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的次数不多,但一起参加郊游,厂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宋九尧最要好的兄弟。
那大姐知趣儿,“用吧,我上个厕所。”
赵贤打了电话,往林白云工位上看,却没有看见她,回到宿舍,才看见她埋着头,拿笔划拉着什么。
看见他过来,她只是抬头笑笑,“你咋来了,吃饭了吗?”
赵贤走过去,“吃了才来的,你忙啥?”
“这个月又多招了五个裁床,三个电剪,有五个是男的,而且都不是附近村里人,我在想怎么给他们安排宿舍才好。”
赵贤拉过一张圆凳,挨着她坐下,“这事儿也归你管?”
林白云笑笑,“本来还有一个管人事的,她说她安排不了,男宿舍本来就少,这一下来了五个人,有些安排不下,才找的我。”
“你为难的话就丢给二晚决定就行了,她知道不够住,自然会想办法,加建宿舍楼。”
“宋长渊还小,离不开妈,二晚带孩子本来就够累的,能办的事儿还是先不要找她了。”
赵贤没再说什么,在一旁看她写写画画。
林白云突然抬起头,“柜子里有做好的羽绒服,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赵贤嘴角一扯,“还没入冬,你急啥。”
“没入冬,早晚也凉了,你不好好保养身体,吃太多药也没用。”
赵贤点头,起身去打开她的旧柜子,那是她从她娘家里搬过来的,已经很破旧,有一跳腿被老鼠啃过,矮了一截,她便用砖头垫在下面。
他试了一下那件黑色羽绒服,还挺合身。
“行吗?”
“行。”
“那我就照着这一件,再做一件灰色的,你以后换着穿。”
赵贤把衣服脱下,“做这一件羽绒服要多少钱?”
她抬起头来,“用啥钱啊,二晚早就交代我,给你准备两件了,你受伤的时候,宋九尧不好受,她也不好受。”
赵贤走过去,弓着腰背从背后抱住了她,手开始不老实,从下往上游走,“大白,你咋这么厉害,没量身就能做得这样合身。”
林白云拿笔的手微微收紧,往窗边看了一眼,窗帘拉得严实,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拉上的,一丝缝儿也不留。
“我做了那么久的样衣工,不用量也能大概知道是多少。”
赵贤话里隐隐带笑,“我可没有你那样厉害,我得亲自上手量,才能知道你的尺寸。”
林白云:……
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她结过婚,离过婚,但有时候赵贤的话,她还是听得头皮发麻。
吕二狗是个要面子的人,那些流氓话他是从来不会说的。
再则,赵贤在某些方面,比吕二狗要热衷,也要放肆许多,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担心,他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酒醒之后,起初非常懊悔,悔不该喝了酒,还让赵贤进了屋子,还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可赵贤巧舌如簧,哄了她半天,又哄得她上了一回床,那以后,林白云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她都这样了,还有啥好守的。
赵贤在床上,简直到了精通的地步,每一回,都能叫她暂时忘掉烦忧。
“我叫你上百货大楼去逛逛,你咋不去?”
“去那地儿做啥,东西那样贵,也没啥要买的,我这里啥都能做。”
赵贤拿出一只金镯子,“金银首饰你总做不出来吧。”
林白云有一瞬间的懵圈,“这个我是做不出来,我们没有金子。”
赵贤笑笑,“我就知道你做不出来,摸了好几天才摸准了,从百货大楼金店给你买回来的。”
林白云攥紧了拳头,不给他放进腕子里,“这个要多少钱?我不能拿你的。”
她从未想过拿他的东西,而且是这样的金镯子,就算她没有,也知道这样重的镯子有多贵。”
赵贤笑了声,“那不行,上回你给我拿了红糖,叫我喝中药的时候放一些,这回又给我两件羽绒服,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那些值啥钱啊,羽绒服是二晚交代的,她也不要我的钱,我就出个力气活。”
赵贤的手更放肆了,“力气活也值钱不是。”
林白云抓住他的手,“赵贤,你没叫二晚知道咱俩的事儿吧?”
