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虽然会钻营是一件本事,脸皮厚也是一种本事。但秦婉就是见不得这林家在她跟前使这两样本事,“母亲若是不介意,儿媳用儿媳的方法去会会林家舅母如何?”
“你能有什么法子?”倒不是安老太太不信任秦婉,实在是秦婉年纪不大。年纪小难免脸皮薄,跟个不要脸皮的妇道人家真对上了,讨不得好,“这些事就不必你沾手了。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干出什么为老不尊的事儿那都是该受着的。你可莫掺和。”
秦婉愣了一下,瞥向一脸厉色的安老太太笑起来:“多谢母亲疼爱。”
安老太太笑了一声,拄着拐杖就去了。
后院的花厅里,能言善道的林大太太俨然成了安府的代主子,正与礼部尚书家的夫人相谈甚欢。
说起来,这也是托了周家的福,安侍郎虽为礼部侍郎,一直以来却不太得上峰看中。但因为与周家的这个姻亲,上峰如今对安家很是亲近。这回安侍郎嫁女,他携夫人亲自来安府吃酒。
换句话说,今日这一花厅里。身份最贵重的或许不是礼部尚书夫人,但对安家来说最看重的还是礼部尚书夫人。这林大太太倒是会选人,一来就跟吏部尚书夫人搭上话。
不过秦婉扶着安老太太的胳膊一出现,林大夫人这个代主人就失去了吸引力。不少人站起来迎安老太太。就是尚书夫人也亲自过来搀扶了一下安老太太。
“今日孙女出嫁,幸得各位拨冗前来十分感谢……”
安老太太先是场面话说了一通,转头就拉着秦婉给各位介绍,“这位是我家儿媳秦氏。年纪还小,今日府中庶务都是她一手操办。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话音一落,自然是诸多的夸赞。
安老太太笑眯眯地与他们说着话,期间时不时推秦婉出来说说。秦婉也是个擅长交际的,三两句话就跟夫人们打成一片。被冷落在一旁的林大太太脸色有几分难看,她试图插话,奈何才刚一张嘴就被安老太太毫不留情地忽略过去。几次三番的不给脸,花厅的女眷都看出名堂来。
林大太太脸色难看,但还是撑着假笑:“亲家作何这般?大喜的日子,和和美美才好。”
“和和美美也要分人,”安老太太脸色瞬间就冷下来,根本就不屑于装表面的和气,“对于那等包藏祸心,残害我安家子嗣的恶毒亲戚,不来往也罢。”
这一句话就差把林大太太的面子撕下来扔地上踩。
林大太太脸色一瞬间又青又白,僵硬得都扯不出笑容:“这是误会,不是早就解释过么?老太太怎么还抓着这点事儿不放……”
“误会?”安老太太本来不想做的太绝,但林家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若不然将你那糊涂的长子也丢去晋州个四五年?我琳琅若非运道好,得攻玉救命,今日就没你来我安家装模作样。”
安琳琅走失过一段时日,今年年初才找回来这桩事,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因为安玲珑的宣扬,更难听的话都传过。只是大家伙儿顾忌着周攻玉的脸面,不好议论安琳琅流落在外的事情。他们没想到今日大婚,安老太太竟然把事情捅开来说。
“我琳琅是有大富运之人,可不是宵小之辈能轻易害了的。”安老太太自然知晓京城的传言,想当初她就是因为这些传言被气得吐血才把琳琅给弄回来,“别以为仗着那点血缘关系,就能借着琳琅攀上周家。攻玉比谁都清楚你们林家人做的事,他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就该偷着笑了!”
这话辛辣得不亚于大嘴巴子扇脸,林大太太脸一瞬间涨得通红。耳边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刚才还跟她好好说话的妇人立即退开了几步,一副不愿意与她为伍的态度。
林大太太脸上又青又紫,一口气顶上来。她当下也不久留,掩面就走了。
花厅里一瞬间鸦雀无声,宾客们都不知该不该说话,尴尬得很。
安老太太却半点不尴尬,她早就想找个机会替安琳琅洗清无名。今儿可算把这话给说出来,眼看着女眷们眼神闪闪躲躲的,她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将安琳琅在晋州遇到周攻玉的事情给直白的说出来。说起两人相遇的点点滴滴,以及玉哥儿对安琳琅的爱重,安老太太那是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秦婉在一旁看的好笑,干脆命人给她在上一壶茶,省得一会儿口干。
且不说安府这边安老太太借机一扫前耻。安琳琅在轿门被人踢了三下后,正准备开门。就听吱呀一声,一双白皙如玉的大手伸进来,周攻玉直接弯腰进来将人打横抱起。
什么跨火盆,牵绣绳,通通没有。安琳琅怀里被塞了一颗大绣花,人就这么被人抱进了礼堂。
周家好像很大,安琳琅盖着盖头都要在玉哥儿怀里睡着了才终于到了。旁边的喜婆一句话不说,哪怕玉哥儿种种行为都不合规矩了,但人家愿意宠他们也不敢说。
“到了,下来吧琳琅。”
清越的嗓音从头顶飘下来,安琳琅才恍惚地从周攻玉怀里下来。
当一拜天地的吟唱响起,安琳琅头皮倏地一阵发麻,蒙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手脚不能用的慌乱。她僵硬地站着,好半天听不懂指令。
还是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安琳琅才机械地跟着他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的吟唱结束,安琳琅站起来脑袋都是木的。她从未想过古代的成亲仪式会有这么大的誓言感,仿佛拜过天地拜过高堂,他们就会一生一世一辈子。虽然她也没想过和离什么的,但是这种沉甸甸的誓言感,让安琳琅心中轻慢的态度终于是消散了。
她,和玉哥儿,成亲了。他们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安琳琅坐到绣床上的时候终于有了这个清醒的认知,不过在这个认知之后,是席卷而来的肚子饿。
算了,誓言的事情之后再想,先吃点点心垫肚子。喜房里安安静静的,听着好像没有人。安琳琅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里面是那种被制的指甲盖大小的小点心。刚好饿的时候一口一个。就在安琳琅偷偷摸摸打开荷包的开口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咳咳。”是玉哥儿,应该在前庭招呼客人的玉哥儿。来得好快!
安琳琅默默捏着荷包口袋,就听到他下一句:“都下去吧。”
“是。”婢女齐声应诺。
握着点心的安琳琅:“!!!!!”
……特么原来有人在?刚才她掏点心的样子该不会都被看见了?
周攻玉看着床上自以为掏点心不被人发现的安琳琅,忍不住笑了一声:“去给世子妃端来些吃食。”
“是。”
随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周攻玉缓缓地走到绣床前。没有坐下,反而微微弓下腰,视线与盖头的眼睛持平。他一只手伸到安琳琅的盖头边缘,笑了一声:“饿了?”
“废话。”天没亮就起,撑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一滴水没喝。
“辛苦你了。”一声轻轻的呢喃,红盖头应声揭开。
然后一张鬼画符的脸赫然呈现在眼前,周攻玉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住,渐渐崩裂:“嚯!”
安琳琅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双腿攀在他的腰上。像个猴子抱树的姿势死死搂着他,周攻玉身体由于惯性后退了几步。怕摔了怀里人,下意识赶紧抱住她。
安琳琅却龇牙一笑,低头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周公子,以后,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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