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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如此多娇——望烟

时间:2021-12-17 10:17:34  作者:望烟
  小厮一惊,忙往后躲:“世子不可,这是老太君的,刚从画师那边修上色。”
  林昊焱脸色一沉,话语中既是威胁又有劝说:“你不是一直都听本世子的,这边看幅画就不肯了?”
  小厮咽下口水,终是抬起双手,将画轴送到林昊焱手里。
  林昊焱手指一勾,画轴的系绳抽开。随后画卷缓缓展开,一方女子的裙角首先映入眼帘。
  娇艳的石榴红,长裙曳地,腰肢软软倚着美人靠。
  娄诏正站在旁边,看着林昊焱彻底打开画卷,画上女子也便呈现于眼前。
  十五六岁,豆蔻梢头,女子明媚,眉眼弯弯。
  “这……”娄诏盯着画上女子的脸,眼中闪过惊诧。
  “怎么,娄大人也觉得画上人很美,是不是?”林昊焱若有若无叹了一气,“可惜,再见不到她。”
  娄诏心中起了波澜,面上不变。
  画中女子同冯依依十分相像,只是仔细看,这女子脸偏圆润,且在眉角处有一颗小痣。
  并不是同一个人。
  娄诏身子微一前倾,看清了底下的一行小字,写了这幅画作出的年月,差不多已有二十年前。
  “好了,拿回去吧。”林昊焱收好卷轴,送还去小厮手中。
  “画上人是谁?”娄诏问。
  林昊焱看着走远的小厮,嘴角收起笑,眼中一抹怅意:“我小姑姑,林菀书。”
 
 
第二十七章 
  从定国公府回来, 一路上娄诏都在想那副画。
  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到了素雪院外。
  院门守着的婆子看见,忙跑出来将娄诏迎了进去。
  进到院子, 娄诏的视线落在正屋檐下的平台上, 那里铺了一张竹席。
  竹席上, 冯依依怀里抱着软枕, 身子软软勾起,缩着脖子躺在那儿睡着。
  婆子识趣的退出院外。
  娄诏放轻步子走过去, 见着凌乱罗裙下,露出一只光洁的白玉小脚,根根脚趾圆润。
  内心的煎熬从来未有停歇,只会越来越重。那孩子,那姓关的男人,以及在辛城她的新家。
  娄诏怅然若失,冰封的脸终于撕开些许裂缝, 释放出眼底的那抹贪恋:“睡这儿不会凉吗?”
  他伸手去为冯依依拉那条滑落的薄毯。
  不想,那双闭合的眼睛就在此时睁开, 朦胧中带着迟钝的可爱。
  “你, ”冯依依揉揉眼睛, 看清来人,“怎么来了?”
  娄诏撩下衣袍,然后坐在竹席上,两条长腿落在台阶下,声音几分轻柔。
  “冯依依, 你可想再做回冯依依?”
  日和风软,墙边枣树上的蝉鸣声声,些许尖利。
  冯依依从竹席上坐起, 低头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耳边垂下几缕碎发。
  娄诏坐着,看着她一举一动,等着她的回应。
  “哈。”冯依依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晶莹泪珠。
  并没有因为娄诏在这儿,她就刻意维持什么,甚至还小伸了一个懒腰。尽管以前,她为了他做过所谓的规矩。
  “大人说什么?”冯依依顶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睛,嘴角依旧存着一份纯真。
  娄诏别开脸,目光看去院中:“你做回冯依依。”
  适才,在定国公府看到的那副画,在娄诏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冯依依从身旁捞起抱枕塞进怀中,脸颊带着两道睡印子,声音软软:“大人的意思是扶安冯家的冯依依?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那场大火无一人生还。”
  “事在人为,总有办法。”娄诏面无表情。
  “是这样没错,”冯依依知道,凭着娄诏现在的权力,做什么也不会难,“但我现在也是冯依依,只不过有了另一种生活。”
  冯依依支起双膝,长长裙裾盖掩住,隐约印出双腿的曲线,一只手拖着腮颊。
  她喜欢辛城的日子,不想再和冯宏达卷进什么,只求安稳度日。
  揭开过往,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何苦?
  娄诏右手搭在膝盖上,闻言轻蹙下眉。
  他的提议被拒绝了,原还想说扶安的资产完好,宅院的契书也在手中。所有一切都还在,她却不愿回头。
  选择了现在辛城的家。
  “要吃吗?”冯依依问。
  娄诏微转头,看见一碟红豆酥送到了眼前,顺着往上看,就看见冯依依恬静的脸。
  “好。”娄诏是不喜欢这些零嘴的,还是两指夹了一块,只为能和她坐久一些。
  冯依依嘴角一弯,收回瓷碟放于一旁几上:“清顺也爱吃。”
  娄诏手中点心还未送到嘴边,闻言手微一顿。原来她对谁都是这样,都会往人手里塞好吃的。
  “你有什么难事,可以与我说。”娄诏垂下手,红豆酥握进掌心。
  冯依依歪头看娄诏,从哪个角度,他都是那样好看,只是现在没了当初的悸动,只剩下欣赏:“想回家可以吗?”
