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宜秀,就是钱木村的人。
吴惟安稍微想了下,就明白了。
他摇摇头:“这么一比,我真善良。”
圆管事:“?”
他公子可能对‘善良’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你家公子顶多就给他们浇浇肥,你家夫人直接想让他们妻离子散。”吴惟安啧了声,“女人心,真毒。看来我日后要小心些。”
圆管事老脸一抽,想起昨晚的场面,有点想吐。
他看了看他家公子,心想,公子他就一点都不觉得恶心,不想吐吗?
为什么反倒还一脸沾沾自喜?
圆管事不想待下去了:“公子,老奴去喊毒娘子。”
“你等等。”吴惟安喊住他,“她还回不回来用膳?”
圆管事:“夫人走前说,她顺道去纪家田庄看看,晚膳就在田庄用了。”
吴惟安面无表情:“哦。去,把雪竹也喊回来,吃完晚饭我练练你们。”
圆管事腿瞬间就软了:“……”
他们这些人的好轻功,可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
这日,纪云汐回到家中时,已经很晚了。
到院子时,她发现雪竹正一瘸一拐地扫地,脸色苍白,似乎大病了一场。
纪云汐轻轻挑眉,带着些许疑惑进了卧房。
里头烛火都熄了,就留了根蜡烛。偌大的房间有些昏暗,但视物没有问题。
床帘被拉下,朦朦胧胧中,能看见吴惟安背对着她而睡。
纪云汐脚步放轻了些,往梳妆镜走去,只是在经过美人榻时,下意识一停。
只见那美人榻间,端端正正放着一枚鸡蛋。怕人看不到似的,旁边还一左一右放了两颗夜明珠。
纪云汐:“?”
第60章 这个是我的,你吃你自己的
纪云汐没有去猜测这枚鸡蛋的用意。
她停顿了一瞬,继续走到梳妆镜前卸下首饰,拿了衣服到隔壁浴房洗漱。
夜已深。
纪云汐洗完回来,美人榻上的两颗夜明珠依旧发着柔和的光,带着中间那颗鸡蛋,似乎也在发光。
上辈子在商界打拼,昼夜不分。纪云汐很多时候甚至会在办公室或者车上将就一晚。
这也是为何,她睡眠质量一向挺好的缘故。
当连睡眠都成为奢侈,需要争分夺秒之际,对她来说,是能培养出秒睡的习惯的。
故而纪云汐对睡眠环境要求不高。但若能有选择,她定然也会给自己创造最佳的睡眠条件。
那边还有光源,纪云汐没有犹豫,走到美人塌前,先将两颗夜明珠捡起来。
而后她看着那枚鸡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在权衡。
他都敢送。
她有什么不好收的。
男人向来都挺自恋。
他们送出一份礼,女人若是收下,他们都会默认对方对自己应该有点意思。
故而为了避免麻烦,纪云汐上辈子一概拒之。
但如今,收下也不是不行。
他怎么想,都对她没有任何坏处。
纪云汐弯了弯唇,倾身将那枚鸡蛋也拿在了手心。
她走到床前,连着鸡蛋一起,把夜明珠放进了放夜明珠的暗格里,顺手将掉落一半的被子给他捡了回去。
夜明珠的光被暗格抵挡,屋内黑了下来。
幽暗之中,呼吸平缓,双眸阖着似乎已经熟睡的男人,睫毛微动。
第二天一早,男人一脸困倦地从被窝爬起来,懒洋洋地下床穿鞋。
弯腰穿鞋之际,吴惟安顺手拉了下暗格,看了眼满格的夜明珠里混着的鸡蛋,不动声色地给重新盖了回去。
他一起,被窝凉了一半。
纪云汐半睡半醒,闭着眼将被子拢回来。
她昨夜回得晚,睡下也晚。
这会脑子混沌一片,意识七分在纷杂的梦境中,三分在房内轻手轻脚窸窸窣窣穿衣洗漱的人身上。
纪云汐穿衣打扮最快都需半个时辰,吴惟安只需一刻。
他系好腰带,脚步轻点,飘至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又给她阖上。
很轻微的一声,床上的纪云汐却蓦然清醒。
她想起来了,她还有事没和他说。
吴惟安与平日一般,在正厅用早膳。
他早膳基本都是一人,他夫人又不用早起。
无事她睡到日上三竿,有事也不怎么在家中用早膳。
宝福会给她在马车上备好。
吴惟安刚在桌前坐下,毒娘子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揉着腰进来了。
昨晚公子夜训,她和雪竹和圆管事,都被训得很惨。
早上醒来,上至肩膀,下至小腿,没一个地方不酸疼的。
毒娘子看了她家公子一眼。
这人一如既往啥事没有的模样。
明明他昨日练的动作,跑的圈,比他们只多不少。
他怎么可以不腿疼不腰疼不肩膀疼?
