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伊莎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但接下来的话她却是一定要说出口的。
“当你每一次想念我的时候。”
“当你每一次担心我的时候。”
“当你每一次需要我的时候。”
“我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抬起左手,盖在自己心口处。
“同时也出现在这里。”
那是世间最为无形且沉重的枷锁。
也是最深刻、最难以洗掉的文身。
“这上面刻着我的名字。”拉伊莎宣布道,“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就是注定的事实。”
“不管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未来。”
“只要你还爱我,我的名字就始终纹印在你的心上。”
沉默良久,中原中也喟叹一声。
他展开双臂,将拉伊莎紧紧地抱进怀里,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塞进心房。
“我当然爱你,并且一辈子只爱你。”
他闭上双眼。
“真抱歉,我现在才好意思说。”
“没关系。”拉伊莎回以同样的拥抱,“毕竟我也是。”
第56章 番外
2014~2015年度花样滑冰大奖赛的总决赛地点在西班牙的巴塞罗那。
哪怕是地中海气候的巴塞罗那, 在此时也稍显出几分冷意。
但这点比起圣彼得堡或者西伯利亚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本次大奖赛女子单人的前三名先后落座。
等她们都整理好了面前的话筒,戴好耳机, 主持人便习惯性地说出开场白。
“欢迎大家来到本次大奖赛总决赛的赛后采访。”
“本次比赛第一名是来自俄罗斯的拉伊莎·陀思妥耶夫斯卡娅,第二名是来自俄罗斯的米拉·芭比切娃,第三名是萨拉·克里斯皮诺。”
她的介绍刚刚说完,便已经有等不及的记者开始发问。
他操着一口再典型不过的美式口音,直截了当地问道:“我们很难忽略一点, 陀思妥耶夫斯卡娅选手这次比赛时手上多了一个饰品。”
“是否和传言中说的一样,陀思妥耶夫斯卡娅选手已经订婚了呢?订婚之后的打算如何?会考虑退役吗?”
放在桌上的十指交叉着, 拉伊莎半点也不疑惑为什么会有人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思考了几秒,随即将话筒向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听的清楚吗?”冠军小姐礼貌性地弯起眉眼,“我还以为大家会更想要知道这次比赛的事情, 不过……”
顿了下, 她接着说道:“我确实已经订婚了,订婚之后当然也还是会继续滑冰。”
说着,她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
“虽说一直都有‘老将’的说法, 但实际上我今年才18岁而已。”
“纵使已经参加了很多届比赛,可我又不是上不去冰了, 当然还是更希望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多更有新意的表演。”
“还有什么问题吗?”拉伊莎扫视一圈台下的记者, 点了其中一名, “您请说。”
那是个法国记者。
她显然没料到自己现在就能轮到, 连忙低下头去看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在这次赛季中, 陀思妥耶夫斯卡娅选手首次尝试了独自训练,并且所有的选曲、编排工作也都是自己完成的。请问对于这一点,您的感受如何?会觉得孤单或者没有方向吗?”
这个问题显然比起上一个要让拉伊莎舒服许多。
她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 一边思考一边回答道:“我的教练雅科夫在考虑到队内曾一度流传过‘拉伊莎会退役’这样的流言,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过要说独自训练……我也并不觉得我是在孤军奋战。”
“训练内容是经过我们各方仔细斟酌过最终敲定的。我拥有的自由还有一部分体现在我可以进行丰富的尝试上。在完成基础内容之余,我能够体验许多以前没有体验过的事情。”
黑发少女摊开右手,随意地曲起手指一一枚举。
“比方说和朋友一起放松地看一场排球赛——虽然不是什么大型比赛,但是参赛人员们精神可嘉,感觉说不定会有人能够在不久的将来打进奥运会呢。”
不过能进奥运会的肯定不会是阿丽莎的二货弟弟。
拉伊莎在心里默默吐槽起来。
那个叫灰羽列夫的大高个还不如跟他姐姐一起去做模特,应该会比打排球有前(钱)途。
“再比如说,带着初学者一起练习,重新审视自己看待花滑的角度。这对我调整上个赛季所遗留下来的心态很有用。”
不管是在琦玉认识的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冰舞一行的祈,还是已经被自己打包送到雅科夫手下的文也,都让她反思过自己对于花滑的态度。
“你对花滑的感觉如何?”
