很容易被虫子咬。被咬过的地方多了一个小包,感觉痒痒的,红红地肿起一个小鼓包,奈奈子刚才抓了几下,小腿上就多了一片红色的印子。
坐在奈奈子的边上,果戈里偏过了脸,低下头也看见她腿上被咬的小包。
“去找与谢野小姐拿药膏涂吧。”果戈里在短暂的思考后,很快就提议道。他歪着脑袋,看着奈奈子侧着放在走廊上的小腿,脑袋后面的小辫子也随着他侧头的动作晃了晃。
奈奈子想了想,她记得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有看见与谢野带了虫咬涂的药膏,好像是和普通的伤药收在了一起,然后一起放在了、
“……房间里。”
奈奈子想了起来。
“在那个桌子上的小箱子里。”
她对果戈里说道,说完了,就仰着脑袋看着果戈里,黑黝黝的眼睛转也不转。
被她盯着的果戈里:“?”
他眨了眨眼睛,对上奈奈子那双一点波澜也没有的瞳孔,金色的眼眸和她对视了十几秒,最后他还是投降了一样地举起了双手。
“好吧、我去拿。”果戈里这么说道,明明是十分勉强的一句话,但语气却也听不出不情愿的意思,像是十分坦然地就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动作轻盈地翻身站在了走廊上,身姿像是一只小鸟一样灵巧,奈奈子看着他朝着回屋里的方向走去,身影转过走廊尽头的拐角就看不见了。
收回了视线,奈奈子转头,又看见正躺在走廊上睡午觉的乱步。
乱步的睡姿很随心所欲,歪七扭八地仰面躺着,T恤的下摆都掀了起来,露出了肚子,呼呼大睡着。
奈奈子转过身,爬到了他边上,帮他把掀起来的衣服拉了下来,严严实实地把肚子盖住了,然后坐在乱步的边上,盯着他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又伸出手,“卟”的戳了一下。
【……小肚子。】
奈奈子感觉自己的笨蛋爸爸好像零食吃得有点太多了。
她还想再戳一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有人坐下的声音,回过头,看见越前坐在了她刚才和果戈里坐着的走廊边。
山里很凉快,但是越前一直在跑来跑去地打球,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额前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浑身都是汗。
奈奈子爬了回去,在自己原来的位置坐好。越前还在喘着气,刚经历过剧烈运动,他的呼吸还没有平静下来,大概是因为太累了,他的脸上一时间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和他没失忆的时候差不多了。
扯起衣服的下摆,越前随意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放下衣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边上的奈奈子在盯着他看。
就和在观察着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的“看”。
“你后天要比赛吗?”奈奈子突然对他问道。
她记得好像越前的爸爸说过,越前后天就要参加全国比赛了,但是现在看起来,越前好像没法去参加比赛了,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连网球都要重头学起,而且人好像也变得不太聪明的样子。
虽然她一点也不懂网球,但是这个样子的越前显然是不可能拿冠军的。
越前微微愣了一下,迟疑地开口回答她,语气里满是犹豫和不确定:“嗯……好像是吧。”
是有人这样告诉了他,但是他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对于所谓的“比赛”他也只是觉得茫然而已,突然就有人告诉他后天他得要参加比赛,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就有一个人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一样,心情迷茫之中还带着点莫名其妙。
“你现在不会打球了。”奈奈子抱着膝盖,用平板得和陈述没什么区别的语气,又问他,“那还要去参加比赛吗。”
“……我不知道。”越前的语气踌躇,他顿了顿,反而询问起了奈奈子,“你觉得我应该去参加比赛吗?……我以前、真的会打网球吗?”
奈奈子闭着嘴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和越前其实一点也不熟,连越前后天要去哪里比赛、和谁比赛都不知道,所以她也给不出越前一个可以参考的意见。
……而且和这个失忆了的越前说话,总是感觉怪怪的,像是和另一个什么人说话一样,一点都不像越前,奈奈子不太想和这样的越前说话了。
没有等到奈奈子的回答,越前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吗?”
