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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拥有这种习惯也不是一件值得炫耀事情。
提姆心情有些糟糕——每次下雨天他都是如此。
其实在之前他对下雨天并没有什么抵触之情，下雨天气顶多是对他常规夜晚行动增添了一点麻烦罢了，只是这点麻烦并不能让他对下雨天气产生厌烦心情。
……也许是因为下雨天气总会让人想起什么无法挽回过去。
作为全家最清醒人之一提姆，他曾一度认为自己可以理智地将林赫与自己划分开来。但事实是，在得知林赫死去消息后，他感到了一股让他无比熟悉沉重痛苦。
那是一个和他们没有一丝相似人，她不曾参与过他们夜晚工作甚至也不曾知晓他们夜晚危险——她只活跃在他们白天时光中。
但是当生活中失去了那个活跃身影后他们都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提姆知道，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他们都不是那种沉溺于过去悲伤人。
他们也许会陷入一时痛苦与悲伤，但是他们却也比谁都清楚该如何在满身伤痕情况下继续站起来向前走。
只是，有些已经养成习惯并不是说改就能改掉。
之前时候，阿尔弗雷德甚至还会在早晨多准备一杯牛奶。不过当阿尔弗雷德将所有牛奶端上桌后他就立刻发现了这一失误。
提姆记得很清楚，阿尔弗雷德笑着将那杯多余出来牛奶放在了达米安前面，并告诉达米安想要长高就要多喝牛奶。
虽然他们对于这杯牛奶多出来原因都心知肚明，但并没有人说出来。就连对牛奶没什么兴趣达米安也只是拧着眉盯着那杯多出来牛奶看了半天，最后面无表情地将它解决掉了。
提姆撑着黑色雨伞在雨中慢慢向前走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在他身后，夹着冰凉雨丝风吹动那一簇满天星。这些脆弱小花，即使被风吹雨打却依然挺立在原地。它们摇晃着雪白花朵，仿佛是在和谁说再见一般。
走了不知道多久，提姆终于停下了脚步。
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石碑，即使隔着一段距离，甚至隔着一层水雾一般雨，提姆也能看清上面刻着字迹。
「赫莱娅·韦恩」
鎏金色字迹即使是在昏暗下午也依旧明亮，就像是长眠于石碑下女孩发色一般。
提姆站在原地没有靠近。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独自来到这里。
也许过了一秒钟，也许过了十分钟，提姆终于再度迈开步伐向那一直沉默等在原地石碑走去。
走进了之后提姆才突然发现，在石碑下面放着一个精致小盒子，小盒子里面则是同样制作精致提拉米苏。
——似乎已经有人来过了。
提姆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他能感觉到，当自己目光停留在那盒提拉米苏上之时，在他心底涌动着一股情绪——这情绪好像立马就可以被他压制平息，但又好像无法被控制一般即将冲破他桎梏。
那是怎样一种情绪？
似乎是淡薄，又似乎是浓郁；似乎是悲伤，又似乎是怀念。
提姆停在那盒提拉米苏前，似乎有什么看不分明情绪在他眼底涌动，但随即他目光却又再度恢复了平静。
他将目光向上移动，在林赫名字下方，镌刻着两行小字。
那是林赫在录音中自己要求刻上去，而且她还强调只能刻那两行短句。
提姆目光从那两行短句上移开。
他缓缓坐下来，靠着有些冰凉石碑。
在这个时候，提姆依旧撑着那把黑色雨伞，为他自己，为那并不需要雨伞石碑撑起了一片狭小空间。
这样场景似乎在很早以前发生过，只不过那次他撑起雨伞并不是黑色，而和他在同一伞下也并不是冰凉石碑。
提姆视线越过泛起涟漪水池，越过在雨中亮着光晕灯，最终落在了目光所能抵达尽头处。
虽然隔着越来越大雨幕提姆并不能看清楚那边景象，但是他知道，那里有一片满天星组成白色璀璨星海。
听着淅淅沥沥雨声，提姆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请对我笑一个吧。」
「我喜欢你们笑容。」
“满天星很好看。”他低声说道。
第128章 你不在的世界（三）
阿尔弗雷德当然有注意到提姆动向，但是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去找对方。
虽然一直以来家里所有人表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阿尔弗雷德知道，一些伤痕是无法轻易被抹去。
阿尔弗雷德至今还记得那天所发生一切，收到消息他急匆匆赶过去，最后在废墟之前看到了正紧紧抱着林赫夜翼。
那天夜翼宛若被触怒猛兽，敌视着所有试图靠近他人，只一心守护着他所庇护女孩……即使那个女孩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夜翼拒绝着所有人，直到阿尔弗雷德走到他身边，面露悲恸地看着对方。
