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吗,瑶儿?”他侵近,“知道疼至少说明你还活着,记住,要么成功要么别再有下次,不然,”尉迟傲天捏捏她的脸蛋,“本王让你连疼都感觉不到!听懂了吗!”
她居然机械性的应了一声,好没出息。她受不了了,只想赶快逃,离这个男人越远越好。
“这就乖了,我的俘虏。”他眼眸微眯,苍鹰一样的目光恶鬼一样的心肠,浑身透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不!是不对劲。
林瑶从东耀入侵北溯那天第一眼看到他和他的铁骑,就总觉得哪里看似很平常其实并不对劲,要知道最深的恐惧并不是目睹了多么恐怖的事情,而是这恐怖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但它还没发生,而你只能隐隐感觉到它在等着你,却对它一无所知。
“滚。”不容她多想,尉迟傲天说出这个字,站起来,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林瑶从床上挣扎起来,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整理好,捂着脸就往帐外跑去。
……
“出去。”健壮的臂膀结实的胸膛上纱布层层缠好,裂开的伤疤重新上过药,尉迟傲天瞥了眼换下来那些沾满血腥的纱布,示意军医们都退出去。
他捂了下伤口。疼痛对于这种经常和死神擦肩的人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他痛,“为什么,居然会心痛,为了那么个丫头?”他低吼。
原本以为这颗硬如铁石的心早就麻木了,居然有这种痛感,仅仅是因为林瑶的背叛?他一直提醒自己对林瑶除了攻占欲再无其他情感,提醒自己林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直到此时才确定,一直以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一时间林瑶说过的狠话一句句涌上尉迟傲天的心,他像头受伤的猛兽,沉默着,俘虏的真实目的是要战王的命,但他自问制造过一次次杀戮残杀无数人,何曾想过杀她,摧残她?
尉迟傲天拿出一个黑色盒子,里边放的镯子闪烁着黄金特有的光泽,这是上次庙会射箭比赛上赢来的那个镯子,本来打算十日内攻下中央三城赏赐给林瑶的礼物。
他苦笑,将它拿出来,放在手中。
这时副将进来了,笑眯眯行了个军礼,尉迟傲天既然找他过来想必有赏,毕竟这层窗户纸由自己捅破。然而迎来的不是什么赞赏,而是凌厉万分的逼视,这笑容立刻变成了惶恐。
“你给林瑶的那壶水里,掺了什么?”
副将唇动了动,低下头。
“说!”
“属下、属下知道王爷喜欢林瑶姑娘,可她也太不识好歹,居然看不见王爷的好,一直这么无动于衷!这镯子不是上次庙会林瑶姑娘很喜欢的东西吗,自从把她关进十九层地狱,几乎每天王爷都会把它拿在手里,一看就是好半天。属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既然林瑶姑娘又回到王爷身边了,属下决定推……推一把……”
“连你也知道了,她是本王喜欢的女人。”尉迟傲天苦笑一声,看来他自己反倒是最后意识到的人。
尉迟傲天逼视着他,将这镯子收回盒子里,转动了下手上的血红扳指,“这么说来,本王还应该感谢你的成全?”
“不不,属下方式不对,王爷不怪罪就好……属下这就去领军杖二十!”副将战战兢兢道。
“那好,现在就去。”尉迟傲天没有任何要宽赦的样子,惩罚的话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必定会严酷百倍。
……
那天的暴雨里,林瑶漫无目的的一口气跑了好久,却也只是在军营绕着圈。
究竟是继续待在这样一个恶魔身边,再找机会下手,还是远远的逃、彻底的逃?林瑶心乱如麻一时间没了主意。
可是,当看到大雨里鬼哭狼嚎着却被死死摁着的受刑者,军杖一下下击打在他淋透的身上时,同样浑身淋透的她忽然不迷茫了。
或许是的,就像尉迟傲天说过的,从成为他俘虏的那一刻起,选择这两个字就已经不属于她了,操控她林瑶自由的人只能是他尉迟傲天,而不是她自己。
好在缇娅没事。她也被东耀兵抓回来了,却没受到严酷的刑罚,她们还是住在一起。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尉迟傲天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宽容。
“阿嚏……”
“林瑶你受凉了,快,这是刚刚煎好的药,快把药趁热喝了吧。”缇娅毁掉的脸犹如戴了僵尸面具般恐怖,紫眸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关切。
“缇娅我没事,这药是尉迟傲天派人送来的吧,我不喝。”林瑶别过头。
“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我们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吗,这个仇,早晚能报。”
林瑶还未答,帐外一声男声的“阿嚏”传来,随后一个人掀起帐帘进来,“林瑶姑娘,这些食物和药是摄政王特别交代让送来的……阿嚏!”
