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本属于他的皇位,发生变数……
谷雨微眉头一皱,刚想问她什么不可能,外面忽然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嫡福晋到!钮祜禄格格到!”
时年正满脑子四爷和十四爷,半晌没回过神,看到原本守在水阁外的太监宫女都跪下了才蹭的一下站起来,“我没听错吧?是她们来了?四福晋,还有钮祜禄格格?”
确实是她们来了。
四福晋乌拉那拉氏穿一身秋香绿旗袍,梳两把头,鹅蛋脸,皮肤白净,时年看到她时,不由想到初见谷雨微时从她身上感觉到的高贵气质。不同的是四福晋的高贵是庄重的、含蓄的,而没有谷雨微的傲慢和冷漠。
至于她旁边的钮祜禄格格就普通多了,容貌只能说一句清秀,气质也很安静,让人一点也想不到这就是后来整个大清朝最尊贵、也最好命的太后老佛爷。
时年本来是很想见她的,但大概是刚才受到十四爷的事冲击太大,这会儿真见到了也没什么激动,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那些宫女一起跪下。
谷雨微一听到通传,眉头就跳了跳。
她手握书册,坐在那里半晌没动,直到那一行人都要走进水阁了才终于起身,朝迎面而来的四福晋福身道:“福晋吉祥,奴才给福晋请安。”
同时钮祜禄氏也给她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大家都叫了起,谷雨微道:“福晋怎么亲自过来了?该是我去给您请安才是。”
四福晋含笑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多走动了,我来看你也是一样。”
时年闻言瞥一眼谷雨微,她身体也不好吗?没看出来啊。
而且四福晋这话也不对吧,谷雨微是妾,妾去给正妻请安跟正妻来看妾能一样嘛?
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她真的只是来看看谷雨微的吗?
谷雨微微笑,并不接茬,四福晋说:“你身子如何了?”
“谢福晋关怀,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福晋点点头,“你身子不好,太医说要宽心静养,所以爷准你时常来圆明园小住,这些我都没有意见。只是,这里虽是园子,不比府中,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凡事不可失了体统。你明白吗?”
四福晋虽然在笑,但连时年都听出她语气里的威压,心下一动:她就知道来者不善,现在什么情况,要宫斗了吗?!
但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四福晋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你身边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
时年刚刚请过安就躲到了谷雨微身后,低眉顺眼装不存在,没想到陡然被cue,惊得睁大了眼睛。
四福晋说:“我一来就听说了,这个丫头不是园子里的人,两日前的深夜忽然出现在园中,被侍卫抓了个正着。后来被你带了回来。听说,是你的人?”
谷雨微:“是。”
四福晋皱眉,“既是你的人,为何不按规矩召她入园,而要偷偷摸摸?还有她的身份,也不曾告知主事太监。你应该知道,不管是王府还是园中,都不能留这样来历不明的人。”
时年汗都下来了。她就知道自己这样不明不白地留在圆明园里是一个隐患,但之前看谷雨微那么气定神闲她还以为没事儿了,谁知现在大老婆上门找茬了!
她生怕谷雨微见势不好就把自己卖了,立刻紧张地去看她,然而让她更紧张的是,谷雨微半点没有流露出为自己这个穿越老乡担心的样子,反而微微一笑,道:“那依福晋的意思,应该怎么办呢?”
四福晋说:“我也不是想为难你。你说清楚这人的身份来历,我听听看,若合情合理,我也许可以既往不咎。”
谷雨微:“那要是我说不清楚呢?”
她这轻狂傲慢的样子,让四福晋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冷声道:“若说不清楚,便按王府的规矩处置——深夜擅闯圆明园,杖毙!”
时年快气死了,谷雨微怎么回事儿!你和四福晋别苗头别用我当靶子啊,回头她真把我打死了怎么办!
我可不是宫斗剧里那种一抓一大把、可随时炮灰的倒霉丫鬟!
两位主子对上了,众人噤若寒蝉,都不敢作声。
谷雨微却越过四福晋和钮祜禄氏,望向她们的身后,轻声道:“爷也这样觉得吗?”
