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比温乔小了好几岁,却总是对温乔直呼其名。
温乔说他,他也有自己的说辞:“你叫我妈芳姐,我再叫你姐那不是乱了辈分?要叫也得叫阿姨了,温阿姨。”
次数多了,温乔也习惯了。
在贺澄第三次主动要求帮忙,并拿起刀准备替她拍黄瓜的时候,温乔走过去拿走他手里的刀。
她忙了一晚上,身上又热又黏,也不像平时耐心那么好,语气带着点急躁:“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外面招待朋友吧。”
贺澄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有点委屈的低声说:“我不是看你忙不过来嘛.....”
他一张年轻帅气的脸上满脸的无辜和委屈,长长的睫毛也耷拉下来,像一只摇着尾巴想帮忙却被无情嫌弃的大狗狗,叫人心软生不起气来。
关键是他还长的那么帅,很难叫人硬起心肠去斥责他。
温乔也不能免俗的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多几分宽容之心,有些无奈的放软了声音:“你去外面坐着陪朋友就好,我忙的过来。”
贺澄见她语气又软下来了,有点得意窃喜的偷偷翘了翘嘴角,也知道见好就收:“那我去外面招呼同学了。”
“等一下。”温乔叫住他。
贺澄立刻转过身来:“嗯?”
温乔冲他一笑:“恭喜你找到工作。”
贺澄一怔,也冲她扬唇一笑,阳光又肆意:“谢谢。”
店里的两人都没注意街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里,宋时遇正站在透明落地窗前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
*
酒吧。
一个穿黑色吊带惹火短裙的女人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宋时遇原来的位置上,两条修长美腿随意一搭,翘了个二郎腿,轻轻甩了甩头,一头黑色长卷发就在肩上漾出迷人的弧度,两道精心画的野生眉微挑,无视对面漂亮女孩儿隐隐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坐在那儿搂着女孩儿腰的姚宗:“宋时遇呢?你不是说他来了要我过来打声招呼?人呢?”
姚宗一只手搂着妹子,一只手抬起来看了眼表:“二十分钟前说去打个电话,这会儿都没回来,我看他是不会回来了。”
黎思意说:“我刚刚从外面进来,没看见他。”
姚宗没说话,随手飞过来一张名片:“应该是去这儿了。”
黎思意反应敏捷的接住,先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东西?”然后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是一张外卖名片,她拿在手里转了个面看了一眼,疑惑的问姚宗:“给我这个干什么?”
姚宗跟搂着的那个女孩子耳语了几句,然后松开她,女孩子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就起身走了,临走前还给了黎思意一个挑衅的眼神。
黎思意不以为意,只是换了条腿跷二郎腿,等女孩儿走了才身体微微前倾,手支住下巴问道:“上次那个小网红呢?这么快就换了?”
提起这个,姚宗的脸就黑了一半,郁闷的说:“别说了,刚在一起没半个月就让我给她买车。”他说着突然往前一倾,把一张俊脸往黎思意面前一凑:“你看看我,我长的虽然没有宋时遇那么“祸国殃民”但是也算长得不赖吧?我一个星期健身三次,没有八块腹肌也有六块,我这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品味也不错,也不是那种土老板暴发户,怎么都冲着我的钱来呢?就不能图我长的帅,图我这六块腹肌?”
黎思意一巴掌盖在姚宗的脸上无情的把他推开,然后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姚少爷,你的风评有多差你不会今天才知道吧?现在的小姑娘可不像以前那么天真好骗了,不会寄希望于自己成为你的最后一任,反正会分手,不多捞点好处还是人吗?再说了,人家要图脸图身材找真爱,这下面那么多年轻小鲜肉她们不会找,要来找你这个上了年纪的?你还有钱让人家图就不错了,别计较那么多。”
姚宗听的脸黑,还冤枉:“上年纪?我三十都没到怎么就上年纪了?”
黎思意挑眉,让他面对现实:“你不知道现在吃香的都是年纪小的小狼狗小奶狗?”说着她懒得再评价他的私生活,把那张名片拿在手里晃了晃:“这到底什么东西?”
姚宗一下子又把注意力拉回到了这张名片上:“你跟时遇从小就认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乔的?”
黎思意听到这个名字,表情突然起了变化,转着名片的手也停顿了一下,眼尾微微上扬的狐狸眼盯住姚宗:“温乔?你怎么知道她的?”
