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其石:“……”
太子也叹:“我也算是看着云汐长大的,云汐性子我了解。冯大人,你还是愿赌服输,该给云汐多少,就给云汐多少罢。毕竟已做的事,便已是做了。你家还是开的赌坊,更应该懂愿赌服输四个字。”
至此,太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这也是为什么,冯家虽是太子一党,但一直不甘心屈于太子之下,想让女儿进宫为妃生下皇子的原因。
因为在纪家和其他人之间,太子一定选纪家。
冯其石急匆匆回了冯府,拉着夫人在房间说了好些话。
第二日,冯其石的夫人便进宫见了女儿。
冯四如今在后宫风头正盛,陛下连续三日翻了她的牌子,恩宠冠绝六宫风头一时无人能及。
冯贵人见了母亲后没多久,就去御书房送鸡汤了。
冯贵人进宫前,其实心里还是怕的。毕竟当今圣上的年龄,和她父亲差不多。
但那日侍寝,第一次见到圣上,冯贵人就不这么想了。
圣上虽然老了些,但也是风度翩翩,而且很是温和,私底下没什么架子,对她极好。
故而冯贵人恃宠而骄,在御书房里耍着性子要皇帝想办法解决纪云汐这件事情。
冯贵人这般做,也是有底气的。她这些日子把后宫的妃嫔都见了个遍。
她觉得,就没有一个比她好看的。
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总管太监缓缓退出御书房,妥帖关上门。
他想着,这皮相再好,没了里头,看两天也就腻了啊。
这冯贵人,怕是当不久咯。
最终,三日过去,冯家没有走通任何一条路。
第三日,纪府的侍卫一大清早便到了冯家大门口候着,阵仗极大,引来很多人围观。
冯家没有办法,只能把库房里的钱也拿了出来,东拼西凑,最终凑到了大概七万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冯其石和冯五都没出现,只派了管家出来交涉。
纪云汐和吴惟安也没出现,来的人是纪府的账房先生,他朝冯家管家说了纪云汐的意思:“看在往日情分上,三姑娘愿意退一步。剩下的钱可以不用还,用冯家手上的八家赌坊来抵便可。”
是的,纪云汐其实看上的,是冯家的赌坊。
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那么反过来,断人以鱼不如断人以渔。
纪家,纪云汐的院中,吴惟安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那些黄金,高兴不太起来。
因为比他想得少了很多很多。
吴惟安抿了抿唇,抬头问坐在主位喝茶的纪云汐:“所以,我最终只能拿到一万两黄金?”
纪云汐轻轻吹了吹热气腾腾的茶:“还有四家赌坊,也是你的。我只是代你经营,到时候盈利都会结算给你。”
吴惟安还是更想要现银,钱拿到手里才是真的。
而赌坊的盈利,是一月一月结算。这意味着,他可能真的要被绑在纪家的船上了。
纪云汐想起件事,把茶盏放下,起身走到一旁拿出一张烫金的帖子。
她走到吴惟安旁,将帖子递了过去。
吴惟安没接:“这是什么?”
纪云汐淡淡道:“接下来几月的良辰吉日。我们该成婚了,你看着选一个告诉我罢。”
吴惟安安静了好一会儿,伸手接过:“哦。”
第35章 勤俭持家如我
纪云汐见他接过,便坐了回去。
吴惟安没第一时间翻开,拿着帖子坐在她一旁的位置上。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将那烫金的贴翻来翻去,眉眼微垂。
纪云汐也没理会他,随手拿起一旁冯家送过来的赌坊宅契翻看。
过了一会儿,吴惟安才翻开那贴子,看到第一个良辰吉日时,他微微挑眉:“四月十八?一月不到的时间,可来得及?”
纪云汐在红木椅后垫了柔软的靠垫,她闲适地靠着,视线落在手里的宅契上,闻言淡淡道:“来得及。”
吴惟安看她一眼。虽然他这位未婚妻子依旧如往常那般淡然,那张好看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觉得她此刻心情不错?
吴惟安蹙眉:“大婚要准备的事情何其之多,怎么可能来得及?”
纪云汐放下手中的宅契,换了本厚厚的账本翻看:“只要钱够,你想明日成婚,大概也行。”
吴惟安:“……”
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成个婚算什么?
吴惟安一脸冷意:“但我吴家不行。”
他没钱。
纪云汐朝前方即将被抬回吴家的黄金抬了抬下巴:“一万两黄金,应是够了。”
吴惟安:“???”
