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乱步给她买的小黄鸭玩偶,她把半张小脸埋进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很快就安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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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准了国木田的有关调整出勤时间的申请书,福泽谕吉放下了手中的钢笔,脊背挺直地坐在办公桌后,作为半个长辈,给予了这个才十四岁却少年老成的孩子以关切的叮嘱。
“你的年纪较之同级的学生尚小,进入大学后,应该以学业为主,不可意气行事。侦探社的工作对如今的你而言也应放在第二位,唯有不断学习,才能在以后的人生中更好的为人处事,切不可本末倒置。”
“是,我明白了。”
少年一本正经地应下了他的话,接过得到了批准的申请书,起身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说道:“社长,另外还有一件事,关于前几日被奈奈子带回侦探社的那个男孩,特务科那边是否还要……”
“不,这件事暂且放下。”福泽谕吉沉稳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无可奈何,“关于那个孩子,乱步和我汇报过了,我另有打算,特务科那边就不用汇报了,近日注意港口的动静就可以。”
“了解。”国木田对着社长又是一个恭敬的鞠躬,“那么我先出去了。”
小学已经开学,下个星期,跳级考上东大的国木田也该去大学报道了,大学期间,他只有没课的日子才能来侦探社上班。侦探社除了国木田以外,本就只有乱步和与谢野两个调查员,但这一年来,侦探社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响,收到的委托更是与日俱增,只有这么些调查员,根本就忙不过来。
或许是该再招些调查员了。
福泽谕吉的心里理所当然地升起了这样的念头,但他的思绪复又是一转,想起来乱步和他说的有关奈奈子的事情,一时间又是进退两难。
如今不是招新人的好时机。
奈奈子那微妙的【异能】,还有那个从意大利黑手党家族逃出的名为果戈里的孩子,无论哪一个暴露了,都会给侦探社招来无穷的隐患。
福泽谕吉没法用两个孩子来冒险,也没法用侦探社来冒险。前者是无辜的生命,后者是许多人的心血,都不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
在良久的思考过后,他终于是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心下有了决断。
【……果然只能让乱步最近多加些班了吗。】
*****
即将迎来加班命运的乱步这个时候还在宿舍里呼呼大睡。
今天是周末,这周末不是他值班,所以他可以一觉睡到中午再起床。奈奈子已经习惯了乱步的作息,除了担心他会猝死所以偶尔半夜爬起来拔网线以外,她基本都是都是自己睡自己的觉,起床后自觉地收拾好自己,然后一个人自己玩。
今天的天气很好,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早上的空气有些潮湿,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连漂浮的云彩都像是被雨水洗涤了过了一样,洁白得像是丝絮的棉花。
奈奈子捧着一盒牛奶,趴在窗台上,吸溜吸溜地喝着,在她的边上,果戈里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窗台边,咬着吸管喝牛奶,看着窗户外面的景色。
“Хочешь прогуляться? ”他突然开口道,语气轻快得像是树梢上啾啾鸣叫的小鸟。
奈奈子只听懂了这好像是个问句,但是她不知道果戈里在问什么,所以她吸着牛奶,转过小脑袋,面瘫着一张小脸看着果戈里,幅度很小地歪了歪头。
“?”
她听不懂果戈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果戈里的嘴角还是带着弧度微微上扬的笑容,却又不继续说话了,金色的眼眸笑得弯起来,远远的望着窗外。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两边瞳孔显现出了些微的不同,奈奈子看得不太清楚,也没有怎么在意。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语言不通是个大麻烦。
虽然说人和狗狗的语言也是不通的,但是奈奈子觉得,这和“人和人”之间的语言不通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萨摩耶学不了人话,果戈里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把喝完的牛奶盒丢进了垃圾桶,奈奈子咚咚咚地跑回了房间的中央,把睡得四仰八叉的乱步推醒了。
“爸爸,起床教果果里说话。”
爸爸虽笨但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昨天的更新,有点短小大家凑合一下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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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里(忘记)翻译器】
“Хочешь прогуляться? ”→想去外面(散步)吗?
第28章
作为奈奈子“好朋友”,三轮十分关心奈奈子的养狗狗计划进展,为此她还特意问了邻居家养了只秋田的阿姨很多有关狗狗的事情。
宠物店里的狗狗是很贵的,动辄就是三五十万日元起,训练好的狗狗那就更贵了,听说去狗舍里买狗狗会更便宜,所以周一早上她一来学校,就和奈奈子问起了狗狗的事情。
奈奈子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班级的,三轮早上要送牛奶打零工,所以来得也很早,宽敞的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三五个学生,三轮戳了戳前桌埋头写东西的奈奈子,问道:“奈奈子、你买好狗狗了吗?”
