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傲天心里一阵烦乱,甩下一句:“别让她死了!”转身就走。
经过尉迟傲天这么一吩咐,那些士兵或多或少明白了,不管回国之后这个女人怎么样,或者以什么样的状态回国,至少现在必须救活她,而且回国之前不能把她弄死了。
否则,以摄政王的脾气,决计不会轻饶。
因为尉迟傲天的命令,林瑶被抬下去了,而林惜和苏亦倾仍旧被关在囚车里,只是再没有士兵敢来睡这些漠北女人了。
尉迟傲天走后,林瑶就昏迷不醒了。
在梦里她看见了苏父苏母被杀,苏亦萱被杀。那些百姓,全部都被杀了,漫天的血光。
“瑶儿,我的俘虏。”
如魔咒一样的话,伴随着那些人的死去,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
第9章 铁牢 第九章
就在这种似梦似醒的状态下,熏香的气味隐隐传来,整座帐篷充斥着这种古老的味道。
林瑶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隐约听见有谈话声,“是。由于摄政王变更了作战计划,我军未赶往漠苍主城而是选择了先进攻北溯边陲,父,北宫胜将军一直未等到两军合作,只能硬着头皮放弃了原先的战略,按摄政王的想法放弃主城强攻水邑,眼下正和水邑守军打得不可开交。”
“唉,摄政王用兵一向攻其不备,这次用意却很明显不是攻,而是守住他的东耀骑兵。确实啊,拿东耀人擅长平原作战的铁骑去攻打漠苍城的城堡,将士们的命毕竟不是北宫大将军换功名的赌注。至于摄政王为何绕远路内外夹攻水邑,偏偏想拿下那座城池,老夫倒是猜不透。”
“对,小以也猜不透。不过师父,北宫大将军并非如此贪图功名之徒,就是有点老顽固,对了,不说这个了,昨日送来的病人肩膀上那一下子不轻,师父有把握医好她吗?”
这时,林瑶觉得肩膀猛疼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军医正往她伤口上擦药:“说真的,这病人肩上比胸口那一下子轻,但都不算什么。连摄政王深可见骨的刀剑伤和入骨的箭伤老夫都能医好,哪有什么我羊佗医不好的伤了?”
啥,羊驼,草泥马?
林瑶突然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想起屠杀里那些死掉的人想起萱儿,想起生死未卜的惜儿和倾儿,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
……
这几日昏迷了又醒,反反复复的,耳畔不是噩梦里那道魔咒,就是现实里一道很爽朗温暖的男声,又或是羊佗苍老的男声。
林瑶也不知东耀大军行进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另一番情景。
首先被冻得一阵战栗。确实,沙漠的夜晚本就寒冷,四面透风的大铁牢更是阴风阵阵!
这铁牢看似不小,需四匹战马同时拉才能拉动,实则里面的空间极其狭小,甚至根本很难活动身体,因为至少同时关押着20几个人。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坐到我腿上了。”、“大哥,疼死我了,你的肘子撞到我的肩膀了!”林瑶不停抱怨着。
除了她之外的那20几个大男人却哪管这么多,疲劳又绝望的他们倒头就呼呼大睡。
奇怪的是林瑶这么漂亮的女人和他们近距离共处,这些男人竟然看都不多看一眼,互相之间也不说话。
从始至终都是一种绝望等死的状态。
“那天押我到那个摄政王面前和杀死萱儿的东耀兵都穿这种盔甲,这些混蛋是他们自己人,怎么也被关在这儿了?”林瑶打量着这些男人,他们穿着银色铠甲,这时一个男人翻了个身,脑袋刚好枕到她的胸,林瑶反感的大叫了一声。
“大哥,我的胸不是你的枕头!”
“吵什么?老实点!”一个穿黑色铠甲的士兵策马过来,扬起皮鞭就往大铁牢林瑶的位置狠抽了几鞭。
林瑶却没觉得疼,但当那士兵走远后,她转过头,发现紧挨在身旁的两个男人瞪着牛眼正不满的看着她。
原来,这里太狭小了,黑夜里光线又不好,那士兵明明想抽打林瑶,皮鞭却抽在了那两个男人身上。
“两位大哥,抱歉。”林瑶嘟囔了一句,同时趁着这两个男人往一旁躲闪皮鞭时留出的空隙,使劲挪了挪身子,总算把胸从那个呼呼大睡的男人头底下挣了出来。
“吵吵什么,真是个麻烦的女人!”那两个男人厌恶的摇摇头,“还这么丑。”
“我丑?”
从小到大,根本没人骂过林瑶丑,哪怕是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也是骂小太妹绿茶白莲黑莲狐狸精之类的,说她丑,这两个男的什么审美眼光?
