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融融虽不喜季老娘,但是某些方面,还是挺服这两个人的。当然他们自个做人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妮的铺面先开起来了,张融融还教了她两样糕点,不然铺面里面就太单调了。
小妮用心的学会了,做的有模有样,铺面就开起来了。
早上就卖锅贴,一般一个上午就卖光了,然后其它时间就开着门卖做好的鸡蛋糕和糯米沾,还有红豆糕。
后两者也常见,一点也不稀罕,但是张融融的做法更舍得放糯米和糖,因此,比外面的好吃。
虽是盛世,可是平民百姓也依旧普遍缺糖吃,因此糕点但凡多放糖的,那多是好吃的。糯米比普通的米贵,外面的糯米沾,那都是少糯米多米的,因此,没有小妮铺面里的黏,也没这个香甜。
糯米沾之所以叫糯米沾,不止在于它甜,还在于它能够醮东西吃,比如蘸点黄豆粉,那是真的好吃。或是沾点酥皮,则更脆。脆中带黏,是真的又香又好吃。
因此生意还不错!
她铺面里招了三个人,有两个是帮厨的,因此是凌晨就到店铺里忙碌了,然后忙到中午就回了。而另一个是一个小二,是一个会点算术本事的成年男子,成过亲的,他一般负责销售,是等店铺关门,他才回的。因此工作时间长些,工钱也略高些。
小妮基本都在后厨。就算如此,但也是成年男子,虽是成过亲了的,张兴柱见了还是有所顾忌。
虽见她生意做的有模有样的,可还是不大放心。
这早晚的会传出闲话来。
这个世道,女子做生意就是这般的不便。
张融融道:“认个义女吧,陪在小妮身边,也叫人放心些。”
普通人家谁敢正儿八经的买人蓄奴?!但是普通人家认个义女是可以的,这就是灰色地带。
一般权贵人家奴超过限制,便认义子义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说白了,其实就是奴。
当然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奴。
比如没出息的奴,没有奴藉,但是若是敢逃,那些人家立即就报上官府,官府其实也是弹性操作的,你多养些奴,交税就行。所以一般都是等到逃了再去报官,然后抓奴,官府自然出力。
对于有出息的奴,那更好操作的,本来就没奴藉那就更好了,而且还是捡大便宜了。资助点钱,义子送去科举武举都成,出息了自家也沾光。若是义女叫贵人看中了,那更不得了,以恩人的姿态真认为义女,往后还有回报,这简直就是一项大投资。
张兴柱道:“也罢了,她少不了以后要抛头露脸,那就认个义女。我回村里问问去,别的村里我也不敢要,还是自家村里的容易些。将来到了年纪出嫁,我们家也给份上头礼。算是不负这一场义女情份了。”
村里总有一些养不活女儿的,或是不愿意养女儿的人家,或是恨不得要女儿早早打工挣钱的,这样的人家想要找个机灵的倒也不难!
“那三个呢?!可看过了?!”张融融道。
“看过了,两个妇人都三十多了,快四十,正是能干的时候,这个年纪在铺面里做事也少些是非,太年轻的媳妇子怕是不适宜。一个叫兴娘,一个叫平娘,都是有夫有子,家里也是本份人家,亲戚里没有不正经的,又能干,话也少,不是多事的人。”
张融融点头,道:“等家里宴人的时候,请回家我看看。”
张兴柱应下,心里想着小妮其实挑人还真眼光不差。
“男的叫李方,今年二十五了,也是巧了,是李氏娘家那边族里的,带着点亲故,恒子去打听过,是再本份不过的,以前他在粮油铺子里做过几年,也会些算帐本事,后来成了亲就待业了,那粮油铺子的老板关了门,要去府城做买卖,还问他去不去,他想来想去的去了府城也未必能站稳脚跟,想要一家子全搬过去,光靠他一人怎么置业,怎么养活家人,干脆就没跟,这一歇就是半年,我还问了李氏,李氏的娘朱氏也说了,这孩子是个本份孩子,现在孩子也生了,他儿女心重,一心的只挂着家里人不愿意走远,不是那种会生事的人。”张兴柱道。
第136章 夏娘子
张融融笑道:“既是沾亲带故的, 你可得去请请他喝喝茶,铺面里有个男子也能镇镇场面,不然看着都是女的, 少不得要引人欺了。”
“嗯,我接触过了, 不像是个不安份的。话也不多。”张兴柱道。
到底是亲爹, 虽嘴硬说不管了不管了, 其实女儿招了人, 他都明里暗里的问了, 打听过了。
张融融放了心,笑道:“要找义女, 找个壮实的才好!”
