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尧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是哪个举报的?”
“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那人那么招人恨,不定招惹了谁呢。”
晚些时候,宋九尧拿出一个翡翠镯子,一个佛公,一个如玉吊坠,给了林晚云。
料想中的惊喜没有到来,林晚云收下之后,比了一下圈口大小,连戴都没有戴,就随手塞抽屉里,又画她的画稿去了。
宋九尧有些不痛快,七夕将至,为了选这礼物,他特意上了翡翠产地,给她挑选了这两三样东西,到头来,还比不上她那破石头的待遇。
“挣了多少钱了,整天画画画。”
她头也不抬,“没挣多少,我就是想把秋款样衣寄给各地的货商看看,多拿点订单,新招了两个跑市场的,总不能让他们闲着。”
现在厂里新加了人,李景林还给她介绍了一个人,原先在纺织厂做经理,现在来踩云朵担任副厂长。
这几个月是挣到一些钱,但扣掉人工成本,也不过刚够填厂子的前期开销,幸亏地是自家的,还省下了一比租金。
要挣钱就要想办法开拓市场,展销会积累了很多客商,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些资源。
宋九尧原地站了一会儿,伸手拉开抽屉,“你不喜欢我买的东西?”
她不甚在意,“喜欢啊。”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可有可无,翡翠那玩意儿她不怎么感冒,总觉得是上了年纪的女人才会戴。
宋九尧幽幽吁一口气,“你不喜欢我就拿去送给我姐她们。”
林晚云这才察觉他不痛快,放下笔,笑嘻嘻抓上他的手,“不是不喜欢,我就是想等到重要场合再戴,现在整天跑车间和仓库,戴着还麻烦,万一磕坏了怎么办?”
他耷拉着眼皮,把手抽出来,“你能有什么重要场合,等我咽气了你再戴?”
“在你咽气之前,还有一个重要场合,我觉得要戴,”林晚云站起身来,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就是,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大婚的时候,我再戴。”
宋九尧压着眼看她一会儿,蓦地扯嘴,“林二晚,你什么心思我看不懂吗,你就是不想要,等你儿子,你女儿大婚,你戴一天,正好丢给她们。”
她的指尖在他后腰轻轻绕圈,“你怎么这么想我呢,我是把它们当成宝贝,当成宋家传家宝。”
宋九尧一个哂笑,“玉要人养着,不戴放着不好,还是送人吧。”
林晚云妥协,“我戴,我戴,洗完澡我马上戴。”
宋九尧余光里,她从衣柜拿出一张碎花底带刺绣收边的棉布单子,把什么白晃晃的东西往里一塞,团起来弄成一个包裹的样子。
他微微眯眼,“冲个澡带包裹做什么?”
她嘴角一弯,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这是我的披风,待会儿披风大侠给你变个魔术。”
过了一会儿,她披散着头发,披着棉布单子出来了,把身子遮得严严实实,探着脑袋往堂屋外瞧了瞧,才轻手轻脚关上门。
她搂紧了单子,朝他走过去,“咱爸是不是睡觉了,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他上严老头家里去了。”
“他是不是担心会打搅咱们。”
宋九尧耷着眼睫看她,“你这是什么魔术,他看不了?”
林晚云抿了抿嘴,“嗯,只有你能看。”
他定了下,“变吧。”
她垂下眼睫,猛地打开棉布单子,嗖地一下又盖了起来。
虽然这个动作很快,但宋九尧还是看清了,乳白色的蚕丝吊带睡衣,很贴身,包裹着一闪而过的无限风光。
他盖着嘴,抹了抹,压去嘴边那点笑,“这就完了?不是要变魔术,我还等着你飞起来呢。”
林晚云咬着嘴,“这是我为了你专门学的。”
宋九尧压着嘴角绷了一会儿,“噢,学了,就是没飞起来。”
她贴上他,伸手在他后腰上拧了一把,噘着嘴说:“不是学魔术,是学做衣服,这是我自己设计,自己缝制的第一件衣服。”
宋九尧眸色渐深,伸手翻越那张披风棉布,放在她腰窝处,真丝握在掌心,柔滑如水。
“脑子还不坏,知道缝个布料少的。”
林晚云脸上微热,推他一把,“还不是为了给你生小孩儿,我们厂里的人都说,说你才回来……”
脚下一轻,她心口一提,瞬间秉住呼吸。
宋九尧在她后肩颈蹭了蹭,“说什么?”