这个她曾经问过中原文也的问题,又何尝不是在问她自己?
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里,她真的没有过一秒的动摇吗?
面对着后来者的不断追赶,她真的没有过一丝疲惫吗?
甚至在纠结表演滑曲目和编排的时候,她真的没想过放弃吗?
当然不可能。
但是那又怎么样?
拉伊莎敛起眉梢上几不可见的无奈,浅浅一笑。
“在这一年中,我的身边发生了许多事情。也正是这些事情,更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我爱花滑,不包括别的什么因素,只是花滑本身。”
“它所具有的魅力永远值得我前进着探索。”
“所以你要说这个赛季我是在孤军奋战,我是绝对不同意的。”
她左右手收在一起,弯曲手指,比划出桃心的模样。
“我有花滑,也有喜欢着我的大家,哪里能和孤单沾上边?”
在法国记者奋笔疾书的同时,俄罗斯的记者提出了新的问题。
从这个问题看,与其说她是记者,不如说她更像是妈妈粉。
“在本次赛季结束之后,拉伊莎也即将完成自己的高中学业。那么即将就读的大学有考虑过吗?”
正上扬的唇角微微一僵。
完蛋了,今年发生的事故太多,她完全忘记了费佳曾经提醒过的申请大学相关的事情啊!!!
不敢露怯,拉伊莎以最快速度恢复了镇静。
她点了点头,“嗯,因为可以选择的余地很大,所以还在仔细斟酌。等我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也肯定会和大家报喜的。”
俄罗斯记者接着问道:“那么明年的毕业舞会,拉伊莎是否会参加呢?就是在6月20日那天,于克里姆林宫举办的全国优秀毕业生舞会。”
这个舞会她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最开始因为懒得找舞伴就暂时搁置了。
但现在应当可以了吧?
就算费佳不能露面,也可以拉上中也嘛。
飞快地敲定了人选,拉伊莎做出了肯定回答。
“会的。我很荣幸能够得到祖国的肯定,又怎么能够辜负大家的期待呢?”
“那么陀思妥耶夫斯卡娅选手方便透露一下自己舞伴的人选吗?”
见俄罗斯记者不再追问,日本记者接过话筒。
“有可能会是您的未婚夫吗?还有就是方便透露一下您的未婚夫是个怎样的人吗?有传言称,他的国籍是日本。这个传言的真实度又是多少呢?”
这个问题一出,连坐在两边的米拉和萨拉都忍不住向拉伊莎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好不容易扯回自己和花滑上的采访重点,再一次被拉偏。
同为女运动员,她们无疑更加懂得这种尴尬到让人觉得愤怒的处境。
本来当女运动员们有了绯闻之后,采访的焦点便容易跑偏。
更不用说还是拉伊莎这种之前从没爆出过任何桃色新闻的女运动员,以及绯闻对象还是一个日本人。
媒体的通病已经不需要谁来赘述。而在日本国情之下,日本媒体无疑更是其中之最。
今年日本选手白鸟优子因自身伤病,以1.3分的差距错失铜牌。
因此,日媒自然更不会放过这么一个能够找到些许国家荣誉的地方。
她们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日媒总是能找到让人不舒服的角度进行报道,但是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了。
这篇报道必然会是类似“地表最强女单,花落日本”的方向。
可问题在于……
谁规定了跨国婚姻中女方就一定会加入男方的国籍呢?
无论哪个国家,貌似都没有这样的规定吧?
顶着身边两人的同情,拉伊莎倒是很淡定,“也许吧,还没有定下来呢。”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不过在这里我并不方便多谈。毕竟是大奖赛的赛后采访嘛,只是我在刷屏,多不好意思呀。”
日本记者丝毫不觉台上三人对他抱有怎样的负面态度。
他喋喋不休、咄咄逼人地追问着。
“这么说来,对方并不是运动员?简单形容一下,大概是‘一般男性’?”