毒娘子在心里诅咒公子早日断腰绝腿,但面上还是保持一名普通下人的普通态度,将托盘里的早膳给吴惟安摆上,一瘸一拐地走了。
一碗清水白面。
一叠酒糟肉。
一个鸡蛋。
清水白面水里滚沸就行,酒糟肉昨日剩下的热热就好,水煮蛋就更快了。
她又不是雪竹,昨晚练完还能认真扫院子!
她今早没罢工,还能起来煮早饭就不错了!
吴惟安今日心情不错,没先去碰面,而是拿了鸡蛋,在桌面上滚了一圈,慢斯条理在剥蛋壳。
鸡蛋剥到一半,纪云汐忽而走了进来。
她在寝衣外随便披了件外袍,长发未梳,洒落在肩头,微乱。
脸上还带着明显地困倦。
和她平日的样子大相径庭。
往常的纪云汐,始终是精致妥帖的。可这样未施粉黛还带着倦意的她,莫名柔和。
像炸毛的孔雀。
吴惟安心想。
当然,他只是自己想想:“你怎么起了?”
纪云汐在他旁边坐下,下意识看了他手里的鸡蛋一眼:“找你有事。”
剥着蛋的吴惟安顿了顿,轻哦了一声,特地将手收回来一些,意有所指道:“毒娘子没准备你的早膳。你要想吃,你可以把你的鸡蛋给她,让她给你煮。”
纪云汐:“……”
她视线上移,凝望着他认真的神色,陷入沉默。
吴惟安加快手上的动作,轻巧把鸡蛋剥好,咬了一口。
他道:“还不错,你记得拿出来让厨娘给你煮,别放坏了。”
纪云汐:“……”
他应该庆幸,现在坐在他旁边的是如今的她,若是上辈子二十岁出头的她。
纪云汐怕是会忍不住,扣他一头面。
吴惟安咬了一口后,也不急着吃完了。
他拿了筷子,卷起面吃了口,然后夹起一块酒糟肉,再吃了口。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吴惟安仿佛才想起她的来意,不紧不慢问道:“你说找我有事?何事?”
纪云汐收回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地给自己倒了杯水:“上回没说完的事。”
“哦。”吴惟安点点头,“这一月我的人都在追查,可事情已过去八年,很多都已不可考究。但确实找到了一些比较散的线索,证实不了什么,但埋种子足够了。”
纪云汐轻握着杯盏,杯盏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压在唇瓣之间。
她没喝,思绪稍稍走远。
当年穿到母亲胎腹之中时,她只以为自己是胎穿。
纪云汐几乎不太看小说,她没有这个时间。唯一几次看也是因为那时她投资了一家刚刚起步的影视公司,对方购买了几本小说的影视版权,她翻了翻,故而了解了一些穿越穿书的概念。
而她在的这本书,纪云汐是没看过的。
是年前,杨卫添与她退了婚,她去慈恩寺散心想解决办法时,梦到的。
梦里,她在翻书,翻得就是这个世界的故事。
纪云汐并不是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梦中朦朦胧胧,醒来后也有很多细节怎么都想不太起来,但男女主的纠葛,她印象非常深。
因为后头五皇子登基后,书的大半篇幅都在讲这两人的虐恋纠葛。
邢舒月的父母死于前大理寺卿之手。
前大理寺卿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可暗面是五皇子的人。
五皇子的生母珍妃死于冷宫,从小五皇子便决心要登上帝位,为母妃报仇。
他身为皇子,看似日子富贵华丽,什么都不缺。可其实他什么都缺,最缺银两。
大瑜四大商家,纪家是太子的人,五皇子自然不会选纪家。
各种权衡之下,五皇子选了邢家。
邢家父母为人和善,是有名的大好人。
且他们膝下只有一女,邢舒月。
邢舒月自小聪慧,有经商之才。
八年前,五皇子暗中令大理寺卿出手,设局让邢家父母卷入一起杀人案,没过多久便被秋后问斩。
邢家没了两位当家人,邢家产业危在旦夕。
纪云汐一直对布庄生意很感兴趣。
那时的她也不知这背后的弯弯绕绕,见到商机自然就上前抢。
邢舒月内忧外患疲于应对之时,五皇子出现帮了她。
纪云汐那时被家中事所困,根本顾不上任何生意。
邢家度过危机,布庄和客栈都在邢舒月的掌管下越来越好。
在和邢舒月朝夕相处之下,五皇子喜欢上了她。
