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侠……展昭?
展昭这个名字,即使是没看过武侠小说的,也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毕竟包青天的故事是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的故事。
可是这里又不是北宋??怎么会有一个南侠展昭出现?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奇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个包龙图。
显而易见的是,南侠展昭,不可能是凶手,李鱼是一百二十个放心他的人品。
南侠被押到她面前时,还在蒙汗药的作用下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浑身无力,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两个灵武卫推推搡搡的推进了李鱼的办公室。
李鱼正想着事情,赵四就一盆冷水直接泼在了展昭的脸上,把他呛的咳嗽起来,他的发丝凌乱的黏在脸上,相当狼狈的清醒了过来。
一清醒,他就看到一个女人,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坐在高位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种审视的、玩味的眼神,让展昭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他还不太明白现在的情况,正欲开口询问,就听见那身着官服的男子厉声道:“大胆刁民,见了公主殿下,还不下跪!”
说着,一脚就要踢在他的膝盖上。
展昭想也不想,也踢出一脚,刚刚好挡住了那男子的腿。那男子脸色铁青,又欲踹他,却被展昭不卑不亢地全部挡下。
那位公主殿下慢条斯理的开口道:“赵四,住手。”
那个叫赵四的男子不情不愿的住了手,展昭这才得以细细观察桌子后头的女子。
年轻、美貌,然则气度逼人。
展昭一年前才拜别母亲,出来闯荡江湖,游历四方,去岁听闻银州万马堂覆灭,银州有了新生气,新面貌,故而来此一观。
谁知却……
他抬起一双水玉般的星眸,道:“在下展昭,常州人士,来银州只为游历,不知公主殿下,因何要抓展某?”
他说话不快不慢,语气平和,似是不会因为任何不公正的对待而生气。
李鱼道:“你身边,是不是带了个姑娘?”
展昭道:“正是,那姑娘姓水名月,乃是展某在银州识得,不知这位水月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李鱼也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可是不知为何,她偏偏起了坏心,想要惊一惊这正人君子。
只见公主冷笑一声,道:“这水月姑娘的来历,本宫已知道了,她乃是一个暗娼。展昭,你知不知道,银州城可是禁止这种事的,你看着清风霁月,暗地里都在干什么?”
展昭一听这话,霎时呆了,脸上红的不像话,连耳朵根子,也红透了。
第45章 12
银州城内严禁嫖|娼, 在杀了萧别离之后,李鱼又陆陆续续的处置了几个小妓馆的老板,把姑娘们全都解救回来, 放进缝纫厂做工。
可是, 这种事情, 是不可能完全被消灭的。
有地位的高下,就会有剥削和物化。男人们多少年来, 已把剥削女人内化成了一种本能,即使李鱼强力禁止, 暗娼、楼凤, 仍是层出不穷。
李鱼的缝纫厂明明白白的给了女人们一条可以清白挣钱的路,所以这些伎女当然不可能是自愿堕落的。
在强力的禁止之下, 伎女供不应求, 价格水涨船高,皮条客们在金钱的诱惑之下, 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在银州城内穿针引线。
李鱼当然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完全消灭皮条客。
一个政令,颁布下去, 能达到80%的效果, 已是执行的完美, 想要百分之百?那是绝不可能的。
李鱼只能让灵武卫在日常的治安任务之中, 加入排查客栈、酒馆的工作, 以排查是否有女子受害。
而对于楼凤之流,就只能发动人民群众,让百姓积极检举,若检举成功, 则赏铜钱一百文。
可是如此,又造成了大量的诬告、误告,繁乱的信息流让工作量大大增加,总而言之,各处人手不足的问题实在是让李鱼很是心烦。
而这个死在展昭房中的,名叫水月的女子,正是一名暗娼。
李鱼似笑非笑地看着展昭。
展昭的脸上就出现了十分复杂的表情,既窘迫,又欲言又止。
他是个生的十分好看的男人,剑眉星目、朗星明月、身姿姣好、天然一股气度。
若再长两岁,定然是个沉稳可靠的儒侠,只是如今,尚可以看出他初出江湖,经验尚浅。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说话,只是却不是替自己开脱。
“水月姑娘身世凄苦,并非有意违反殿下禁令,还望殿下……放过她。”
李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她已经死了。”
展昭震惊。
他的眉头在一瞬间紧紧的皱起,嘴角也紧紧地抿起,似是心中已有惊涛骇浪。
被反捆在背后的双拳握起,似乎有一些骨节被挤压发出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他低头沉默,半晌之后,他才道:“殿下是为水月姑娘的死,找上展某的?”
