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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焱一早就跟着他大理寺的同僚,一起到刑部转了好几圈。
对周遭安防布局,他都了然于胸。
故而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事了,只等着三妹一声令下,便带着他的强劲版蒙汗药,和一堆新药,大展身手。
纪明焱百无聊赖之时,听说他妹夫的瘦马还没找到。
妹夫甚至都要病了,今日连翰林院都没去,就在家中静养。
纪明焱很是担忧。
一是为他妹夫的身体;
二是为那瘦马。
瘦马都是他在养着喂着的,他已经喂出几分感情了。
那马那么瘦,如今又走丢了,在大街上风餐露宿的,想想就很可怜。
要是遇上了贼人,被贼人偷走,被日日夜夜的奴役,那就更可怜了。
纪明焱第一时间回了他的小院,在他的毒虫窝里待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他的追魂虫。
追魂虫没什么毒性,但嗅觉灵敏,极其擅长追踪。
纪明焱当初很喜欢,搜集了一只回家,玩了段时间就腻了,便扔进了毒虫窝。
这下,这只被他冷落多时的追魂虫,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纪明焱带着他的追魂虫去了吴家马厩,捡了几根瘦马的毛,带着追魂虫去了昨日妹夫丢马的地方。
他也没告诉在家中休养的吴惟安,因为他想等找到马之后,再告诉妹夫,给妹夫一个惊喜。
纪明焱让追魂虫闻了闻马毛,而后跟着追魂虫在大街小巷里转悠。
小小的追魂虫飞飞停停。
纪明焱发现,这瘦马果然是他一手喂出来的,相当聪明,专往没人的巷子里窜。
难怪到现在,都还没人找到马呢。
追魂虫绕了一大圈,纪明焱追了一大圈。
慢慢地,日头西斜,慢慢地,天色暗了下来,慢慢地,过了晚膳的点。
纪明焱累了,追魂虫也累了。
纪明焱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有点想回家吃饭了。
正想着,他便发现自己跟着追魂虫,回到了纪府。
纪明焱:“??”
他拍拍脑袋,觉得这事情不太对。
这追魂虫怎么回事?怎么绕了一大圈,给他带回家里来了?
难道这追魂虫,不顶用了吗?
可能是罢。
纪明焱跟着追魂虫进了家门,想着他得想办法再去找只追魂虫来。
那马找不到,妹夫得多伤心呐。
纪明焱一边在记忆中搜刮当年他是在哪里找到的追魂虫,一边无意识跟着追魂虫走。
结果发现,追魂虫飞到了他五哥的院子门口,而后飞入阵法,不见了踪迹。
阵法挡不住小虫子,但能挡住他纪明焱。
他只能站在外头,翘首以盼。
正想着怎么喊五哥,让五哥把他的虫还回来。
便发现,不起眼的一颗树下,有动静传来。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很轻,类似于一堆草料掉在地上。
纪明焱抬头看去,便看见了纪明渊的身影。
纪明渊依旧挂着他一左一右两个大蛇皮袋,只是这回,蛇皮袋里装的不是人吃的东西,而是满满当当的草。
不止如此,纪明渊手里还捧着一大堆草。
刚刚,就是他手里捧着的草掉在了地上。
此刻,他将两个大蛇皮袋往背后一拨,正有些艰难地弯腰去捡。
纪明焱本来是想冲过去打招呼的,可此情此景,他忽而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
那妹夫家的马,不会是他五哥偷的罢!
否则这追魂虫怎么就进了五哥的院子,怎么五哥偏偏去马厩搬了一堆草。
五哥他又不吃草。
天呐!!
这下可怎么办!!
五哥对他很重要,妹夫对他也很重要,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该选谁啊?
第47章 他有存款了
纪明渊没看见纪明焱,捡起草后便回了院子喂马。
纪明焱太过震惊,停在原地也没叫他五哥。
他魂不守舍地游走在纪府的后花园,心下实在纠结得厉害。
五哥他从小就不太爱与人相处,相反倒是挺喜欢小动物。
那时母亲还在世,她怕五哥一个人待着孤寂,送了一只小狗给五哥。
可没过几年,小狗死了。五哥很伤心,此后再也不养任何动物。
时隔多年,五哥他带回了一匹马,说明五哥定然很喜欢那匹马。
五哥常年一个人待着,如果有只马能陪着他,是件极好的事。
问题便出在,那匹马是妹夫家的马!妹夫他也很喜欢那匹马呀!
“你怎么了?”
