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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悍妻——池青一

时间:2021-12-16 09:44:02  作者:池青一
  有一点烛光在这黑暗的甬道中穿梭, 虽说这点烛火散发着一丝暖黄, 却依旧无法给人带来温暖。
  反之, 愈发地渗人。
  拎着烛火之人浑身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楚面貌, 微风轻抚,手里的烛火微微摇曳了几分,但很快便归于平静。
  大约在黑暗中走了半刻钟,此人终于在一处极其隐秘的角落停了下来。
  也不知此人做了什么,只伸手在角落里的墙面上敲了敲,面前便开了一道黑暗的口子。
  这口子只容得下一人。
  那人顺势从这口子里钻了进去。
  原来此处是一条密道,密道中亦是无尽的黑暗, 好在此人手中有一点灯火,能将里头的情形照了个大概。
  兴许是因为密道建于墙根之下, 越往里走便越潮湿, 那人微微蹙了蹙眉, 终于在密道的尽头处停了下来。
  尽头有一扇门,那人轻轻一拉,便又钻了进去。
  这会子,空气干燥了许多。
  这是一座十分空旷的屋子,那人环顾四周, 最终将烛火轻轻放在几子上。
  “师父,徒儿不孝,才来见您, 您不会怪徒儿吧。”
  那人转过身来,幽黄的烛火照在了她身上,竟是映出了一张绝美无暇的脸来。
  阮柔撇去了白日里在外头柔弱贤惠的面目,此时她的眸子里仿佛是一滩来自深渊的水,深不见底,神秘且危险。
  黑暗中,有一处地方动了动,发出了一阵锁链触地的声音以及令人听不清的“嗯嗯”声。
  阮柔勾唇一笑,复又端起烛火,往里头再走了几步。
  顺着烛光推移,里头的情形慢慢展现,却见有一身上戴着手脚镣铐的女子,正艰难地被挂在空中,动弹不得。
  而她的口中正塞着一团布。
  “哎呀,那些人可真是大胆,怎能如此对师父呢!”阮柔站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十分关心她的模样。
  被禁锢的欧阳四娘见她如此嘴脸,更是怒火中烧,口中的“呜嗯”声更大了些。
  阮柔却依旧温柔道,“师父,这里是冷宫,是整个皇宫人烟最少的地方,就算师父您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应的,就算是应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她道,“您可是重犯呢。”
  她的目光缓缓游离在了欧阳四娘被捆的四肢上,轻叹了一声,“可惜,陛下仁慈,只命人将您关起来。”
  说着她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屋子本就冷,这把匕首一现身,竟愈发让人觉得冷到心也在发凉。
  “师父曾教过徒儿,做任何事,绝对不能给对方留下余地,徒儿想若是师父遇到这种情况,定会让徒儿斩了对方的四肢,可惜……”
  匕首在欧阳四娘的脸上轻轻划过,随之划过的冰冷却一下息了她眼里的怒火,她眯了眯眼。
  她倒是想瞧瞧她亲手教出来的徒弟会怎么对自己。
  下一刻,阮柔将匕首收了回去,啧啧几声道,“毕竟师徒一场,徒儿又怎能真的这般忤逆不孝?师父放心,徒儿会好好命人细细挑断师父的手筋脚筋,不会让师父有任何痛苦的。”
  欧阳四娘冷哼一声,闭上了眼。
  “师父可有什么嘱咐徒儿的?”见她不想说话,阮柔便顺手将她口中的布取了下来。
  屋子里一片寂静,静得似乎只有烛火燃烧的劈啪声。
  许久之后,欧阳四娘才冷笑一声,“三个男人,呵,阮柔,我倒是看错你了。”
  “不,师父错了,是五个。”
  阮柔说得极其轻描淡写,“师父或许还不知晓,其实徒儿并非阮太傅亲生,我阿娘被这人面兽心的畜生强占时,我不过六岁。”
  “好在他还算有些良心,允了我与阿娘的富贵荣华,还送我去了飞云观,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强占我阿娘时的情形。”
  “可就算如此,我依旧应了他入宫给先太子当伴读,并趁机勾引他,只可惜太子太聪明了。”
  如今想来,若先太子没有察觉她的目的,她也不会与欧阳四娘合谋设下当年那场内乱之局。
  太子聪明,却过于冲动,所以她便利用这一点,挑唆他与欧阳将军之间的和睦,并引东海细作灭了欧阳府。
  先帝只有两个儿子,她勾引不了太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刘牧身上做文章。
  好在刘牧性格软糯温和,一下子便被她的明艳聪慧吸引了,顺带着她竟也将霍桑吸引住了。