不知为何,他认为面前的公主殿下不像是会杀死一个浮萍女子的人。
公主叹了一口气,道:“展昭,你好像被当做替罪羊推出来了。”
展昭挑眉,不解。
李鱼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听她道:“你可知道,半月之前,城外小陈村,死了十几个村民?水月的死法,和那些村民一模一样。”
展昭沉吟片刻,忽道:“半月之前,展某刚到银州地界,当夜……正是在小陈村落脚,那一夜正好碰上一个可疑之人,与他缠斗。我追他追至城门之外,迎面碰上水月姑娘,他为脱身,以毒针攻向水月,展某为救水月姑娘,这才叫他逃掉。”
这可是了不得的情报!李鱼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李鱼道:“你看清那人长相了么?”
展昭摇头,道:“那人身着夜行衣,面上蒙着面巾,看不清容貌,只是从身形、动作、力量上来看,是个年轻男子。”
男子与女子,年轻人与中年人,动作起来都有差别,展昭入江湖不到两年,却已有了南侠的美名,可见其武功、眼力都是到位的。
李鱼点了点头,对赵四道:“阿四,解了展大侠的绳子。”
赵四闻言,还不太乐意。
展昭刚刚让他在公主面前丢了丑,他自然不喜欢此人,故而这解绳子的动作,他也暗中下了狠手,叫展昭腕上,被粗糙的麻绳恶狠狠磨过。
展昭的手腕上,便留下了两处捆痕。
只是他却并不生气,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还对赵四道:“多谢。”
赵四没有说话。
至于李鱼,则又陷入了思考之中,没有注意这一场暗潮涌动。
年轻的男子?
只有这一个信息,却还是不够,城中年轻男子无数,想要精准的找出下毒的那一个,还真是很不容易。
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展昭做替罪羊呢?展昭武功高强,能与那年轻男子斗的有来有往,若是在陷害的过程中被展昭发现了,他岂不是又要陷入一场苦斗?
这替罪羊,难道非展昭不可么?
李鱼一只手撑着头,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敲击桌面,仿佛已陷入了思考。
半晌之后,她忽然一拍桌子,道:“不对!不对!刚才想的方向错了,目的不是展昭,是那叫水月的姑娘!”
展昭一直站在一旁皱眉思考,听见公主的话以后,也并不见惊讶,只是道:“公主是说,杀死水月姑娘之人,并非是为了嫁祸展某,而是为了杀水月灭口?”
李鱼道:“我排查城中外来人口之举,让他们害怕,那水月可能又恰恰好知道些什么,用同样的毒杀死水月,又能嫁祸于人……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展昭挑眉,抓住了关键词,道:“他们?”
李鱼道:“那水月姑娘出现的也未免太巧,正好在那年轻男子要逃走之际,要么水月与她是同伙,要么,就是有人把水月带到那里去的。”
所以水月会知道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要了她的命。
展昭沉默了。
他忽然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道:“不是水月……她,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展昭与水月之间,自然是清清白白的。
水月是伎女,可是展昭却绝不可能是个嫖|客。
那夜展昭从毒针底下救出水月之后,水月就因为惊吓过度发起了高热,展昭无法,只能将她带到城中客栈之内,找郎中来医治。
水月醒后,自然是对展昭千恩万谢,要以身相许,展昭婉拒之后,见水月面容凄楚,心里起了恻隐之心,就提出可以送水月安全归家。
水月却说,她已没家了。
她的家人,在几年前被万马堂的人杀死了,水月无以为继,只能沦落别离院,在别离院之中,又被一行商看上,买回去当了小妾。
公主控制银州之后,大肆清算与万马堂有关之人,行商因之前与万马堂合作搜刮了不少钱财,被公主府夺了家产,只留了一条命。
于是,行商逼迫水月重操旧业。
那一夜,也是因为有客人上门吩咐,叫水月前去小陈村接客,谁知刚走到城门口,就遇上了展昭与那黑衣人打斗。
水月身世之惨,令人同情不已,展昭本欲就在这两日,前往行商家中,赎出水月的卖身契,叫她再不受戕害,谁知水月竟被毒杀。
展昭讲到这里,目光已沉了下去。
他与水月相交不多,但也能看出她是一个性情温柔的好女子,她一生孤苦,从一个恶人辗转到另一个恶人手中,展昭承诺为她寻回自由和尊严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有光。
可是那光现在已熄灭了。
展昭又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看来,那天夜里叫水月去小陈村的那个客人,与那用毒的黑衣人有关。找到那行商,或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李鱼道:“正是如此,只是毒杀水月之人,想必是不会放过那行商的。”
展昭眸色一暗,道:“……只希望还来得及。”
他对着李鱼拱手行礼,朗声道:“展某意为水月讨回公道,还请公主殿下信任,放展某离去!”
