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马堂得意洋洋的等着公主服软祈求的这一天, 复仇的死神又出现了。
傅红雪单人、单刀,杀了守粮仓的二十个马师,然后用火油把整个粮仓都烧了。
万马堂很快发现了这变故, 可是火势已大。
无数人哭嚎着救火,一桶接着一桶的水被泼进了烈火之中, 但这举动无疑是徒劳的,因为火油点燃的火焰是很难熄灭的。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 公主站在府中的小楼之中, 就可以看到远处冲天的火光。
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对紫杉吩咐道:“今天吃烧烤吧。”
紫杉:“…………”
您这恶趣味还真是挺重的。
进入冬天之后, 公主的胃口好像变的好一点, 这烧烤, 也是公主某日闲心大发, 指点厨房弄出来的好物。她亲自设计了一种叫做“烧烤篦子”的东西,架在炭火之上, 把牛羊肉片放在上头炙烤。
烤好的肉滋滋的冒着油儿, 公主又很大方的把那些来自番邦的名贵香辛料拿过来用。安息茴香配八角桂皮, 香气浓烈,使牛羊肉吃起来肉质鲜美。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美味,公主也从不多吃,因为她会肠胃不舒服。
李鱼:“…………”
再一次实名DISS原主这具身体!
于是这一天, 大家就在万马堂的火光之中美美的吃了一顿烧烤。
结束之前, 公主还喝了几杯酒,脸色酡红的把玩着手里的酒樽,眼神迷离的问傅红雪:“你能不能猜到,云在天下一步要干什么。”
傅红雪清醒的很, 他根本就没喝酒——一口也没喝。
他抬头,看着公主迷离的眼神,冷静地道:“他要等马空群失去理智。”
公主笑道:“你真聪明。”
傅红雪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醉了。”
叶开醉卧在一旁,嘴角噙笑,朝傅红雪瞥了一眼,又朝一点红瞥了一眼。
公主吃吃地笑起来,半晌都没说话,只是再说话时,她的眼睛里已开始闪动着一种冷酷的光芒。
她道:“马空群没了粮食,一定会进城来搜刮百姓的余粮……或者是叫马师们去开路好从外头弄粮食进来,云在天或许是主动请缨去开路,然后躲起来,等到马空群的人快要饿死之时,再忽然出击。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我会让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同马空群斗起来。”
傅红雪道:“你打算怎么做?”
公主大笑:“开仓,放粮,让百姓们都能吃上饭,然后再叫万马堂的人查一查粮食的出处——当然,必须得查到云在天的头上。”
叶开叹道:“这事怕不是又得我去做。”
公主笑道:“叶少侠本事可大着呢。”
叶开领命而去。
很快,银州市面上就开始流转粮食,不多,所以非常贵。
李鱼在红薯收获之后,不仅做了红薯干,还弄了很多红薯粉,把府中主食更换了一部分。所以从万马堂买的粮食就存了下来,为的就是今天。
而马空群,也很快查出了粮食来自他的下属……云在天。
至于云在天,也在公主的安排之下,几乎在同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他吓得肝胆俱裂,立刻就想跑,结果被马空群带着人堵了个正着。
云在天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遭到暗算了,他对着马空群大呼冤枉,却被马空群一拳袭来,差点把鼻骨打碎。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云在天心下一狠,振臂一呼,他那一方的人马就提着刀哇呀哇呀的冲上去了,另一方见状,自然也不肯乖乖被砍,两拨人马就斗的乱作一团。
马空群脸色铁青,恨不得把云在天碎尸万段。
他人虽老,功夫却不老,一双铁拳震四方,云在天拔剑应对,转瞬之间,就刺出了八剑,剑光在马空群的周身萦绕。
可是马空群的拳头却更快!
在云在天的剑还没到达他脖颈的时候,他的拳头就砸到了云在天的面门之上,一拳下去,骨骼碎裂,以血封眼!
云在天嚎叫起来,眼眶里喷出的血已将他的视线全部封住,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手中的剑不断的胡乱戳刺着,好像以为这样可以封住马空群的动作一样。
马空群厉声喝道:“我要你死!”