他砰得一声阖上帖子,双眼微眯:“三姑娘,你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这些日子,他吴惟安寒窗苦读,原以为能拿回一大笔银钱。那钱,足够他养身后那些人好几年了,此后不用再过上时不时被催债的生活。
可着实没想到,那冯家一点都不行,看着挺有钱,结果家里库房也就那么一些,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虽是这样,但好歹他也能拿回一万两黄金,也算能应付一些时日。
结果,按这纪家三姑娘的意思,这一万两黄金,他最终还是要通过大婚的形式,还回去??
这一笔买卖,真亏,大亏特亏。
难怪她纪家富可敌国,有她纪云汐在,能不富吗?
纪云汐总算抬眼看他:“成婚的钱,你迟早要花。而且你放心,成婚那日的酒水宴席以及一系列布置,都由我来。你的话,出个新宅院就成。”
吴惟安轻轻哼了一声,重新打开那帖子,看了看另外两个日子:“择日不如撞日,那就选最近的,四月十八罢。”
听到这句,纪云汐脸上难得出现几分讶异的情绪。
她原本以为他会选最后一个日子,结果,他居然选了四月?
吴惟安将帖子往桌上一丢,拿起茶盏悠悠喝了一口,看着纪云汐的面色,扬眉:“不行?”
“行。”纪云汐收回视线,“只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吴惟安望着前方摆着的几箱黄金,微微一笑没说话,只一脸高深莫测。
既是已决定成婚,那就早点好。省得他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比如说秦老,有时间赶来上京城参加婚席。到时候,这些人在上京城的衣食住行还得他让管事安排,这钱可是要他掏的,毕竟他们都为他做事。
而他们,是不可能送什么好礼的。这亏本买卖,吴惟安不干。
两人订好大婚的日子后,吴惟安带着他的一万两黄金回了吴家。
纪云汐让家里马车送他回去的,马车送之前,宝福特地让人撤了车里的酒水糕点,还有暗格里的胭脂水粉,特别是那面羽人纹手镜。
这羽人纹手镜是江南有名的手艺人亲自制作,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镜面也比世面上卖的其他手镜要清晰得很多。那雕刻更是花了大心思,看着简单但其实极其繁琐。
只是可惜,那手艺人前些年手受了伤,所以这镜子,世间就仅有这两面了。
再被拿走一面,小姐就没有了啊!!
-
在大瑜朝,赌坊的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必须得经过朝廷批准。
目前,上京城一共八家赌坊,其中德昌赌坊最大,人也最多。而这八家,先前都在冯家手里。
可这几日,这八家赌坊都关了门,没有营业。
午后,纪云汐的马车停在德昌赌坊门外。
和前几日德昌赌坊外人挤人的盛况不同,这回赌坊外头已经没什么人了。
路人来来往往,顶多路过时对着纪云汐的马车指指点点,互相聊个几句八卦,便各自忙碌。
赌坊外有人守着,一见到纪云汐,低着头弯着腰恭恭敬敬开了门。
纪云汐带着一众人迈步走了进去。
里头乱糟糟的,筹码洒了一地,桌椅也倒着,像是遭了贼。
冯家把赌坊给了纪云汐,连带着在赌坊做事的人也一并转给了她。
这些人前头便是冯家雇佣的,并不是冯家的仆人,只是在冯家那里拿工钱做事罢了。
这次,相当于他们换了雇主。
见到纪云汐进来,有些忠厚的,便低着头恭敬地候着不敢说话。有些面色不愉,双手环胸一脸不服气地看着纪云汐。有些长袖善舞的,对着纪云汐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一声声‘三姑娘’‘三姑娘’叫得比谁都好听。
纪云汐只淡淡应了一声,朝杂乱的地面扫了眼:“这三日,你们都在家里歇着?”
在赌坊做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纪云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有个一向和冯家交好的老伙计跳了出来:“是啊,只能歇着。三姑娘家的侍卫就堵在赌坊门口,谁还敢来?”
不少人附和他,跟着点头,脸上带着怒气和不服气。
纪云汐抬眸缓缓看过去。
她这段日子都在研究赌坊,这些赌坊里的员工,她也一个个事先了解过了。
这些不服气的伙计,在赌坊里都有比较重要的职务,是很有经验的老伙计。
隔行如隔山,每一行都有它的门道。纪云汐没接触过赌坊,虽然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准备,但到底也是纸上谈兵。
冯家也就是猜中了这一点。他们如此大方的把伙计们也一并给纪家,自然不是想做好事。
这些老伙计,和冯家牵绊很深,放在赌坊,便是冯家的眼线。不止如此,还能恶心纪家,恶心纪云汐。
而且冯家有信心,纪云汐不敢踢掉这些老伙计。
要知道,这些老伙计一走,可就无人懂赌坊的门道了。
“三姑娘,这赌坊今日可以开门了吧?”老伙计的头头继续问,“要开门的话,得有银钱。至少得先有个一万两黄金放着,德昌赌坊的客人不缺有钱的,到时候赌坊输了,都没钱赔给客人,那我们这赌坊还怎么开?”
