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理!”老者道:“送吧。县里好了,对咱也是好事。修桥修路的事情,既都已经应了标的,就好好弄,别舍不得花钱。真好事办成了坏事,恶了县太爷,可有你们的好!”
府城都在弄了,他们虽说财力远不及府城的士绅给力,但是人活着就活个体面。现在衙门是没钱,但铁面摆在那,谁敢得罪?!虽说不愿意花钱讨好,不愿意白花钱,但是,不管咋,哪怕是咬着牙,再不舍得也得弄啊是不是?!
因此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的开始找人弄了。
这县城里也的确开始热闹起来,都开始入冬了,天极冷了,往年这个时候,连出工的人都歇了,冬天大家伙儿基本都准备猫冬了,连码头上的活都会少了。但没想到,入了冬,来往的商船还不少,虽然不及春夏秋季,但比往年的冬天的小猫三两只船的时候可多多了,而县城的招工也热火朝天的。给的工钱也不低,还有伙食。
不少百姓见有挣钱的机会,自然去参工。
整个县城都开始在搞基建。
赵掌柜也忙,码头要人看,私塾的活要人看,他不放心管事们,怕他们不用心,少不得要多自己跑跑,因此腿都跑细了。
就是这样,心里还是很美,因为有人送钱来了。
同行们集体都来找他买方子。赵掌柜心里哂笑,只怕是出现新布方,他们早就商议过了,怎么把他打压下去,但发现打压不下去,也想过别的法子啥的,结果不敢。
然后就图个省钱,达成了联盟,找到他来买方子了。
赵掌柜心里真跟明镜一般,问要买绿方,行,有钱就行。他开价也不离谱,这么多家要集体买,都要,一家掏一点不过份吧?!
所以开价是五千两。
众人都嘴角抽搐,道:“……老赵,你这价,有点黑心了吧?!”
赵掌柜笑嘻嘻的道:“不独你一家买,这么多同行一起买,十几家有吧,一家只掏个几百两,还多?!这是白菜价了!”
呵,你家白菜是金子镶的么?!
众人也不说话,良久才笑嘻嘻的道:“老赵啊,大家同行多少年了,你这,太不讲商业道德了,你说说你这,时不时的弄个新方出来,弄的大家伙儿都措手不及,这可就不讲武德了!说实话,大家都挺反感的。你这可别再弄新方了!就算要弄,好歹和大家先商量一下。若有方子,大家伙儿先买了,一起上市,不是生意做的更大么?!”
理是真理,但这话,明显是敲打,以及试探他还有没有新方子啥的。
赵掌柜笑嘻嘻的道:“我这不是新手么,以前不懂,以后就懂了……”
懂是懂了,但也没承诺啥啊。
这老狐狸,滑不溜手的狗攮的。
“老赵啊,得罪了同行,可不是好事啊。你说说你这,避过咱,到府城去卖布方,这算啥事?!先找咱,大家一起做生意,不是更妥当?!遇到外商,大家一起产布,一起卖出,不是比卖方更好?!一个布行是做不起来,但是大家一起生产,量肯定能上来,有多少吃不下呢?!现在运河也发达起来了,咱的布能运到北,运到南,趁着这新方的风头,啥生意吃不下,是不是?!何必去找蜀商做买卖,你这不是割大家的肉么?!”一人道。
这还倒打一耙了还?!
赵掌柜也不客气,只笑嘻嘻的道:“有这个心是好的,说实话,我做个小商人,也想把生意做到天南海北的,但只问问北方的官老爷答不答应,南边的大布行答不答应,咱这小胳膊小腿是有官老爷护身能与北边的蛟龙斗一斗呢,还是有那铜臂金山能与南边的龙王爷斗一斗呢?!嘿,我倒是也想,只是人光想不行呢!不是我说,是你们这觉悟不行,人呐,最好是惦量惦量自个的份量,没有那金刚钻,谁敢揽那瓷器活?!做不到的事,就别提了。有志气是好,可是世间的事要是有志气能办成,我一人去做不是更好?!”用得着你们?
这话真是一语双关了!
赵掌柜见众人脸僵笑着,又笑道:“……再说,我虽无能,但这些年在府城也有那么一两个靠得住的狐朋狗友的,这县城的同行真容不下我了,大不了我把作坊一卖,往府城去做点小买卖,做啥生意不是发财,我何苦与同行纠缠?!大家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我老赵是粗人,说的话糙,但理不糙啊,大家也别见怪!”
众人噎在那里,咽不下,吐不出,十分胸闷!
下马威,是被打回来了,而噎人的话,也被打回来了。这话说的!这是要他们拎清自个的斤两。掂量掂量有些话就不该问,不该说。
这是怨他们来买方,他愿意卖就算是人情了,结果还怨上他不该卖给蜀商,该和大家伙儿一起发财。
一时郁闷都喝起茶来。
“老赵啊,你真不加入商行?!”一人开始打感情牌,笑道:“大家入同一商行,有生意大家一起做嘛,以后在外谈了大单,带你一个,对你也有好处啊。是不是这个理?!”
