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当年雇凶伪造车祸,是真的差点撞死我哥,司机见一次没撞死,又折回去压了一遍,所以我哥摘了一侧肺,至今右手都没办法正常抓握东西。”她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他好,也一向不喜他过分迁就两个哥哥,严筝只能先欲盖弥彰地拿他妈妈当年确实做得很过分以及他哥如今也依旧堪忧的身体状况说事,“我嫂子没回到我哥身边的那两年,我哥几乎是照死那么作,怕自己一个人作得不够导致死得不够快,还叫夏初哥找来一群狐朋狗友帮他作,你让嫂子怪他,很容易出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几乎行一开口祁姗就知道他提及这些的目的,却还是耐心等他说完才摇摇头:“咱们暂且不论你妈造下的孽你有没有责任承担,就算有,母债子偿,你说他差点死了一次,你有数过自己差点死了多少次吗?”
“我……”严筝一时语塞,他也想立刻给祁姗一个答案,无奈他着实在生死之间徘徊过太多次,每次又都是精神最脆弱情绪最崩溃的时候,所以他根本数不清。
祁姗见状痛心地挽起他左手的袖子,格外小心地拆去小臂上的护具,入目的便是手术疤痕下那些即便经过了几次修复依然刺眼非常的痕迹。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可今天在强烈的情绪加成下,她的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憋红了眼眶:“凭什么啊,你处处为他们考虑,生怕给他们添一点麻烦,让他们感受到一点困扰,他们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你……”
还有一句话怨念最深,祁姗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在他面前说出口——凭什么啊,凭什么一直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温柔呢……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在恨,恨不得她的少年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可伴随着她的眼泪慢慢在他怀里止住,她又想到两个人之所以能拥有跨越所有不可能的今天,全得益于他坚持去做自己,温柔地对待这个给了他太多伤害的世界。
要知道他和严穆虽然是亲兄弟,却几乎走了两个极端。面对命运的种种造化弄人,严穆选择拼命将自己削尖,成为一把伤人伤己的双刃剑。童琪虽能制止他,也只是一直在充当剑鞘的角色,可以短暂地避去他的锋芒,终归无法磨平他剑刃上尖锐的攻击性。
而严筝则更像是透彻的玉石,纵使严穆的剑锋一次次不讲道理地落到他身上,在他表面留下了累累伤痕,他内里的质地也从未变过。他说她是他的光,可能当真如此,因为每当她照过去,都能一次比一次更清晰地看到他有多好多可贵。
看到严筝痛,祁姗本能地想要把这些无妄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还回去,但她总不能为此也将玉石打磨成伤人的刀剑,那不是他想要的,更辜负了他坚守至今的意义。
“对不起,我明明说过要帮你把握好度,结果我一不小心都没把握好自己的度,差点又叫你去做了你会为难的事。”祁姗沮丧地道,“我果然一年只能聪明一次,聪明完立刻现原形,一秒回到解放前。”
女孩儿的哭泣还没完全止住,柔软的脸颊和鼻尖就着泪水在他胸前蹭来蹭去,严筝怎么舍得怪她:“你就是心疼我……刚才看你哭我也想通了一些,嫂子之前就很多次叫我回家,现在我连婚都偷着结了,还继续找借口推脱,说什么都不带你回去,确实不太妥当……而且怎么说呢,我还挺了解我哥的,要不是夏初哥在中间兜着,他根本做不到对我嫂子撒这么大这么久的谎。那么现在就有个逃避不了的现实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我嫂子很聪明,夏初哥自己可能都要兜不住了,我哥更不可能继续瞒她多久。”
“那……”祁姗在严筝怀里哭够了也蹭够了,抽抽鼻子仰起头来,“那咱们要怎么办呀……”
“先避免夏初哥告诉他没辙,他想不开就自己脑袋发热,把事态推向我嫂子更接受不了的方向。”严筝从副驾驶座位前的抽屉里拿了纸巾,轻轻柔柔地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你有什么办法吗?”
“唔……我想想……”祁姗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问严筝道,“你哥那个身体怕吓吗?你说他摘了一侧肺,心脏是不是没问题,还挺好的?”
“应该还成。”严筝知道她有主意了,笑着捏了捏她哭红的鼻尖,“保守估计比夏初哥还要强,之前他作死,废了一只手一样能干出大半夜跑到西五环飙车的事,他握方向盘,逼夏初哥坐副驾驶帮他挂档,从0加速到100只需要3秒的帕加尼超跑,夏初哥至今回想起来都条件反射地要找卫生间吐。”
“……”祁姗,“他俩咋回事啊……到今天还没掰是不是因为谁都不甘心对方死在自己之外的人手上?”