张兴柱秒懂,笑道:“在村里常干农活的,怕是力气都大。”
张强张恒最近忙的都脚不沾地了, 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的,虽说是装修的事张兴柱也在跑, 但大多数采买东西,他们也舍不得张兴柱晒着大日头的去找原料,因此都是兄弟二人往外跑的。因为是亲自跑乡下买,或是找原料啥的, 东西的质量是真的没得说。
兄弟二人寻思着这作坊怕是要用很多年, 若是不弄好一点,过上十年八年的又得修, 这不是耽误事吗?!因此,不管是什么原料,石块,木料, 砖瓦啥的都是到城外各窑厂石厂去找来的。一般这种地方,还没有树,想一想有多晒多热吧。
晚上回家,脸上都跟黑炭差不多。
脱了衣裳,身上露出两种肤色来,弄的李氏和陶氏是既觉好笑又心疼。
少不得又用晒伤的水给抹上一抹,不然得起红皮,脸上手上都得脱皮。
李氏劝张强道:“便是歇一歇也没啥?!这么热的天,可别热中暑了。”
“没得事,我带着水呢,况且乡下老乡们也热情,到哪家都会有水给喝的,”张强笑道:“也是为着能赶上中秋,不趁中秋把店铺给开起来,你想一想咱们家现在不就只光支出,没进项?!”
可不是嘛,为了凑银子买作坊买铺面,两口子的钱可基本上都出来了。
张恒两口子也是,张兴柱和张融融的钱也基本榨干了。
虽说平时吃饭啥的没啥大花费,可是大钱花没了,手上只有点碎银子用来装修,这心里就发虚啊。
李氏这才不说话了,忐忑道:“我这有点害怕,万一生意不好……”
“不用担心生意不好,”张强道:“那头油,你也是抹过的,香不香,是不是特别清爽?!就这清爽劲,都不愁卖。以前就算有这生意,还怕被人抢了,或是欺负,可是现在表叔和大牛在衙门里做事,稳稳当当的,在本县,也不怕有人欺了,有什么好怕的。”
李氏笑道:“我这就是没用,白操心罢了。也是,有姑奶奶在呢,怕个啥!”
“最近不是买这买那嘛,恒子跟我说那布店的掌柜总来找他,估计是怕我们家买铺面是要做布的生意了,估计是急了,昨儿还堵在了城门口候着恒子呢,买了酒和葡萄候着他,专等着回城来送给他。”张强道:“也是,我们家也没说要做啥生意,他急也是正常,那红布他可是赚了不少,而且一年一季季的来,赚钱没个尽头,现在又看咱家弄作坊,又弄铺面的,也不知道打听的咋这么仔细,做生意的人,耳朵都敏锐。”
“葡萄?!”李氏咋舌,道:“这玩意儿多精贵。哪怕是应季的,咱们县可不产这玩意儿。”
“夏天嘛,应是船运来的,这东西正是应季的,但老远运来的,只怕不便宜。寻常人家谁舍得买着吃。倒不是说买不起,只是太贵了,家家户户都有家有业的,没有那大钱,也没几个人舍得吃,”张强道:“听说一串二斤重的就要一两多银子……”
李氏咽了咽口水,道:“乖乖,真金白银的贵啊。这新鲜的比葡萄干还贵!”
“就是新鲜的才贵,”张强一面喝水一面道:“这东西在产地不值钱,应季的时候一晒一大片,晒成干一麻袋批发给商人听说也要不了一钱银子。到了这边,半袋也就一两多银子能买着。”
“恒子没收?!”李氏道。
“他哪里敢?!恒子虽说性子滑了些,可是姑奶奶和爹的话他是听的,只支唔着,话是不应,东西是不敢收,灰溜溜的应付了人,就跟蛇一样的滑了就跑回了家,躲瘟神似的。也是表叔和大牛让人家有顾忌了,若是搁以前,只怕人家不罢手的。”张强道:“姑奶奶想的远,若是没有表叔和大牛的际遇,别说开什么头油铺面了,便是卖个布方,也得被人逼上家门。”
李氏道:“所以才说人与人的眼界就是不一样呢!”