说着,又是一拳,这一拳直接把云在天的脸都打的凹了进去!
云在天脸上的每一个孔洞,都开始喷血,他吱哇乱叫着,一边惨叫一边吐血,狂奔着逃了几步,然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即使如此,他还在地上爬了几步,被马空群残忍的照着后脑勺又是一拳。
这一拳过后,云在天的头已看不出形状,他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曾经也名满江湖的大侠,就这样死的连畜生都不如。
而他直到死都不知道是谁算计了他。
马空群喘着粗气,眼睛已被愤怒烧红,他的拳头紧紧握起,上头正一滴一滴的流下鲜血。
周围乱斗的人已死了过半,到处都是尖叫与恐惧。
马空群抬头,看着这地狱一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悲哀。
这是他的万马堂……这是他一辈子的事业!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恶的傅红雪……可恶的云在天!这些狗娘养的!
但!没关系……没关系,事情已经平定了,万马堂的人死了一半,所以云在天手里的粮食应该是够撑过这一个冬天的,等到春天来了……春天来了,他的日子就不会再难过了!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确就是这样!他这一生中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这点事算什么、这点事算什么!
更何况,银州根本就没什么让他怕的东西,安乐公主一个蠢女人什么都不是,傅红雪那厮也绝不敢与他当面对峙!
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马芳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她看到这地狱一般的景象,吓得脸色惨白,眼泪从她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涌出。
马芳铃尖叫道:“爹爹……爹爹,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马空群一掌掴了过去,把马芳铃打的扑倒在地。
“闭嘴!滚回你的房间去!”
马芳铃吓的瑟瑟发抖,她被这一掌打的什么脾气也没了,连滚带爬的走了。
马空群的手掌都发着抖。
就在此刻,他迎来了第二波背叛,原来他的另一个马场主——花漫天也已叛变,马空群又惊又怒,与花漫天缠斗起来。
好在,他的功夫还是更高一些,在杀死花漫天之前,他怒吼着质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背叛!”
花漫天浑身都是血,双眼之中却迸射出一种不屑,他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因为你这老狗太抠门!兄弟们跟着你十多年,什么好都捞不到,不如杀了你分家!”
马空群一拳打死了他。
他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老的在杀了两个人之后就开始感到恐惧。
傅红雪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一席黑衣,手中永远握着那把漆黑的刀,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永远燃烧着黑火。
马空群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他大吼着“是你!是你!”,然后冲了过来。
他虽然已愤怒到了极点,可是他的拳头还是那么的稳定,那么的有力。
傅红雪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堪称恶毒的快意。
但他摇了摇头,冷冷地对马空群说:“不是我,是李鱼。”
然后他用刀鞘横着劈了一刀,重重地砸在了马空群的肚子上。
马空群哇的一声呕出酸水,他被傅红雪这一下抽的直接蜷缩在地,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同当初被毒打的沈三娘简直一模一样。
傅红雪不屑的笑了,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马空群,淡淡地道:“站起来。”
马空群怒吼着爬起来,又一次冲向了傅红雪。
傅红雪一脚踹出,结结实实地照他心口来了一下。
马空群直接被踹飞了出去,他嚎叫着,眼泪已爬满了他苍老的脸。
这同软弱无关,这就是因为太过疼痛而产生的一种反应罢了。
傅红雪仍说:“站起来。”
马空群愤怒的要死,他挣扎着爬起来,呸的啐了一口鲜血出来,咬牙切齿地骂道:“小崽子,两脚羊!”
傅红雪的目光充满了讥诮。
他反问:“两脚羊?”
他上下打量着被揍得凄惨无比的马空群,然后道:“是你。”
然后,他一拳击了出去。
他没有用刀,而是用拳头,因为他要告诉马空群,即使是拳法,他傅红雪也更技高一筹。
白天羽的后人永远都比他姓马的要更强!
