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只见北宫胜扶了扶银色假鼻子一路走进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姜太后面前,“老臣拜见太后。”
姜太后威仪的端坐着,涂着红蔻丹的手指却一下一下轻轻的敲击起来。
直敲得北宫胜心中发紧,和姜太后相识这么多年,他十分了解她的小动作,她敲击手指这是心中不爽的征兆。
北宫胜低头躬身,“禀告太后,昨夜摄政王的府上出了一件大事。”
“何事啊?”姜太后严肃的看向他。
“摄政王昨夜遇刺,今日穿着带血的朝服来上朝,皇上看了之后十分心疼,将摄政王留下询问,还让太医给摄政王重新包扎。”没等姜太后说话,北宫胜咬牙切齿的补充一句,“老夫倒觉得,摄政王这是用苦肉计故意引起皇上注意,居心叵测!”
姜太后不断敲击的手指总算停了下来,锋锐的眸子里全是阴毒,“既然如此,大将军觉得应该如何做?”
见她停止敲击了,北宫胜这才顿了顿,试探着说,“老夫认为,摄政王之所以受到皇上的重视,是因为摄政王战功卓越,可以为皇上征战沙场,又是百姓们心中的战神。一旦有人可以替代摄政王的话……或者说,让摄政王连打几场败仗,就可以瓦解皇上对摄政王的信任。而削弱摄政王的兵权,降低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能让他再无能力和太后抗衡。”
“大将军说的替代摄政王的人,是指你自己,还是北宫以将军?”姜太后逼视着他,北宫胜啊北宫胜,你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哀家是要和你联手对付尉迟傲天,而不是给自己培养另外的对手,将来这东耀的天下只能是哀家说了算!
北宫胜心想,“姜露,再怎么说,没有老夫你能有今天?老夫把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小以可是你的亲外甥,为什么就是不能帮他一把?上次算计你外甥出征天澈的事还没找你算账,把老夫惹急了,就让你的秘密重新见见光!”
可这话他却哪敢说出来,只见他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继续说,“其实……前面几个方法都不是立即见效的办法,摄政王功高震主,若是不把他除掉,国将不安,你我都将后患无穷!请太后做主,将摄政王的势力根除掉,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愿意听从太后调遣!”
姜太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就对了,今天皇帝还问哀家若是有人想要危害国家,该怎么办?既然皇帝不懂,大将军你也该教教他了,毕竟皇帝年轻不懂事。”
北宫胜连声称是,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姜太后昂起头,脸上的狠笑越来越浓,既然尉迟傲天这头蠢蠢欲动的狼已经开始行动了,那哀家就该把他彻底铲除了!
第34章 苦肉计 第三十四章
从凤祥宫回去后, 尉迟连赫压抑着满腔愤慨,来回踱步,“三弟, 是朕无能, 朕去找母后, 没有质问出结果来, 还被母后压了好几顶帽子在朕的头上!”
尉迟傲天鹰眸一凝, 其中隐约有几分阴厉危险的味道, 但马上就不见了, 他强撑着身子就要站起来。
“三弟, 你这是做什么?”尉迟连赫要扶他坐下。
尉迟傲天还是坚持拱手道:“能有皇兄如此关心臣弟,臣弟虽死也在所不惜。”
“你瞧你……”尉迟连赫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紧紧握住尉迟傲天的手,“咱们兄弟同心, 你又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在和尉迟连赫聊了一会儿边疆形势后,尉迟傲天还是坚持要回府休息。
“你回府休息也好, 安静一些, 宫中总是难免有闲人来打扰。”尉迟连赫说着, 对他身边的大太监吩咐, “去找人把朕的玉辇抬来,在里面放一个暖炉!”
“皇兄实在是太抬爱臣弟了。”尉迟傲天心中微暖, 刀斧劈就般的脸庞上面色却仍然冷冽。
不过尉迟连赫早就已经习惯他这个一直冷着一张脸的三弟了,勾唇一笑道:“你可是朕的亲弟弟,朕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让你受寒?你这次受伤不轻,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休养,朕会经常派太医前去为你诊治的。”
尉迟傲天见玉辇已经来到了殿门外,便对尉迟连赫道谢一番之后, 被太监搀扶着上了玉辇。
……
林瑶远远看着尉迟傲天被镶着金龙的玉辇抬进王府,她眼睫低垂,大脑却快速转动着把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终于明白以尉迟傲天的身手昨晚为什么会被刺客刺伤,今日为什么又要拖着受伤的身体上朝了。
“血止住了,伤就好得快。”
昨晚这话只当是他开玩笑,不止血包扎、放任伤口恶化也只是不当回事,如今想透彻了,却是一身冷汗。
转眼间,玉辇已经来到了尉迟傲天的寝殿外,早已等候在旁边的羊佗见状走上前去,将尉迟傲天扶下玉辇。
只见尉迟傲天古铜色的肌肤上却泛着死亡的灰白色,羊佗无法扶稳他,林瑶立刻走上去扶住尉迟傲天的另外一个胳膊,两人合力将尉迟傲天扶进寝殿,伺候着他在榻上躺下。
林瑶无意间触碰到尉迟傲天的手,发现尉迟傲天的手冰凉得厉害。
“羊大夫,王爷的手冰凉得厉害。”林瑶有些担心的看向羊佗。
羊佗将手搭在尉迟傲天的手腕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可他很快又恢复了寻常的神情,“王爷的身体经过宫中太医诊治已经大有起色了,别担心!”
