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一个归属地为A市的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江越没有接听陌生号码的习惯,直接给挂断了,再打再挂。结果刚进入游戏,对方又一通电话打来。
这么执着,他不禁猜想是不是认识的人,只是没存号码或者对方换了号。于是才给接通。
那头响起的是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江冉冉的父亲,江越江先生吗?”
江越顿了一秒,应道:“我是,您哪位?”
“我是江冉冉幼儿园的老师,季甜。”
季甜怎么也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关于父亲的介绍,居然能反应出这么多问题。
有人的父亲有冷暴力倾向,能因为一次不愉快,十天半个月不搭理孩子。也有人的父亲毫不在意孩子的身心健康,竟把其带去生意场的饭局上,跟一群大人放肆喝酒吃肉,还喝醉过。
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问题最大的,还是非江冉冉莫属。至少除了没开口说话的霍廷外,别的孩子,多多少少都能说出些自己父亲的优点或者缺点。
到了她那里,却只有一句冷冰冰的——我跟他不熟。
那小丫头日常傲娇,起初季甜以为可能是在家跟爸爸闹小脾气了,所以不愿多说。
结果后来把她叫到办公室一聊,才发现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是真!的!不!熟!
季甜认为父女俩的关系陌生成这样,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领导也不止一次在会议上提出过,各班老师要跟要勤跟家长沟通,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保证孩子的身心健康。
在这之前,关于江冉冉的各种问题,她一直都是跟唐潇沟通的。直到这会儿才惊然察觉,孩子入学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居然一次没跟江越联系过。
而对方也从未在幼儿园里出现过。无论是开学报名,平时接送孩子,还是参加亲子活动,露面的都是唐潇。
这才利用午休时间,给江越打了这通电话。
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后,季甜无奈道:“课后我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聊过,她居然跟我说要不要爸爸无所谓,只要有妈妈和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行了。所以江先生,您可能真的需要花点时间,跟冉冉多相处相处,增进一下父女间的感情。”
“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只有妈妈是不行的。童年也只有一次,一旦错过,日后付出再大精力都无法弥补。”
虽然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很少,比起奶孩子,江越更乐意把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热爱的工作当中赚钱养家。但心底里对孩子的爱,却丝毫不比那些日日归家的爸爸少。
所以听到这话难免觉得有些心凉。
有没有爸爸无所谓……他竟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然而,回想起每次归家时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江越又觉得能从小家伙口中说出那些话,也没什么奇怪的。
毕竟三岁之前,她可是一直管他叫叔叔,后来通过几位老人不停地纠正,才不情不愿地改口叫他爸爸。
沉默片刻,江越叹了口气说:“季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会多注意这方面问题的。”
结束通话,江越也没什么心思打游戏了,满脑子幻想的,都是江冉冉跟老师说有没有爸爸无所谓时的不屑表情。
片刻后,起身走到一旁给唐潇打了通电话。
果不其然,自己的号码是季甜从他老婆那儿要的。
夫妻俩就着女儿的教育问题聊了好一会儿,越聊江越越觉得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自己不能再继续当个甩手掌柜了。
钱什么时候都能挣,可孩子的童年却正如季甜所说,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现在不打好基础,等孩子长大后再想拉近陌生的亲子关系,确实会增加很大难度。
于是临时决定道:“要不下部戏约我就不接了吧,后面可以推的工作也都给推掉,中秋节回家陪你们一起过,顺便给自己放个长假,多跟冉冉相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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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今年的中秋节江越要回家过,身为母亲的汪景珍高兴得合不拢嘴。
杨芳虽然跟亲家母不怎么合得来,但对江越却是没话说,心里自然也乐呵不已。早早地就把他爱吃的五仁馅月饼给准备上了。
节日当天,更是抢在汪景珍前面,一大早就拉着唐永来,去菜市场买回了女婿爱吃的菜。
这几日家里的气氛喜气洋洋,就像是有什么伟大的人物要到访似的。
大家越是把江越要回家过中秋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江冉冉的心情就越是糟糕透顶。
她的世界里根本不需要爸爸,这话不是说着玩儿的,而是真心这么觉得。
因为那个她管他叫做爸爸的人,每次回家除了会跟她争夺妈妈以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关心和照顾外,简直一无是处。
饭不知道做,碗不知道洗,地脏了也不知道拿扫帚扫一扫。成天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就跟个二大爷似的。
再就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有一次那个二大爷回到家里,晚上在房间跟妈妈吵架,都把妈妈给骂哭了。
虽然第二天早上妈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然笑嘻嘻的,但徐景泽说了,那是因为她不想让大家担心。
所以,她永远都不会原谅那个讨厌鬼!