慢吞吞地把正在写的这句诗写完了,奈奈子才握着铅笔,转过身来,板着小脸想了想,回答三轮:“嗯……有汪酱了。”
虽然不算是狗狗,但是汪酱也差不多吧。
“咦、你买到狗狗了吗!”三轮有些吃惊地问道,上个星期五的时候,奈奈子还说要再攒一点钱呢,“是我们之前在店里看见的那只狗狗吗?”
奈奈子摇了摇小脑袋,语调平板地说道:“回家的时候,在路边捡到的。”
“对哦,还可以领养流浪狗的……”才想起来这一点的三轮恍然大悟,继而又好奇地问奈奈子,“是什么样地狗狗呀?大只吗?还是小只的?”
“唔……”奈奈子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一点大只的,白色的,俄罗斯的汪酱。”
【俄罗斯】
听见这个好像很厉害的外国国名,年仅六岁的小朋友三轮肃然起敬:“好酷噢!”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色外国大狗狗,一爪子就能把坏人拍晕过去的那种,大概就和纪录片里的北极熊差不多吧。
一边想着“等长大以后赚了很多钱,我也要买一只北极熊狗狗“,三轮一边又问奈奈子:“那你开始教它东西了吗?听说狗狗要教了才会做很多事情的,不教的话,狗狗就不会听话的。”
奈奈子挠了挠脸颊,“唔“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教什么?”三轮兴冲冲地问道,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求知欲。
“说话。“
“……?”
“在教……汪酱说话。”
“欸?”
年幼的三轮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头,但是看着奈奈子沉稳的、显得十分成熟的神情和动作,她又觉得奈奈子说的好像都是对的。
小女孩陷入了沉思。
【……所以说原来是可以教狗狗说话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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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狗狗说话是不行的,但是教果果里说话还是可以的。
奈奈子听不懂果戈里说的话,侦探社里的其他人也听不懂,所以只能让乱步教他说话。
名侦探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幼时他在学校里就是个过分聪明的小孩,即使是后来双亲去世、辗转在各种职业间谋生的时候,他也总能用超出常人的学习速度掌握一项工作的要领。
譬如说作为邮差的时候,他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记下了整座城市的所有路线图,挑拣信件的速度也远比其他人块,若非他总爱“帮”收件人提前挑出没用的信件丢掉,导致没收到信的人发来了成堆的投诉,邮局的老板也不会想把他辞退。
语言也是如此,学习一门新的语言,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新型的解谜游戏,把那些单词一个个的捡起来拼凑在一起,然后解读出来,和解开一个谜题的过程也没有什么区别。作为一个名侦探,解谜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因此,学习外语,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也只是“学习”而已。
显而易见的,乱步在“教导他人”这件事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就好像对他而言“1+1=2”,这种显而易见、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让他耐心去和别人解释其中的原理,简直就是在刻意为难他嘛,有这个功夫,他宁愿去多解决两个事件。
而且要不是为了奈奈子的话,他才懒得再养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鬼。
作为一个“好爸爸”,乱步觉得自己真是为了笨蛋女儿操碎了心,还得小心她被异能特务科的那群家伙注意到。虽然说特务科里大概90%的人都是白痴,但还是有那么10%的人,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能耐的,比如说光头的种田长官,还有某个没用的“杀人侦探”——作为侦探竟然被政府关起来了,未免也太逊了点。
被特务科注意到可不是什么好事,想要捂好奈奈子的乱步只能把果戈里也顺带捂住了,就算这个心眼很多的小鬼暂时还没意识到奈奈子的【特别之处】,但是把他丢到特务科的话,种田长官没准隔天就会来找社长喝茶了。
乱步只能不情不愿地教着果戈里,虽然他教的很马虎,但是果戈里却学的很快,不过几个星期,就能够说一些简单的对话了,只是发音很奇怪,比奈奈子刚开口说日语时还要奇怪。毕竟日文最早就是脱胎于中文,中文和日文的发音方式,大概还是要比俄语和日文的发音方式要更相似些的。