众人回头,这才看到水阁外的回廊下,不知何时已立了四五个人。
后面几人都穿着深青色太监服,毕恭毕敬低着头,领头的是王府的总管太监苏培盛。
而当中的男子身穿藏蓝色长袍,面沉如水、目光冷锐,正是这圆明园的主人、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
第105章 四爷 他想保护的人。
众人没想到四王爷竟无声无息地进来了。都是一惊。
大家再次跪下,时年也跪下了,却忍不住又看了四王爷一眼。
算年纪。他现在已经是中年。从面容看确实也不年轻了,眼角有隐隐的纹路。他的身量很高。也很瘦,面容冷峻,唇抿得很紧。透出坚毅之色。右手却套着串紫檀佛珠,让她想起来雍正是很喜欢参禅修佛的。
四爷越过众人,走到四福晋和谷雨微面前。先看了一眼谷雨微,才对四福晋道:“福晋怎么在这儿?”
他声音低沉。似金石相击。
他没叫起。四福晋只好保持福身的动作。道:“奴才一进园子。听说了一件事,所以来问问年侧福晋。”
刚才四爷进来太监没有通传,肯定是他不让出声的,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但四福晋并不心虚。
她不是来故意找年氏的麻烦。她有充足的理由,就算四爷不来,回头她也会亲自过去跟他禀报此事!
想到这儿。她越发镇定,先把年氏私藏身份不明之人的事说了,然后道:“若换了平时也就罢了,年妹妹行事不拘礼数也不是一次两次,奴才并不愿多管。只是眼下万岁爷就要临幸圆明园,诸事都要小心谨慎,不可留一丝漏洞,奴才为万岁安危考虑、为王爷考虑,这才来找年妹妹问个清楚。我想问问她,这人到底是谁,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留在她身边,又意欲何为!”
这才是她真正想说的。
私藏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在平时也许能糊弄过去,但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说严重了就是目无君上、置万岁安危于不顾,即使是四爷也不能再装没看到。不仅那个丫头,还有年氏也该一并问罪!
时年在旁边越听越紧张,本来看到四爷出来,她还高兴呢,以为要英雄救美了,可四福晋这几句话又让她清醒过来。无论如何,四福晋占据有理的那方,她确实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证明,因为这次事发突然,走得太匆忙了。
现在被四福晋当众挑出来,还搬出“皇上安危”这个大旗,暗示她和谷雨微可能有什么阴谋,四爷会信谁呢?他会怀疑谷雨微吗?
就算他不认为谷雨微和她有胆子敢害皇上,可她确实也是坏了规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得不惩处她吧……
她心里七上八下,那边四爷听完四福晋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到了她身上,“福晋说的,就是这个丫头吗?”
四福晋道:“是。”
时年深吸口气,就想豁出去自己扛下算了,至少不能连累谷雨微,却被旁边的谷雨微狠狠踩了一脚。
她一口气断在喉咙里,再看四爷已经走到一旁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然后抬了抬手,让众人起来。
他语气平静:“福晋说的事我已知晓,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福晋多虑了。我心中有数。”
四福晋愕然抬头,却听四爷道:“昨夜年氏已经向我禀报了此事,那丫头确实是从前伺候过她的人,也是她召进园子的。事前我已经准了。那晚被侍卫撞上只是个意外。”
他说年氏召人入园是他事先准了的,却没有解释为何那人能能不经园中的验身记录,大半夜凭空出现。睁眼说瞎话到了这个地步,四福晋不可置信道:“连这样的事,爷也要偏袒她吗?”
“福晋。”四爷语气依然平静,却让四福晋明白自己失态了。她不可以这么质问四爷。
余光瞥向旁边的年氏,却见对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似乎对这一刻早有预料。
巨大的耻辱和狼狈狠狠砸向她,她咬紧牙关,不甘心道:“可是王爷,万岁爷他……”
“福晋还没听明白吗?”四爷冷冷打断道,“人是爷准了的,进来的事也是爷知道的,福晋怀疑她,是在怀疑爷吗?”
这还是他今天进来后第一次这么明白地斥责,众人都吓得跪下了,旁边钮祜禄氏更是担忧地看了四福晋一眼,似乎怕她冲动。
但四福晋终于冷静下来了。
这里是圆明园,是皇上钦赐给四爷的园子,他的话在这里就是律法铁条。所以,即使她认为御驾将至,此时在园中私藏园外之人是大罪,但只要四爷不这么认为,那就不是。
只要他不想追究,那即使她理由再充足,也无法撼动他想保护的人半分。
她现在只庆幸他没有索性说那丫头其实是他的人,是他让她进来的。
事已至此,再没什么好说的,四福晋福身行了一礼,“奴才不敢。既然爷这么说,那奴才明白了。奴才告退。”
居然这么轻松就过关了!