临近中午,唐潇和两位母亲一起在厨房忙活着,准备做饭了。江绍礼拿着抹布,在客厅到处找灰擦。
唐永来从卫生间出来,见江冉冉坐在地垫上,盯着电视,蹙着眉头,突然一跃起身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连忙叫住她问:“冉冉,去哪里啊?”
“徐景泽家。”
汪景珍刚好出来拿东西,听到这话,开口道:“今天过节,景泽跟他爸爸妈妈去外公外婆家了,屋里没人。”
“骗人。”江冉冉才不信,“他要是去他外公外婆家,会跟我说的。”
“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所以肯定在家。
江冉冉坚持要过去看个究竟,一溜烟儿跑出门,从小门钻到二期去了徐景泽家。唐永来不放心,赶紧通过大门找了过去。
结果祖孙俩站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江冉冉这才不得不接受,他们一家确实去了徐景泽外公外婆家的事实。
“怎么样,这下总死心了吧?”唐永来催促,“赶紧回家吧,一会儿你爸爸就要到了。”
江冉冉不以为意,小声嘀咕道:“到就到呗,关我什么事。”
倒是徐景泽,今天去外公外婆家居然也不跟他打声招呼,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
江冉冉决定,要一个月不跟他说话。
不过……
江冉冉扬起头问:“一个月是几天?”
唐永来:“什么?”
“一个月是几天?一百天吗?”
“哪有一百天,一个月正常来说是三十天。遇到大的月份有三十一天,但是二月只有二十八天。”
江冉冉:好的,那就从今天开始,三十一天不跟他说话。
回去的时候,江冉冉又试图从小门回去,被唐永来拎着往大门的方向走了去。
摩卡小镇的安保管理非常严格,陌生人根本不给进,就算是走亲访友,也得业主亲自到门口接,保安才会给开门。
平时江冉冉和徐景泽一家来往密切,经常两个区来回蹿,几个保安都已经跟他们很熟了,知根知底,所以才会放行。
江冉冉被唐永来紧紧牵着手,刚从二期出来走到一期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停在了他们身边。
祖孙俩条件反射地止住脚步。很快车门打开,看到从后座下来的男人,江冉冉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唐永来却恰恰相反,认出那人后,一秒咧开了嘴。
“爸。”江越摘掉墨镜,和他打招呼。
助理也跟着下车,去后备箱帮忙取行李了。
唐永来应了一声,正想拉着孩子迎上前去,江冉冉却在这时,慌忙挣脱他的手转头跑进了小区。
一口气跑到家里。
坐在沙发上的江绍礼见状,疑惑道:“怎么跑得这么急?你外公呢?”
江冉冉并未停下,径直朝着楼梯跑了去,边上楼边说:“你儿子回来了。”
“我儿子……”江绍礼扶了扶眼镜,扭过头的时候,江冉冉的小身影已经在楼梯上消失了。
江绍礼:“……”
他儿子回来了?
他儿子回来了,也不用跟见了鬼似的吧。
第四章 你能稍微注意点儿形象?
上了楼,江冉冉哒哒哒冲进自己房间,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走到软乎乎的圆形地毯上坐下,随手抱起一个娃娃,又是一阵郁闷。
比徐景泽去了他外公外婆家没跟她打招呼还郁闷。
那个人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今天晚上就不可以跟妈妈一起睡,而是得睡在自己的房间了?