  其实霍桑之聪慧比之太子更甚,可他自幼与父母分开,他内心极其渴望得到双亲之情,她便利用这一点,博取他的同情,将他牢牢抓在了自己的手心。
  令她没想到的是,霍驸马竟与霍桑一样,是个嘴硬心软外冷内柔之人,只要以他唯一的儿子霍桑为诱,他想不就范都难。
  太子变数太大,她掌控不住,便让霍驸马在合适的时机将其毒杀,再设法一并除去阮太傅。
  可笑那刘牧,事到如今还以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他极力为她隐瞒,甚至听了她的建议,将毒杀太子的罪名栽赃在了阮太傅的身上。
  如此算下来,阮太傅、霍驸马、先太子刘擎、刘牧、霍桑,不多不少,刚好五个。
  “师父啊,其实毁掉刘家真的很简单,如今我大权在握,那些人在我手中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她讽笑一声,“您自小教我,在这世间,男子与女子原本相同,可男子却比女人更能成事,原因只在于一个字,情。”
  “师父,你知道为何你会一败涂地吗?因为你心中有情!你一直执念于霍驸马,你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当初长公主殿下强行从你手中夺走霍驸马而复仇罢了。”
  她目光流转,复又轻巧地将烛火放下,“师父,不如你好好活着,看徒儿如何一点一点帮你夺了刘姓的江山,何如?”
  说完,她轻柔地将斗帽又罩了回去,只冲她微微一笑,转身便往密道而去。
  彼时兴正殿内,刘牧正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霍桑强行拉着纳兰渠为其医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刘牧的状况才慢慢得以恢复。
  纳兰渠退至一旁,道,“陛下元气大伤,虽臣下勉强用药物护住心脉,陛下依旧不能过渡劳累。”
  刘牧听罢,紧凑的表情渐渐舒缓了开来,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一丝得意的神情,“听见了?朕身子如此虚弱,你忍心弃朕不不顾?”
  此话分明是说给霍桑听的。
  霍桑没好气道,“陛下,科举榜上人才比比皆是,您何必独独扯着臣不放?”
  “因为你是霍桑!”刘牧道,“夫人跑了朕就再赐你一个,你若是跑了朕问谁要去?已故的姑母吗?”
  霍桑神色一凝,但很快便正色道,“论理政之才,淑贵妃不在臣之下。”
  “朕知道。”
  刘牧眸光微微一顿,“可她毕竟是个女子。”
  先帝子嗣单薄,只有先太子与他两个儿子。
  刘晟虽有皇室头衔,但他终究不是先帝的血脉,况且刘晟也实在无理政的能力,只要尽量保住他的富贵,便算是他对得住先帝了。
  所以满打满算,他身边最信任最可靠的,便只有霍桑一人。所以他决计不会放霍桑离去的!
  霍桑看了一眼纳兰渠,“陛下的病,何时能康复?”
  纳兰渠道,“子母蛊虽罕见,但并非无解毒之法,况且臣下研究了这么些年的蛊毒,所研制出的抑制的药物还是有效用的,只不过药物在陛下体内还需周转个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完全将蛊毒排出。”
  霍桑点点头,再道,“听见了?陛下正值壮年,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与后宫的娘娘们要个孩子吧。”
  说完他猛地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霍桑前脚刚走,阮柔便被侍婢们扶着进来了,纳兰渠见状,连连告退。
  至此,内室中便只剩下了刘牧与阮柔两人。
  看着连日来为了照顾他日渐憔悴的阮柔,刘牧心疼不已,他柔声道,“让你回去休息,你怎地又来了?”
  阮柔近前坐在床榻旁,一双剪水眸子水盈盈地望着他,“妾担忧陛下身子,听闻纳兰医生来了,便也想来瞧瞧。”
  刘牧反握住她的手,“朕没事。”
  阮柔温柔地点了点头,“妾就知道陛下会没事的。”
  刘牧眸光微顿,“柔儿。”
  “恩?”阮柔看着他。
  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刘牧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不知被什么东西微微搅了搅,有些疼。
  “陛下?”她追问。
  良久,刘牧才开口,“你我与子渊一道长大,我知晓你心中有他,若是你……”
  “陛下。”阮柔掐住他的话头,“妾早已嫁于陛下,陛下难道还不知妾的心意吗?”
  “可朕当初……”他想立她为后,她为何要拒绝?
