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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夫人是首富(穿书)——插柳成荫

时间:2021-12-20 15:27:03  作者:插柳成荫
  他也不舍得放在军营之中,就想随身带着。
  徐乾比划了会,嘀咕了一声:“好像少了些?”
  钱宜宁:“什么?”
  徐乾回过头:“没什么。”
  两人快步朝山坡爬去。
  路过间,钱宜宁视线一瞥,看见路边的一朵花。
  花在微弱的火把中颤抖瑟缩着,花瓣也被风雨打落了一半。
  钱宜宁下意识脚步一停。
  徐乾见他停下,跟着停下:“宜宁兄,怎么了?”
  钱宜宁回过头一笑,火把之下,笑意爽利:“没什么,想起我阿姐了。”
  他阿姐小时候就爱摘花往头上戴。
  上头集合的号角响起,两人不再停留,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了队列之中。
  纪明皓在当前站着,让大家报数。
  三千纪家军来来回回报了好几遍,可最终报的数都是——两千九百五十三。
  少了四十七人。
  这六个时辰,三千纪家军营救灾民一万零七十三人,但回来的,只有两千九百五十三。
  清河郡差不多七万人口,如今已脱困四万人。
  身体康健,能走得动路的,已在太子和清河郡县令的逐一安排下,前往最近的州郡暂时安置。
  无法挪动的,在各地驻扎地养伤。
  而下方,大概还有三万人。
  越到后头,营救只会更艰难。
  现在被救的,都是还能动能喊的,可剩下的,有可能晕倒在屋顶缝隙之间,不省人事。
  更有绝大多数,已没了生息。
  可就算是死尸,也要一一找到,打捞上来。
  否则尸体腐烂,引发瘟疫,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滔滔江水,下游还有无数州郡呐。
  纪明皓沉声道:“大家四处查看,没来的人,宜宁你负责……”
  纪明皓顿了下。
  “登记在册。”
  *
  天亮了。
  这是纪云汐一行人到清河郡的第三日,纪家军到的第二日。
  所有人都在忙碌。
  太子眼下已起了一大片乌黑,他和县令忙着安置救上来的灾民。
  他也没再隐藏身份,还好太子令牌尚在,他亲自给附近的各州郡写信,一来要他们暂时安置这些迁徙过去的灾民,一来让他们调派更多的粮草物资过来。
  太子这几日,说话说得嗓子冒烟,都不爱说话了。
  连吴惟安也在机械地捞活人,捞死尸。
  时至今日,吴惟安心下照旧无太多怜悯,但他从向水中的百姓伸出手的那一刻起,也没再停止过伸手。
  上午,一片风平浪静。
  大家时刻防备着,但没再遇到任何一起忽而暴起的暗杀。
  可这反而令大家更为警惕,空中弥漫着一股久久不散的凝重。
  中午时分,众人各自分批上去用膳。
  用完膳食又迅速下来。
  趁着吃饭的点,每人休息了大概一盏茶的时日。
  可不休息还好,一休息再动,反而觉得浑身疲软,都不太能使得上劲。
  残垣断壁间坐着一位老妪。
  吴惟安脚尖在水面轻点,飞掠到老妪近前。
  他微垂眼眸,不动声色地作势朝老妪伸手。
  异变便发生在瞬间!
  在吴惟安四周,六人提剑从水面窜出,直直指向正中间的吴惟安。
  不止如此,不远处还有数枚箭矢朝他而来。
  吴惟安拔剑,挥开第一轮箭矢,而后与飞掠而来的六人对上。
  哪怕吴惟安武功高强,可有六名身手不赖的剑客围着他,还有箭术精准之人躲在暗处时不时射上一箭,他一时之间也分身乏术。
  而且吴惟安敏锐感觉到,那坐着的老妪忽而张开双手扑来。
  他眉色一凝!不曾想到,连这老妪也是皇帝的人。
  毕竟他刚刚探查过,这老妪气息微弱,不是习武之人。
  吴惟安一时之间被牵制住,眸色一冷,体内真气就要破体而出。
  那老妪却一把抱住了六名剑客中一人的腿。
  剑客被抱住,反应也快,手腕灵活一动,剑尖直指老妪佝偻的背而去。
  吴惟安迅速抓住这一瞬间,直接摧毁六人组成的剑阵。
  暗中之人见此处已没了希望,飞快潜入水中,消失了。
  吴惟安取了六名剑客性命,没去追射箭之人。
  洪水滔滔,四处有不少寻常百姓。
  这些剑客又擅于隐匿身影,很难追到。
  他回了那处残垣断壁,剑尖轻巧一挑,将老妪翻了个身。
  那一剑直接刺穿了老妪的胸口,人老珠黄,伤口的血都没流多少便干涸了。
  她眼睛还睁着,保持着死前的神色。
  吴惟安看了一眼,将老妪一提,放到了专门用来放死尸的船上,没停留便匆匆走了。
  死尸船上的船夫朝老妪看了眼。
  老妪嘴边还带着抹淡笑。
  那双浑浊的眼里,不见哀伤,不见恐惧,只有平和。
  是人上了年纪,面对生死的平和。
  死,总是要到来的日子。
  这老妪看着已有八九十岁,是高寿了,大概早就做好了面临死亡的准备。
  她眼角眼纹很深,大概生前很爱笑。
  连死前的面容,也是如此慈祥。
  船夫放下船桨,走过去,弯下腰,伸手,将老妪的眼轻轻阖上。
  -
  就在吴惟安面临六人围攻之时,纪明焱迎来了十人围攻。
  暗处的人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也看出了纪明焱是所有人中身手最弱的。
  毕竟他擅毒,而洪水之中,他用不了毒。
  吴惟安、纪明皓、纪明双、圆管事、雪竹、晚香等人都悉数被破水而出的剑客牵制住。
  纪明焱看着这十名剑客,瞪大了双眼,受宠若惊:“你们这么看得起我嘛?”
