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还是不应该犯懒。
总穿着别人的衣服也不是一回事,而且看这趋势,还有再继续冷下去的可能。
是冬天真的已经到了。
弥月一路走回了宿舍,都没看到宋砚回消息,对着手机屏幕轻叹了口气,转头去和同宿舍女生聊统考的事。
“弥月你现在文化成绩够好的了,就算不走艺考,再努力一把都能够到211,压力没我们这么大。”
同寝室的圆眼女生叫做赵瑶,高二才开始学画画,因为文化成绩不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省考上。
她希望能上个二本就够了。
最怕的是白忙活一场,花了这么钱,付出这么多时间,最后半点收获都没有。
“没有。”弥月摇头,也很苦恼。
她想去的学校,需要她付出更多的努力,是现在这些还远远不够的。
第8章 . 意外 不怕,马上不冷了。
近至腊月,温度骤降。
宋砚照例在凌晨五点起床,一打开窗户,寒风扑面,刺骨的往人脸上刮。
昨天还能只穿一件单薄的毛衣,今天就得套上棉袄了。
宋砚拿了一本英语词典,站在窗边,开始背单词。
他有自己的学习计划,每天早上会被三十个单词。
英语是他的短板,他要往上拉分数,能多则多。
到五点半左右,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以往他这个时候就开始做题了,可今天破天荒的,他拿起了抽屉里自己几乎没怎么碰过的手机。
手机是弥月之前的旧手机给了他,说是方便联系,但他拿到之后,没怎么用过。
一直放在抽屉里,一个月只充一次电都完全够用了。
微信里联系人不多,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其中聊天页面中,却只有弥月一个人。
还有几条未读的消息。
显示已经是两天前了。
宋砚点开,看到她发的几条消息,神情渐渐凝滞。
她碎碎念说了好些话,但他的视线却停在了最后一句话上。
弥月说,她没有带厚衣服,快要冷死了。
这几天温度确实很低,是显而易见的降温,天气预报显示,马上就快要接近零度了。
一下子降十几度。
宋砚盯着手机屏幕。
房间窗户他还没关,一阵风陡然吹进来,往身上每一个角落钻,冰寒的手脚瞬间没有了温度。
少年眉心皱起,眸间担忧,盯着窗外好一会儿,转身出了房间。
上到二楼,推开了弥月房门。
弥月没有锁门的习惯,甚至很多时间连房门都不会关,总是虚掩着。
哪怕是她不在家的时候。
宋砚直朝着衣柜走过去。
他从里面拿了两件厚外套,拎在手里,径直下楼。
背包只有那么大,装下两件外套,已经很勉强了。
宋砚拿手机搜了一下地址。
是在柏市一所大学的新校区,已经临近郊区,坐公交过去的话,都要转上好几趟车。
斟酌了下,还是坐大巴方便。
车站离这里不到一公里,他坐大巴过去,一个多小时能到。
于是宋砚出门了。
.
宋砚到车站的时候还太早了,没考虑到这个时间点的问题,车站的车都还没有开始运行。
于是他又等了半个小时,坐了最早的一班车。
九点左右,他就到了。
宋砚来到柏市一年,几乎没出过远门,每天就是家和学校,除了学习,也没有其它的事情。
他对市区的路都还不熟,更别说郊区了。
还得拿手机开着导航,边走边找。
看导航显示也不远,走路过去的话,十五分钟就能到了。
只是路越来越窄,不像市区那么宽敞,路边风景不错,越近乡村,越给宋砚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来柏市一年了,还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地方。
宋砚脚步渐渐就慢了下来。
前面是上坡,有个奶奶蹬着三轮慢慢开了过来,到上坡时,她显然吃力,踩不动了。
喘着气,连车子都渐渐的不动了。
老人的背影孤单瘦弱。
宋砚把背包往上背了背,大步走过去,一手扶住了车。
少年虽然瘦弱,又只有一只手,可力气却不小,往上推着用力,车子肉眼可见的又继续动了起来。
十多米的一段路,宋砚全程推着车子往上,到平地时,他才松开了手。
寒风凛冽,他却出汗了。
老人家回过头来,连连说“谢谢”。
“小伙子真是辛苦你了。”老人家一双手在这冬日里已经冻的皲裂,往口袋里揣了揣,拿出两个糖果,往宋砚手里塞。
“来,乖孩子吃糖。”
宋砚不想要,可奈不住老人家硬往他手里塞,他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谢谢。”
老人家要离开,宋砚顿了下,又说:“天冷风大,您小心。”