那头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人人都叫他叶师傅。德昌赌坊如今能成为八大赌坊里最大的一家,和叶师傅分不开。叶师傅懂算学,脑子也灵活,自己研究过好几种新赌法,把德昌赌坊经营得蒸蒸日上。虽说管事才是管赌坊的人,但其实,叶师傅才是德昌赌坊真正的大人物。
纪云汐轻笑了声。
叶师傅看着这小女娃,心中极为不屑,等着纪云汐出言。他甚至已经开始想纪云汐会说什么,而他要怎么嘲讽回去。
毕竟就这么一个女娃,还想来干涉这赌坊?不就仗着自己是纪家人,作威作福惯了吗?
纪云汐什么都没说,她只偏头往后看了一眼:“方远。”
在宝福和晚香之后,跟着八位男子。在这之前,大家都没怎么把这八位男子放在心上。
直到看到纪云汐往后看,大家才跟着往后看。
看到人群中的人,叶师傅倒是挺惊讶的。
因为里头有人他认识,那人平日爱在街坊邻居间自己开小赌局,结果被捕快抓了回去,在牢里关了三年,前不久才被放出来。
八名男子中,有一位最矮最廋的,听到纪云汐叫唤后,他便立马走了出来,几步小跑到纪云汐身旁:“哎,三姑娘。”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服上打满了补丁,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个洞。
他个子不高,比纪云汐还要矮一个头,身材也极为纤弱。那张脸也很小,由于风吹日晒,皮肤状态不是很好,不过那双眼倒是挺灵动。
这人便是春闱发榜那日,纪云汐在福满楼看上的人。
她让宝福私下联系了对方,这几日也谈好了条件。
纪云汐对着德昌赌坊的一众人等道:“这位是方远,从今日开始便是德昌赌坊的管事。赌坊的一切事情,都由他来管。赌坊什么时候开业,要多少银钱,方管事自然会禀告于我,其他人就没必要操心了。”
叶师傅蹭的一下站直:“三姑娘,这人才多大,你就让他当管事?!”
方远看着叶师傅,流里流气道:“我不小了,我今年十八了。”
纪云汐根本没理叶师傅,对方远交代道:“接下来有的是你费心的,但你放心大胆做,有什么事情我兜底。”
方远喜笑颜开,朝着纪云汐作揖:“请三姑娘放心,小的定能管好。”声音清亮甘甜。
方远这次春闱考得极差,他极为偏科,算学非常好,可文论确实不行。能通过乡试参加春闱,已是老天爷保佑了。
按理来说,春闱没中,他也是个举人,回老家说不定也能在衙门谋个差事。
但是,方远没法回去,也不会回去。现下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更是死都不会离开上京城。
纪云汐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剩下七位各处搜刮而来的新管事,去其他赌坊。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亲自料理这些冯家的眼线。她真的很有钱,所以她为什么还要自己亲力亲为去费心思呢?花钱找人才帮她运营赌坊不就好了?
看着纪云汐离开,叶师傅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就要追上去讨个说法,但被方远喊人拦了下来。
方远朝那椅子上一坐,高高翘着二郎腿,抠着自己的指甲:“三姑娘说了,这里我说了算。你们有事找我,不要越过我去找三姑娘,懂吗?三姑娘忙得很,哪有时间理你们,也不看看你们自个,配三姑娘理你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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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汐走完八个赌坊,到家时天已经暗了,比几位哥哥回来还晚,大家都在等她用晚膳。
殿试一事如今是冯御史代管,纪明喜难得清闲几日,从小到大开始关心家中弟弟妹妹。
他拿着杯茶坐在主位,先问妹妹:“云娘,一切可还顺利?”
纪云汐点点头,露出点笑:“挺顺利的。”
“那便好。”纪明喜颔首,问过妹妹,他便看向弟弟们。
纪明双高中状元,这几日都在参加各种宴席。他朋友多,这种场合自然也多,已经好几日没在家用膳了。
纪明喜交代道:“明双,切勿骄傲。”
纪明双回道:“大哥放心,我知道的。”
家里七弟其实是家里最让人放心的孩子。纪明喜没再多说,看向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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