林瑶抬眼,觉得这人怎么说不出的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忽然,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喝春/药那天,“喂!是你?”
“别走!快说那天你给我喝的是不是春/药?”林瑶愤怒的抓住他。
正是副将,他苦着脸使劲往后退,“林瑶姑娘饶了我吧,摄政王已经杖责我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呦妈啊……”林瑶一巴掌啪下去,他顿时杀猪般惨叫一声。
“我没使劲啊。”林瑶收回手,手上居然全是血。拉他转过来,只见他屁股周围和后背上全是新鲜渗着血的伤痕,那天暴雨里没看清受刑者的脸,原来就是他?
“尉迟傲天严刑罚过你了?往水里掺春/药不是他的主意?”林瑶心里一瞬间的触动。
“是的,林瑶姑娘就饶了我吧!”副将捂着屁股一脸痛苦。
林瑶稍松手,副将挣脱立刻就走,他没走几步却停下脚步,“摄……阿嚏!摄政王!”
是尉迟傲天,黑色皮靴触碰地面的声音传进耳膜,他一步一步向林瑶走过来。林瑶情绪复杂的看着他冰块般的脸,关心和冷漠,究竟哪个是真的?
他旁若无人的逼近,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可气又有些心疼,拿起桌子上的药碗往她身边一站,不由分说的将药喂给她喝。
林瑶别过脸,他便灌她喝,苦涩的药汁充满了林瑶的嘴,她没往下咽,忽然瞪视着尉迟傲天往他脸上喷去。
空气停滞了。
全部人都不知道如此冒犯尉迟傲天会是什么下场,林瑶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这么做。也不知怎么的,只想看看尉迟傲天接下来对待她会是什么反应?
尉迟傲天居然没做什么,只是冰冷有力的手指捏她的下巴,却避开了上次划出的那道伤疤,林瑶的下巴微微一凉。
尉迟傲天只是沉着脸冷笑,瞥了眼站在旁边的缇娅,“不吃也不喝,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缇娅压抑着强烈的仇恨,“回摄政王,奴婢劝过她,没用。”
“那么本王告诉你,如果再不吃东西,本王就杀了缇娅,反正她的命比你的更下/贱。”尉迟傲天继续说道,透着威胁,这句话看似接缇娅话,却是对林瑶说的。
“你……”
“不必这样瞪着眼,本王向来说到做到!”他松开她,转过身就往帐外走去,话都没再多说一句。
林瑶一直瞪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这几个月她已经将缇娅当作自己的亲人了,尉迟傲天拿缇娅威胁她,只能再次服从。
“瑶儿。”
“没事的缇娅,我会保护你的。”
“我是想说,尉迟傲天禁锢了你的自由,可又对你一再这样宽容,我害怕自己的直觉,也越来越想不明白!说说吧,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9章 祭祀之礼 第二十九章
缇娅的担心让林瑶顿时有种“我能怎么办, 我也很绝望”的感觉。
“这尉迟傲天喜怒无常,我能怎么办,你让我说什么呢?别多心了, 甭管他是什么居心, 反正我和他只能是仇人。”林瑶说着夹了一块烤羊肉递给缇娅, “缇娅, 你也吃, 不吃白不吃, 吃!”
就这样, 林瑶再次被尉迟傲天带回东耀, 世人皆说东耀摄政王是个恩仇必报的人,但对待林瑶的背叛与欺骗仿佛就这样戛然而止了,他依旧让她做自己的贴身侍女,其他待遇也和出征前一样。
……
与此同时。
苏亦倾和林惜已经在东耀人的军营做了将近一年俘虏, 她俩都长得不错,但尉迟傲天下过一道军令, 避免东耀勇士的后代里出现下贱无能的漠北杂种, 俘虏到的漠北女人不要碰。这军营里不少将士是尉迟傲天的旧部下, 在尉迟傲天的强权下经常骚扰却又不敢收了纳了她们。
“又快到了大雁南飞的季节。”烈日当空, 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林惜抹了把额头上直往下淌的汗水, 却丝毫没敢停下手上的活,这么多的粗活,稍微偷闲一会儿就很可能干不完。
苏亦倾不耐烦的皱眉:“可不是吗。这烘烤人的鬼天气, 去年的现在我还以为今时今日能在锦衣玉食里过上好日子,哪成想命运捉弄,开这样一个玩笑?”