  “不行!”娄诏想也没想。
  他找了两年,所有人都说她死了,他不信,心里知道自己只是不愿承认。因为她没了,原本他想给的补偿全变成遗憾,对着一座孤坟,他能做什么?
  他不会放她走,她现在仍愿和他说话,给他东西,他相信她心里还有他。
  想到这两年,冯依依跟在别的男人身边,娄诏心里几欲炸开。如果有办法将那人从冯依依心里抹去,他绝对会去做。
  冯依依下巴搭在膝盖上,身子蜷成小小一团:“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不知道。”娄诏手指动下,身旁女子的衣带被风吹了从他指上滑过。
  明明人就近在眼前,可是够不到,抓不着。
  冯依依也不气,嘴角始终挂着恬淡浅笑:“那大人你,留下林伊想要做什么?你明知道我跟神堂案无关。”
  一双眼睛清灵,微侧着脑袋看娄诏。
  娄诏站起身,长袖垂下:“当年你说会等我,结果你食言了。”
  她明明活着,可就是不来找他。未曾解婚和离,他们难道不是夫妻,她不该来找他?
  说完,娄诏起身,迈步出了院子,头也未回。
  冯依依坐在竹席上,一瞬间愣住。竟然觉得娄诏的话中带着委屈,好似当日她是个负心女将他抛弃。
  “真是一个别扭的人。”冯依依摇头。
  再看去那碟点心,便不自觉想起家里的小团子,桃桃。
  不在的这些日子,也不知家里如何。关语堂收到她的信,是否已离开京城?
  朱婆子从外面进来,眼神示意离去的娄诏,小声问:“姑娘,你惹大人生气了?”
  冯依依抱着软枕滚在竹席上,眯起双眼:“他不是天天都那副模样?”
  “你可小点声儿。”朱婆子劝了句,继而笑了声,“看大人的样子,奴婢还以为在闹别扭。”
  冯依依抿抿唇。不知是不是别扭,但是说不进话是真的。
  。
  辛城。
  夏日清晨难得凉爽,冯宏达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后将纸贴在墙上。
  墙上,已是密密麻麻的纸条,有昨日留下的,前日留下的;有东西放在哪儿,有什么时辰要做什么?
  也知道自己记性越来越差,这些日子,冯宏达甚少往外跑,大多留在家中。
  走到院中,地上躺着几条长木,旁上一捆绳子。
  冯宏达撸起衣袖,捞起放在墙边的铁镢头,手臂用力举过头顶,后面落下,刨进土里。
  这处位置在高墙边,顶上一棵榕树,树冠撑开大伞一样,清凉又遮阳。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土坑挖好,冯宏达将一根长木栽进土中,然后双脚将土踩实落。
  如此,又挖了三个坑。
  毕竟体力有些吃不消,加之太阳起来,天热得厉害,冯宏达走进亭子。
  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冯宏达捞起桌上的水杯,往嘴里灌了几口。
  半边脸上,狰狞的伤疤拉扯着,被汗水洗过,更添了一分骇人。
  这时,传来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冯宏达看过去。
  见正是朱阿嫂双手托着桃桃的手臂,带着她在学走路,两只小脚虚虚踩在地上,兴奋的咯咯笑。
  冯宏达脸色变得柔和,大步迈出去,一把就把小家伙儿抱起来,拎在空中转了一圈。
  “小姐是自己走过来的,看来是想外祖了。”朱阿嫂笑着道。
  冯宏达双臂颠颠孩子,只把自己那半边完整的脸给桃桃看:“快些学会走路,祖父领着你上街买糖,带你去郊外骑马……”
  后面的话变成笑,多少有些无奈。
  “老爷,我去伙房给桃桃蒸蛋羹。”朱阿嫂指指前院。
  “依依有没有来信?”冯宏达问,“语堂是不是快回来了?”
  朱阿嫂停下转身的步子,道:“信还是前日那封,至于船,我去问过,都还没回。”
  “又不是什么远地方,怎么去这么久?”冯宏达心里挂念,总觉得不踏实,已有几日夜里睡不安稳。
  若是以前他定然会亲自出去寻找,现在不成了。他记性变差,万一出点事,实在不敢想,还是决定守在家里等人。
  “去忙吧,孩子我来带。”冯宏达抱着桃桃走去大榕树下。
  难得起了一身风,树叶摇晃,沙沙作响,知了也跟着聒噪起来。
  桃桃伸着小胖手去抓立起的长木,圆圆的眼珠明亮。
  冯宏达心情愉悦的笑了两声,大手摸摸桃桃毛茸茸的头顶:“祖父好不容易栽好的,你这小东西敢给我推到试试?”
