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苦笑一声,道:“算了,陆小凤风评不好,你怎么样想都不过分。”
只是心中却实在难受的紧。
李鱼又叹道:“我没法子对你做什么承诺的,我也……很讨厌承诺,承诺什么都代表不了,承诺只会骗我。”
就像她妈妈的承诺一样,那后面永远都藏着别样的心思,替李建文还债、替李建文买房、或者是替李建文安排工作。
后来看多了那些痴男怨女,也发现,原来承诺只能代表那一刻的心,若有谁把那承诺当成了真,那才是顶顶真真的大傻子。
陆小凤涩声道:“我没有骗你。”
李鱼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是我自己太软弱,不肯把自己交出来,却与你无关。”
陆小凤长叹一声。
李鱼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已经很清楚。当她说什么事情的时候,通常已想的很清楚了。
他并非是一个爱纠缠的男人,爱而不得就纠缠不休,那实在是不符合陆小凤的风格,一点也不洒脱。
他只好说:“既然你这样想,那就算了吧。”
李鱼又垂着眸道:“对不起。”
陆小凤道:“你若觉得实在对不起我,就再亲我一口?”
他故作轻松的说着,李鱼却没有动。她倒在陆小凤怀里,忽然因为愧疚而流下了眼泪。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医生前男友,她那是知道他需要她的感情、她的回报,她也尽力去做,模仿一个好女友应该做到的所有事。
她自以为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是他还是不满意,他要的是爱,不是工作打卡。
他把她赶走的那一天,她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做错了,可是却没办法改,只能满心愧疚的离开了他,不耽误他之后的人生。
如今也是一样。
陆小凤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面庞,替她擦掉眼泪。
他苦笑道:“明明我才是被甩的那一个,你怎么哭的那么厉害?不准哭了,再哭我要烦死了。”
第60章 10
陆小凤从来都是被偏爱的那个人。
无论什么武功, 他只看一遍,都能学个八九不离十。就连那“剑仙”白云城主叶孤城的绝技“天外飞仙”也不例外。他从小就受着无数的惊叹和赞美,长成了一副自由散漫, 天真神气的性格。
长大以后, 无论他喜欢什么女人, 都能手到擒来。被偏爱的多了之后,他不自觉就会觉得, 只要他付出了真心,都都会喜欢他的。
如今一朝碰壁, 放才知道, 情之一字,复杂至极。他求而不得, 而李鱼也不甚好受, 二人在一起时,明明愉快的要命, 可是这事情的发展偏偏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二人已绝无回旋的余地。
既把话说开了,陆小凤也不便在公主房中多留了。他搂抱着李鱼坐了好一会儿,才把她放在床榻之上, 站起来身, 叹道:“既然如此, 我就先走了。”
公主仰躺在床榻之上, 漆黑的头发在花团锦簇的被单之上散开, 像一只蜘蛛的蛛网似得。
她轻轻地说:“你要离开银州么?”
陆小凤道:“是。”
李鱼又问:“你要去哪里?”
陆小凤道:“我的朋友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相约在紫金山上决战,我要去……阻止他们。”
他沉默了半晌,又叹道:“其实我一早就打算要去, 只是想先回来看看你。”
李鱼便不说话了,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陆小凤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多话,从窗口就跳出去了。
来是轰轰烈烈,去时云淡风轻。
有时人生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无法预知那一句话就成了最后。
李鱼心中五味陈杂,不知如何是好。
当天晚上,陆小凤就去找了花满楼,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一早,他就披上了他被酒气浸满的红披风,风风火火的打马而去。
他来时热热闹闹来,走时也要热热闹闹的走。
李鱼自然是没去送他的。
她的心情的确不怎么样,好几日都称病不出,也不见人。结果府内都传,是那薛冰在公主面前大闹,才叫公主殿下知道了陆小凤的真面目,公主伤心欲绝,陆小凤干了混账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如此一来,公主府内诸人在押解薛冰时,不知下了多少狠手,这又是后话了。
而公主经过此事之后,性情变的孤僻了几分,平日里爱搞的团建活动,近来也不爱搞了。府中的傅红雪傅公子前去见她,也被她拒之门外。
就连一向离公主最近的中原一点红,近来也很少看到她。
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关在里屋不出门。
三天之后,中原一点红终于受不了了,敲门无果之后,一脚踹开了公主里屋的门。
李鱼正在看话本子。
看那种酸秀才写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
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其实是相当上不来台面的东西,不过李鱼一向不喜欢那种大文学家、大政治家写的好文章,通俗文学才能反应世情民俗啊。
秋收过后,银州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了,李鱼这些天也清闲下来,所以也有时间伤感,叫沈三娘给她买回了些市面上时兴的话本子,窝在房间里,谁也不想理。
直到一点红一脚踹开了她的门,她才知道这几日府中人心惶惶。
中原一点红立于门口,就看见公主面色恹恹,手中握着书卷,也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未施粉黛,身上仅着中衣,斜斜倚靠在床榻之上,有一股奇异的颓然之美。
无论过了多久,一点红看见李鱼时,还是会有那种惊艳之感。
他眸色暗了暗,沙哑道:“陆小凤一走,你就这样伤心?”