江冉冉盯着娃娃看了一会儿,轻咬着唇,猛地把脸给埋了进去。
很快,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动静。
江越的行李是唐永来帮忙给提回来的。老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唐永来心里,江越这个女婿跟儿子没什么区别。
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朝厨房嚷嚷道:“我们家影帝回来了啊。”
把江越朝江绍礼喊的那声“爸”都给覆盖了。
汪景珍第一个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许久没见儿子,高兴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发现,在剧组的这几个月,江越瘦了,也黑了不少。
对比进组前,明显憔悴许多。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汪景珍立马走上前,打量着江越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吗?”
“是啊,刚才在门口我差点没认出来。”唐永来笑道:“这个戏拍的应该很累吧。”
汪景珍扫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跟父母们寒暄了几句,江越就开始找江冉冉。江绍礼说小家伙上楼了,汪景珍随即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嘀咕着就准备上去把孩子给拎下来,被江越拦住了,“我去吧。”
刚才在小区门口,江冉冉见到他时,转身飞奔着离开的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江越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差劲的父亲,可女儿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自己的方式提醒着他——你实在是差劲极了。
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差的,没有之一。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仅仅只是回家的次数少,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少吗?
江越带着满心疑惑上了楼。
四位老人的房间都在楼下,共用一个卫生间,所以经常因为卫生间的卫生问题产生口角。而楼上的两个房间,则一个是他和唐潇的,另一个是江冉冉的。
这会儿江冉冉的房门紧闭,江越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站在门外踌躇片刻,才缓缓握上门把手。
结果一拧,发现门居然被孩子从里面给反锁了。
江越只好顺手敲响门,喊道:“冉冉,在不在里面?”
“……”
“奶奶他们已经把饭做好了,该下楼吃饭了。”
“……”
“爸爸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
老父亲在门口自言自语好半天,里头硬是一句回应都没有。没听见是不可能的,很显然是故意不予理睬。
事业上取得极大成就的江影帝,次次回家都会在女儿这里碰一鼻子灰,既无奈,又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没一会儿汪景珍也上来了,见江越敲不开门,只能自己来。
讨厌鬼爸爸可以不理,奶奶却不可以不理。在汪景珍喊第二遍的时候,江冉冉就乖乖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先探出一颗小脑袋,眼睛滴溜一转。
目光从江越身上迅速扫过,落在汪景珍脸上,作出一副迷糊的样子,问:“干什么呀奶奶?”
汪景珍:“爸爸刚才喊你半天,怎么不理呢?”
房门被完全推开,江冉冉像只灵活的小泥鳅从里面溜出来,滑到汪景珍身边,两只手抱着她的胳膊。
用脸轻轻蹭了蹭,半眯着眼睛说:“因为我刚才睡着了,没有听见。”
汪景珍:“你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了,爷爷说你刚从外面跑回来,怎么就睡着了?”
江冉冉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太困了才从外面跑回来的,一躺在地毯上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大头儿子一脚把小头爸爸给踢飞了。”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汪景珍不跟小家伙扯了。到底睡没睡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儿子回来了。
于是转而问道:“那清醒了没有?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江冉冉瞟一眼江越,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吧唧的。下一秒,又把脑袋给耷拉下了。
同时,为了避免汪景珍说教,不情不愿地低低喊了声:“爸爸。”
江越盯着眼前的江冉冉,内心五味杂陈。过去他总觉得是因为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少,孩子见到他害羞,等日后总会亲近起来的。
但这次,他再也无法用这等乐观的想法,来看待自己跟女儿之间的关系了。
梦见大头儿子一脚把小头爸爸踢飞……
这是在内涵,她想一脚把他这个老父亲给踢飞吧?
培养父女情计划,迫在眉睫。
“走吧。”江越试着朝江冉冉伸出手,笑说:“先下去吃饭,然后再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汪景珍满目慈爱地看着孙女,等待她去牵江越的手,却见孩子呆着一动不动,很显然比较排斥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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