李鱼道:“不行。”
展昭一怔。
李鱼道:“这一伙人杀害小陈村十几村民,要交由公主府处置。”
展昭略一思量,道:“展某若抓到这伙人,必带来公主府,如何?”
李鱼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对展昭道:“你莫要独自行动,既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互通有无、互相支援才是真,何必要单打独斗呢?”
她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从一开始,她就展现出了超常的冷静与智慧,展昭心中,自然对她赞赏有加。再见她虽然身居高位,对他这样一个平民却也礼遇有加,并不倨傲,更是从心底里对她刮目相看。
展昭一拱手,道:“展某愿听公主安排。”
李鱼道:“好,你放心,我必会揪出杀害水月之人,还她一个公道。”
二人对视,展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李鱼也微笑着。
事不宜迟,李鱼立刻命灵武卫开始查水月背后的行商所在之地,并让展昭前去探探。
结果倒是不出意料,那行商已死了,死状同样是穿肠烂肚、凄惨无比。
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
李鱼只得命人继续排查城中旅人,用笨办法继续找。
而展昭,也加入了排查的队伍里头去帮忙。他是一个责任心和正义感都很强的人,十分自觉的承担了很多工作,让李鱼心动不已。
展昭展昭,就是要当展护卫的嘛,这个世界上反正现在也没出现包拯,给她用一用又怎么样!
她开始寻思着怎么把展昭忽悠的留在银州了。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排查的范围越来越小,城内的气氛也越来越焦灼。
城中的每一个居民,都知道公主府在找人。
封城的时间越长,城里的氛围就越沉重。
那躲在暗处的下毒团伙,应该早已经知道,他们抛出的展昭,已被洗清了嫌疑,公主府仍然在寻找下毒之人。
在人人自危的环境之中,他们的处境,也变得越来越糟糕,因为现在,每一个陌生的面孔,都会被银州城的居民所警惕。
李鱼在逼迫他们出招。
而他们果然出招!
城中出现了新的流言,这流言同小陈村有关。
小陈村的事情被公主府捂得严严实实的,可是近日城中却传起了小陈村十几个村民的死。
据说,他们死的凄惨无比。
据说,他们曾与万马堂勾勾搭搭、
据说,他们死于复仇。
据说,那个复仇的死神,他要让所有同万马堂有过关联的人都死。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流言,因为万马堂曾在银州虎踞数十年,银州的原住民十个里头就有十个和万马堂有关。
而这个流言指向的矛头,也很明显。
那就是傅红雪。
傅红雪与万马堂的仇恨,是银州所有人都知道的,他单枪匹马杀进万马堂,把马空群活捉而走的事情,有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个黑衣、黑刀的少年,冷如积雪,复仇之火却如同炽烈的岩浆,要把所有靠近的人全都烧成灰烬!
银州城的恐慌瞬间被点燃!傅红雪走在街上时,所有的人都用一种恐怖的、畏惧的眼神看着他。
而凭空被人扣了一口大黑锅的傅红雪,这一天脸色惨白的闯进了李鱼的卧房之内。
当然不是他,当然不可能是他!
他根本就不是白天羽的儿子,怎么可能会为了白天羽的死继续杀人!
他心里知道,李鱼不会当真……李鱼绝不会把这无稽之谈给当真!
可是……可是他的心里却怕极了。
他见过李鱼为了小陈村村民而震怒的样子,他害怕……他害怕她哪怕有一点点,有一点点怀疑他。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痛苦的恨不得去死。
常年压抑的情绪,再加上时不时会发作的癫痫,这些折磨令他的精神紧绷,极易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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