他生怕自己做的事暴露,意识到自己对邢舒月的喜欢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亲自设局杀了前大理寺少卿。
此事,至此之后死无对证。五皇子要让事情的真相,永永远远被掩埋。
书中这事,到五皇子登基后才暴露出来。
而后开始了一系列囚禁逃离报复悔恨等虐恋情节,最终圆满结局。
纪云汐年前还未和吴惟安成婚前,便清楚这件事。
可她一直从未提过,也从未试图自己去查,亦或是找邢舒月试探。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一月前,才告诉吴惟安,让吴惟安去查。
手里的王炸,自然要留在最佳的时机。
过早出牌,炸不到王,那会被套牢,亏到底裤都不剩的。
“半个月后就是十月。”院子里有一颗桂花树,此时还没有什么动静,纪云汐看向它,“每年十月初,李家姐姐都会办一次桂花宴,到时邢舒月应也会去,你把那些线索理理给我。”
纪云汐顿了顿,弯了下唇,语气又轻又柔:“我给她送份厚礼。”
她难得语气这么柔和,她和他说话,一向都是冷冰冰的。
若是她日后都能和他这么说话……
算了,他可能招架不住。
这女人,越柔越致命。
吴惟安吃完鸡蛋,拍了拍手:“可以倒是可以。”
纪云汐收回视线,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为了追查此事,我的人废了不少银两。”
“你让圆管事找宝福,我会和宝福说。”
“呃,不能直接给我吗?”
纪云汐缓缓打了个哈欠:“我有些困了,回去睡了。”
吴惟安:“?”
*
面馆那家人的事情发生之前,上京城中各处,隐隐约约就有不少说法。
“那东蕴布庄衣裳太奢华了,多少年轻姑娘郎君,倾尽钱财就为买一件衣裳?这种奢华攀比的风气,若不加以阻止,任由这发展下去,大瑜朝怕是要亡啊!”
“那青楼出来的女子,小倌馆出来的男子,怎能在布庄这种正经地方营生?实在太伤风败俗了!不可啊不可啊!”
“东蕴布庄实在太贵了,衣裳怎能卖这么贵?这不要我们小老百姓的命吗?”
“……”
等等,诸如此类。
纪云汐行事作风根本不顾及他人的眼光,但在生意这事上,她向来关注坊间的风向,故而她一直让下头的人留意着。
东蕴布庄的顾客群体,根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各地的权贵之家。
普通老百姓,去西蕴买便可。
但这些说法,完全不提其他三家布庄,只提东蕴,顾左右而言他。
一般而言,真正的老百姓是不会这么说的,那便是有人刻意散发出来,妄想借群众的手,打击纪云汐的布庄生意。
若是面馆一家惨死,这样的说法四处渐起,纪云汐的布庄就再也不可能开了。
圣上不会允许。
但现下,纪云汐自己关了店,这种声音自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完全是相反的言论。
大家都开始说啊,那纪家布庄的衣裳真的便宜又好看啊,店里的伙计态度好又长得俊啊。
那东蕴是贵,但人家用的布匹都是最好的呀,刺绣做工也都是上乘,本来就值那个价啊。
可惜,说什么都晚咯,店面已经关了。
越是这般,前头从未在纪家布庄买过衣裳的人,就愈发好奇。
在这样的局面下,七日后,纪云汐向布庄的伙计们宣布,第二日布庄将重新开业。
同时,纪云汐特地问东蕴布庄的人:“这些时日,我听说东蕴布庄偶尔总有几人,咬牙花费家里生计的钱来买衣裳,可是真的?”
青帘和鱼跃对视一眼,作揖福身:“是的,三姑娘。确实是有那么几个人。”
纪云汐点点头,随口问道:“那你们可有什么法子?”
席间安静了一会儿,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商讨了起来。
可怎么都讨论不出一个结果。
首先,如何评判这个人是否有相应的身家?对方拿出钱,东蕴不卖会不会惹恼对方招致麻烦?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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