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烟,吸多了伤肺,不抽想得慌。
男人动了情,为心里的朱砂痣散尽家财都愿意,伤个肺算什么呢?
第61章 动心就是你的不对了。
挂了电话, 顾小栀茫然怔坐一阵,试探着给厉书白发了条消息, 却显示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
盯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她愤恨地扔了手机,尖叫一声,把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挥地上。
望着镜子里可怖的脸,顾小栀吓了一跳,立刻调整情绪,定定地盯着自己的五官。
前世, 她分明是朋友中最漂亮的。
池晚不惜付出巨大的风险,在脸上动刀, 整容成她的样子。
可是这一世,池晚那张脸美得让所有人都心动。
就是那张脸抢走了厉书白,勾走了席世承的心, 连陆勋也维护她……
顾小栀抬起手摸上自己的脸。
如果她拥有池晚的美貌,厉书白会重新爱上她吗?
……
协议期限的最后一天,池晚接到了厉书白的来电。
按照厉书白的要求,池晚穿了条白色的裙子, 头发挽成低低的花苞,没有化妆,踩着低跟凉鞋来到了原主之前打工的饭店。
厉书白不是注重仪式感的人,可今天, 他特意换上了初次见她时的白衬衫, 黑西裤,头发用发胶抓向脑后,露出方正的额头和英朗的剑眉。
饭店被他包了场,没有多余的客人, 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
白色的钢琴后没有池晚的影子,厉书白微微一怔,看见池晚一袭洁白连衣裙,微垂眼睑,站在水晶灯下拉小提琴,像优雅高贵的缪斯女神。
曲子是The Phantom of the Opera,熟悉的旋律瞬间让他想起池晚在家画画时,哼唱的音乐剧。
仿佛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签订替身协议后,他再也没听过她唱歌,画板也被她收了起来。
厉书白安静地听着,冷硬的脸容渐渐柔和。
一曲结束,池晚放下小提琴,朝他走了过去,两人一同在水晶灯下入座。
桌上摆着丰盛的西餐,厉书白没有进食的欲望,目光落在对面的池晚身上,舍不得移开。
即便未施粉黛,素净的脸依旧美得让他呼吸微窒。
“晚晚,为什么不弹钢琴?”厉书白微笑着问。
第一次见面,除了那张和顾小栀相仿的脸外,在琴键上跳舞的手也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从来不知道,池晚还会拉小提琴,甚至比弹钢琴时还迷人。
池晚的目光扫向被遗忘的钢琴:“因为我不是她。钢琴弹得不熟练,小提琴还可以。”
“……你不是谁?”厉书白不理解她的话。
“真正爱你的那个池晚,在一年前的面具舞会上,意外死亡。”池晚拿起雪亮的餐具,优雅进餐,“而我,只是占用了她的身体。”
厉书白皱了皱眉,想起面具舞会那天,恰巧是签协议的日子。
池晚当时的表现,的确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多重人格?”
厉书白为她的改变找了一个科学的解释,如果是这样,那她至少有三个人格。
主人格是原先的池晚,性格软弱,喜欢画画,经常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第二个人格,是她臆想出来的厉家二少,风流不羁,只出现了三天,并坚定认为是个有八块腹肌的男人,喜欢清纯的女孩子。
第三个人格,就是让他爱得无法自拔的性感尤物,性子冷漠骄纵,不把他放在眼里,喜欢挣钱,头脑清醒,财迷的时候又可恨又可爱。
“她是她,我是我。”池晚似笑非笑,气质慵懒优雅,手肘撑着桌面,右手摆弄着锃亮的餐具,“那个池晚很爱你,把你视为黑暗生命中的光,但我不一样,我只想割你……挣你的钱。”
厉书白心里某块陷了下去,喉结缓缓滚动:“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曾经……很爱我?把我当成你的光?”
“你可以这么想,但我和她是两个人。”池晚慢条斯理地叉一块西冷牛排,“我在你家住着的时候,发现她画了很多你的半身像,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回去找一找。”
厉书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秀美的容颜,饱含温柔地开口:“池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重新追求你。我给你开工作室,开个人画展,让他们都来参观你的作品。”
“她已经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池晚笑起来,“厉书白,协议今天到期,我也快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什么地方?”厉书白诧异地问。
池晚竖起食指,指着天花板:“真实的世界。”
“真实?什么是真实?”