  嘴上这么说,纪明焱压根没有要和这十名剑客对打的意思,一见不对,立马撒腿就往岸边跑。
  十名剑客轻功也不赖,稳稳跟着,甚至有五人超过纪明焱,欲要和后头五人一起,将纪明焱团团围住。
  纪明焱手从怀里一掏,就朝那五人洒过去:“是你们逼我用毒的!”
  剑客对纪明焱极为了解,见此立马空中一个后空翻,便远远避开了。
  但纪明焱什么都没撒出去,立马继续往岸上飞奔。
  只要离了洪水,到了岸上,他就能用毒了!
  到时候别说十人,来几个,他毒几个!
  十名剑客意识到被骗,迅速重整旗鼓追上。
  纪明焱离岸上还有点距离呢,就又被追上了。
  他又往空中撒了把空气,可这回,无一人上当。
  纪明焱叹了口气,当即张嘴大喊:“救命啊!!妹夫,雪竹救命啊!!六哥撑不住了啊!!”
  这两人武功最强,轻功最快。
  若他们两都赶不及,那他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呜呜呜。
  他忘记交代弟妹了,若是他死了,记得将他的尸骨埋在他后院的毒草毒花之下。
  他不想葬在凉州啊,这又不是他家!
  没有他亲手养大的花草,地里也没他挖来的毒蜈蚣给他坟前松土,爱喝茶的大哥也不在。
  那头吴惟安刚扔下老妪的尸体,闻言迅速飞奔而至。
  雪竹听到,连他的大铁剑都来不及擦拭,跟着过去。
  可纪明焱先头往岸边跑,离开众人有一大段距离。
  快如吴惟安也无法在一时之间赶至。
  运送灾民的船只来来回回路过。
  普通的士兵捕快,擅格斗,擅箭术,擅刀法,诸如此类,但唯独不擅轻功。
  轻功需从儿时体轻时学起,要岁月的打磨方能大成,而大家都是半道入伍练的身手。
  一时之间,大家扒拉着船边,只能看着半空中望洋兴叹。
  有些甚至忍不住下水,朝那处游去。
  可他们也只能浮在水面,仰着头巴巴看着,对纪明焱喊道:“六爷,你下水啊!”
  纪明焱往下看了眼,并没有这般做。
  这些士兵,根本不是这些剑客的对手。
  他下水之后,也许是能拖住一些时辰,但那是拿士兵的命来填的。
  纪明焱握紧了手中的剑,脸色认真,和十名剑客对上了。
  刀光剑影间,他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
  血滴落而下,染红了这处水面。
  钱宜宁泡在水里,如鲤鱼打挺般往上方跳跃。
  可怎么都跳不到纪明焱他们所在的高度。
  钱宜宁长相不赖,在军中也一向注重形象。
  他从未像这般滑稽狼狈过。
  没过几招,纪明焱便撑不住了。
  泡在钱宜宁一旁的,还有徐乾。
  他昨日到的时候,先去砍了树做船只,还见了娘亲。
  夜间救人也未遇见剑客。
  刚刚徐乾才亲眼看到剑客出手。
  看到的那瞬间,徐乾便变得分外沉默。
  他咬着唇,看着上方的纪明焱,转头看了眼。
  有两人一前一后飞在众人之前,朝这般赶来。
  已经快要接近这处天地了,可纪明焱已经撑不住了。
  他手里的剑一松,砸入滔滔洪水之中。
  一名剑客握着剑,就要朝往下坠落的纪明焱胸口刺进去。
  徐乾静静握住手中的刀,不再犹豫,破水而上,一刀劈开剑客的剑,将纪明焱往吴惟安来的方向推了一把。
  徐乾那一刀,赫然便是正宗的北山剑法。
  十名剑客,均是一愣。
 
 
第88章 宝福
  徐乾五岁那年,阳春三月,春光烂漫。
  他骑在他爹的脖子上,在无人的山间追逐翩翩起舞的蝴蝶。
  小小的徐乾道:“如果我也会飞就好了!”