马空群被他这一拳直接砸晕过去了。
傅红雪沉默的看着马空群瘫倒在地的身体,又看了看一旁惨死的云在天和花漫天,他轻轻地啧了一声,准备带着马空群回公主府。
李鱼说,她有办法让马空群开口坦白。
所以他要把马空群带给李鱼处置。
就在他把马空群扛起来的时候,马芳铃忽然冲了出来,她还是穿着如火一样的红衣,那双剪水美瞳里,已流出了恐惧的泪水。
“傅红雪!你放了我爹爹,你放了我爹爹!只要你放了他……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马芳铃同傅红雪,也有一面之缘,当时她鲜衣怒马,在城中策马扬鞭,傅红雪站在路边,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马芳铃当时作势要用马鞭抽他,他却没有任何反应,于是马芳铃对他璨然一笑。
她一直都记着这个冰雪般的少年。
所以她鼓起勇气冲上来祈求他不要带走自己的父亲,她说出了那么……那么羞耻的话,然后心中砰砰狂跳,几乎快要不能呼吸。
傅红雪冷冰冰地看着她。
马芳铃已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傅红雪冷冷道:“滚开。”
然后,他就再也不看马芳铃一眼,扛着马空群大步的走了。
马芳铃倒了下去,她痛苦的捂着脸呜咽起来,呜咽着呜咽着,这声音就变成了尖利的哭嚎声,在草原与大漠的交界处,像是尖锐的风在哭泣。
公主让万马堂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除了沈三娘。
沈三娘被叶开带了回来。
她也看见了万马堂的惨状,吓得不轻,被带到公主府之后,整个人都打起了摆子。
她被送到了公主的卧房之内。
公主坐在办公桌后头,皱着眉看她发抖,然后叹了口气,对紫杉道:“给她一杯蜂蜜水,要温热的。”
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很足,沈三娘冰冷的身体逐渐暖起来,甜味令人安定,她颤抖的双手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李鱼撑着头看她,然后说:“你还记得我么?我们说过话的。”
虽然她好像没见过她长啥样。
沈三娘听到她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开始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嘴里道:“公主……公主殿下,奴不敢忘……不敢忘……”
李鱼无奈的笑了,道:“你别怕,我找你来,只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
沈三娘一愣。
她当然记得,可是她不敢抱有期望,因为马空群就像是一座推不倒的大山,她会寄希望于傅红雪一刀杀了他,却从来不敢奢望报复他、折磨他。
沈三娘愣愣地点了点头。
李鱼道:“现在,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沈三娘的嘴张的可以塞下鸡蛋,半晌,才回过神来。
李鱼没等她回答,又问:“你可不要说,其实你深深的爱着马空群,舍不得折辱他。”
沈三娘嘲讽似的一笑,凉凉地道:“殿下,三娘是女人,不是贱人。”
这世上的男人总把女人当做贱人,觉得不管怎么样折辱她们,她们都会摇尾乞怜。
可她们只是想活着。
活着竟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么?那为什么男人活着,就可以顶天立地?
李鱼没什么表情,她点了点头,道:“很好,马空群很快就会被我囚禁起来,到时候你去负责他吧,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他,这很公平。”
沈三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的嘴唇嗫嚅着,好像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朝着公主,深深地拜了下去。
公主却说:“我不需要别人拜我,下去休息吧,想一想你要怎么对马空群。”
沈三娘哽咽着说:“殿下……殿下才是女人的天……”
李鱼:“…………好了好了别说了,快下去吧。”
沈三娘这才退下。
这一晚,沈三娘美美的睡了一个觉,自从她当了马空群的小妾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但马空群这一晚却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了二十年前,他杀死大哥白天羽的场面,三十个高手,被白天羽杀了二十三个,那一天的红雪,不只是白天羽染红的,也是他们这些恨着白天羽的人染红的。
他觉得自己的身上很痛,很痛,痛到快要窒息。
然后他惊醒,看到了沈三娘。
沈三娘已并不年轻了,但她却很妩媚、很有那种成熟的女人味,马空群的身边有不少女人,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最中意沈三娘。
因为她走起路来身子扭得太销|魂,而看着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崇拜、那么的痴情。
此刻,她就跪坐在他的床边,痴痴地望着他,那双眼睛仿佛在看她的天、她的神。
有一瞬间,马空群已忘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以为自己仍是威风凛凛的万马堂三老板。
他伸手,抚摸上了沈三娘的脸,沙哑地道:“三娘,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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