深夜时分才从翰林院回来的纪明双,看见纪明焱,冷不丁出言。
纪明焱抬起头,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几分忧郁:“你不懂。”
纪明双:“???”
纪明双无语片刻,猜测道:“不会是白日你去刑部,惹出了什么麻烦罢?”
纪明焱摇头,一脸鄙夷:“自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惹麻烦?”
他看了看七弟,想了想,咳了几声,表情非常严肃:“明双啊,六哥问你一个问题。”
纪明双颔首:“你问。”
纪明焱:“若是有一天,需要你在我和五哥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本来还在认真听,真以为纪明焱遇到了什么难题,打算替他想想办法的纪明双:“……”
纪明焱眨巴着大眼睛,还在期盼着纪明双的答案。
纪明双对着纪明焱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一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道:“不早了,早点睡罢。”
便深一步浅一步地走了。
最近翰林院忙得很,他累。
正当纪明焱还在继续纠结之时,与纪家处于对角线的吴家里,圆脸管事带着家里三个下人,悄无声息离开了吴家,到了里泉坊的小院之外。
墙外,四人在无影阵的遮掩下,隐在角落之中。
下弦月挂在天边一角,四周星星忽明忽暗,与此处方位隐隐相合。
墙内,那方远爹娘上了年纪,早就已经进房间休息。五皇子的人守在四处。
此时安静得很,只听见偶尔有酒醉之人路过,发出听不清内容的自言自语。
五皇子的精锐人马,都守在了刑部大牢,等着纪家人自投罗网。
故而此处守着的人,武功都比较次,也就三个稍微好一点,但都不够看。
毕竟在五皇子和他身边的女子看来,这方家爹娘,已然用处不大。
那纪家找上方家爹娘,又有何用?他们最有出息的小儿子被那管事所杀,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难不成还能翻供?
再说了,此事又能怎么翻供?那方远确实被管事所杀,只是尸体还尚未找到罢了。但迟早会找到,且这管事,顶替方远的身份上京赶考,可是铁证如山。
纪家要救管事,也只有劫狱这一法子。
故而守着方家爹娘的人马,也不太认真,昏昏欲睡的。
因为没有人觉得,有人会大费周章来找方家爹娘的麻烦。
此时夜色已深,守夜的人越来越困,越来越困,忽而一个个栽了头,倒了地。
“是蒙汗药!”剩下武功最强的三人未中招,“小心!”
这蒙汗药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药效并不强,武功稍好的人手,能以内力一抵。
毒娘子手头有纪明焱特制的强劲版,对方送她的,但她没用。
毕竟这玩意,也就纪明焱手上有。而且这些人,也配不上这强劲版的。普通的足以。
毒娘子从墙上跳了下来,换雪竹起身而上。
他宛若鬼影,如一片叶子飘进院中,剩下三人背靠背举着剑,正想与这蒙头黑衣人拼死一搏。
只见对方掏出他的厚剑,以肉眼难以看清的轻功走位,朝三人的头拍去,一拍一个准。
三人被拍晕在地,倒地的位置有些乱。
雪竹用厚剑推着失去意识的身体,推出了三人头靠头,双脚一致向外的图案。
有一人双脚并拢,和其他两个双脚微开的不太一样,他顺道把那人脚也分开了一点。
雪竹如今谨记公子教导,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毛病。
他都没管四周被毒娘子蒙倒的那些,倒得乱糟糟的人,就飘进了方家爹娘的屋。
老人上了岁数,本就浅眠,雪竹一到床前,他们便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雪竹照旧一人一拍,就把他们拍晕了过去。
而后他左边扛一个,右边扛一个,飘出了墙。
外头,三人在等他。
圆脸管事在注意周遭动静,毒娘子哈欠连天,宅大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他的小马扎,坐在那弓着身低着头,似乎已经睡着了。
见到雪竹来,宅大人将小马扎收起放进蛇皮袋里。四人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前往郊外的田庄。
此处是纪云汐的田庄。
圆脸管事他们出发前,吴惟安问她把人放哪,她用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的方式,在手里的铺子田地宅院里点到了这处。这处田庄管事在纪云汐手底下干了很久,也是纪府出去的人才,可信。
纪云汐早就打好了招呼,管事空出了一处庄里最偏远,无人会去的小院,让雪竹把人关了进去。
雪竹将老头老太婆放在床上。
此时他们在安全之地,时间充裕,故而雪竹很有耐心,他将两人在床上摆得平平整整,还给他们微调四肢位置。
圆脸管事、毒娘子和宅大人三人就在旁边等着。
毒娘子和圆脸管事闲聊:“听说夫人给公子给了两千两!圆管事,这钱我们有份吗?”