果戈里在学日语,奈奈子自己也还要学日文。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几乎每天都有写字作业,学校里还有专门的写字课。
印着红色五十音的写字本一共有五册,是这个学期要学完的内容,奈奈子已经写完两册了。她习惯在与谢野的医务室里写作业,医务室里有高度正好的凳子,办公区里的办公椅她坐着有点够不到桌子。
今天的作业是从【な】写到【ぬ】,一共要写三页,奈奈子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攥着橡皮擦,一笔一画地写完了第一页的【な】。一年级的写字课很麻烦,还要按照笔画顺序写,奈奈子想要写连笔都不行,只能埋头慢慢地写。
她写好了一页,挪挪本子,准备开始写下一页的【に】,发现果戈里扒着桌子,正踩着小板凳站在她的边上看她写作业,毛茸茸的白色三股辫垂在脑袋后面,脸颊边落着的白发是带着点蓬松的微卷,看起来噗呼呼的。
奈奈子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写字本,又抬头看了看果戈里。果戈里的眼睛是微微向上的形状,但是眼角却是小狗狗一样垂下来的,和眉眼都扬得像是要飞起来的乱步不太一样,果戈里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半月的形状,不会眯成一点线。
奈奈子和那双有点奇怪的金色瞳孔对视了几秒,然后把手里的铅笔塞给了果戈里。
把面前的写字本也推到了果戈里的面前,奈奈子用手指头指着还没写的那一页上的【に】,语调毫无起伏地对果戈里念道:“——ni、”
果戈里看看她,又看看手里的铅笔,最后看了看摊在他面前的写字本,“……に?”
“嗯。”奈奈子对他点头,黑黝黝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地继续盯着他。
果戈里歪着脑袋,长长地“唔——”了一声,低头看了几秒摆到面前的写字本,然后模仿着奈奈子刚才的样子,握着笔,在写字本上描了一行【に】。
他像是很久没有握过笔了,握着铅笔的姿势有些生疏,但还是正确的,第一笔写下去的时候重了一点,划下了半截深深的竖,第二笔的时候又太轻了一点,铅笔只落下了很细的一条歪歪扭扭的模糊灰线,他又重新描上去了一遍,才明显了起来。
奈奈子看着他逐渐写得顺手了起来,一连把【に】和【ぬ】的两页都写完了,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自己的写字本,把铅笔也放回了笔盒里,感觉自己解锁了“汪酱”的新用途。
她刚想把写字本塞回书包里,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社长那严肃低沉的声音:
“奈奈子,你在做什么?”
当场被抓个现行,奈奈子维持着想要把写字本塞进书包的姿势,仰着没有表情的小脸,和同样板着一张脸的福泽谕吉对视了半天,才慢慢腾腾地说道:“教果果里……写字。”
社长:“……”
难道他看起来这么好糊弄的吗?
总是被旁人私下里评价为“威不可犯”、“可怕骇人”、“哪怕只是被那样的目光看上一眼都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杀死”,像是这样被人当面糊弄的经历,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按理来说,他此时应该要摆出一幅更为严肃的怒容的,但是曾经吓哭过好几个小孩,虽然奈奈子一直都表现得并不是很害怕他,福泽谕吉还是习惯性地在她面前稍敛气势,凶不起来。
他斟酌着字句,教训道:“自己的作业应该要自己写,不准再让别人帮你写作业。”
“噢……”
奈奈子呆呆地应了一声,福泽谕吉并不能从这张没有表情的小脸上看出她到底是不是知道悔改了,只能又小小惩戒她一番:“作为惩罚,这个星期每天多写五张字。”
看着奈奈子还算是老实地应下了,福泽谕吉略感头痛地离开了医务室,并没有想起来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奈奈子挠了挠小脑袋,收拾好书包,带着果戈里跑去楼下吃蛋糕了。
*****
开学两个月,奈奈子迎来了小学的第一场考试。一年级只要考两门,一门算术,一门国文。
算术很简单,都是20以内的加减法,还有一些比大小之类的题目,连一道应用题都没有。第二场的国文考得有点费力,有一篇讲夏日祭的小文章。
一年级的小孩还没开始学汉字,所以所有汉字上都标注了读音,但是对于完全不熟悉日本风俗节日的奈奈子来说,有汉字她还勉强猜得出是什么,一些【屋台(小吃摊)】、【おでん(关东煮)】、【かき氷(刨冰)】之类的词语,她压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连蒙带猜地回答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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