  桃桃嘴里咯咯笑,干脆两只手一起去够。
  “好好,”冯宏达往前一步,妥协的让桃桃抱上那截长木,“只是支木,四根立起来,到时候两根一组,用绳子将顶端扎紧咯。再在上面搭一根横木,就能做一个秋千。”
  桃桃眼睛咕噜噜转着,摸了一手的木屑,然后想也没想就往脸上拍。
  “桃桃,”冯宏达抓住娃儿的双手,哭笑不得,“你是个姑娘,要往脸上抹粉,这还往脸上抹灰。”
  说着,冯宏达抱着桃桃去了亭子,拿帕子给把小手小脸擦干净。
  完了,他就把桃桃放在自己腿上坐着,看去榕树下,喃喃着:“咱家在扶安,端阳节时,家家户户都会竖起秋千。”
  桃桃现在安静了,两只手抱着一只甜瓜,正张大嘴巴啃着,只有两颗小下牙,废了一顿功夫,只刮破了点果皮,那甜瓜倒是被糊满了口水。
  冯宏达笑着,疼爱的捏下孩子脸颊:“等你娘回来,就让她带着你一起荡秋千。”
  说完,冯宏达抬头看看天:“依依,爹给你竖了秋千,端阳节一定回来。”
  。
  京城,关语堂这边,他之前认识一个人,也是往西域来回跑,正住在京郊。
  想着干等也不是办法,打算去找那人问下,看能不能打听到徐魁的事。因为他现在不确定,冯依依是不是去了徐家。
  天已下黑,夏天白日里总是长些。
  关语堂打听到城郊,知道那座村落已经离得不远,便又紧紧脚步,想在天黑透之前进去。
  正走着,突然身旁经过一辆骡车,车板上装了几口麻袋。
  “劳驾,”关语堂快跑两步,对着坐在车后头的男人问,“小安村离着还有多远?”
  谁知那男人瞬间紧张起来,手摸去麻袋下:“不知道!”
  关语堂也没在乎,人家不知道,他也不能做什么。
  随后就想转身,突然瞧见车上的一个麻袋动了动,似乎还有微弱的“呜呜”声。
  关语堂站在原地,眼见那辆骡车赶得飞快,车上两个男人更是谨慎的回头张望。
  他一下子想起客栈掌柜的话,最近京城的怪事,达官贵人之间的送礼改为送美人。而那些美人多是良家女子,被诱拐而来,最终落入人手,成为玩物。
  关语堂双拳攥起,很难不把这些往冯依依身上想。万一她也落入这种境地?
  说时迟那时快,关语堂一把卸下肩上包袱,从一旁野地里捡起一根棍子,抬步就往骡车追去。
  骡车上的男人从车上抽出刀,两人齐齐举着,迎上关语堂。
  关语堂身高马大,常年跑船,一身好本事,即便手中一截木棍,对付两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身形一侧,明晃晃的大刀擦着鼻尖而过,留下一道阴冷银光。关语堂抬脚一踹,那矮一些的男人就滚进了路旁深沟,惨叫一声。
  剩下的男人停在几步之外,双手握刀,不敢贸然上前:“少管闲事,你知道惹上谁了?识趣的赶紧滚!”
  关语堂不屑扫了那贼子一眼,伸手拍拍肩上尘土:“老子管你是谁,把车上的人留下!”
  话音刚落,车上的麻袋有开始剧烈扭动,那呜呜声更加明显,却是个女子无疑。
  如此,关语堂确定,是真的遇上了拐子,当下手指关节攥得嘎嘎作响。正好多日来的郁闷借此发出,冲着那贼子就是一记飞踹。
  一番打斗下来,掉在沟里的矮个贼子跑了,车旁的那个已经被关语堂打得没办法动弹。
  关语堂喘两口粗气,上前捡起地上刀,直接跳上车板。
  方才还在扭动的麻袋安静了,只有轻微的呜咽声。
  关语堂捞起袋口,手上刀直接划上去,那束口的绳索就断了开。
  麻袋里露出一张女子的脸,口里被勒着布条,一脸的泪痕,看着关语堂站在月下,凶神恶煞,女子身子更缩了几分。
  “你家哪里?”关语堂问,伸手扯掉女子嘴里布巾。
  其实有过那么一丝丝期待,他希望救下的是冯依依。
  “多谢恩人!”女子手脚被敷,想要行礼谢恩,重新摔回车板上。
  “不用!”关语堂跳下车,一把揪起那半晕的贼子就往麻袋里套,“混人,祸害女人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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