确实,越到郊外的地方风越大,这路又不好走,确实要小心。
老人家离开后,宋砚看了眼导航,发现自己绕路了。
这导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这里有一条小路,但明明没有,他回过头去走,又提示他要重新规划路线。
附近也没人,不然还能问路。
宋砚只能往回重新找路。
写着十五分钟的路程,他绕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了校区的侧门。
他没给弥月发消息,直接进去了。
新校区还在建设中,宽阔空荡,一眼望过去,就只有几座孤零零的大楼,这个时候这个天气,学生也很少,安静的可怕。
宋砚之前听弥月说过,他们集训是在设艺学院,这个时间点,估计还在上课。
设艺边上就是篮球场,体育生正在训练。
篮球砸到宋砚脚步,肖倬跑过来捡球,一眼认出他,笑着朝他打招呼。
“一起啊。”
男孩子都有招呼别人一起打球的习惯,特别是冷不丁一下看见眼熟的人。
之前宋砚不肯参加篮球赛,让二班丢失了参赛资格的事,他们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
肖倬还挺好奇的。
男孩子打篮球那不是天生就会的事嘛,宋砚为什么宁愿被那么多人骂,也不肯参加比赛。
“咱们现在没在上课,就休息时间玩玩呢。”肖倬见宋砚不理,解释了一句,又招呼道:“来呀,打一场。”
宋砚摇头。
肖倬也就是问一句,没一定要强求什么,既然宋砚没这个意愿,他捡了球也就转身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赵瑶从教学楼跑出来,一眼看见肖倬,停下来,慌的不行。
“你看见弥月没有?”
肖倬皱眉,疑惑的摇头。
赵瑶脸色发白,快急哭了。
说话开始颠三倒四。
“我们一大早去生壶山写生,中途弥月说她有事要先走,我以为她回来了,可是刚刚上课她没来,我又去宿舍找了,也没看见她。”
“我都找遍了……发消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赵瑶还替弥月打了掩护,才瞒过老师,现在弥月不见了,她一是担心,二也害怕。
万一弥月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那……
赵瑶简直都不敢想。
她赶紧出来找,抱着一丝希望,她或许已经回来了。
“生壶山的哪里?”肖倬还没说话,宋砚已经出声问了一句。
少有的见他情绪波动了起来,黑眸里瞳仁缩紧,手上拽着背包,手指也一下子捏紧了。
“南边的小路上去,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在那写生。”
赵瑶回答:“再上面路很陡了,而且天这么冷,我们也——”
赵瑶话没说完,宋砚人已经离开了。
肖倬放下篮球,神色也紧张起来。
“这件事你还是去告诉你老师,万一弥月她真出什么事,光我们也解决不了。”
说完他也转身,大步往后跑。
.
生壶山就在校区南门后不远。
因为紧挨着生壶山,新校区也被叫做生壶校区,这个天气冷,寒松独立,是写生的好去处。
宋砚背包很重,他背着已经走了一路,可上山的步伐和速度半点不减,如履平地。
边走边在给弥月打电话。
一直都显示无人接听。
打不通。
他眉头锁紧。
生壶山这么大,他也不知道弥月究竟在哪里,或者说,到底在不在。
不过越往上面走就越冷。
底下可能还有四五度,到山上海拔越高,越趋于零下。
到一块平地时,终于有点痕迹,看起来是一群人来过的迹象。
应该就是他们写生的地点。
宋砚看了一圈后,沿着路继续往上走。
走了不到五分钟,他突然看到地上落下一块橘色的丝巾。
宋砚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弥月扎在马尾上的。
“弥月。”宋砚大声喊她的名字。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喊她,明明是日日相处的人,可名字喊出来,竟然那么生疏。
前面路窄,下面是小陡坡,宋砚往下看了两眼,有一种预感,弥月就在附近。
他顺着陡坡慢慢下去,到一半时,就看到下面露出的衣角。
他手一松,差点直接滚下去。
弥月不知道掉下来有多久了,一眼看到她脚踝上有细小的划痕,幸好天气冷穿的还算厚实,才没有伤到更多的地方。
宋砚大跨了两步,差点摔倒。
弥月浑身冰冷,快和这寒冬的温度融为一体,宋砚拍了拍她,轻轻的喊她:“弥月,弥月!”