林瑶知道羊佗这是在暗示她,会意点点头,“现在王爷的手已经回暖了,可能是刚才王爷在路上受了颠簸吧,再加上王爷受了重伤身体虚弱,手才冰凉的。”
羊佗满意的点点头,“你去把门关上,老夫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完,就将尉迟傲天身上的朝服、白衣一件件脱了下来。
林瑶早就对这男人的裸/体免疫了,此时她没有半点别的女孩儿在突然面对男人裸/体时的羞涩、尴尬,很迅速的转身,将殿门关上,回到了羊佗身边。
“将一排左三的抽屉拉开,将里面的药粉取出来,”羊佗急声命令道,“再去吩咐厨房,烧一锅热水端进来!”
林瑶取出药粉,递给他,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厨房本就有现成的热水,听到林瑶说羊佗需要热水,端水侍女急忙跟在林瑶身后把热水端了过来。
为了保险起见,林瑶并没有让端水侍女进门,她接过端水侍女手中的铜盆,进了尉迟傲天的寝殿。
林瑶发现,羊佗不知何时已经将尉迟傲天身上的纱布全部剪掉了,血肉模糊的伤口呈现在林瑶面前,这伤口她昨晚亲手处理过,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她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往后瑟缩了一下。
羊佗将冲好的药粉给尉迟傲天服下去,然后看向林瑶,“你机灵又利索,敢给王爷冲洗伤口吗?”
“行!”林瑶点点头。
羊佗转身给尉迟傲天重新配药去了,这时躺在榻上的尉迟傲天忽然皱起了眉头,他手抬起竟然紧紧抓住了林瑶纤细的手腕。
林瑶心中一惊,她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尉迟傲天并没有醒。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着尉迟傲天,看着他浓眉微皱、苍鹰一样深邃锐利的双眸轻阖、高挺的鼻梁、薄唇略带淡漠傲气的弧度、刚毅的下巴、古铜色的肌肤……这张脸犹如雕像般完美,又带着些多年征战沙场的沧桑感和嗜血之气。
想起这个男人总是无比坚毅却又冷漠的神色,林瑶心中一凛,也是心中一动。
就在这时,羊佗拍了拍她的肩,林瑶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将棉巾沾湿,帮尉迟傲天认真的一点一点清理起了伤口。
尽管伤口不是很长,可受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尉迟傲天的伤口已经恶化溃烂,深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而这个严重的伤口恰好在接近心脏的位置,所以林瑶的动作十分谨慎,不到一盏茶时间,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了。
“伤口必须清理干净!”正忙活着,羊佗的声音严肃的传来,“王爷伤口上的药和他服用的药药性相冲,如果不清理干净的话,必定会产生相反的效果。”
林瑶心中一揪,更加认真细致了,好在尉迟傲天很配合,始终只是紧紧咬着牙关,一动未动。
再看到尉迟傲天唇角干涸的血痕时,林瑶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既然羊佗说尉迟傲天伤口上的药和他服用的药相冲,那就说明,他是故意服用相冲的药让自己吐血的,这太可怕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林瑶才彻底清理干净伤口,站起来后,才发觉自己早已经腰酸背痛、头晕腿麻。
在羊佗把配好的药粉敷在尉迟傲天身上后,两人又合力把早就准备好的纱布缠在了尉迟傲天的伤口上,林瑶又帮羊佗把寝殿里的血迹和污水清理掉,这才端着铜盆离开。
在林瑶转身走出寝殿的那一刻,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尉迟傲天轻轻睁开了眼睛,凝视着林瑶的背影直到走出他的视线,羊佗在一旁默默的看在眼里,只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
……
刚回到自己房间,林瑶就被一道审视的目光反复打量起来,缇娅眯着仅存的右眼一瘸一拐走了过来,将倒好的茶递给林瑶,“瑶儿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由于容貌可怕,缇娅出去时总会被人议论纷纷,或是讥笑或是惊呼,时间一久她也就不愿意再出去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日日在房间里等林瑶回来,脾气也变得愈加多疑和古怪。
林瑶轻抿一口茶,解释,“是这样,尉迟傲天昨夜被人刺伤了,今天伤口恶化,羊大夫留下我搭把手,给他清理伤口。”
“你,瑶儿!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缇娅沙哑的喉咙发出嘶喊,满脸密密麻麻的疤痕此时更是全部绷紧,越发狰狞。
林瑶本想试探着说些心底的想法,见缇娅这样激动,话到嘴边停住了。
她叹了口气,拉住缇娅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我知道你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可是对付尉迟傲天这种人,动手不代表能得手,贸然动手非但不能杀掉他,我们反而会被搭进去。”
林瑶见缇娅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愤怒转为犹疑,继续说,“尉迟傲天身手不凡,城府极深,又如此决然,你说他昨夜怎么会被刺客刺伤?”