清浅的潮湿的触感挠得林晚云心底发痒,往后仰头,鼻尖划过他的胡茬,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
她看见他的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下,透得发亮眼睛,心神微动,忍不住凑上去,含着他的喉结,轻吮了一下。
宋九尧身子一僵,颈肩线条绷得紧直,喉间发出一个闷闷的低哼。
月圆高悬,月光照着柚子树,一直野猫从院墙下窜过,院子门嘎吱一声响。
没过两天,宋九尧又走了。
林晚云和丁奉国说了宋清连在修房子做幼儿园的事儿,丁奉国没二话,上家里去给宋清连帮忙。
改造的工程并不算大,没几天就弄好了,宋清连给幼儿园取了一个名儿,叫向阳幼儿园。
林晚云做了一个招生简章,让宋清连贴到街头巷尾,有需求的人真不少,第二天就有不少人上家里询问招生细节。
因为是第一期招生,向阳幼儿园收费并不高,市里的人基本都可以接受。
这一天傍晚,天色不太好,宋清连赶回自己家里,把院子里晾晒的干货收好,才走到自己娘家,目光倏忽一顿,面色就变了。
一个油头男人正背着手站在院门前,看着那块才装上去的牌匾。
宋清连脚下飞快,目光越过那个男人,向院子去,“骏骏!骏骏!小象!”
骏骏欢快跑了出来,抱着妈妈的大腿蹭,“妈,小象又玩水,洒我的鞋子都湿了。”
宋清连心口的跳动未歇,把儿子的脑袋抱在怀里,转头看那个人。
刘川屛看她那个眼神,跟见了鬼似的,略一撇嘴,“我也有儿子,大白天的,还能拐了你这两个崽子不成?”
宋清连冷冷看他,“你来做什么,九尧不在家,要是在家,指不定还要打你一回。”
刘川屛提嘴一嗤,“你那好弟弟,也没有多厉害,知道我在庆山,碎石生意那么好做,他都不敢做了,跑得那样远,我也没个机会见着他,要是真碰上才好,我得跟他说一声,不用跑,做生意嘛,和气生财。”
宋清连:“他不是跑,是我们几个姐姐交代的,不让他去庆山,每一回去都吸一鼻子灰,对身子不好。”
刘川屛笑了几声,“几年不见,你比以前会说话了。”
“……”
他又哼了声,“你不用这么防备,都过了多少年了,我现在结婚有小孩,顾不上来追你,听说这里开了一所幼儿园,正好我家里有一个小子,快五岁了,我过来瞧瞧而已。”
宋清连想都不想,拒绝道:“你另外想办法吧,我不收你家孩子。”
刘川屛啧啧啧几声,“你脑子就是不好,要是我开,你家孩子肯定能上,父债子偿,这多合适,抽空你就打他,往死里打!”
宋清连没再搭理他,拉着骏骏就往家里走,想要关上院子门,一转头,刘川屛已经抬脚跟了进来。
“这小院儿不错,我还没有来过,参观参观。”
院里还有三两个来看幼儿园的家长,宋清连不想生事端,便拉着两个儿子招呼别人去了。
她带着几人看了二楼睡觉的地儿,才把人送出屋子,有一位妈妈提出,阳台的栏杆太矮了,存在安全隐患,宋清连回应她,栏杆还要重新用水泥浇灌,加上钢筋,一直做到天花板,不会留有安全死角。
这时,刘川屛在她身后,抹着嘴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小孩儿在你们幼儿园出事,你们怎么处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宋清连只好回答:“我们是按照国营幼儿园的标准来经营,入园有协议,谁都不希望出事,如果真的出了问题,这不是我能自己处理的,公安肯定会来处理我。”
刘川屛:“小孩死了,你就等公安来处理?”
另外几个家长皆是一愣,就算担心孩子的安全,也没有哪一个家长说得出这样的话,而且,这个抹着油头的男人,看着就不好惹。
宋清连淡淡回他,“出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报公安。”
刘川屛慢悠悠摇头,撇嘴说:“那我可不答应,我家的死了,我不报公安,我家死一个,你家死两个,这样才行。”
宋清连攥紧掌心,忍着想看自己儿子的冲动,“这位家长,我觉得你家孩子不适合上我这里来,你还是找个更好的地方吧。”
刘川屛闷声笑,“要是我非得送来呢?”
宋清连:“我们是民营幼儿园,自主经营,没有规定说,非要收哪一个孩子不可。”
刘川屛对着别的家长摆手,“你们也别来了,我看这个幼儿园做不长,半年之内,肯定得倒闭。”
那些个家长见势不对,纷纷提出告辞。
林晚云正好回家来,还未进院子就听见了这个话,心想,是谁这么牛逼,上家里来说这些话,就不怕被打死么?