“没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我还想过几天清净日子。”
……
这一晚,林晚云睡得不甚安稳,深更半夜的,隐约听到了院子门外有汽车的声响。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细细一听,听到了院门被人拉动的咯吱响。
林晚云这一下可吓得不轻,孩子跟着六姨在楼下睡觉,万一有个好歹……
她不敢往下想,掀被就下了床,急急往外小跑,一路用眼睛搜寻能用的上的东西,最后在二楼拐角处拿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那是宋爸从山上捡回来,打算做锄头柄用的。
客厅大门钥匙扣里传来细微声响。
林晚云站在一楼楼梯处,还有两三级台阶,她听见了那声音,惊得一时失魂,脚步不上不下,不知道该如何躲避接下来的危险。
门被打开了,高大的男人背着银色月光,地上一个拉长的影子,站在那扇双开木门光影中间。
她卸了劲儿,朝他奔了过去。
宋九尧看见一个人影嗖地从楼梯口窜出来,小小惊了一下,待她扑到他怀里,熟悉的馨香沁进鼻端,才松一口气。
她全身都在颤抖,手里那根棍子快拿捏不住,她也没有扔掉。
宋九尧顺着她的背,“我以为你们都睡着了,才没有出声,把你吓成这样。”
林晚云喘息未匀,“你怎么,怎么,回家了?”
“赵贤给我发了传呼,说刘川屛来家里了,我交代过他们,看见刘川屛,不管在哪儿,都要马上告诉我。”
啪地一声,客厅的灯亮了。
林晚云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来,又吓了一跳,一脸惊愕扭过头。
宋世邦看见两人的姿态,顿了下,“大半夜的,咋又回来了?”
宋九尧松开她,“刘川屛今晚来咱家里了,我回来看看。”
宋世邦明白过来,再看林晚云手里那根棍子,面色一沉,看向林晚云,“二晚,他来了你咋不跟我说,你能打得过他?”
林晚云一时语塞,“我……”
宋九尧:“他没到家里来,她怕你发愁,就没有说。”
“发愁啥,他要来就叫我,我去打他!我土埋半截的人了,一条命换他残废也行!”
宋九尧:“你说这些干啥。”
三人坐在沙发上,林晚云看见刘川屛的经过都说了。
“也没说两句话,我说我生几个儿子,不怕打不过他家那个,赵贤就来了,他叫我回家我就回家了。”
“赵贤没事儿上厂里做什么?”
“他说他对象在厂里,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九尧不以为意,就几天功夫,赵贤哪来的对象,多半是打嘴炮。
宋世邦:“行了,回去睡觉吧,他要敢来,不会等到现在。”
林晚云哼一声,“就是,他不敢,连墙角都不敢靠近。”
宋九尧:“那你还吓成这样,手脚都成那样,能打得动吗?”
“……他要敢动我儿子,看我打不打得动。”
两人上了二楼,门一关,林晚云就被压在门板后。
温热的唇落在她脸上,唇上,鼻尖上,没有章法地点过去。
林晚云薄薄的脊背挺直,眼角沁出了一点湿意。
“宋长渊不能出一点事,他不能。”
宋九尧半边脸没在黑暗里,眸子清凉幽亮。
他指腹捻去她眼角的泪,“宋长渊是我儿子,他不会有事。”
她和宋九尧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需要和被需要反复交替,心里充盈,刚才那点愁绪很快便消散殆尽。
事儿办完了,林晚云沉沉入睡,宋九尧洗澡出来,在昏暗里睁着眼睛。
小孩儿白嫩的脸蛋,咧开嘴笑的模样,在他脑子里翻滚。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即便是受困在国外的时候,他也只是想象他儿子的模样,而现在,才大半天没见到,他就像着魔似的,惦记他。
宋九尧等啊等,终于等到楼下传来小孩儿的哭声。
他往楼下去,可惜,夜里的小孩又翻了脸,不给他抱,一抱就扯嗓子嚎,眼泪滚得满脸都是。
宋世邦也起了床,看到孙子那模样,赶忙过去哄。
“你别吓他,回去睡你的觉。”
宋九尧爹不疼,儿子不爱,只得原路返回,囫囵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还在迷糊之中,就被林晚云被推醒了。
“老公,你今天没事儿干,就把狗洗干净,送回家来养,宋长渊喜欢,也能看家。”
宋九尧睁个迷瞪的眼,一个清淡气声,“是你喜欢吧,养狗就那么开心?”
他见过太多贤惠的女人,下地干活,烧火做饭,养儿育女,无一不做,但极少见过有人愿意给狗洗澡,剃毛,带狗溜圈。
说她天真嘛,她偏偏还有一颗发财的心,工作的时候竭尽所能,叫人刮目相看。
“开心啊,狗有时候比人可爱。”
“狗和你儿子比呢?”