厉书白点了一支烟,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不安。
签署协议后的池晚,总给他一种游戏人间的感觉,似乎她压根不属于这个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让她停留。
多重人格也好,换了灵魂也好,他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协议一结束,她真的会走。
就像她莫名消失半年,这次离开,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抽完一根烟后,他又点了一根,心头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少,烟雾熏到了眼,眼睫眯起。
“协议能延期吗?延期一年,不,半年。报酬你开,物质要求随便提。”
池晚撑着下巴,“厉先生,你看我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厉书白陷入沉默,低垂着眼。
深思熟虑后,他掐灭最后一根烟。
“跟我结婚,厉太太的位置是你的。你想撩几个男人都可以,想要自由我也满足你,你讨厌我,我不勉强,你不要孩子,我也能接受。别离开我。”
这是他最大的诚意和妥协。
“你是想娶个花瓶放在家里?”池晚嘲弄地扯了扯唇,“人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我心甘情愿。”
“你心甘情愿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嫁给你。”
厉书白看了她片刻,忍耐道:“我难道就没有一丁点让你看着顺眼的地方?”
“……”池晚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客观评价道,“长得还不赖。”
厉书白默了几秒,向她安利自己:“身材也好,八块腹肌,有车有房,体力好,疼老婆,出门报备行程——”
“总裁,我只是你聘请的替身,”池晚打断他的自我推销,“协议第一条,永远别说爱。”
厉书白魂不守舍地看着她,嗓音微哑:“可我对你动了心。”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池晚拎包起身,“找替身可以,动心就是你的不对了。总裁,这个月的报酬记得打哦~”
第62章 卑微狼狈得像条狗。
傍晚下起了雨, 厉书白在饭店坐到晚上八点,魂不附体地回到别墅。
赵妈打着伞跑出来, 看到厉书白悲郁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的脸,吓了一跳:“厉先生,这是怎么了?顾小姐今天来家里,想见你一面——”
车直接停在前坪,厉书白推开赵妈递来的伞,淋着雨,大步走入室内。
外套被淋湿, 他顾不上换,疯了一般闯入池晚曾经住过的房间, 翻箱倒柜。
眼睛猩红,呼吸粗重,像是一头困在铁笼里垂死挣扎的野兽, 把干净整齐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
“厉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赵妈站在门口不敢靠近,从未见过他这么疯狂的时候。
厉书白找到一摞原文书,迅速翻阅, 丢在一边,偏头看向池晚躺过的床,大步流星走过去掀开床单被褥。
没有。
什么也找不到。
“她的东西呢?”厉书白把枕头丢床上,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近乎哀求地看着门口的赵妈, “你把她的东西放哪了?”
他沙哑的声音微微变了调,染着哭腔,赵妈吓坏了,缩着肩膀, 大气不敢喘。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厉书白缓缓抱着脑袋坐在地上。
凌乱的杂物散落一地,他抬手捂住发烫的眼睛,卑微狼狈得像条狗。
“厉先生,池小姐一年前不打声招呼就走,是你让我把她的东西扔掉的。”怕他迁怒怪罪自己,赵妈小心翼翼开口,“化妆品,包,衣服,鞋子全扔了,电脑和数码相机还留着……”
厉书白重重呼吸几下,调节情绪,张口喉咙发涩紧绷,哑着嗓子问:“那些画,还在吗?”
“什么画?”