进了院门一看,是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头上不知道抹了多少摩丝,身上一件印着金龙的唐装,不伦不类,看起来像个老流氓。
“二姐。”
宋清连转头看见她,忙道:“你带骏骏和小象去买点糖栗子吃,刚才他俩闹我呢。”
林晚云往前走,到了跟前,笑问:“二姐,这是来看幼儿园的家长么?”
宋清连默了下,“嗯,他叫刘川屛,以前跟我爸在一个单位。”
林晚云微滞,目光一转,停在刘川屛脸上,“噢,是熟人啊,刚才我在外头听到,说什么我们幼儿园在半年之内倒闭,原来是玩笑话,我还以为是谁在胡言乱语呢。”
二姐那两句话,都在暗示她离开这里,不让刘川屛看出来,她是宋家儿媳,但是她偏不走,这刘川屛是宋家的仇人,竟还有脸上家里来说这些话,欺负二姐一个弱女子,真真是小人。
他都敢来了,她不会会他,还能做得了宋家儿媳么。
刘川屛:“你看看,这小姑娘听得出我说的是玩笑话,就你听不出来。”
宋清连不说话。
刘川屛看着林晚云,像是提起了兴趣,“这位姑娘也是宋家的?我好像没见过啊。”
林晚云拉动唇线,“我是向阳幼儿园的老师,刚才去贴招生广告了,才回来就听见你说的话,吓了一跳。”
“都是玩笑话,别往心里去。”
“你说能不往心里去么,还没有开张呢,就被人说半年之内倒闭,你说吓不吓人?”
“没事儿,我的嘴没开光,能把你们幼儿园说倒。”
“那可不一定,要不,你呸几口。”
刘川屏:“呸几口?”
“对,我教你?”林晚云低头,朝地上呸呸呸几口,“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她的笑得很真诚,“就这样,你试试。”
刘川屛鼻端冲出一个气声,“这我可不会。”
林晚云收了笑,“你不会,可是话是你说的,要真倒闭了,我们可要问你要钱的。”
刘川屏摆手,“那个另说,你们厕所在哪儿,借我方便方便。”
宋清连眉头微皱。
刘川屛:“这么大的幼儿园,不会连个厕所都没有吧?”
林晚云面色如常,伸手往后院一指,“在后院,你请便。”
刘川屛往后院去了。
宋清连给她使个眼色,压着嗓说:“带骏骏他俩回我那边去,不要和他说话。”
林晚云偏不,“这是什么人,我们家仇人,想在我们家方便,门儿也没有!”
她麻溜行动,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角落那个酸菜缸扛到厕所里,又把桶里的水灌进酸菜缸里,她提着捅,还没来得及放下,刘川屛出来了。
他也不是傻子,看她这个阵势,明白了七八分,嘴角一咧,“后院没有厕所啊,这位老师,你是新来的吧?”
林晚云:“这倒不是,以前有的,我好久没回来,没想到已经倒了那个厕所,在前院这儿新建了一个,不过还没使,现在酸菜还放在里头,实在不方便,西街有一个公厕,离这儿不算远。”
刘川屛冷眼看她数秒,“敢问老师尊姓大名?”
她笑了笑,“我叫林晚云,别人都叫我林二晚。”
刘川屛点头,“林二晚,我记住了。”
第54章 我媳妇瘦了。
这几天, 吕家又闹开了,几个妯娌没看到那七分地的字据,反而被太阳歌舞厅的人拔掉了玉米苗, 那些二流子上地里犁田翻地, 说他们要种。
林二晚是宋九尧的老婆, 想也知道是谁指使的,但她们不敢闹,料到吕二狗骗了她们,字据必定还在林大白手里, 不能得罪宋九尧, 只能闹着让方婆子重新分田地。
方婆子把吕二狗叫回了家,吴亚南也跟着回来了。
为了不让吴亚南闹事, 方婆子特意冲集市给她买了零嘴儿,安顿在家里, 带着吕二狗上了大媳妇家的新房子。
吕二狗自知他不拿地出来, 这事儿就不过去,便同意拿出另外的七分地给几家人分。
李兴萝这才作罢, “二狗,不是嫂子和你计较, 你在市里吃公家饭, 不知道我们的苦,下地干活, 一年到头, 也难存下来几块钱, 吴亚南家还有那么多田地,你也不计较这七分半亩地。”
吕二狗不欲多言,才要走, 他三嫂突然叫住他,“二狗,你们今晚上不在家里住吧?”
66/107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