赵掌柜哪会掺合进去什么狗屁商行,这同行之间在里面其实也吃相都难看,撕的跟啥似的。里面屁事贼多。大单是有,但是,内里的事,光处理起来就头疼死了。
他笑嘻嘻的道:“我胸无大志,卖点小布头就知足了。我就不加入了,与各位比起来,我这小布坊算啥呀,我就做点普通的小生意就成!大家若是认我老赵,别把我的市场抢光了,我就很感激大家了。各位有着蛟龙的本事去吃大鱼大虾,赚大钱,我呢,就是一小鱼的本事,吃点虾游烂草的就成了……”
屁的自谦的鬼话?!
他跟蜀商赚的钱,虽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这叫虾游烂草?!一开价就是五千两,不掏还不行,狗攮的,这话是扎谁的心呢!
他们一时之间,也是噎的不行。
这老赵贼,太贼了,现在说话也越来越噎人了,不是好人!
行,话不多说了,闭着眼睛,捏着鼻子掏钱买方吧。
掏了钱,拿了方子,灰头土脸的走了。赵掌柜才呸了一声,道:“有好钱赚,我为啥不赚,与这些王八掺合,哪天被咬一口,有苦都说不出。什么亲戚都能认,什么狗攮的联盟都敢加,加了真亏了我的银了,我就得捏鼻子认了,我傻?”
只怕再买方,这五千两都不掏了。
进去容易出来难,到时候吃了亏再想退,所有人都会说他不识抬举来压他。可是一直吃亏,还能一直忍着不闹么?!
与其如此,他干脆不加入最好!省得后患无穷!
“掌柜的,”管事道:“……不加入,万一以后他们排挤咱来……这生意还怎么做?!”
第248章 赵显
“怕啥?!我只赚点小钱, 他们若是连我也容不下,还叫大度么?!”赵掌柜心里明镜一般,道:“……一个小县城的商行, 他们真走出这运河一段,走到更广阔的地方去,真以为能斗得过那些大商行?!不是我小看他们,是真不行。你这怕这怕那的, 是因为眼界局限在这县城了。他们啊,在县城不顶事,去了府城也是抓瞎, 到了大江面上,瞅着吧, 吃不开,河里面的大船多着呢, 就他们这小破船也想要排面?嘿嘿……想黑我的钱,没门!那不能够!”
凡事抱团有利必有弊。要赚钱可能是真赚钱, 但要烂也是一起烂,要沉的时候也是一起沉, 那个时候就悲剧喽。
再说了, 加入大商行, 还能争个市场。
加入小商行, 这是闹着玩么?!他们出去争市场!?别玩笑了, 跟晋商蜀商一比,这就……
若说以前,他还有点怕被排挤的话,现在他是真的不怕了。人呐,只要路走宽了, 眼界所限,也就全部开阔了。以前害怕的,恐惧的东西也就不值一提了。
况且,他也没跟他们结仇。方子不是该卖还是卖了么?!
赵掌柜点着五千银子,跑回家去了,道:“娘子,钱,来看!”
赵娘子知了前因后果,笑道:“他们憋到现在才来,也是能沉得住气!”
“还不是想要打探一下张家,避过咱们家,跟张家联上?”赵掌柜笑道:“可他们哪里知道,张家根本不想与商户有多少瓜葛。”
“是啊。”赵娘子感慨一声,道:“这是咱赵家的运道!不能忘本呐!这银子,说实话,也是从张家得来的。加上上次的,不能昧着良心啥都不给。只要亲事成了。咱们给幼娘一万银子的嫁妆,咱也别不舍。这银子不过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其它的,咱们家再挣。况且,赚的钱,还有剩呢。”
赵掌柜连连点头,笑道:“这是应当的。只要成了。我也盼着成呢。”
“要是不成,这钱也得给,老太太收不收是一回事,但咱家咋能理所当然的要了?!”赵娘子一说就痛心。她是盼着亲事能成的。真成了,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女儿有着落了自不用说。关键是钱也没落别人手中,还不是女儿一家的么?!
赵掌柜连连点头。
“安平买了一间宅院,正在装修呢,张兴柱正在到处忙着找人打家具。你也是忙昏了头,这么大的事,你知不知道?!”赵娘子一直关注着张家的动静,所以一打听就知道了。
“还有这事?!”赵掌柜道:“我最近只顾着和同行们扯皮了,还有码头私塾的事忙的脚不沾地,倒没注意到这动静。这速度,咋这么快?!”
他来回的走,说罢就急了,该不会另要再娶吧,还是有人撬了墙角了,一想就急的不成!这不成,哪能叫现成的女婿给别人了?!
“要不我去看看?!”赵掌柜道:“带份礼去?!”
