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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姐在八零年代享福——觅澜

时间:2021-12-12 00:29:45  作者:觅澜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际染着红,化开了,摊成一条细长的橘红带子,路上铺着金灿灿的落叶,踩一脚嘎吱响,颇有秋意。
  这是个没有数码相机的年代,什么风景都直能看在眼里。
  林晚云却没心思看风景,一路上了市一医院,只有阿平在病房外头,没有宋九尧的身影。
  这已经过了三天,赵贤还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
  “阿平,宋九尧没来医院吗?”
  “来了,和大姑找医生去了,赵贤这个样子,没有别的法子,医生说,越久越不好,脑死亡就真的没办法了,尧哥说,想带他到国外去看看。”
  林晚云定了定神,“去哪个国家?”
  “D国,听说那里的机器,报废的都比我们这里的好,医生的技术也好。”
  她讷讷道:“那么老远的路,他自己去吗?”
  阿平叹一口气,“现在还不确定,我们有自己的码头,有自己的大船,出去也不难,就是这一路折腾,赵贤能不能熬过去。”
  林晚云默默坐在长木凳上,时而眨巴一下眼睛,眼神空洞。
  没多久,宋九尧和赵贤大姑一起出来了,他交代阿平,把大姑送回歌舞厅。
  阿平应下,领着大姑走了。
  林晚云抿了抿嘴,“阿平说,你要带赵贤去国外看病?”
  宋九尧,“有这个想法,这么等下去,估计是不行了,他家也就剩他一个人,我不能干等着。”
  林晚云点头,嗓音微弱,“嗯,尽力吧。”
  宋九尧抹抹额角,“走吧,回去再说。”
  他走在前头,走过医院破旧的长廊,外头晾晒着米色床单,斜阳一照,有几分萧瑟之意。
  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见微弱的抽泣声,眉心一跳。
  宋九尧回过头,她的脸庞已经湿了,瞧着像是哭了一路。
  他微微眯起眼来,“你哭什么?”
  林晚云抹了抹脸,垂着湿漉漉的眼睫,“路上遥远,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你又不会说英文……”
  宋九尧忍不住提起嘴来,“你担心我客死他乡?”
  她抬起眼来,才被泪水冲刷的眸子清澈透亮,眼底那一点红,带着些许少有的幽怨,看起来楚楚动人。
  “不是……”
  “那不至于哭得这样伤心,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晚云嘴角颤动,眼睛又迅速冒出两包水,眼瞧着就要决堤而下。
  宋九尧收了笑,压着眼看她,“怎么了?”
  一个眨巴,泪水先后划过她的脸庞,她一词一个停顿,“宋九尧,我想,跟你,离婚。”
 
 
第58章 我宋九尧没有吃过被人当……
  宋九尧像是听到了什么脑子不清楚的玩笑话, 敛目看着她那双眼,黑而透亮,如下过雨的草地, 含着一点露珠, 纤弱又倔强。
  在这个时候, 林晚云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他始料未及,但她这个样子,显然不太像说玩笑话。
  他眼皮子眨巴一下, “什么意思?我不过离开三两个月, 你就要跟我离婚?”
  她垂下眼去,“不是, 上回我和大姐二姐她们去算命,那老头说, 你命里有大煞, 恐怕有牢狱之灾,我和你分开, 他就能给你化解了大煞,我记得他说, 他说, 只要是正缘……”
  宋九尧右边眼皮蹦蹦直跳,话里带上了凉意, “他这么说, 你就不能忍一忍, 等我真去坐牢了,你再去找下家?”
  林晚云一脸泪痕,怔愣看他, 嘴角动了动。
  她说的又不是这意思,他难道听不懂人话么?
  宋九尧闭一下眼,再睁开了,眼里隐有疲意,“有些话不要说,说出来,我就当真了。”
  她吸吸鼻子,喉咙干干的,有些发涩,“我说出来,就是真的。”
  宋九尧沉默了许久,嗓音压得低低的,“你想好了,我不是李景林,那样好性子,每天围着瞿雪转,你要是跟我离婚,就不是宋家人,再蹦跶,我也是瞧不见的。”
  他没料到就因为算命先生一句话,她就能说出跟他离婚这个话,可不是比瞿雪还厉害多了。
  前几个晚上,还抱着他说,他和她爸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这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
  一想到这,宋九尧着实恼火。
  “你不是我媳妇,你看我会不会搭理你。”
  静寂,医院晾晒的白床单在他眼前晃,晃出一团白糊糊。
  只听见深深浅浅深的呼吸声,片刻后,林晚云略微点一下头,“我知道了。”
  宋九尧眼底瞬间晦暗下来,用力咬后槽牙,拿手搓着下巴,“我宋九尧没有吃过被人当垫脚石的亏,你要是想和我离婚,先回去算笔账,山地,厂房,卖场,哪一处归我。”
  林晚云怔怔看他,眼底露出些不可思议,一时之间失去了反应。
  他嗤了声,“怎么,不是我建的吗?”