  阮柔轻轻投入他的怀中,温顺得像一只猫儿,“陛下忘了,妾本是先太子的伴读,仅是这一层身份,陛下便很容易遭人诟病。对妾而言,只要能好好待在陛下身边,便已然是上天赐给妾的福气了。”
  她微微抬头,看向他,“陛下是想赶妾走吗?”
  被堵的心口一下子全都疏通了,刘牧轻轻抚着她那柔软的头发,轻柔一笑,“朕哪里舍得?”
 
 
第89章 糯米团子   晋江独家首发
  自出宫之后, 杨幼娘连夜收拾行装,托人给妙英带了句话便匆匆往汝州而去。
  也不知怎么得,这一路走来, 她的心一直平静的很, 无喜无悲无忧虑, 她只想尽快到达汝州, 尽快见着江郎君,尽快打理好丝织坊, 随后尽快跟上梁师父的步伐,做走商。
  可直到入了汝州境内,她才猛然觉得自己的心是疼的。
  她与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该喜欢的,此行京都,她也不该去寻他的!
  可她偏偏去寻了。
  说不上什么心情,但她却有些后悔。
  可越是后悔, 她便越是可以肯定,她是喜欢他的。
  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
  在路上逗留了整整三日, 她才收拾好心情往崔氏而去。
  小莲忙照顾儿子, 是杨二川出来迎她的, 她去京都这一来一回有一两个月了,没想到丝织坊的生意比她离开之前更加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望江郎君,可杨二川却拦住了她,“东家自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每日早晨出来转转, 其余时辰谁也不见。”
  杨幼娘咯噔一声,定是他在霸天寨受了委屈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我去试试。”
  杨二川也不拦着, 只是嘱咐道,“我总觉着东家与从前不同了。”
  杨幼娘明白,任由谁遇着那些事心里会好受的?
  江郎君的屋子在后院的最里头,杨幼娘走到走廊尽头,站在一处门前,正要敲门,却听江郎君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出去。”
  杨幼娘微微一愣,随后道,“江郎君,是我,幼娘。”
  里头的人亦是一惊,许久之后,他道,“你刚回来,还是先去歇息吧。”
  “江郎君,我想见见你。”杨幼娘恳切道,“见着你安康我才安心。”
  里头迟迟没有回应,正当杨幼娘以为他不会再出来时,面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口子。
  江玉风声音再起,“进来吧。”
  杨幼娘一阵欣喜,连忙拉开门钻了进去。
  江玉风从来都是个翩翩君子,他的屋子也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仅仅有条,可杨幼娘刚踏进他的屋子,却被里头的凌乱吓得不敢乱落脚。
  架子上的书与物什随处摆放,穿过的旧衣也随处乱丢,甚至连几子上的杯子里也都还有几盏满是茶渍。
  杨幼娘很是心疼,他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样的事?
  “坐吧。”江玉风转过身,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可惜屋子里太乱,根本没有杨幼娘的位置。
  他的眼中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明,有的只是无尽的灰暗,从前他总是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来,而如今,长发早已过腰,他却任由散落肩头,根本没有打理之意。
  他的脸虽然是干净的,可杨幼娘总觉着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
  她近前几步,柔声道,“江郎君,我可曾辜负你的嘱托?”
  江玉风微微一愣,他以为她想问他旁的事,不由心里一软,只点点头,“你将布行打理得很好。”
  杨幼娘笑道,“有江郎君这一句认可,幼娘高兴得很!”
  她不忍伤他,说完后她便告辞道,“我刚从京都回来,实在累得很,我先去休息了。”
  “慢着。”
  杨幼娘被他叫住,她微微一愣,回过身来看着他。
  江玉风吞了吞口水,几息之后,才道,“辛苦了。”
  杨幼娘回了他一个笑容,“应当的。”
  说完她加快脚步跑了出去,等到她回到自己屋里,眼眶中的泪水才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般温润如玉的郎君,如今竟会变成这副模样!也不知是什么情绪,当第一滴泪落下之后,后头的泪竟是源源不断,根本无法停歇。
  她还未哭歇,门便被敲响了,小莲的声音传来,“回来了?给你买了吃的,快开门。”
  杨幼娘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擦干眼泪装作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转身开了门。
  小莲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食盒站在门口,杨幼娘怕孩子吹着风,连忙让她进来。
  “你不在,我儿子都长大了。”小莲进来便将怀里的孩子塞进杨幼娘的怀里。
  无比软糯的小东西被他亲娘塞进她怀里,她一下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将他抱疼了。
  小莲则是立刻将食物放在几子上铺好,“快过来吧。”
  杨幼娘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跽坐下,“没想到他这么大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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