圆管事双手负于身后,看了看毒娘子:“有。”
“啥玩意?我们都有份?真的假的??!”毒娘子声音一下子变大,非常震惊非常惊喜,她刚刚就是随口问问,因为这根本不可能。那是谁,那是他们公子!能给一文绝对不给两文的公子!
宅大人坐在他的小马扎上,揣着手低着头没参与讨论。
当然,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但他觉得,阿毒这小姑娘,怕是高兴太早咯。
果不其然,圆管事扯了扯皱纹横生的脸:“公子拿出了一千两,让我先把前段时间大家急着报的银钱报了,剩下的再给这次出力的弟兄们平分。”
毒娘子搓了搓手,很激动:“那每个人能分到多少?”
圆管事:“我算了算,上京城百来个弟兄,每人最终能分到七文罢。”
已经被家里夫人大鱼大肉养叼,每日吹着冰块(是的,现在家里人人都吹上了冰块,不管是那头院子的老爷老夫人,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宝福姐姐还时不时给个几两赏银说她厨艺真的很棒的毒娘子:“……”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弭。
宅大人幽幽开口:“跟着公子这些年,你看他什么时候干活给过钱?有就不错,七文比我想得还多了不少。”
那头,雪竹给老头老太婆调整好了最标准的睡姿,而后把被子拉起,整整齐齐漫过他们的身体,盖过他们的头。
一切都很完美。
雪竹起身,四人打道回府。
毒娘子往那边扫了眼:“雪竹,你这被子盖的,和给死人盖一样,你确定他们还活着?”
雪竹认真回:“我睡觉就是这么盖的。还活着。”
田庄的管事等四人离开后,忙进了房间,把那被子给拉下了一点。
这两人对三姑娘还有用,窒息了就不好了。
*
夜色已深,纪云汐和吴惟安的房内,烛火还亮着。
晚香敲了门,得了令后匆匆推门而入。
吴惟安坐在桌前,翘着条腿,闲散地靠在椅背。
他手里拿着某地的地势图,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纪云汐手里拿着杂书缩在美人榻里,但她一页未翻。她抬起头,看了眼晚香的神色:“怎么了?”
晚香福了福身:“小姐,襄平那边飞鸽传书,近日入夏,天气燥热。我们的四家当铺库房不慎起了火。”
纪云汐眸色一凝,从榻上直起身:“火势如何?可有伤亡?”
晚香:“火都已经扑灭,但有不少东西损坏,也有几个伙计受了伤。不过性命无忧。”
“那便好。”襄平在干燥闷热之地,一入夏温度就高,很容易起火,年年都有发生。每年也都有提前好好预防,但到底每年都会出事,纪云汐交代道,“受伤的伙计要安顿好,损坏的东西也要清点。当铺中银钱不足的话,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补上。对了,你通知下去,让各地各家铺子都注意点,到了夏日容易起火,易着火之地勿带火烛。至于襄平四周的铺子,让大家到了夜间都别点火,都用夜明珠代替。”
“是,小姐。”晚香领命而去。
吴惟安和窗外的圆脸管事对视了一会儿,等晚香走后,转过头对她道:“他们回了,人抢到了。”
纪云汐暗自松一口气,但她脸上没泄露任何:“那便好,我明早就过去。”
多年在商场混,她没能学会像吴惟安那样出神入化的好演技,但喜怒不形于色,她还是能做到的。
吴惟安放下手中地势图,起身将窗户关上,将站在外头久久看着他,却敢怒不敢言的毒娘子抵挡在外头。
这毒娘子也是个爱财如命的,这般作态,怕是知道了她跑这一趟只能赚七文钱。
有七文钱还不够?
吴惟安伸了个懒腰,行至床边,舒舒服服靠着,拿了本杂书,打算翻个几页就睡。
这杂书是纪云汐的,解解闷确实不错。
纪云汐也从美人榻上下来,她趿拉着绣鞋,走到床尾。
吴惟安人高腿长,他非常自觉地缩了缩脚。
纪云汐从床尾爬进床,坐在她的地盘上。
这张婚床极大,睡四五个人都没问题。
这些日子,纪云汐睡最里头,他睡最外头,中间仿若隔着一道银河。
纪云汐跪坐在银河那一头,一边理着被子,一边忽而开口:“你说你摸过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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