姚宗眼睛顿时一亮,立刻凑近了:“你果然认识!她是谁?跟时遇什么关系?”
黎思意突然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那张名片,再抬起头,带着几分笃定:“这是温乔的名片?你见过她了?”
姚宗急不可耐的坐直了:“你先告诉我这温乔到底是何方神圣!”
黎思意捏着那张名片,慢慢靠回身后的沙发,狐狸眼里闪着幽光,慢慢地笑了一下:“宋时遇的初恋。”
姚宗整个人都呆滞了两秒,然后脸上炸开一个震撼的表情。
第六章
姚宗一直知道。
宋时遇有个藏在心里念念不忘的人。
宋时遇当年一进临川大学就轻松夺走校草的头衔,临川大学汇聚了全国最优秀的学子,但宋时遇依旧是其中最优秀的,他一进校就是风云人物,姚宗第一次见宋时遇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以多优异的成绩考入A大的,只是光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他注定会搅乱临川大这一池春水,打碎一地芳心。
果不其然,春水乱了,芳心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大学四年间,喜欢宋时遇的妹子无论校里校外前赴后继的就没断过。
光明正大表白追求的,暗暗里暗恋偷慕的,热烈的隐晦的,但从来没有人能够打动宋时遇的心,也没有人能让宋时遇的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
用姚宗的话来说那就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到了宋时遇这种程度,在姚宗这儿,都是当庙里的菩萨来看待了。
宋时遇并不是一个高冷的人,哪怕他天生长着一副会叫人觉得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高攀了的长相,但如果真的接触起来,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高高在上难相处。
即便是对待异性,宋时遇也不是避之不及的态度。
绝大多时候,宋时遇对待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温和态度,只是这种温和更多的是他的教养和礼貌使然,带着一种天然的距离感,这种温和表面下的疏离冷淡到不会滋生任何暧昧的误会,不留一丝幻想的空间。
他温和礼貌的对待所有人,同时也画出界限,不让任何人越线。
当然,姚宗觉得自己不在任何人的范围。
他向来以宋时遇最好的朋友自居,宋时遇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总之宋时遇这么多年,每每传出什么离谱的绯闻,各方人马都会来他这打听,他都不用细听,就会通通打上一个“假”字。
因为只有他知道,宋时遇根本不可能对谁动心,他心里的位置早就已经被人先占走了。
那时候他和宋时遇已经大三了,他从小喜欢交际,到了大学也一样如鱼得水,社交网络十分发达,那时他和宋时遇是室友,虽然他已经以宋时遇最好朋友自居,但是他自己却觉得,有的时候觉得宋时遇挺有距离感的,总是隔了那么一层,让他对宋时遇并不那么了解。
直到大三那年国庆节的第三天假期。
因为国庆节,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回家了,宿舍没人,他终于有机会带女朋友回宿舍约会,结果却发现放假前说要去某个他从来没听过的小城市的宋时遇居然在宿舍,而且平时滴酒不沾的他居然喝的烂醉在洗手间吐。
因为太过震惊,再加上不想让别人看到宋时遇这么失态的样子,他只说是舍友在,然后让女朋友先走,他留下来照顾。
宋时遇当时脸都吐白了,看的姚宗心惊不已,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打击能宋时遇失态成这样。
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吐到虚脱的宋时遇搬到床上,再看床上躺着的宋时遇,他心口重重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宋时遇就那么躺在床上,平时那么清冷矜贵在任何事面前都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像是遭到了灭顶之灾,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姚宗急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女朋友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话都排不上用场,笨嘴拙舌的,只翻来覆去的重复一句话:“时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啊?”
他急的要死,却是连声音都不敢放的太重,能把宋时遇打击成这样的事,那得是多大的事?他想想都有点心惊肉跳头皮发麻。
宋时遇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终于睁开了眼。
姚宗却像是被人用锤头隔着胸腔闷声一锤,锤的胸口重重一跳,只见宋时遇那双总是清明深幽的眼睛此时却是布满了血丝,配上他那惨白的面孔,简直有几分濒死之相。
他吓得声音都发抖:“时遇......”