  林晚云只觉得心口被灌进了冷风,有些发凉,“你要那些做什么?”
  “要来做什么,当然是给我以后的媳妇用,她要是不会开厂子,我就给她拿来玩儿,拿来装钱,反正不能便宜了外人。”
  林晚云牙齿打颤,咬着嘴绷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山地平分,贷款你还一半,我还一半,厂子就是算我租你的,等你二婚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她转头就走,双肩微微耸动,脚下的步子有些僵硬。
  宋九尧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稍稍转眸,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拐角里。
  他下颚微动,拍拍兜,干干净净的,才想起烟已经抽完,今早上才把烟盒给丢了。
  真是邪门了,都说本命年犯太岁,他外头没伤着,心里头倒是一盘稀烂,也不知道现下该从何收拾起。
  这一回,她倒是不认怂了,赵贤危在旦夕,他哪里有功夫去哄她。
  他回到歌舞厅,阿平没看见林晚云跟着他回来,便问了一句,“尧哥,二晚又回厂里了?”
  宋九尧点一个头,步子不停,往回屋里去。
  阿平:“尧哥,公安那边今天来找六子过去录口供,车子也请了北城的专家来做鉴定,结果估计还要等两天才能出来。”
  他们心里都清楚,鉴定出来也无济于事,只不过威慑一下刘川屛那边的人,让宋家人安全些罢了。
  宋九尧顿了下脚,回过头,“刘川屛呢?”
  “他今儿才离开开州,估计还是回庆山去了。”
  “抓紧时间把赵贤带出去,咱们俩价钱一个护士,找好那边的医生,能加急就加急,多少钱都行。”
  阿平应下。
  他默了片刻,又道:“等晚一些,确定下时间,你打电话给二晚,跟她说一声,叫她做好准备。”
  阿平脑子转不过弯儿来,“二晚要跟我们去吗?”
  他寻思不能啊,二晚厂子里做起来了,正是忙的时候,要去两天可以,去一两个月可怎么行,再说,这一路可远了,男人都觉得累,二晚那弱身子骨,何必折腾她呢。
  宋九尧转回头,“叫她来分家产,出去之前,我跟她离婚。”
  阿平一噎:?!!
  他还没做出反应,宋九尧已经迈开步子进了屋。
  阿平短暂失语后,灵魂又回归原位,尧哥跟他说笑呢,刚才在医院还好好的,离婚?离哪门子婚。
  于是,他确定了大概的时间,把电话给林晚云打了过去。
  “二晚,我和尧哥估计过几天就得走了,你明天得空过歌舞厅来。”
  林晚云讷讷道:“我去做什么?”
  阿平笑了声,“尧哥说,叫你来分家产。”
  “……行,我明天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转过头,看见林白云拿着发货单子在等她签字。
  林白云看她挂了电话,把单子递过去,嘴里还念叨着,马凤菊没能进厂里来,一个劲儿在村里说她俩坏话。
  林晚云签了字,递给林白云,不想理会那些破事。
  “二晚,你定好婚车了吗?”
  “定好了,前一晚我叫人开回来,我们布置一下……”
  她挪开眼,没有再往下说。
  真操蛋的生活!
  本来就忙得脚不沾地,她和大白还要去给吕二狗那个人渣布置婚车,歌舞厅这会儿正乱呢,到时候没人开车,说不准还得她亲自上阵。
  林白云却仿佛松了一大口气,面色还挺有精神,“那就好,我还担心定不到呢。”
  过了几个月,她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有灰败的情绪,但不是因为吕二狗,而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想不明白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好歹缓过来了,一想到打了地基的房子,林白云就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我包了些包子,你要是过歌舞厅,拿着过去给宋九尧他们吃。”
  林晚云面色淡淡,“不拿了,你留着吃吧。”
  “我哪里吃得完,就是特意给你们包的。”
  “我今晚不回去,你分给厂里的人吃。”
  林白云只当她不稀罕,便没有再说什么,拿着发货单出了办公室。
  这一个夜晚,林晚云辗转难眠,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翼,宋九尧要是能过来,同她好好说话,说不准她还能考虑考虑,原谅他一次。
  可惜,一直到天亮,宋九尧也没有过来。
  她睁着肿胀的眼睛,起了床,草草洗漱,特意选了一条V领黑色灯芯绒连衣裙,马尾绑得高高的,又上了珍珠膏和沉香粉,嘴唇点上铃兰胭脂红,才上了摩托车。
  踩了几下踩不上火,大早上的,无端惹得她心烦气躁。
  林老大听见声响,出来看了一眼,“一大早的,上哪儿去?”