“谢谢您帮助，先生。”阿尔弗雷德努力平复自己心情，但是说出话还是没能控制住地带了一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剩下一句话说了好几遍才清晰地表达出来，“请把……请把我家小姐交给我吧。”
夜翼猛地一颤，好像被阿尔弗雷德所说某句话灼伤了一样。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夜翼缓缓松开手，让阿尔弗雷德将林赫从他怀里接过去。
阿尔弗雷德能明显察觉到夜翼手在颤抖，在靠近时候他也能听到夜翼沉重呼吸声。
最后，在将林赫有些冰冷身体搂紧怀里时候，阿尔弗雷德听到夜翼有些哽咽地对他说道——
“我本来应该来更早一点，如果我来再早一点……”
阿尔弗雷德搂紧了林赫，看着正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情绪夜翼，感觉从心底升起了一阵浓浓悲哀。
这场意外他应该去怪谁呢？
她并非死于谁手中，她是死于一场人力无法干涉天灾。
谁都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来太晚了而已。
但是尽管阿尔弗雷德知道这并不是夜翼错，他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原谅话。
他并非是因为这件事而责怪夜翼，他只是觉得，夜翼想听到绝不是一句轻飘飘没关系。
自那天起阿尔弗雷德能明显察觉，迪克心理情况要比其他人严重多。
大概是因为迪克把责任都归于自己没能早些赶到，觉得自己如果能早点到话那已经死去女孩就能拥有一线生机。
虽然迪克在一段时间消沉后很快振作了起来，但是阿尔弗雷德知道这仅仅只是迪克表现出来假象而已。
最有力证据大概是——自从意外发生那天起，迪克就再也没有进过林赫房间。
阿尔弗雷德站在客厅，望着挂在墙上画，感觉有些恍惚。
林赫并没有参与过任何夜晚活动，也不曾知晓所有人夜晚特殊身份，但是不可否认是她在这个家庭留下了很多存在痕迹，留下了许多充满了各种色彩回忆。
也许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她悄无声息这种融入，但是当这个庄园失去了那个活泼身影后竟有一种莫名孤寂感。
收拾了一下心情，阿尔弗雷德最后看了一眼挂在墙上那副出自于林赫之手温馨图画，转身走上了楼。
他今天需要去打扫林赫房间，在这个特殊日子。
其实一直以来阿尔弗雷德也有在打扫林赫房间，但是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不曾翻过林赫东西，而是默契地将一切保持着原本样子，似乎这样就能留住一些什么一样。
在林赫房间门口，阿尔弗雷德看到了一个熟悉家伙——ace。
在这段时间中，ace依旧保持着它习惯，每天早上蹲坐在林赫房间门口默默地等待着，即使被心情非常糟糕达米安赶走了好几次，它第二天依旧会准时出现在林赫房间门口。
ace是很聪明大狗，但是它却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执著地坚持它那完全不必要继续习惯。
它一直等待着房间主人带着那熟悉笑容地推开门，然后搂住它脖子和它亲昵地说些什么。
尽管它有时候并不能完全听懂这位小主人话语，但是它能从对方柔和语气和温柔动作中察觉这位小主人对它喜爱。
动物就是这么简单而纯粹，你爱它，它也就会爱你。
即便你已经不在了，它依旧执著地守护在你房间门口，就像以往每一天那样。
本身因为林赫离去而感到一种无能为力愤怒达米安一直以来心情都不怎么样，以至于在看到每天早上等候在林赫房间门口ace时候他都会烦躁地赶走对方。
但当他发现即使他赶走ace一次两次，它也依旧坚持着这种行为后，达米安就不再去管对方了。
于是，每天早上所有人都能在林赫房间门口见到ace身影。
这样情景总让他们有些恍惚，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熟悉身影推开门跑出来，兴高采烈地和他们打招呼一般。
ace这种行为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阿尔弗雷德楼下打扫卫生时候，他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陌生呜咽声。
阿尔弗雷德寻声找去，他发现发出这种声音是卧在林赫门口处ace。
ace盯着依旧紧闭卧室门，它抖着耳朵呜咽着，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无比悲伤事情。
阿尔弗雷德在ace眼睛处看到了闪动微光。
但是第二天，ace依旧出现在了林赫房间门口，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地保持着原本动作等待着，直到早跑时间过完它才缓缓站起身离开。
……它也许并不是没有察觉到什么。