“算了,这不重要。”不待严筝回答,祁姗已然放弃探究这两个非正常人类的内心世界了,“我觉得你哥这个威武雄壮的心理承受能力,足以让我有多大本事用多大本事,好好吓唬一下了。”
说罢,混血女孩儿露出了格外势在必得的表情:“你快看,我像不像玛丽苏神剧里的霸道总裁?那些胆敢欺负我媳妇儿的小贱人,我一定好好教训,一个都不放过!”
第一百零八章 你是我老公,不是家养小……
“你打算怎么吓唬我哥?”严筝问。
“唔……就和我小时候吓唬丽雅和她姐姐一样呀, 我大哥在法国那段时间可护我了,把她们教训得明明白白,后来大哥回国, 我依然拿这个吓唬她们, 反正她们又不知道大哥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后来长大了,她们也看出大哥是不打算和我家里再扯上关系了,才变本加厉起来。”
祁姗还含着水汽的大眼睛眨了眨,让严筝拿指尖刮去睫毛上最后沾染的委屈:“我这样一般吓唬不住脑子正常的成年人, 但我觉得你哥脑子就不正常, 毕竟现在没人害他,他还能天天被害妄想看谁都像图谋不轨。你想一下, 如果我和他说我爸已经把家族信物都交给你了,钦定你是下任家主, 他再敢伙同夏初搞小动作, 你怎么回击他全看你心情,他会不会立刻脑补出你已经布好了足以让他家破人亡的局, 就等他再稍微挑衅一下,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应该会……”好歹是自己亲哥, 如今被祁姗直白地戳破脑子不正常, 严筝还是抽了抽嘴角,“他基本会用最大的恶意忖度我嫂子和夏初哥之外的人。”
“那我就这样吓唬他了?”为防万一, 祁姗再次和严筝确认, “反正你什么不干他一样猜忌你, 与其再怎么解释澄清他都不信,咱不如先让他自己吓唬自己,恐惧最大化, 等他把自己吓麻了,也许还能回过神来想一想,你是不是手握资本也没拿他如何,但我估计凭你哥疑心病的严重程度,这个过程可能会久,你就养好你的身体,也祈祷他能保重他自己的身体,你俩慢慢耗。”
“听起来确实可行。”严筝帮她理好刚才蹭乱的头发,“谁说我们姗姗一年才能聪明一次,明明一天就可以聪明两次。”
“嗯……这个其实不是我自己想的了。”祁姗在欣然认下叫严筝刮目相看和实话实说之间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揽这个亏心的功劳,“是我大哥。我总和嫂子抱怨你怎么就是舍不下那两个缺德哥哥,明知道对方不值得,非得缓和关系干嘛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事件……后来可能是看我一直缠着嫂子耽误他俩交流感情的时间,我大哥就帮我想了这个主意,说和他们打仗一个道理——敌人警惕性过高怎么办?不怎么办,按兵不动让他们高着吧,没有人可以一直绷紧神经,绷得越久越容易出现泄劲的一刻,在那之前只要确保他是绷着的,然后等。”
“知道我大哥会帮你出主意,完全拿你当自家人,你是又慌了吗?”祁姗说完这些,又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答话,果断猜出他的心思。
“有点……”严筝叹了口气,心里愧疚又感激,没对祁姗刻意遮掩,“你不是说等他们阅兵结束要押我过去道歉吗,什么时候?”