  林晚云:“上歌舞厅,有事儿要办。”
  “一点劲儿也没有,还整天开这大家伙,你下来,我给你踩。”
  他很快踩上了火,下车来,一边看着林晚云上车,一边说:“老二说,你二嫂也不想下地干活儿了,要么,还是让她进厂里来吧,那么多人都能进,她却进不了,叫人咋说你。”
  林晚云没好气说:“爱咋说咋说,我又不指着她们吃饭,只要不当着我的面说就行,我看谁敢让我听见。”
  林老大:“……连九尧也知道给她弟弟找份活儿干,你咋还跟她置气呢。”
  “他是他,我是我。”
  林老大没再劝她,看那一条裙子,眉头皱了些,“早上凉,套上一条裤子再开车。”
  “我不冷。”
  早上的风是真的凉,刮得两条腿凉飕飕的,但她心里存着和宋九尧打硬仗的心思,再凉也能忍了。
  太阳歌舞厅院子外头传来轰隆隆的摩托车响,过了一会儿,声音消失了。
  林晚云走进歌舞厅,院里很安静,只有厨房有些响动。
  六子探出头来,“二晚,你咋这么早,我还没做好早饭咧。”
  林晚云:“没事儿,你做你的饭,我待会儿就走了。”
  “急啥,吃了早饭再走。”
  她没有搭理他,往宋九尧的屋子走。
  歌舞厅上午不营业,以前,二流子们都睡得很晚,六子估计是心里不好受,才这么早起来做饭。
  林晚云在宋九尧屋子前站定了脚,抬手敲了两下,没一会儿便听到了脚步声。
  宋九尧头发有些凌乱,眼睫耷拉着,遮住一双眼睛,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对上他,“你叫我过来?”
  宋九尧没说话,松开门,转身往里走,到了床边,斜斜躺倒在床。
  他一夜未眠,才刚刚合眼,她就来了,这气势,一看就是专程来治他的。
  林晚云从挎包里掏出一张纸,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说叫我过来分家产,我没有什么要分的,就昨天跟你说好的,我都写在这个协议了,你看看吧。”
  许久,床上的男人才睁开一道眼缝儿,斜着她,“我没劲儿看,你先放着,等我睡醒再说。”
  林晚云滞了下,仿佛陷入一团棉花,有些无处发挥,“那我放在这里给你,你醒了记得看。”
  她都准备好,来打一场硬仗了,他竟然只顾睡觉,真是叫她憋屈。
  宋九尧阖上眼,一动不动。
  林晚云原地站了一会儿,把那张纸丢在他身侧,转身才要走,猛地一下想起了什么,精神为之一振。
  她又转过身去,“宋九尧。”
  宋九尧又张开一道眼缝儿,连带着眉头也紧了,似乎有些不耐烦。
  “大黄是我的狗,我要把它带走。”
  宋九尧停滞片刻,深吸一口气,“你带它上哪儿,你买得起肉喂它?”
  林晚云鼻子一酸,嗓子眼干涩难忍,“只要我吃得起,它就吃得起,你以为跟着你就很好吗,它都长跳蚤,长到秃了,也没人给它洗一下!”
  相较于他,她的确羽翼未丰,但养活自己和大黄,绝对没问题。
  宋九尧把头转到另一边,长长吁气,“你要带就带吧。”
  一大早的,擦香抹粉,打扮成这样,来和他分家产,连一条狗都要带走,就是存心不想给他合眼,娶她这么一个媳妇,只怕到死,让能把他气得咽不了气。
  林晚云转身往院子里去,看见大黄趴在屋檐下,睁着黑而圆的眼睛看她。
  她走近了些,“大黄,我们走。”
  大黄无动于衷,前后腿先后起来,摇着尾巴往厨房里走。
  林晚云紧走两步,带着火气拦住了它,“大黄,走,跟我回去!”
  六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干啥,你要带它上哪儿去?”
  林晚云默了下,“我带它回厂里,我们饭堂开放了,很多菜都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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