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冰箱里拿出了盒装的鲜牛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拿着牛奶盒和一个小碟子,在家里晃荡着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昨晚睡觉前还呼噜过的大狗狗。
“狗狗哪里去了?”左手拿着牛奶盒、右手拿着小碟子,想要给狗狗准备早饭却没找到狗狗的奈奈子回到了餐厅里,对着坐在餐桌边的伏黑惠问道。
手里捧着盛着半杯牛奶的玻璃杯,早在奈奈子起床前就打好了草稿的伏黑惠十分镇定,面对着奈奈子看不出表情的小脸,他回答道:“早上自己跑出去了,可能是回家去了。”
奈奈子:“……”
奈奈子合理怀疑伏黑惠在驴她。
她还是记得的,伏黑惠昨天说过,他今天要回东京,他要“回”东京的话,那么狗狗肯定也是要“回”东京的。从横滨到东京足足三四十公里,狗狗又不可能上高速一路狂奔回去。
但是狗狗确实是不在家里了。
奈奈子想了想,猜测伏黑惠或许是放狗狗出去遛弯了,毕竟大型犬总是精力旺盛,一天要遛八回弯。但放一只过分“自由”的狗狗自己出去遛弯,这显然是比遛狗不栓绳还要不道德的,最起码也该要给狗狗一根绳子让它自己遛自己才对。
想到这里,奈奈子一双漆黑的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伏黑惠,她一板一眼地对伏黑惠说道:“车站旁边的路口有宠物用品店。”
“?”一时间没能理解话题是怎么从“狗狗哪去了”跳跃到“哪里有宠物用品店”,伏黑惠的脑袋上顶着个问号,刚想问一问奈奈子,但奈奈子已经拿着牛奶盒和小碟子转身进了厨房,去拿她热好的三明治了。
吃过早饭后,出门遛自己的大狗狗还没有回来,奈奈子和伏黑惠背上了各自的书包,乘上了去青学方向的公交车。
奈奈子是在青学的公交车站台和伏黑惠分开的,她进学校去上课,伏黑惠要在这站换乘另一辆公交车去车站,然后再搭电车回东京——不过奈奈子觉得在此之前他大概得要回头先去找狗,十分嘴硬的伏黑惠直到上公交车的时候,面对奈奈子“你不要狗狗了吗”的询问,还在坚持着回答她“那不是我养的狗”。
和伏黑惠在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分开了,搞了半天,奈奈子也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乱步要让伏黑惠来接自己。
昨天晚上他们一起吃拉面的时候,奈奈子和伏黑惠说了一点话。伏黑惠说他是被他的老师从东京带来横滨的,老师做别的事情去了,他就按照乱步的交代来接奈奈子,顺便在奈奈子家借住一个晚上。
奈奈子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大人们要工作,没时间搭理他们这两个小孩,所以就把他们丢一块自食其力。
作为两个拥有良好自我管理能力的小孩,对于这种监护人不在的情形,奈奈子和伏黑惠都适应良好。虽然到最后奈奈子也没想起来伏黑惠是谁,但是他们还是安安稳稳、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了一个晚上。
就是大狗狗有点吵,晚上奈奈子迷迷糊糊被外头的动静吵醒过好几回,感觉自己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公寓里不准养大狗狗。而且昨晚的天气好像也不太好,窗外老是打雷。
背着书包进了教室,奈奈子交完了作业,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今天的第一节 课是国文,她掏出了国文课本,听见了隔壁组两个前后桌的女生在聊天。
奈奈子并不太记得名字的眼镜同学说道:“早上的晨间占卜说巨蟹座这周会有霉运哦。”
奈奈子同样并不太记得名字的卷毛同学立刻“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我就是巨蟹座——不行不行、占卜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东西,迷信要不得!”
“但是如果平安度过倒霉事的话,就会发一笔小小的意外之财呢。”眼镜同学补充道。
卷毛同学立马喜出望外:“真的吗!翔君的新专辑马上就要发售了!我还愁零花钱不够用呢!”
眼镜同学:“……迷信要不得?”
卷毛同学:“这叫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不,你这叫自我蒙蔽的选择性迷信。”眼镜同学一扶眼镜,一针见血地吐槽道。
“那我可不管——”卷毛哼了一声,继而别开脸,神情萧瑟试图逃避,连嗓音都低了三个度的低声问道:“话说巨蟹座这周的幸运物是什么来着?”