“你是说,他这是演了一场苦肉计?”缇娅的手微微一颤。
林瑶点点头,“他这个人很可怕,为了引起皇上的重视,来达到他的目标,他先是故意让那些人刺伤他,然后放任伤口感染溃烂,甚至不惜吃药性相冲的药引起自己吐血,以至于伤口彻底恶化。”
“对不起,瑶儿,刚才是缇娅鲁莽冲动了……”缇娅浑身颤抖着,发出愤恨不甘的低泣,“可是!亲人被杀国破家亡,又被打入十九层地狱容貌全毁,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这一切让缇娅如何能不恨?”
林瑶将缇娅圈入怀中,轻轻抚摸她瘦弱的脊背,“别难过了缇娅,我会一直保护你的,我答应你,我……不会放弃仇恨。只是我们的能力实在是太弱了,要想报仇必须找个一击即中的机会,否则必定会功亏一篑。”
缇娅含泪点头,“好,瑶儿,以后缇娅都听你的,今天实在是太冲动了。”
第35章 战神的柔情 第三十五章
转眼入秋了, 夜雨淅淅沥沥,淡淡滴梧桐。
林瑶站在窗前,凝望着窗外的梧桐落叶, 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夜凉了, 瑶儿早点休息吧。”缇娅走过来, 将棉质披风披在林瑶肩头。
林瑶拉紧披风, 自言自语着, “秋雨绵延不断, 尉迟傲天训练士兵的日子怕是又要推后了。”
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信奉的神灵, 圣神则是所有大漠国家共同信奉的神灵, 秋天丰收之时,也是大漠各国的皇室贵族前往圣山祭祀神灵之时。
正逢乱世之年,尽管在圣山祭祀时各国表面上都会放下仇恨,但依旧不太平, 总是暗潮涌动,杀手迭出。
这些年尉迟傲天率领铁骑不断攻占其他各国的领土, 故而东耀国成了各个小国的公敌。此时麦子已经泛黄, 祭祀的时间一天天临近, 尉迟傲天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抓紧时间训练士兵, 加强防守,以防尉迟连赫在祭祀大典上被人刺杀。
……
让林瑶没有想到的是, 这场秋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一早,天竟然放晴了。
天空格外蔚蓝, 云层一缕一缕极淡,宛若被人用手刻意撕薄了般。校场上士兵们的喊杀声不绝于耳,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大雁南飞时的鸣叫声, 壮阔中带着萧瑟之感。
尉迟傲天站在高台之上,他目光坚毅,身板高大笔直,手持宽刃巨剑,铠甲上扣着一件厚重的漆黑狐裘披风,在阳光下泛起点点金光,又在秋风吹起时发出烈烈声响。
这一切都让尉迟傲天宛若天神般,让人情不自禁仰望。
林瑶却情不自禁感慨,“一年过得真快,去年就是现在我成了他的俘虏,坐在囚车上看着天上的雁群发呆,转眼又到了大雁南飞的时候。”许久,才把目光从尉迟傲天身上移开。
转头,她看见身边的缇娅眼圈红了,明白是她这句话勾起了缇娅对故国和死去亲人的思念。
林瑶握住缇娅的手,“外面风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缇娅满腔悲愤,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瑶儿,那我先回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尉迟傲天才挥手示意士兵们休息。
林瑶看着尉迟傲天走下高台的身影,眉头微蹙,他的伤口一直是她亲手包扎的,这伤口究竟有多深,她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尉迟傲天为了振奋士气,穿着厚重的铠甲也就罢了,还要稳住自己的心神,让自己步伐矫健,看不出异样。
林瑶不由得有些担心尉迟傲天的伤口会崩裂。
就在这时,她却感觉到身上猛然一重,接着一股厚重的暖意包裹了她。
林瑶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前的阳光已经被尉迟傲天遮挡住了,而尉迟傲天身上的漆黑狐裘披风已经披在了她身上。
不远处正在休息的士兵们还是第一次见他们摄政王如此柔情的一面,都纷纷起哄起来。
尉迟傲天却丝毫不理会那些士兵,只是凝视着林瑶,大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秋风萧瑟,怎么不加件衣服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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