周晨骁他们阅兵是十月一,之前考虑到不能在这个日子抢那些为了国家流血流汗的解放军热度,B团宁可错了互联网流量最大的七天国庆长假,8号才发布新专mv,现在三周打歌期过去,也快到十一月份了,严筝琢磨周晨骁这段日子不忙的话,他也该把登门道歉的事提上日程了。
“先搞完你哥的,我大哥是自己家人,早一天迟一天不着急。”祁姗对他去和严穆缓和关系这件事纵容归纵容,也不忘叫他知道真正的家人不该那样相处,“啊对,你还得给HOWL拍代言图,不提这茬我差点忘了,明天上午你和HOWL广宣部约好有试镜来着,都怪你不同意直接老总内定非要走个形式,搞得现在全公司都以为最终代言人选没定,广宣部负责人慌得一批,眼看其他代言人候选都试完大半个月了,等你回国等得眼睛瓦蓝,就琢磨赶紧把你这最后一位试完赶紧走流程确定人选……我妈亲自出马,说太着急不好,好歹让你休息几天都不行。她前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特别愁,生怕你这小体格扛不住连轴转,还问我说好帮你养肉,怎么一言不合全养到了自己身上。自从咱俩结婚,你该什么样还什么样,我这个脸简直一圈圈地圆,反正话里话外都在质疑我是不是一直抢你饭吃……”
“哪有抢饭……也没有圆,祁总对你太严格了。”严筝帮她理顺了头发,手指流连在女孩儿小巧精致的锁骨上,“现在刚刚好,一点都不胖。”
他这说的倒是实话,祁姗骨架小,本就是偷着长点肉也不显的类型,更何况她还会长,那几分丰盈都添在了胸脯和臀部偏腿根的位置,腰肢一如既往地纤细绵软,正是最叫男人把持不住的身材。
这样一想,少年漂亮的桃花眼里又染了几分欲念,手情不自禁地往下动作,探到了祁姗胸前最勾他犯罪的柔软,神色迷醉地低头去寻她的唇。
因为天生不是那种容易害羞,喜欢欲拒还迎的女孩儿,他想亲的时候祁姗很少会拒绝,今天却是个例外,因为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帮他摘掉两层滤镜了。
“严小筝同学,你知道吗,为了帮你调理身体,我一个月把自己吃胖了七斤。”祁姗好歹是个爱美的女孩子,说起这件事着实有点心痛,“我妈没认为我胖到必须要立刻减肥,她就是觉得这个趋势有点可怕,因为继续这样下去,很可能等你勉强到达健康体重下限的时候,她女儿我已经结婚都塞不进正常尺寸的婚纱了。”
“怎么可能这么夸张……”严筝心虚地咳了一声,话虽如此说,但看出祁姗好像真的会在意,还是点开手机里的买菜App,不动声色地替换了购物车里几道原本为晚餐准备的食材,力求让她既能吃得开开心心,又不会冒出长肉的负罪感。
和一般直男只会盲目不看其他女人夸自家老婆好看不同,严筝当真是个温柔体贴到了极致的伴侣,细到记住他们的所有纪念日迎合祁姗的喜好脾气,她觉得胖了就调整菜谱,让她轻松愉快地回到舒适体重,细细到他打歌舞台那么忙,居然还早在回国前就规划好了祁姗想到没想到的一切。
天知道祁姗一进到他居住的公寓大厅,便从前台接到那些几乎卡点送来的新鲜食材,一扭头又瞧见他从快递柜里取出一堆睡衣拖鞋等等生活用品时有多震惊,她再低头仔细一瞅——还都是她惯用的材质款式品牌。
“……”对此祁姗还能说什么呢,“严小筝同学,你让我想到了我嫂子对我说过的,为什么你追了她一年,她却从头到尾没觉得你有非分之想了。”
“难道不是我藏得好藏得深吗?”严筝把拿到的快递和食材整齐地摞到行李箱上,按好电梯,摇摇头道。
顾虑到没有女孩儿喜欢听老公说初恋,严筝其实鲜少在祁姗面前提及曾追求过徐念的这段过往,倒是祁姗有时会玩笑般说一说,揶揄他之余也装一下吃醋要他哄。
今天也是如此,见他眉宇间现出几分无奈和宠溺,混血女孩儿脸上的笑容满满都是促狭之意:“因为你对喜欢女孩儿好的方式根本让人无暇思考这里面包不包含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只会让你对好的人惊叹你怎么跟哈利波特里的家养小精灵一样,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两个人上了电梯,严筝即使手里拿了那么多东西,依旧再熟练不过地为她拦着电梯门,听她这么说便顺着她的意思笑:“可能我之前就是照家养小精灵活的吧,你挺厉害的,还发现了家养小精灵喜欢你。”
他们原本是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的,祁姗不知怎么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勉强扯了两下嘴角,默默走到另一边帮他扶箱子。
而她的这种情绪当严筝输入密码打开门后又升到了新的高度。
为了安严穆的心,他从来不会在手里留什么钱,更不会购置固定资产,现在他们面前不足五十平的公寓是严筝名下的唯一一套房产,地段很偏,更没有所谓的增值空间,他拼着被他哥忌惮也要买下来无非是因为两年前他正是租在这里,这间小小的公寓拥有他们的一切回忆,她也于此“救”了他的命。
——5273,外门的密码没有变。
——推开大门,屋里的陈设也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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