没有反应。
宋砚是在山里长大的,再恶劣的环境都见过,可现在看到弥月躺在这里,他整个人紧张起来,又手足无措。
他看到弥月脸色惨白。
他先探了探鼻息,又检查了下脑袋有没有撞到,确定人情况还好后,宋砚松了口气。
宋砚握住她的手,掌心触到冰凉,他放嘴边呼着热气给她暖了暖。
起码让人先回温,再冻下去不行,会冻出问题的。
宋砚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进怀里,想到包里带了外套,赶紧拿了一件出来,给弥月严严实实的裹上。
怀里人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昏迷间身体冷的在一直颤,宋砚把她抱的更紧,严丝合缝,甚至不让任何一丝风钻进去。
当初在泥石流里被埋了一天一夜,他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慌张害怕,甚至爬出来都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鬼门关走过一趟的惊恐。
可就是现在,此时此刻,他全身像落在冰窖里,害怕的冰冷。
宋砚握着她的手,放在手里轻轻的搓着,冰冷的手指终于回温了一点点。
她的意识也跟着回来了一点。
她在抖,是冷的不行。
宋砚喉咙生涩,靠近她耳边,声音轻柔。
“不怕,马上就不冷了。”
第9章 . 医院 是……我的福星。
少年生来有极强的毅力。
他一只手不方便,却还是把人背了起来,从陡坡下往上爬,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左手紧紧拽着树藤,手心都勒出了一道血痕。
弥月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冰冷了,可光靠这样子的取暖,没有太大用处,得赶快下山。
宋砚背着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面色状似平常,只是紧咬的下颌,和微微粗的喘息,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艰辛。
终于,快到山下时,一大群人上来找了。
赵瑶去告诉了老师,说弥月写生回来之后就不见了,老师一听当然着急,于是去喊了学校保安。
让同学们去学校找,她则带着保安去山上找人。
“弥月,弥月你怎么样了?”年轻的美术老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赵瑶来跟她说弥月不见了的时候,她吓得魂都没了。
她第一次带队出来集训,没有经验,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没想到连学生不见了都没有发现。
这下看见人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出现在眼前,美术老师更是吓死了。
喊了两声没应,她看向正背着人下来的少年。
“弥月怎么了?”
“摔倒了,应该是冻晕了过去。”宋砚声音虚了不少,两片唇瓣一开一合,唇上都已经冰冷的没有了温度。
“那赶快去医院。”美术老师帮着扶人,走了几十米,前面就停着校车。
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十分钟车程。
在车上时老师看弥月这样子,简直要急哭了。
主要是人晕倒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刚刚说摔倒,那最怕的就是摔到了脑袋。
美术老师想起以前老家时候邻居家的小男孩,贪玩从围墙上摔下来,当时没事,谁知道半夜开始昏迷,送去医院后说是脑袋里摔出血,做了开颅手术,好不容易才保下一条命。
弥月被放在最后一排的长座椅上躺着,宋砚就坐在弥月身边。
他依旧握着她的手,垂眼看着她,左边衣袖上满是血痕,他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心跳的越来越快。
紧张,害怕,无数的情绪充斥在一起,他面上却显示不出半点。
.
医院走廊。
几个同学听说弥月出事,都跑来看她,围在留观病房门口,等着弥月做检查回来。
到温暖的地方后,她人醒了一点,可还是迷迷糊糊的,又发起了烧,怕是感冒了。
只有宋砚一个人坐在拐角处的座椅上。
他满头大汗,左手一直在抖,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异样,他手紧紧攥在椅子一侧,想克制住这刺骨的疼痛。
有时候他会想,这只手反正已经废了,还给他带来这么多的痛苦,不如直接砍了没了,反而少一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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