但很快,她摸了摸自己的肿嘴,被尉迟傲天一掌打到地上的时候嘴先着地的,鼻青脸肿加上这两片“香肠”,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尊容。
“哈,丑女人,都被关进这里了还不老实点,为自己最后的命运做好心里准备?‘十九层地狱’的酷刑是个人都无法忍受,我们的舌头被打了防止自尽、让人昏昏欲睡的漠南麻药,要不然早就在被摄政王宣布命运的时候自杀了!”一个男人说。
“都被关进这里了,你的命运也不会比我们好多少!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们是摄政王的俘虏或属下,我们可是皇上增派给北宫大将军的援兵!摄政王擅自变更皇上的作战计划进攻北溯,那是抗旨,我们凭什么替他卖命打仗?再说了,北溯人的反抗比我们想象的强烈,在守城将军都弃城逃走的状况下,敢死军队还是个个杀红了眼,我们不是摄政王培养的黑甲铁骑,平日缺少训练,硬冲上去岂不相当于送……送死吗?”另一个男人说。
“后来呢?破城的时候,这些守卫边陲的敢死士兵全给你们东耀人杀了?”
“没杀,没死的全给俘了!这次摄政王留了一大批俘虏,谁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不过摄政王这么残忍,他的手下败将命运又能好到哪去?早知道要被押到‘十九层地狱’受折磨,还不如战死算了,任何死法都不如摄政王设计的那十九种酷刑可怕啊!”
“现在只希望圣神保佑,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逃……不愿抗旨的兵,皇上或北宫大将军能把我们救出去,哪怕把我们关进天牢受刑,哪怕立刻斩首,也千万别送进‘十九层地狱’啊!”
林瑶微微皱眉,弄了半天,原来这20几个大男人是逃兵。他们说的“十九层地狱”,想必是尉迟傲天那个屠夫设计的私牢,平时里面会关些什么人呢?
不过她倒不急于弄明白这些,反正被俘了,该她知道的早晚会一清二楚。
由于漠南麻药的作用,这两个男人说着说着,又开始大睡起来。
林瑶无奈的揉了揉吹进眼睛的风沙。挤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中,想睡却睡不着,枕在大铁牢冰冷的栏杆上。
……
再次见到尉迟傲天,是在几天后。
黑甲士兵里混杂着少数银甲士兵,正在清扫战场,清点缴获的兵刃。
这几天林瑶留意到了,随尉迟傲天进攻水邑的军队里,确实有部分和那20几个逃兵衣着一样的士兵,想必就是东耀皇帝另外增派给北宫胜的援兵。
作为漠北最强国漠苍比北溯的兵力强大很多,水邑也不是小城池。连续几天的强攻,尉迟傲天军中却再没出现一个逃兵,想必是他关押这20几个人杀鸡儆猴起到了一定作用。
血红的斜阳中,尉迟傲天策马缓缓驰骋过来,一边巡视着战场的清点情况,一边和身旁骑在白战马上的老将军交谈着。
林瑶撇撇嘴,看来不仅这摄政王浑身散发着邪气一看就不是好人,连那个老将军也一脸奸险的样子,貌似面目受过伤还戴着个银色假鼻子,怎么看怎么像古装剧里的贪官佞臣。
这些毁了她新家、屠杀她恩人的东耀混蛋,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北宫大将军,救救我们啊——”这时铁牢里的20几个逃兵不顾皮鞭抽打,死命摇晃着铁栏杆,向尉迟傲天和北宫胜驰骋过来的方向疯狂喊着。
“摄政王,老夫今天想带走这些兵,按军法进行处罚,你看如何?”那个一脸奸险的老将军转头,看了看尉迟傲天。
“不行。”很干脆的一声拒绝,尉迟傲天漾起一抹冷笑,“恐怕要让大将军失望了,我尉迟傲天军中,没有活着走出铁牢的逃兵。”
“你!恕老夫直言,老夫是除了皇上外最有资格调配士兵的人。更何况这些银甲将士是皇上增派给老夫的援兵,收到的军令是支援老夫进攻漠苍主城而不是攻北溯。既然是老夫的人,又岂能按你的军规处置?”北宫胜一脸挑衅。
倚老卖老,他虽没打过几场胜仗,却领了几十年的兵。对和战无不胜的黑甲铁骑共同攻下漠苍主城他是很希望的,炮灰的伤亡和他的功名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哪成想,这摄政王连圣旨都敢违,硬是没等来黑甲军队和银甲援兵,只能按他的想法进攻这水邑。盘算半天一场空还如此被动,北宫胜心里憋着一股火,逃兵的处置当然和他对着干。
尉迟傲天鹰眸微眯,声音淡漠:“他们没机会回国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话在林瑶听来带着一丝危险,总觉得哪不太对,却让那双锐利的眸,捕捉到了她的不安。不能在这屠夫面前怂,林瑶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
“摄政王!老夫知你功劳高,但抗旨这事,是否太不把皇上放眼里了?呵呵,水邑这座城池最著名的是什么,很多人不了解,老夫可清楚的很!王爷想找漠北人复仇老夫管不着,但不要掺和进老夫的银甲精兵!”