李鱼看了他一眼,有点恹恹地说:“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一点红却仍不信,他冷笑一声,硬邦邦地道:“你要一直这样下去,不如让我把陆小凤绑回来。”
他其实也很疑惑,李鱼和陆小凤在一起时,他总觉得李鱼对陆小凤,也没有那般认真。
可是二人分开之后,她这幅颓然的样子,却令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最终,还是只能咬牙承认,或许……她的确就是那么喜欢陆小凤。
毕竟陆小凤那小子,花则花矣,行事做派却一向不错。
只是虽然如此,他说出这番话时,心中还是宛如刀割。
比起把陆小凤绑回来,他更想半路下黑手,直接把陆小凤那厮给杀了。
李鱼的脸也沉了下来,她冷冷道:“不必。”
她没想着要解释,也在避免和一点红的更多接触。
一点红冷冰冰地瞪着她。
李鱼不再看他,只是道:“我过几日自然会好,你不必费心。”
话中的赶客之意明显的不是一点点。
一点红的拳头便紧紧地握了起来。
自从他的心迹暴露之后,李鱼与他之间的氛围就越来越生疏、越来越生硬了。有时,一点红会想,或许那上官飞燕下药的目的的确已经达到了也说不准。
只是有些话一旦开口,便再也回不去以前那种朦朦胧胧的状态了。
那阵子要抓霍休时,李鱼换了花满楼做侍卫,霍休被抓之后,他又在第一时间不请自来,现在想想,那般行径,或许她是不愿意的。
一点红眸色暗了下去。
他并非是扭扭捏捏的人,便哑声道:“你若不想见我,我也可以走。”
如今她身边已多了许多人,早已不再是那个身边空无一人、整日担惊受怕的柔弱公主了,也不在紧紧的抓着他不放了。
其实他一直都很明白,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她会那么在意他,那么想要他留在她身边。
现在,那些理由都已不复存在了。
李鱼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一点红。
他的身影一半在光下,另一半却在阴影之中。最近这些日子,她都未曾好好的看过他一眼,今日骤然一看,他这些天似乎过的并不好,下巴上有稀稀拉拉的胡茬,似乎有些憔悴的模样。
李鱼心中一痛,下意识的就要反驳,我没有这样想。
可是刚张了张嘴,她却又把这话给咽了下去。
她已很明白一点红的心意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种心意。近来对一点红,她也是逃避居多。
如今他提出要走,好像也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可以不要逼的她那么紧,那么让她无法呼吸。
或许可以给他放个长假。
他本来也是个不错的男人,身形姣好,浑身的肌肉瘦削而有力,人也长的不错,或许让他出去走走,他会碰到其他更合适的女孩子呢?等那个时候,他应当也不会再执着于她了。
如今他只要一看李鱼,李鱼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经历了陆小凤之后,她对真心这种自己无法回应的东西,真是敬而远之又远之。
她沉默了许久,忽然哑声道:“你出去走走吧,等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
一点红目光一凛,那双死灰色的、恶狼一般的眸子里,甚至都带上了三分杀气。
这凌厉的杀气,让不会武功的李鱼也缩涩了一下,她没由来的感觉到一股寒气忽然包裹了她,让她的脊背忽然发麻,有一种细细密密的颤栗正在慢慢升起。
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一点红看见她惨白的神情,忽然很讥诮地笑了一下。
杀气慢慢的从他的眼中退潮,他咬着牙,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随后便走!”