“如果一般男性的标准是非大众视野中的人的话,他应当算是。”
冠军小姐勉强支撑着自己脸上礼貌性的微笑。
不论是从自己还是从干部先生的角度来讲,这种问题总归不方便详细描述。
但是对方不知轻重地问了,自然也只能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
按理说,这样的回答应当足以交差。
但对方仍死咬着不愿放手。
“在日本社会中,一般男性的标准有以下七条。”
他抬手比划了个“七”。
“年收入超过500万日元,外表干净整洁,具有着一定的礼貌和常识,不是家中长子,公司内的正式员工,本科学历,身高达到一米七及以上。”
随着日本记者的列举,拉伊莎逐渐失去了笑容。
甚至当最后一条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更是扶住了额头。
“那……可能……”少女抿了抿唇,“严格意义上讲,他并不能算作一般男性。”
看着日本记者像是挖掘到了宝藏的表情,她也毫不客气地扯出一抹假笑。
“我的未婚夫今年才十八岁,如果他愿意抽出时间来的话,说不定还是可以考虑一下拿到大学毕业证的。”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公司中不可或缺的精英,年收入也的确超过了500万日元,或者比我以为的更多。就算横滨市内有着诸如横滨国立大学这样的优秀院校,我想他也没有放弃职业转而求学的道理。”
在横滨,一个未成年能够年收入超过500万日元,并且是某家公司的骨干成员……
记者僵立在原地,看着笑得温柔的拉伊莎,只觉得她笑里藏刀、汗如雨下。
是威胁吧。
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横滨特产有什么他又不是不清楚。
要是早知道相关线索,他又怎么可能问这么多?
温和优雅的女声仿佛自天边传来:“这位先生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吗?”
日本记者强行挤出笑容,连连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另一个人的身份几乎不言而喻,他又怎么敢真的把这层面纱揭开?
倘若这个答案在他手中揭示,他的结局恐怕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归根究底,都怪这个女人。
他恨恨地看向拉伊莎,却连一丁点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尬笑着坐下。
即便脸上带着微笑,拉伊莎的语气也丝毫不容任何人反驳。
“既然如此,关于我的部分就暂时告一段落,米拉和萨拉还在呢,我也很期待她们的采访。”
将前份话题一带而过,少女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媒体席位最后面的黑发少年微微点头。
也许这个不知礼数也没有分寸的日本记者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份工作了。
她轻轻扬起同对方一模一样的微笑。
真希望下次能遇见更有职业道德的记者,而不是这种明显新手又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白痴。
第57章 番外
拿起杂志充当闲时休憩, 中原中也直接翻到了关于拉伊莎退役之后的首次采访那一页。
他依稀记得前不久拉伊莎为了省事直接把记者喊到家里来完成的采访。
刚一翻开,便是一张足足占了半个版面的照片。
明眸善睐的女子对着镜头露出浅笑,手盖在怀中女婴的头上。
女婴顶着一头橙色的软毛, 被人巧妙地遮住了面部,但她手里抓着的则是不知道哪一年以及什么赛事的金牌。
长长的绶带一直垂至女婴的足底,而金牌本身也有一部分被手遮挡住了。
看着这张照片,中原中也沉默了两秒,随即合起杂志, 起身走到客厅。
客厅中设置了奖牌陈设柜。柜子里放的全是拉伊莎的奖牌。
而现在,2016~2017年度欧锦赛的金牌果然不翼而飞了。
干部先生无可奈何地啧了下嘴。
他转而走向婴儿房, 找遍了每个角落,才在犄角旮旯里翻出消失的金牌。
将其放回陈设柜,他才站在主卧门口, 敲了两下门以引起冠军小姐的注意。
“你怎么又让爱雅拿到金牌了?”中原中也无可奈何, “她现在在长牙,拿到什么都要啃一啃,这件事你又不是不清楚。”
拉伊莎趴在床上戳着自家女儿的脸颊, 摇晃着小腿,态度极其不端正地答道:“反正有的是, 她也啃不坏。随她开心呗。”
这说的什么话?
叹了口气, 中原中也走上前, 把已经睡着的爱雅抱进婴儿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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