“池晚的画。”
“……也扔了。”赵妈觉得自己干了错事,绞着手指,心里忐忑不安,“杂物间应该能找到池小姐用过的东西。”
厉书白红着眼望着赵妈,安静一阵,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外走。
他冲上四楼,一把拉开阁楼储藏室的门。
门没锁,空气里弥漫着久未通风的味道,几个大纸箱子整齐地堆在地上。
厉书白走进去,一股脑把箱子里的东西倒出来。
国内外近代诗集、散文集、人体结构绘画教学、素描基础入门、全套画笔、废弃颜料、数位板……全部都是池晚的东西。
一张叠了两次的画纸夹在泰戈尔诗集里,飘落在地上。
手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厉书白弯腰捡起,缓慢地展开那张纸。
他呼吸凝滞了一瞬。
画里的人眉眼忧郁冷漠,唇角向下,眉心不耐烦地蹙起,仿佛永远不会对她笑。
那是池晚眼中的他自己。
旁边有几行娟秀的小字,摘抄了泰戈尔的诗句。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滚烫的泪水打在纸上,字迹被洇湿,渐渐模糊不清。
厉书白鼻翼翕张,睫毛湿润,晶莹的光点落下,大颗大颗砸在画中人的眼睛里,顺着面颊滑落。
从未有一天,他像现在这样悔恨、愧疚、自责,发狂地想要回到过去,好好珍惜那个深爱他的女孩。
如果能重来……该有多好。
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从前的自己。
“为什么不对她笑一下。”厉书白攥着自己的画像,嘴唇颤抖,骨节发白,歇斯底里低吼,“为什么!”
画像中的厉书白冷冷与他对视,乌黑清透的眼珠被泪水晕开,表情依旧是麻木而厌烦的。
听着厉书白哽咽的吼声,赵妈站在三楼台阶上,仰头看着敞开门缝的阁楼,无奈地叹了口气。
被伤透心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雨还在下,窗外沙沙的声音带来一缕治愈的安宁。
深夜两点,厉书白发起了高烧。
他喝着酒,神志不清,醉醺醺靠在沙发上,恍惚看见楼梯上站着一个穿墨绿家居服的女人,正在朝他笑。
“池晚……”
厉书白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像回光返照的病人,欣喜若狂地走过去想要抱她,却发现楼梯上空无一人。
……是幻觉。
心脏仿佛塌陷一块,坠落无尽深渊,冰冷而麻木,呼呼透着风。
厉书白在楼梯下站了很久,手指伸入乌黑的头发里,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他敞着丝薄的衬衫,低着头,拎着酒瓶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拉开门。
车还静静停在前坪,被雨水冲刷着,漆身溅起细小的水花。
厉书白浑身虚软发烫,靠着车胎坐地上。
雨线淅淅沥沥落在半透明的衬衫上,他近乎自虐般折磨自己,偶尔灌一口酒,试图麻痹自己痛苦的灵魂。
头发湿漉漉垂在额前,他抬手抓到脑门后,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
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看了良久,指尖摩挲一下屏幕,像是抚摸恋人的脸,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
厉书白忐忑地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眉骨、鼻梁、下巴、手腕、手机不断淌着水。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他随手擦了把脸,掩着双眼,肩膀颤抖起伏,低低笑了起来。
“池晚,你可真无情。”
酒瓶滚到一边,厉书白撑着两条腿,垂着头,在地图软件上搜索“宠物店”三个字。
他要养一条狗。
就像她曾经牵回家,说要送给他的那只黑白皮哈士奇。
……
池晚从浴室里走出来,吹干头发,捡起沙发上的手机,看见有一通厉书白的未接来电。
协议里约定的替身期限已到,池晚毫无留恋地把厉书白的手机号删除。
虚拟世界里,池晚彻底苏醒还有四五个月,但在真实的世界,只剩下十分钟。
光线全白的房间里,席世承从高背椅上起身,拧开一扇门,来到池晚沉睡的休眠仓旁边。
休眠仓里的女人闭着双眼,身上的管子连着体征监护仪,头上戴着立体定向头箍,18条引线连着电极,直达脑内深处。
18枚电极一端连在池晚头上,一端则连接在旁边的脑刺激测试仪上。
席世承俯下身,食指手背亲昵地蹭了蹭池晚的脸庞。
她的五官和虚拟里的模样没有太多差别,哪怕陷入深度睡眠,眉宇间的英气依旧。
皮肤白皙,泛着柔软光泽,嘴唇粉嫩,微微上翘,像个精雕细琢的雪娃娃,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
“这么小。”席世承轻声呵笑,玩味地喊她,“主人?”
短短几分钟,隔壁房间屏幕上的池晚已然度过了四个多月。
“纳兰究,我还有多久能醒?”池晚在另一个维度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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