宋时遇抬起沉重的手臂遮住眼睛,半晌,突然嘶哑的轻轻笑了一声。
这隐隐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声里究竟暗藏着多少痛苦绝望姚宗都来不及细辨,他只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担心宋时遇该不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脑子......脑子不清醒了。
小心翼翼的刚要试探着跟他说话。
却只听到宋时遇轻声喃喃了一声: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宋时遇再也没说一个字。
但也只是这一句话,让姚宗时至今日,依然记得那种震撼的感觉。
怎么说呢,跟现在知道今天下午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外卖小妹”就是宋时遇那个时候嘴里的那个“她”的时候差不多。
那天晚上宋时遇发起烧,大病了一场,病过之后他对那晚上醉酒的事绝口不提,也再无半丝异状,对围绕在身边的男男女女也依旧温和礼貌、冷淡疏离。
姚宗满心好奇,但也不敢再提。
从那天起,他好像有了一个和宋时遇共同的秘密。
同时他也好奇,宋时遇那晚口中的那个“她”会是什么样子。
姚宗自己琢磨,那得是什么样仙女似得人物才值得宋时遇这样?
但是现在......
姚宗脑子里浮现出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叫温乔的女人的样子。
虽说长得还算眉清目秀,但是跟“仙女”两个字却相差甚远。
一想到就是这么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让宋时遇那样失魂落魄,姚宗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忍不住继续问道:“你见过吗?”
说不定是搞错人了呢?
黎思意弯腰捡起姚宗放在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熟练的取出一根点上吸了一口:“谁?温乔?”
姚宗忙点点头。
黎思意想了想,吐出一口烟来说:“见是见过,不过十多年了吧。”
她记得特别清楚,第一次见到温乔的场景。
因为那天正好是她生日。
又正好是暑假,那年的天气特别热,那天还有高温预警,他们一帮朋友下午准备先去电玩城玩,宋时遇也在其中。
宋时遇是她好不容易才请来的,见了面才发现他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结果车开到半路,宋时遇突然叫司机停了车,然后不顾同车人的疑问,一言不发的下了车大踏步的走向路边。
那边花坛上坐着一个女孩子,那么热的天,她穿着一身厚重的玩偶服,玩偶的脑袋被取下来放在旁边,她坐在那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猛灌。
她跟宋时遇坐的一辆车,事发突然,她只喊了两句,没跟着下车,就好奇的看着宋时遇走到那个女孩子面前,两人看起来居然是认识的,那个女孩子看到宋时遇,像是吓了一跳,立刻猛地站了起来。
两人站在那里说话,宋时遇背对着车这边,她看不清宋时遇的表情,但是却看清那个女孩又窘迫又慌张的样子,急急的对宋时遇说着什么,像是在解释,大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她一张脸晒得通红,急的像是要哭的样子,看着有点可怜。
“哎,那是谁啊?”跟她坐同一辆车的另一个朋友也凑过来好奇的问。
他们都算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家境相当,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以万为单位。
他们对宋时遇居然会认识这种人感到十分好奇。
黎思意没搭理他们,而是好奇的看着那边,然后震惊的看见宋时遇居然一把抓住了那女孩儿被包裹在玩偶服下的手,然后把那个女孩放在花坛上的玩偶服的头套抱起来,一手牵着人,一手抱着玩偶头套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
车里的同伴无一不是满脸惊诧。
黎思意看清宋时遇脸上的表情,心里微微惊了一下,她和宋时遇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可从来没有见过宋时遇这副表情。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他为什么人什么事生过气,就算生气,也不会这么形于色,皱着眉,像是在他们面前才勉强压抑克制住的隐怒。
她愣了愣,才看向被他拉过来的那个女孩子。
这时才看清她的样子,然后又是一怔,这个女孩儿,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样。
她的肤色是常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小麦色,不知道在这厚重的玩偶服里捂了多久,那么热的天,那么厚的玩偶服,一张脸泛着潮红,满脸的汗,扎着一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头发都被汗浸湿胡乱贴在脸颊两侧,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这会儿活像是做什么坏事被抓了个正着,垂头丧气的被宋时遇抓着。
她躲在宋时遇身后偷偷看过来,正好和黎思意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生长在野外的小动物。
这念头在黎思意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就看到那女孩儿示好似的抿着嘴对她笑了一下,她愣了愣,也友好的回了个笑。
然后就听到宋时遇说要他们先走,他有事晚点再来。
车里其他人见宋时遇气场低沉,都不敢多说话,只眼睁睁看着宋时遇又拉着那女孩儿走了。
他们一路上都在议论宋时遇跟那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
黎思意本来以为他们肯定会吵架。
宋时遇刚才生气的样子,她看了都害怕,不禁有点担心那个女孩,给宋时遇发了好几条信息他都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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