时年看着四福晋和钮祜禄氏的背影,被深深震撼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四爷会帮着谷雨微圆谎,身为当事人,她可是再清楚不过“自己入园”这件事四爷提前知不知道了。
谷雨微提前都不知道!
她下意识看向四爷,却发现四福晋她们一走,水阁内气氛陡变。
四爷面无表情,谷雨微看起来倒是很轻松,甚至也走到椅子前坐下,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四爷道:“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爷觉得我应该说什么?”谷雨微反问。
“比如,这个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你又为何要留下她?”
“这个问题适才爷不是说了吗?她是从前伺候我的人,是您准我召她入园的。您忘了?”
四爷薄唇紧抿,不言语。
时年听得又紧张了。怎么回事,她本来看到四爷给谷雨微打掩护,以为昨晚四爷过来时,谷雨微已经跟他讲了自己的事,至少给出了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所以四爷这才帮她周全。
可看这架势,怎么竟好像他们此前根本没有谈过她一样?
四爷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帮谷雨微圆谎吗?!
没等她想清楚,四爷忽然冷声道:“把这丫头带下去,看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和她接触!”
时年一惊,想挣扎,触及四爷冰凉的目光,最终选择乖乖束手就擒,被小太监押下去了。
谷雨微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问:“爷这是做什么?”
“你不想说实话,我却不能由着你胡来。这丫头来历不明,让她在园子里随意行走,若惹出什么事来,谁都担待不起。”四爷道,“我虽驳了福晋,但这一点上,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谷雨微听到最后一句,眉眼一冷,唇畔却漾起了笑,“是,福晋所言,自然有道理。只是爷怪我不跟您说实话,什么实话呢?昨夜您过来,我没有主动向您坦陈我留下了一个人?可就连福晋都一进园子就听说了此事,爷难道会不知道吗?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她说得没错,四爷确实早就知道她身边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
福晋是今日入园才听说此事的,但他在她留下那丫头当晚就接到了奏报,圆明园的管事太监道:“侧福晋要留人,奴才等不敢阻挠,只是奴才反复核对过,那丫头确实不在名册之上,也没有入园的文书记录,奴才不敢隐瞒,这才来禀明王爷!”
他沉默听完,道:“既然侧福晋说那是她的人,你们不必再管,就听侧福晋的吩咐。”
这次来圆明园,他过来看她,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有所交代,可她非但昨晚只字不提,今天更是这个态度,仿佛在故意和他作对似的!
他看她良久,终于道:“你还在生气吗?”
谷雨微眼睫一颤,别过了头,“生什么气?奴才不敢。”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不然也不会突然要来圆明园,但那夜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钮祜禄氏没有故意与你作对,确实是弘历病了,她才遣人来找我。她后来听说你不高兴了,一直心内不安……”
“别说了。”谷雨微打断他,霍然起身。
她是四天前来的圆明园,表面上的名目是来散心静养,但只有她和四爷知道,她是负气而来。
那夜她与四爷正用晚膳,钮祜禄格格院中的小太监却来禀报,说是四阿哥从下午就身子不适,现在更是发起了烧。四爷放心不下,交代了几句就匆匆过去了,整夜没有回来,而她在次日就决定来圆明园小住,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去跟他拜别请示一下。
水阁里寂静无声,四爷看着谷雨微的侧脸,女人唇角紧抿,透出一丝倔强。
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争吵发生在他们身上已经太多次。他有时候很想狠下心不理她,冷落她一阵子,让她明白总是这样闹脾气使小性是没用的。
可每次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忍心。
四爷闭眼,长叹口气,“雨微,我最近真的很累。你不要和我置气了。好吗?”
他坐在那儿,神情里露出疲惫之色。其实她知道的,如今局势紧张,他要操心的事太多,桩桩件件都让人焦头烂额。他一直很累。
他这样累,却还要为她的事分神。
“那个丫头的来历,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这件事就这样吧。好吗?”
这几天他当然命人暗中查过那丫头的来历还有她和侧福晋的关系,可让他惊讶的是,以他手下探子的能耐竟也查不出一丝那丫头的底细,就好像她是凭空在北京城冒出来似的。
这让他有些不安。若按他一贯的性格,这样的可疑之人定是要铲除干净以绝后患的,但雨微护着她。
她护着她,他只好留她一命。
谷雨微知道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让步,虽然心里还有股气梗着,可对上他疲惫的神色、还有眼中隐隐的求和,到底还是心头一软,走过去把手放到他掌心,被他用力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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