“呵,那又怎样!大将军这话本王没听明白,漠北人的仇对于所有东耀人,本王攻打水邑有本王的国仇,大将军你不肯放弃主城,不是也有你的私心么。”
“摄政王倒说说,老夫什么私心?”北宫胜皱眉。这喜怒无常的战神连抗旨都敢,会否立刻翻脸,如果就是翻脸了怎么办,如何应对。
“紧张什么。”戴着血红色扳指红宝石戒指的手,若无其事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本王知道,大将军你的鼻子丢在了水邑边缘那片沙漠。但也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松了口气,北宫胜下意识摸了下假鼻子。却在这功夫,尉迟傲天已经策马离开,狂傲的就像完全没把他这军职最高的人放眼里。
“北宫大将军,救……”铁牢里的人还在呼救,不断挣扎着把林瑶挤压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北宫胜没再管,如果能救下他们不过长个面子而已,如果真翻脸,他的士兵加上皇上给的银甲士兵都打不过黑甲军队。
“呵呵。老夫可没那么神通广大,救不了你们!下辈子记住了,别在摄政王的军中当兵……哦,不,逃兵!不然死的还不如头牲口!”北宫胜调转马头。
心底早已恨的咬牙切齿,这些事回国必须告状,抗旨的罪名够他尉迟傲天受着的!
第10章 执火刑 第十章
夜晚,军帐里。
男人雕塑般脸庞上表情仍然淡漠,对杀戮和生命的冷漠,鹰眸里却不是人前的狂傲,有点充血,看起来疲惫、悲伤。
尉迟傲天拿起密旨,东耀皇帝尉迟连赫的密旨。
这几年每次出征前都给这么道密旨,皇帝无心治军,没把握的仗都交给他这摄政王随机应变。
手指骤然缩紧,将其揉成一团。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皇帝重视亲情一向善待四位兄妹,不该一步步卷进他的计划、政治斗争。
但他更清楚,有权力的地方最要不得的就是真感情,不管什么情。
“三弟还小,让他去天澈吧,换我去漠北!”那人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本王不在的时候,三弟要好好保护照顾自己。太后一手遮天,我们的母妃走得早,羊羔拗不过狼群别再和太后较劲,别再给人欺负了。”
不久后,漠北人的火刑架上那人怒吼:“报仇——东耀人站起来——”
他的眼底仿佛跳跃着猛火,而火光中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记忆里高大的兄长:“三弟,站起来!你不能输!”
“十年了,哥!本王没有输,再没人能欺负东耀人。”他骤然站起来,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空气。
尉迟傲天苦笑。他明白,那人走了再也回不来,带着他全部的善良一起远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的仁慈,也在十年前就已经永远不复存在了。
……
天空格外湛蓝,死亡的阴霾却笼罩着这座城池。
从进城开始,地面干燥到处开裂,像几年没下过雨,林瑶不明白这里为何叫水邑,漠苍人是怎么起名的。
身处的这地方更不用说了,全是刻着狼头、火焰图案的铜柱,叫火邑还差不多。
然而士兵们觉得这密密麻麻几十根铜柱还不够用,在旁边忙活着又架了几十个木架,加起来一百多根。
“救命,是火刑!火刑啊!”
“快掐死我,求求你们掐死我!”
砰砰砰的!逃兵们疯了似的往铁栏杆上撞头,打了漠南麻药浑身乏力还撞死不了,就那样,鲜血淋漓的。
“你不是也杀过两个人吗?帮帮我,帮帮我杀了我!”一个逃兵摇晃着林瑶。
“放开我!”林瑶挣扎。
“是时候把他们捉出来了!”黑甲士兵说着就动手。
逃兵们死死抓着栏杆,费了好大一番蛮力才把他们拖出来,捉牲口似的,一人架着一人捆绑把他们固定在木架上,下面是干草,火一点就能燃起来。
砰!铁笼被关上,里边只剩下了一个林瑶。
“救命——我们懂了,今年漠苍没下一滴雨,这是恶魔来临的前兆啊!”
林瑶还没缓过劲,更野蛮的一幕在旁边,只见一部分北溯和水邑俘虏也被送上火刑柱。
“林惜——苏亦倾——”林瑶大喊,皮鞭一下下抽过来她也不在乎了,把栏杆摇的更大声。哪怕她们能听见回应一句也好,至少让她知道她们在哪,还活着吗?
无人回应,只有一片人间地狱般的哀嚎盖过了她的喊声。
这时一道血红色身影划进她的视线,那个杀神就站在不远,将士们中央,伫立着那样冷漠,凌厉的鹰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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