  他爹用一种当时徐乾不懂的眼神看着他:“狗蛋也想和蝴蝶一样飞啊。”
  徐乾点头:“嗯!”
  那一日,徐父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冒险和他五岁的儿子拉了钩钩,亲自教他儿子轻功。
  只是,徐父要求,让徐乾谁也不能说,连娘亲也不能说。
  徐乾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他重诺,说了不提就从未提过。
  也从未在外人前展示过他会轻功。
  徐乾八岁那年,七月酷暑,艳阳高照。
  徐父头发白了些,徐乾个头高了不少。
  徐父第一回,将北山剑教给了他儿子。
  北山剑派内门弟子的剑法,不允许对外传授,一发现必死无疑。
  可徐父还是教了。
  看着儿子兴奋地一剑一剑学着,徐父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眼里却是一片死寂。
  他被选中了。
  他每日都在害怕。
  如果可以,当年年少之时,他不会进北山的门。
  可世事没有早知道,他手里早沾满了鲜血,已经无法回头了。
  徐乾十岁那年,五月雨季,暴雨倾城。
  那段日子外祖母带着舅舅家的表弟来凉州游玩,事后徐乾跟着外祖母去了清河郡,表弟不肯离开比清河郡繁华的凉州,多留了几日。
  而后,凉州水患,徐父死。
  消息传来之时,十岁的徐乾想不明白。
  他爹每回都会提醒他,轻功和剑法不可示众,非生死关头绝不可用。
  可水患这样的生死关头,他爹为何不用?
  徐乾一年一年长大,他懂的人情世故越来越多,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恐惧也越来越深。
  徐乾不敢细想,不敢查,不敢说。
  只要忘记这一切,他的爹还是那个他最尊敬崇拜的爹。
  他把这一切都压在心底。
  但徐乾得知纪家军的纪将军,是那人的儿子后,他特地前去投靠。
  在纪家军里保家卫国,驻守边疆,偶尔还能有机会给纪将军打打下手,他晚上就能睡个好觉。
  可人世间,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哪怕当时逃避了,总有一天,同样的问题,始终要面对的。
  八年之后,清河郡水患。
  徐乾看见了熟悉的剑法,看见了这些人,拿着剑依旧对着纪家人。
  徐乾什么都懂了。
  他爹,在他心目中最崇拜的爹,令他,蒙羞啊。
  远处的隐蔽之处,苍老的声音响起:“那人是谁?”
  “回掌门,好像是徐大峰的儿子,徐乾。”
  “徐大峰?”苍老的声音冷笑,“没想到他还留着这一手,他这是防着我北山。我说了,北山不会动他媳妇儿子,就不会动。可他违戒了。”
  话音落下,一柄小剑破空而去,其势破不可挡,直直没入徐乾的心口。
  那头吴惟安接住了下坠的纪明焱。
  徐乾在半空中的身形一僵,而后急速坠落。
  钱宜宁忙游过去伸手接住。
  血奔涌而出,将这处水面染得更红,更是沾了钱宜宁满面。
  徐乾在兄弟的怀里咽了气。
  他怀里装了南瓜子的牛皮袋也掉了出来,牛皮袋被那一剑划破,一粒接着一粒的南瓜子落在江面上,沾了水变沉,而后一点点沉入滔滔洪水之下。
  死前,徐乾想。
  如果不长大该多好。
  如果一直都是五岁那年多好。
  他和爹在山间追逐蝴蝶,打一只野兔回去,一回家就能闻到家里的饭香。
  然后听娘亲唠叨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
  幸好徐乾那关键时刻的一剑,挥开了刺向纪明焱心口的杀招。
  纪明焱身上那些剑伤,看着恐怖,但都不致命,就是疼。
  可纪明焱也未喊疼,他躺在角落,面朝着墙壁,沉默不语。
  毒娘子因为来了癸水,今日便未曾下去救人,而是留在了矿洞中照料伤患。
  刚刚纪明焱身上的伤,就是毒娘子亲自包扎的。
  她回头看了看朝外走去的吴惟安和纪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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