“……你这完全就是两个都信了吧。”眼镜同学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回答了她,“我记得好像是绘马,你要去神社买吗?……对了,要不然顺便再买个御守?去去霉运咯。我记得车站边的那家神社好像挺灵的。”
“去去去,走、放学我们就去!”卷毛立马应下。
【御守】
奈奈子注意到了这个关键词。
她想起来了昨天三轮说过的,给受伤了的社长求个御守。社长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袭击社长的犯人抓到了没有,昨天放学的时候,乱步说不用回侦探社,那应该就是社里的大家都不在的意思,是因为社长去医院了吗?
如果是一般的伤势,在侦探社的医务室让晶子姐姐治疗就可以,既然是要送去医院了的话,那也就是很严重的伤了吗?
奈奈子低头从书包里翻出了手机,想给乱步或者国木田发个短信问一下,但是她打开了编辑的窗口,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如果社长受伤很严重的话,社里的社员们肯定都忙得乱糟糟的。奈奈子还是觉得,在这种时候,她还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较好,这样大人们就不用多分出心思来考虑她了。
想到这里,她默默又把刚翻出来的手机塞回了书包里,然后趴在课桌上开始看国文课本里的小说。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奈奈子最不喜欢的体育课。这个学期体育课要练习的项目是排球,奈奈子垫了一节课的球,虽然练习得很努力,但直到下课的时候,也还是没能连续垫到十五个球,脑袋还被自己砸到了好几下。还好排球很轻,如果换成篮球的话,砸一下她估计都要进医务室了。
只是垫了一节课球的奈奈子累得满头大汗,和隔壁班同学打了一场排球赛的三轮却脸不红气不喘,下课去更衣室换了篮球队的训练服,就又立刻跑去了隔壁的篮球馆训练。
体育一直都是奈奈子的弱项,能不能及格全靠老师好心施舍,基础的长跑、跳远之类的项目都是这样,需要技巧的球类运动就更是够呛,期末考试的时候三轮为了帮她通过考试,总是要花式喂球,每次都打得比奈奈子这个菜鸡还辛苦。
从更衣室里换了夏季校服出来,奈奈子蹲在排球馆门口的台阶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拖着书包,慢慢腾腾地朝校门口走去。
还是开学的第一周,今天放学后没有部活于是直接离校回家或者去玩的学生依然很多,公交车站望过去都是穿着葱绿或者深黑校服的学生。
不想再挤罐头,奈奈子只是站在校门口看了看车站台,就转过了身,朝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校门口没有看见来接她的人,她也没有接到乱步的电话和短信,奈奈子还是决定先挪回侦探社。要是社里没人的话,那她就在咖啡厅吃完蛋糕再回家,或者是先去附近的神社里给社长买个御守,然后再回家。如果社里有人在的话,那她就问一问社长在哪个医院,然后去看一看社长。
从青学回侦探社的路,奈奈子走过好几次,沿途的风景她也很熟悉,日本的中学放学也都很早,所以有时候奈奈子不想挤公交,就慢吞吞地走着回侦探社。
天气有点热,奈奈子在路边的小卖铺里买了小冰棍吃。暑假的时候因为吃了两个冰淇淋结果肚子痛,所以奈奈子现在不是很敢吃太多冰的东西,冰棍也只敢吃最小的的那一种,50円一根,吸溜着慢慢吃,要是啃的话,没两口就啃完了。
奈奈子咬着小冰棍,走在回侦探社的路上,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看见了一辆停在人行横道前等红绿灯的武装押运车。
她见过这种车,乱步告诉过她,这是押运危险的罪犯或者重要的证物时才会用到的车。奈奈子猜这应该是已经转到了犯人,不然的话,押运车不会这么有空地在这里等红绿灯,早就闯了十个八个红灯冲去抓捕现场了。
街对面的交通信号灯已经在倒计时了,奈奈子赶紧小跑着过了马路,刚跑到对面的人行道上,就听见了身后车流驶动的声音。
那辆武装押运车平稳而迅速地开走了。
转了个弯,奈奈子背着书包、吸溜着冰棍,继续磨磨蹭蹭地往前走。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家露天咖啡厅,一柄柄巨大的遮阳伞撑起,像是彩色的蘑菇,白色的圆桌在店门口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圆桌边并没有坐着什么客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店主的男人正站在点门口,和几个穿着正装工作服的人说话。
在唯一一张坐着客人的圆桌边,奈奈子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青年背对着她,但是只看背影,奈奈子也能认得出来那是谁,毕竟在大夏天还穿着沙色长风衣的人或许常见,但是在大夏天穿着沙色长风衣、手腕和脖子上还绑着绷带的人,那就肯定不是那么常见了。
青年的对面还坐着一个金发的男人,奈奈子不认识,两个人正在说话,像是只是在喝着下午茶闲聊。
奈奈子走过去,站在青年的背后,嘴里含着小冰棍,冷不丁地开口叫道:
“太宰。”
正在和金发男人交谈的太宰话音一停,转过脑袋,看见了站在他身后背着书包的奈奈子,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呀、小奈奈子~”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太宰的脸上立刻带上了笑容,手肘靠着椅背,他抬起了另一只手和奈奈子打招呼,“放学了吗?要等儿一起回侦探社吗?”