说罢,他似是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样,转身就要走。
结果李鱼的声音幽幽的从他背后传来:“一点红,我不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女人。”
一点红的脚步瞬间顿住。
他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哑声道:“我从未勉强过你,你也无需因为此事而把问题都揽到你自己身上。”
李鱼苦笑道:“不,你不明白,这的的确确是我的问题。”
一点红忍不住回头看她。
她并没有看一点红,而是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窗外的那株梅花还未开花,也不知道她是在看些什么。
一点红转身,大步离去。
于是继陆小凤离开安乐公主府之后,中原一点红也离开了。
这一下可不得了,中原一点红乃是最开始就在公主身边的老人,早在公主从宫里出来,往银州行进的时候就陪伴在公主身边了。
而且他名头又实在大的很,最开始公主府的许多人,都不觉得他们能斗得过经营了十多年的万马堂,中原一点红那了得的功夫、那在江湖上毒辣偏激的名声,都是许多灵武卫心中的一根定海神针。
如今陆小凤走了,公主伤心欲绝,又为何要把红先生赶走呢?
而李鱼对这些煌煌之言并不理会,只是把路小佳调过来当他的贴身侍卫了。
路小佳当然无可无不可,毕竟他那一袋子花生,公主好像一颗都没有吃,她似乎打算把那袋子花生放到长毛、放到地老天荒,也不肯吃一颗了。
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可能都得在这个女人下头打工了。
路小佳肩上扛着剑,剑上挂着行李包袱,就进了公主府主屋的外间,大大咧咧往外间的坐塌上一躺,对着公主懒洋洋道:“这就是一点红睡觉的地方?”
李鱼双手抱胸,正站在里间的门口依靠着门栏看着路小佳,闻言,便道:“好像是的。”
路小佳挑了挑眉,道:“连张床都没有,就睡坐塌?”
李鱼道:“我要用外间待客,放床不合适。”
顿了顿,她又忍不住道:“所以你不要把外间搞的乱七八糟的,也不要放很多的私人物品,乖一点。”
路小佳:“…………”
路小佳:“真不知道一点红那厮是怎么忍下来的。”
李鱼面无表情:“你忍不忍?”
路小佳翻了一个白眼,道:“忍还是要忍的,不然我娘能抽死我。”
李鱼哈哈大笑。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路小佳这厮,爱吃零食。
不……严格来说,他爱吃花生,他只爱吃花生。
油炸花生老醋花生盐水花生挂霜花生,只要是花生,他就没有不喜欢的。如果有了盐水花生,他甚至可以吃几口毛豆,毕竟花毛双拼,不可不服。
他吃花生就吃花生,还总喜欢花样吃花生,比如说把一把花生同时抛向空中,然后再用手劲击出一颗花生,那颗花生可以精准的击打到所有半空中的花生。只一瞬间,所有的花生壳就都粉碎了,留下白白胖胖的花生仁落在了路小佳的血盆大口中。
只听“嗷呜”一声,然后就是一阵惊天地泣鬼神震耳欲聋的咔嚓咔嚓声。
……这也难怪,毕竟一口气吃一把子花生,声音不大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就导致……李鱼用来待客的外间,全是花生壳碎屑!!
全是!!
坐塌的缝隙里是花生壳、地毯中间是花生壳、桌子底下是花生壳、甚至花盆里都是花生壳……
婢女打扫卫生的速度都比不上他造作的速度!!
李鱼忍了几天,忍无可忍,于是禁止他在外间吃零食。
路小佳委屈巴巴,因为这的确是路小佳的常规操作。
这常规操作常规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路小佳每天上街溜达,银州的环卫工人看到他都得在背后唾一口的程度。
真就……人憎狗嫌呗。
李鱼听了他的事迹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不仅如此,路小佳不在外间吃花生,就跑到各种其他地方去吃花生,比如搬个小马扎坐在主屋门口吃花生,或者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盘着腿拿两个花生当核桃一样在那里盘来盘去。
李鱼:“…………”
今天的沉默,都是选他当侍卫那天脑子里进的水。
她忽然开始觉得一点红真好真省事了。
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傅红雪虽然很省事,但是最近的她实在是不想面对傅红雪的那种眼神;花满楼呢……他不是她的下属,也不好一直麻烦人家;至于展昭,还有那么多别的事情等着他干呢!怎么可以只当侍卫,这太浪费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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