“行,你去吧,”赵娘子道:“去找张兴柱,张恒不是托你照看一二嘛,最近他忙呢,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帮忙的?!赶紧的去。”
赵掌柜喝了半壶茶,将银子往她怀里一塞,火急着燎的跑了。
下人早就打听着买在哪了,因此赵掌柜找着去了,手上还拎了个点心。
张兴柱见他来了,还有点诧异,道:“好家伙,你咋找到这里来的?!我这还没通知亲朋好友呢。”
赵掌柜笑道:“恒兄弟下乡前托我照看,我这也是忙昏了头,差点忘了这边,今天没事,就忙来看看,这才听说买了宅院了,就赶紧的找来了,这县城也不大,再小的事,也能传千里,我哪能不知道啊?!嘿,我竟还来晚了,早知道你要买宅院,我介绍介绍,说不得还有更好的。你这也真是,咋不找找我,我认识着不少中人呢。”
“一点小事,哪能老是劳动你,况且你的事也多。”张兴柱笑道:“这院子就够住了,不用多大的。老姑和安平都满意。我也满意。”
见他高兴,赵掌柜笑道:“咋急着买宅院了?!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也不等恒兄弟他们回来商议商议?!”
“本也是要买的,只是之前一直有事耽搁了,这事哪用得着和他们商议,只要老姑和安平喜欢就成。”张兴柱笑道:“是买来给老姑养老的。将来安平成亲也有个住的地方。总不能他这么大了,将来娶媳妇,说亲的时候连个屋子都没有吧?!那我这表哥也太不用心了。”
赵掌柜见他好像不知情的样子,便明白张恒是连张兴柱都没告诉,便笑道:“这是急着要为安平娶亲了?!”
张兴柱道:“他也不小了。我这心里不是急吗?!村里娶媳妇,也有一间屋呢,他不能到这个年纪了,媳妇媳妇没有,屋子屋子没有吧?!少不得先置备上,到时候真要定亲了,也好说媒。不至于叫女方看轻!不是我自夸,安平是一等一的好。只是早些年吃了不少苦。他心里也不大着急成亲的事情。我也不好总说,叫老姑烦心!”
张兴柱给他倒上茶,笑道:“这里忙乱,没啥好茶将就着喝吧。”
赵掌柜接了,找个石头坐了,道:“安平样样都好,有啥好急的?!好亲事自然得慢慢寻摸!”
这是套话呢。张兴柱也没多疑。找到能说话的人了,便笑道:“倒有人绍介了几个,我都没与安平提过,老姑也不着急。说是安平自有缘份,我能咋办啊!?只能等着了呗。索性现在宅院买了,我瞅着亲事就在宅院后头喽。所以我才急着赶紧的把这里弄起来,年前搬进来,以后要办喜事就在这头办!总不能成亲连个屋都没的。这年头,便是村里小伙成亲,少说也有一间草屋。安平没有屋子真不像样。偏他是个啥事也不着急的,太沉稳了,有时候看他不急吧,我都急的慌!”
“你这是爱操心的命!”赵掌柜笑道:“跟我似的,干啥都急!”
他心一下就定了,只要不是有人说了亲就成。要不然看中的被人捷足先登了,是真能急死。偏这事还不能明着说。提都不好提,这不是要急死他吗。
这心一稳,人就悠闲了,道:“你这装修也不找我,要啥好木料,我认识不少做这些生意的,也能绍介绍介,都是自家人,还能贵了咋的?!你这弄的咋样了,还缺啥不?!”
张兴柱笑道:“木料已是找着了,咱家也不可能弄的太好。这样的家世,这样的门第,这样的普通人家,真弄了什么好木料,以后还叫不叫亲朋上门了?!该是什么人家就用啥木料,所以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真没必要。”
说罢带他进屋瞅一瞅,笑道:“别的都没啥,安平这人本就是无所谓的一人,我弄的他都行。只老姑这个,有点难办,这东西我没见过,所以有点抓瞎,还好问了木匠了,说是能把基底打出来,再缝制些软垫就行,这沙发一样的东西也就弄成了!”
“嗐,这个我也没见过,”赵掌柜看着图纸,道:“这个好啊,人老了,坐点软和的好,太硬的椅子坐着难受!老太太是真有想法儿。得,我家里也来一套,我和婆娘在家也能坐一坐,歇一歇!靠一靠!”
张兴柱来了兴趣,笑道:“老姑弄的东西果真好吧?!你要不挑木料,我叫工匠带你的一并做了,到时候送过去便是,我本就是裁缝出身,到时候找人先把这垫子给配齐,我自个儿缝一下,容易的很。”
赵掌柜也没拒绝,笑嘻嘻的道:“那敢情好,我也学学老太太享受享受。那可就托你了。”
他和张恒称兄道弟,但和张兴柱就你啊我的浑叫吧。真叫叔伯啥的,他也叫不出口!
反正熟了,脸皮厚点就行。古代称呼虽严明,但也取决于关系,这关系亲近,怎么叫都成,你啊我的,都不会怪罪。相处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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