“……”奈奈子看着她,没说话,黑黝黝的眼睛像是洋娃娃眼眶里嵌着的纽扣一样,动也不动。
她本来是想问太宰“为什么不在上班”的,但是脑子里刚冒出了这个念头,就被她自己给吞了回去。
毕竟太宰不上班才正常,她的笨蛋爸爸乱步是上班来摸鱼,而太宰则是连班都不上,在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侦探社出勤率的同时,也拉高了国木田本该十分健康的血压。
所以奈奈子想了想,又叫他:“太宰。”
“怎么了吗?”太宰笑盈盈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在河里?”奈奈子问道。
太宰:“诶?”
第162章
九月横滨的午后阳光灿烂。
太阳有点晒人,奈奈子背着书包,缩在路边的树荫底下,慢吞吞地往侦探社的方向走,身边是脚步轻盈的太宰治。青年的手脚修长,但还是十分体贴人意地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奈奈子走得很拖拉的小短腿。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你一言我一语地随意说着话。
“为什么你不在河里?”奈奈子继续了刚才在露天咖啡厅时没有得到回答的提问。
太宰清秀的脸庞上是好奇询问的神色:“为什么我要在河里?”
“因为你每次都在河里。”奈奈子十分讲道理地和他摆事实,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今天有一点热。”
太宰治对此提出了异议:“不,虽然说顺着河流漂流而下,确实是让人身心放松十分愉悦的一件事,而且在这种有些闷热的天气里,全身沉浸于微凉的河水中也的确会很舒服,但是我可没有‘每次都在河里’。”
奈奈子:“?”
“比如说之前就有一次不是、”太宰也十分严谨地用实例和奈奈子进讨论起了这个问题,“就是国木田君抢先一步、在我之前进了河里的那一回。”
他指的是之前有一次奈奈子在放学回去的路上,碰到了站在河岸边的国木田,国木田想要去捞“并不在河里的太宰”、结果自己失足落水了的事情。
因此准确来说,并不是“太宰不在河里”,而是“太宰还没来得及进河里”而已。
对于太宰这种日常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的行为,奈奈子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奈奈子十分敷衍地顺着他的话问他:“噢……那独步哥哥在河里吗?”
太宰考虑了一番,回答道:“这个时候,国木田君大概不应该在河里,而应该在车底。”
听见了他的回答,奈奈子抬起了一点脑袋,转过脸看向他,三十度的天,太宰还穿着沙色的长风衣,但他却一点汗也没出,双手插在兜里,闲然信步走在奈奈子的身边,微微仰着脸,看着前方茂密垂下的枝头密叶。
他语调悠然地继续说道:“我和国木田君在回市区的半路上,汽车突然在途中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这个时候,路过了一位好心的美人小姐,于是我就搭了这位美人小姐的顺风车。由基小姐可真是位英姿飒爽、不可多得的大美人啊,连姓氏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那太阳般耀眼的身姿如同苏尔女神一样闪耀着灼人的光辉,风中飞扬起的长发让人心神荡漾、不能自已,还有深邃而又明亮的一双眼眸,看向我一眼,就已经直击我的心脏——”
完全就是沉湎在了对邂逅美人的回忆之中,眼看着太宰又要连绵不绝地口述三千字小论文,来阐述他对偶遇的美人小姐的爱慕之情,奈奈子十分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板地问道:“那独步哥哥呢?”
太宰脸上的神色在0.1秒间从沉醉切换到了如同看见了张废纸一样敷衍表情。
“国木田?哦,那自然是让他在原地修车或者是等着拖车的人来了,毕竟由基小姐的车是飒爽利落的二轮摩托,当然没法多载两个大男人。唉、国木田君那个死板的家伙当然是不会懂得浪漫的,这种时候,和美人小姐共乘一骑的宝贵机会,当然是由我收下咯。”太宰理所当然地说道。
太宰治,侦探社的道德水平盆地。
奈奈子对于他的良心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如果说“遛狗不栓绳”是很没道德的人,那么太宰大概就是那种会做出“当着狗狗的面抢走对方的狗粮吃”此等突破道德底线之行的人。这不是夸张,而是因为奈奈子她真的见过太宰这么做。
继续谈这种话题太伤道德了,奈奈子十分果断地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同时在心里非常走过场地祈祷了一下,希望被抛在半路和废车为伴的国木田人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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