【……】
【你ooc了。】
奈奈子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但她还是维持着没有表情的表情,板着一张小脸,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废话,努力地糊弄了一下这样的越前。
“你自己想去的话,那就去。”她对越前说道。
“……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去。”越前看着自己手里的球拍,琥珀色的猫眼里满是迷惘的神色,“我不记得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我必须要记起来才行。”
在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他什么决定也做不出来。
——“那就让与谢野医生给你治疗一下吧。”
边上突然插进了第三个人的嗓音。
尾音微扬的语调轻松又愉悦,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好主意,果戈里将手里的药膏递给了奈奈子,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金色的眼睛弯了起来,在奈奈子的身边盘着腿坐下了。
“即使是马上就要死掉的人,与谢野小姐也能很快救活,只是因为被水淹到所以失忆,对与谢野小姐来说,想要治疗好,应该也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吧。”果戈里就像是在闲聊一样,语气很是随意,十分热心地给越前提了建议。
听见果戈里的话,越前也想起了早上见到的那个别着蝴蝶发夹的小姐。
那个年轻的小姐似乎确实说过可以给他治疗,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在努力地拦着她,不想让她做出些什么举动。
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就像是身处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那种迷茫无措、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感觉,实在让越前觉得难受。不论怎么样——参加比赛也好,不参加比赛也好,一切都必须得要他想起自己“是谁”,他才能够心中确信地做出一个决定。
犹豫了几秒,越前很快就做出了抉择。
“可以带我去找那位……与谢野医生吗?”
他问道。
“好唷~”果戈里笑眯眯地回答他。
奈奈子给自己小腿上被虫子咬出的小包涂了药膏,把用过的药膏又塞回给了果戈里,然后扒走了他肩头的披风,给还躺在走廊上呼呼大睡的乱步盖好了肚子,才和果戈里一起,带着越前朝屋里走去了。
——少年毫无所觉地跟在他们的身后,走向了一个未知的地狱。
第130章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越前龙马,在那一个夏天的午后、
——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男人”。
有着这样的一种说法。在一个人临死之际,他的眼前会浮现出自己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一切,漫长的十数年或者是数十年,一幕幕画面在短暂的那么几秒间,飞速地从他眼前闪现而过,像是烟花升腾至夜空然后绽放,在夜幕之中残留下星星点点的流焰,最终悄无声息地消散。
这样的情形有着一种十分“浪漫”的比喻,叫做【走马灯】,在日本的传统文学中,【走马灯】也时常用于隐喻纷繁而又短暂的夏日。
夏日很短暂。
人生也很短暂。
在见到那位名为与谢野晶子的女医后,越前龙马极为迅速地就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无师自通地领悟了“生命”具有着多么珍贵的价值。
虽然说他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在网球界有着“武士”的外号,但网球界始终是网球界,球场上的“二刀流”也只是根据球的轨迹而切换握拍的手。作为一个遵纪守法、也不打暴力网球的“正常少年”,在这一天,越前龙马盘腿坐在和风的居室内,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武士刀”。
是一柄开了刃的、泛着寒光的脇差,被那位女医缓缓地从外貌普通的黑色手提包里抽了出来。
之后的一段记忆十分的模糊,好像人生的电影毫无征兆地被什么人截取走了一段,事后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片漆黑的屏幕。
在再次拉开房门,恍恍惚惚地走出房间时,脑海中有许多的记忆被回想了起来,但也有十分少许的一点记忆,被刻在基因里的生存本能塞进了大脑的最底层,封进某个匣子之中,合上盖子锁好,然后将钥匙丢进了桃城前辈的胃里,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会被再打开。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了——作为一个性格骄傲、少年意气风发的男生,虽然说越前龙马以前在心里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在跨越了人生的“生死”之后,他的内心深处,这一念头史无前例地强烈了起来,变得像是大海上明亮的灯塔一般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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