注意到拿着清扫工具阿尔弗雷德时ace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它只是抖了抖耳朵当做自己对阿尔弗雷德打了招呼。
不过当阿尔弗雷德推开林赫房间门时，他发现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卡珊德拉正泣不成声死死抱住一本看上去像是画册东西，而在她旁边书桌上摊开放着好几本似乎是同样材质画册。
此时卡珊德拉并没有将注意力分给站在门口阿尔弗雷德，她只知道自己正抱着一份最珍贵东西。
在没有看到画册里东西之前，也许家里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在刚刚一段时间里卡珊德拉都经历了怎样心理变化。
每一个人生日庆祝活动、全家人出门旅游、一起经历变猫旅程、一起吃烧烤、一起看烟花。
和提姆一起在雨夜撑起透明雨伞，阳光灿烂晴朗天在花园里笑容灿烂女孩子们共享甜点，很晚才下班刚推门走进家门迪克以及坐在桌前准备好了保温饭菜林赫，和阿尔弗雷德一起在厨房研究新菜林赫。
和布鲁斯在摩天轮最高点观赏夜晚漫天焰火，被ace牵着跑但依旧笑着林赫以及跟在她身边明明表情有些嫌弃但眼眸仿佛闪着光达米安，坐在杰森摩托后座搂着对方腰林赫以及他们身后那晴朗湛蓝天空。
一幅幅图画背后都是一段段写满了温馨回忆。
不管是谁看都能体会到绘画者那从心底焕发温暖。
明明是这样温暖图画，从色调到笔触都充满了绘画者快乐之情，但是当卡珊德拉看到这一幅幅作品时，她却感觉自己仿佛喘不过来气一般。
她没办法通过这样图画而感受到任何快乐与温暖，恰恰相反，她感受到只有无尽悲恸。
——即使这些图画都是林赫抱着快乐心情画下。
“……这太残酷了。”卡珊德拉哽咽道。
看到了这么多有林赫存在回忆画面后，自己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接受这个没有她存在世界呢？
卡珊德拉不知道这个问题答案，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他们世界，每一处都有着她留下痕迹。
第129章 你不在的世界（四）
达米安此时还没换上罗宾制服，他正一个人坐在蝙蝠洞的转椅上，沉着脸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虽然摆出这副表情，但其实达米安现在什么也没想，只是让大脑放空而已。
不管想什么最后都会联想到那个早已离开他们的家伙。
——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一想到这个，达米安就感觉从心底升起一阵烦躁的情绪。
达米安控制着转椅转了一圈，然后瞥见了不远处在一个明显的位置摆放着的玻璃柜。
那个玻璃柜中放着他们全家人的乐高积木——当然也包括林赫亲手拼的那一个。
虽然林赫从来没有来过蝙蝠洞，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位于韦恩庄园下方的秘密洞穴，但这里却也有属于她的东西。
达米安的目光扫过那一排或笑容灿烂或面容严肃的乐高积木，什么也没说便收回了目光。
那个玻璃柜是他的父亲布鲁斯在某一天亲自搬进蝙蝠洞的，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当时的场景。
虽然布鲁斯从来没说过他为什么这么做，但是达米安能猜到他将那些东西搬到蝙蝠洞的原因。
虽然看到那些东西会勾起有关过去的回忆，想起那个已经离开的乐高积木主人，会因此而感到痛苦或悲伤——可他们所需要的正是这份痛苦，需要的正是记住这种痛苦。
哈，这样的行为就像是自虐一样。
达米安心想，但也许我也和父亲抱有同样的想法。
不然他为什么每天都要将木制挂钟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亲手擦一遍，为什么会偶尔靠在琴房的门边听提姆或者迪克弹奏林赫曾弹过的曲子，为什么曾在阴天的夜晚站在落地窗前盯着完全隐匿的星空。
回想过去的日子，达米安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可笑。
在他对林赫不耐烦的时候，她仿佛每时每刻都在他的面前晃悠；但是现在，在他开始思念她的时候，哪里都没有了她的身影。
如果能多一点相处的时间的话，如果能再次见到那个就这样离开的家伙的话，甚至，如果他能在去援助夜翼的路上再快一点……
那样，他那早就写好却未能交给她的信就拥有了收信人，而父亲答应好要送给她的烟火也就能在夜空中绽放……
达米安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安静微笑着待在乐高布鲁斯身边的乐高赫莱娅，然后转身离开了蝙蝠洞。
——这里有些过于冷清了。
冷清到让他从心底涌现了一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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