林晚云想了想,“以前没想过会有儿子,一直把狗当儿子养,现在有儿子了,还是觉得我儿子天下无敌,第一可爱。”
宋九尧闭上眼睛,“可爱,也就白日里可爱。”
她不甚在意,“我要上班了,记得洗干净再带回来。”
到了门卫处,原叔和她打招呼,“林厂长早上好。”
“早。”
她想起赵贤那一档子事,脚下微微一顿,“原叔,赵贤来咱们厂里,都是找谁来?”
原叔听了,又来马屁精那一套,“他追对象来咯,来访对象,本来他想填你的名字,我说林厂长忙得很,是我们厂的支柱,哪有那么闲接待你,你写别人吧,他就写了大白,哎呦,我说……”
林晚云打断他,“他追谁呢?”
“追那个,那个叫啥,刘美平,对,就叫刘美平,平川村卷头发那个。”
林晚云脑子浮现一个爱抹香膏的卷毛头姑娘,土而泼辣,倒是挺符合赵贤的口味,只是不知道这一回是撩撩就罢了,还是真想处对象结婚。
生活不易,赵贤都那样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原叔,以后让他进,不用登记了,说不准以后他要上咱们这里来上班。”
“得咧!我记住了,林厂长!”
林晚云上了林白云宿舍,看见一件黑色羽绒服平铺在那个破柜子上,她拿起来看了看,挺大,是男款。
她寻思,难道大白想拿回去给大弟或者二弟穿?
林白云端着饭盒走进屋,看见她拿着那件羽绒服,脸色微变,“二晚……”
林晚云放下衣服,“这是给二弟做的羽绒服?”
林白云嘴角有一丝僵硬,“不是,给赵贤的,你不是说要给他做两件吗?”
林晚云:“……我都忘了,亏得你还记着。”
不过是随口一说,大白都帮她记得,还没入冬呢,就把羽绒服赶制出来了。
“你是不是看见他这几天经常过来,才给他赶出来的?”
“……嗯。”
林晚云拍拍羽绒服,“要不是看在他身子没养好的份上,我可不让他这种臭流氓进厂,他在追刘美平,我在想,是不是该给刘美平换个单人宿舍,要不然赵贤来了,他们上宿舍胡搞,多难看。”
林白云嘴角嚅动一下,“算了吧,宿舍正紧张呢。”
“也是,想约会,叫他上外头野地里去。”
第68章 冬至过后,瞿雪结束……
冬至过后, 瞿雪结束快两年的舞蹈编导进修,带着女儿媛媛回到开州市,开始组建民间剧团, 她的场地很大, 里头有剧场, 有展厅,还包括开州市最大的一个影院,取名叫雪原剧场,开始招兵埋马。
她从文工团辞职出去的时候, 黄娟等人都觉得很可惜, 现在看她摇身一变,成了剧场老板, 无不艳羡。
李母却对这个儿媳妇多有微词,不说她从来没有主动回家侍奉公婆一天, 就是对丈夫也是不理不睬, 李景林孤零零一个人在乡下,家里冷锅冷灶, 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于是,李景林带着瞿雪回去给李主任拜寿的时候, 她区别对待得很明显。
李景林看在眼里, 也不好受,父母爱幺儿, 没有老婆孩子的时候, 他虽感觉得出来, 弟弟更受宠爱,但作为老大,他也不甚在乎这些, 可现在有了老婆孩子,这差别待遇,他能忍,瞿雪如何能忍。
他爸倒没有那么明显,他妈可就过分了。
老二家小子才三个月,得了一个大红包,还有一个奶奶专程从庙里求回来的护身符,媛媛却只有几张毛票,奶奶说让她买点零嘴吃。
瞿雪不动声色,待过了寿辰,李景林上院里摘桃子,她才笑着掏出一只进口钢笔,送到李主任面前。
“爸,这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不知道选什么,想来想去还是选钢笔,您用得上。”
李主任挺高兴,“行。”
她又看向李母,笑道:“妈,我最近很忙,景林还要下乡,要么你给我带几天孩子吧。”
李母微微一滞,很快就回她,“我不得空闲咧,庆庆还小,哪里离得开,要么你把她放家里一段时间,等你闲了再把她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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