“算了, 我们快点干活吧,等会皮鞭又该上来招呼了!来,我帮你。”
苏亦倾很理所应当的将手里的活全给了林惜,往大树的阴影里一站,“哎。惜儿你说,我们这么年轻、美貌,要不是困在这儿以后的日子怎么样可说不准呢,不是么?我苏亦倾可不甘心在这地方待一辈子。”
“你呀,就踏踏实实的吧。活在乱世已经注定我们的不幸了,流落逃亡的路上,惨死了这么多北溯老百姓,所有一幕幕就像昨天才发生的,我们能活下来已经算很好了。”林惜说着想把苏亦倾肩上的落叶拿掉,被她一把推开。
“装什么安分,实话说了吧,你一直想出去找瑶儿不是吗?”
一提起林瑶,林惜的脸上立刻流露出牵挂和担心。是啊,分开快一年了,也不知瑶瑶是否还活着?
“哼。”苏亦倾冷哼一声,抱着胳膊继续算计着如何逃出去的事。
夜里苏亦倾做了一个美梦,梦境里她离开了这个军营,住进了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她锦衣玉食享用不尽、高高在上使唤着奴才们,也使唤着林惜,而这些奴仆一边干着粗活还一边争相奉承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梦境再美也不是真的,而反差越大,清醒过来越是低落。
又回到深渊般的现实,苏亦倾浑身酸疼一动不想动,长长的通铺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累得同样一动不想动的俘虏,血腥味和汗臭味混杂在空气里,压抑得令人窒息。
隔壁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很轻,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苏亦倾阴狠的瞪过去,正想骂半夜发什么魔怔把她美梦都扰了,却听其中一人小声说道,“士兵们在闲聊祭祀的事,我听着听着出神了,耽搁了手里的活,就被抽了鞭子弄成这样。”说着卷起袖子露出长期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的胳膊,惨淡月光下,那上面触目惊心的鞭痕密密麻麻的,看得和她说话那人很是同情。
而苏亦倾心里却使劲骂一声活该,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她从小听闻别人倒霉心里就快乐,听闻别人比自己过得好心里就嫉恨不甘,倒不是被俘后巨大的变故致使的。
“哎……这地方的罪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那些可恶的东耀兵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我没一刻不诅咒他们。”
“可不,我今天听他们说,两个月后便是圣神的祭祀之礼了,今年东耀要献上的祭品除了一大堆金银珠宝,还有十六个美貌的少女和少年。这十六个祭品在民间选,你说哪家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祭品啊,难免又是怨声载道。听他们说这是东耀太后在和摄政王叫板,现在的皇帝是个心慈手软的傀儡,摄政王就一直进谏他实行仁政。总之这些无恶不作的东耀人,国内外不断积攒民怨,这东耀的兴盛也不会长久了。”
身为大漠国家的人,祭祀之礼苏亦倾是知道的。东耀虽是圣河唯一流经的国家,圣神却是所有大漠国家共同信奉的神灵,所以秋祭那日除了东耀,还有别国的皇室贵族也会前往圣山参加。
“你听说的还真不少,这些东耀兵也够嚼舌头的,他们偷闲聊天,却不允许我们休息哪怕片刻!祭祀之礼,那一定是盛大而混乱的场面,至少这些该死的东耀兵又该忙着保护他们皇帝了吧。”
“这是当然了,这几年东耀的征战几乎把各国都得罪了个遍,敢怒不敢言者居多,但不怕死的谁说没有?听说近年每次祭祀之礼都有刺客刺杀东耀皇帝,很快被摄政王的士兵制止了没成功而已。”
“这倒是,摄政王的防护一向严密,哪可能真的成功,今年十有八九也要这样有惊无险一下了,不过我们肯定去不了,是见不到这样的场面了……唉,睡觉吧睡觉吧。”
不出片刻,两人的呼噜声便响起。苏亦倾嫌弃的往林惜这边挪了挪身子,心里是再难平静。
这样艰辛的日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紧跟着,祭祀之礼的祭品、心慈手软的皇帝、几乎每年的刺杀……这些事物串联在一起,苏亦倾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危险了。”她压制着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可它却在她脑中无限放大。
……
“就扔在这里吧,臭死了!”
“我闻闻……明明是姑娘的体香,哪有臭味?”
“兄弟,你别忘了她们是得什么病变成这样的,麻疹!快扔在这里让她们自生自灭吧!”
“不治治吗,这个苏亦倾懒得要死,林惜可是干活的能手呢。”
“有这个必要吗?摄政王连年打胜仗凯旋,咱们东耀人的军营最不缺的就是俘虏,扔了扔了!”
砰!砰!
重重的沉闷的两声传来,士兵们把两个麻袋往军营不远的荒地一扔,转身就走。待他们走远后,苏亦倾和林惜钻出麻袋,一路跑到一条小河边。
“嘻嘻,自由了!”、“我们终于自由了!”
两人把衣服脱掉放在岸边,跳下河洗了个澡。河水哗啦啦流淌,仿佛洗清人身上的一切晦气,她们互相嬉笑着往对方身上泼着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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