“小妮的铺面你去了吗?!”张强道。
“去了去了,还帮了会忙,那兴娘子和平娘子都是能干的,生意也不赖。李方也很机灵,我看他也能周转得来,很是擅长与客人打交道。就是忙了些,早上那会功夫,是晕头转向。真别说,在家里呆久了的人,在那忙碌的时间里真不适应,我还好,二弟妹忙了一会人都要倒了,看着咋舌呢,”李氏道:“也难为小妮一个人把这一摊子给支起来了,要搁我是真不行。”
李氏有点服气小妮的意思,虽然对她做事吧有点忌惮,但有身本事也是真不容易。
“放心吧,我还能马虎,那兴娘子平娘子都是本县人,家底清白,没什么不三不四的习惯,丈夫也是有正经营生的,只不过是打工人,家底不咋丰,儿女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才出来做活,”李氏道:“至于李方,就更放心吧,是我本家族人,我小时候还与他家玩过,比我大上几岁,也稳重,他很孝顺的,他娘就更明事理。我娘亲自去他家打听了打听。他的妻儿,也都是好的。家里也和睦。”
张强道:“那就好。涉及到小妹,再仔细都不为过的。她倔强,一个人做生意。哪能真不管?!到底是女儿家。”
张强一提到小妮就有点惆怅,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呢,小妮到底为啥这么倔强,本本份份的嫁人不香吗?!为啥非得挑一条难的路走,叫人操不完的心。
李氏道:“现在是艰难些,等路走顺了就好了。她有志气,现在做的有声有色的,以后会更好的。”
若论能力,是比男儿也不逊色。
“只是她事事一把抓,怕是会累,厨房里的事,她基本都自己上手,”李氏道:“是不想把本事叫人学了去吧。也是辛苦。”
张强听了哼了一声,道:“那也是活该。谁叫她这么倔的。”
李氏笑了一声,就嘴硬吧,其实哪不心疼。
只是姑奶奶说了,叫小妮吃点苦头,吃点教训。全家就没一个明面上管的。
再累也不帮一把手。
第二天张强张恒又出去跑了。
陶氏正准备去张融融那呢,她娘亲自来了,拉住陶氏就道:“今早就有那布坊的老板和掌柜一并来了我们家,也不知是啥意思,在那东拉西扯的,弄的你爹和你兄弟们一头雾水,好家伙,说了好半天才绕到了女婿身上,说什么布方不布方的事,你爹和你兄弟们哪知道这些事,也不应声,只在那胡乱拉扯着,到现在人还没走呢,我就赶紧来问问,这咋就找到我家去了……”
陶氏与李氏吃了一惊,道:“还真找着娘家去了?!”
陶氏的娘姓夏,是个爽利的性格,大大咧咧的,道:“这是冲着女婿来的,女婿可在家?!”
“不在呢,这几天跑着搞装修,哪里有空沾家,早出晚归的,”陶氏道:“娘,你先回家与家里人说,东西不能收,人客气的应付了过去。他们去家里,怕是想找恒子呢。前儿还堵了一回恒子,被恒子给应付过去了。”
“这是咋回事?!”夏娘子道:“这到底是图啥,有多大的利,能叫这样的人上咱家的门槛,这也不匹配啊?!人家那铺面开的,府城都有,说乡绅都算得上了,没理由赖我家里啊。可是女婿那有什么关键?!”
“这个事一时也说不清楚,”陶氏道:“娘只应付过去便是了,若是问,只一问三不知。若要见恒子,娘叫爹与他们打打哈哈便是。”
“行!”夏娘子听了便有数了,道:“你爹等着我话呢,我先回去!”
说罢风风火火的跑了。
李氏与陶氏对视一眼,道:“这可真是……”
“不过为啥没来直接找我们家,却去了我娘家?!”陶氏不解道。
“顾忌着表叔那呢,他那样的商人上衙役的门,还带着重礼,好说不好听!”李氏道:“你这也是糊涂了。怀着崽都怀傻了不成!”
陶氏道:“唉,弄的我娘家都不清净。”
“倒也不算是坏事,”李氏道:“应是急了怕我们家大动作要开布行与他相争。叫恒子透点口风给他。他也就消停了。姑奶奶的意思不就是方子不得卖吗,不过是时机和价格还没合适。”
陶氏听了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也是。还有人上赶着送钱来……”
“晚上等恒子回来,我跟他说声,别总吊着人家,没事也生出事来。”陶氏道。
二人来找张融融,把这事给说了。张融融道:“叫恒子透个口风也罢了。只是他这大张旗鼓的,做的事不秘,别的布行能不晓得,哪家不是人精子,要是晓得,还不得都来找咱们张家人?!”
陶氏无语。
结果这一天还没过去呢,夏娘子又来了,也不避讳见张融融了,竟亲自到这边来见了张融融,气喘吁吁的道:“下午家里都没消停,又来了三家人,带着礼来的,这弄的我家跟开媒人坊一般,邻居们都问到底是咋回事,我家也不知道咋回事啊,这可真是……”
“亲家且别急,他们可说了什么?!”张融融请她坐了吃茶。
夏娘子是人爽利的人,茶吃的像牛饮汤。
“绕来绕去的也说不清重点,但听着是在打听上午那布坊来咱家是为着什么事呢!”夏娘子道:“莫不是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来打听消息的。我家里人也不知道说啥啊,只能支唔着。邻居们也问,我们家也是头大,还有说是为亲事来的,亲家姑奶奶,可天地良心,咱们陶家再有亲事,也搭不上这样的门槛啊?!但是不说吧,又怪怪的,说吧,又怕弄的家里的儿女们生了事端,因此我只好说是叫我给说说媒,是家里远亲,还是族亲啥的人,跟我陶家没啥关系,没影子事,也不方便说,这才给应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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