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顾昭也点头,他身上那种亲切的随和感不仅让人很难相信是血族异类,甚至很难相信是出身豪门:“上次宴会实在太忙,都没来及和你聊天。”
“其实我根本就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他一笑:“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会不记得。”
程璎末连连摆手:“夸张了夸张了……在你们眼里我那两下子也太小菜一碟。”
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也同样是北宁的五月雨季。当时还在读高一的程璎末因为忘记带伞,而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班里。
她平心静气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拿手机打了三把王者荣耀排位赛,才终于等到雨停。一路踩着坑坑洼洼的小水坑走出校门口,却在旁边小巷里看到不良少年正打劫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后者虽然高大,但却似乎文弱乏力,并不是对方对手。
程璎末当即路见不平一声吼,出手相救,两三下就夺走了刀具,把不良少年惊吓得扭头就跑。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被打劫的男生是比自己高一届的学长。很温柔地讲话做事,令少女念念不忘。
“可是,学长你并不是普通人,”此刻,大巴上,程璎末摸摸下巴,困惑地问:“为什么当时会打不过一个小流氓……”
“我那天刚做完体能训练。”顾昭苦笑回答:“但有演讲稿忘在学校了。回去取的路上,不幸遇到了流氓。”
他无论穿着还是举止都暴露了是个富家公子。没让自家司机将车开进蜿蜒的胡同里,确实是个失误。
“这样啊。”程璎末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之前小李和她普及过的特训。血族各家的少主们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族内的检察官,除了要学习格斗技巧,还要加强身体的承受强度。但每次身体接受过这种强训后,就会十分虚弱乏力,故此会不是人类的对手。
所以,顾昭虽然看似文静温和,其实也有意于检察官的异能,甚至也想继承北宁总检察官的位置。
只是很可惜,他怎么看,都不是穆言的对手。
顾昭见程璎末沉默了许久,也不再和她对话,重新戴上耳机:“你若是起早累了,就睡一会儿。”
“恩恩。”确实有些困意了。他真是太体贴,程璎末心里都感觉暖暖的,刚要闭眼,却听到手机微信在响。新昵称被备注为“大魔王”的穆言忽然百年难得一见地发来微信。
她点开一看……
大魔王:【已知函数f(X)√3cos(2x-π/3)-2sinxcosx,求:f(X)最小正周期。】
程璎末渐渐失去表情:“……”
三秒后,坐在她后面那个高冷的魔王心说怎么没回复,于是再发一条。
大魔王:【并求证:当x∈[-π/4,π/4]时,f(x)≥-1/2】
“……”她不要回!她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大魔王:【会不会做?】
大魔王:【给你讲讲?】
大魔王:【?】
大魔王:【说话。】
程璎末终于火山喷发一般站起来,回身撑在椅背上,瞪着坐在她身后的穆言:“你是不是失了智?!谁要在出来玩的路上做数学题?!”
“我看你要睡着了。”穆言仰头看她,面不改色淡淡回:“让你精神精神。”
“睡着又怎么了?!”程璎末整个人毛都要炸了,这人是不是虐待狂啊?!“我今天四点起的!你不能让我睡一下?!”
“睡什么?”他冷酷无情还很讲道理:“你要是睡梦里给顾昭表哥来一拳怎么办?”
“……”
啊啊啊啊她要暴走了?!为什么觉都不让人睡?!可是以前上下学路上她在汽车后座睡得翻江倒海他都不管的啊?还有几次失控了睡到他肩膀上都没被叫醒啊?怎么现在连闭个眼都不行???
“那个……”尹安忍不住要出手解围。自从大巴启动,他旁边的人就始终眉眼锋利地盯着前排的两个人看,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要被凝固了:“璎姐,要不要一起打游戏?反正你在车上也睡不好。”
程璎末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许,看着第二排里侧的尹安:“玩什么?”
“吃鸡啊?绝地求生游戏最近很火。”尹安愉快地对她露出两个小酒窝,展示:“99名玩家在游戏地图上收集各种枪械资源,对抗其他玩家,让自己生存到最后。”
“哦我知道!”程璎末倒是熟悉,坐回座位上点开游戏:“我之前就玩过!”
“那走起,来一把。”尹安说着,拿手机出来,忽然感到被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
穆言冷静淡然地看着他,好像在提醒他:出手的对的,但,是不是仍然还有哪里稍微做的不太对。
????
还有哪里???
但尹安印象中,少主是不喜欢任何动作或者射击类游戏的。不仅很不喜欢,而且很不擅长……
“你要……”可他撑不住那个锐利的视线,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开口,献出手机:“试试吗?”
少主很勉强地把手机接过,看到界面上尹安的人物已经和程璎末组好了队。她点击了开始。
两分钟后,坐在前排的程璎末忍不住大笑:“尹安你好菜啊!你干嘛了?你怎么就死了?”
“……”尹安从脸色一阵铁青的少主手里把手机赶紧拿回来,讪讪笑,不仅是回答程璎末,也是安慰旁边的人:“都是网不好……网不好……”
***
看来果然是网络问题,等第二把游戏再开始的时候,尹安忽然就展示了和上一把截然不同的操作技巧,花式carry。每次都能带领程璎末进入决赛圈,五把游戏中有三次获得第一。
“厉害厉害!”程璎末不要太佩服,是自己之前的判断太武断了,都怪刚才那破网:“一起双排一起飞!”
可是,只再排位了一把,她忽然感到有些头晕、恶心,不得不中断了游戏:“恩……等等。我好像有点晕车了。”
刚说完,头顶上方砸下来一个药盒:“别玩了。闭会儿眼睛。”
竟然还带了药。还算知道心疼人。
程璎末忍着恶心,把晕车药拆开包装,再看到穆言从上方递下来一瓶矿泉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那始终冷质的声音似乎和缓了些:“晕车时候才吃其实已经晚了。但路途还长,以免难受太久可以吃一片。”
说着,修长干净的手伸下来,不放心地摸摸额头。
“好。”她配合地仰头给他摸一下,庆幸自己早上没吃太多东西,现在应该不至于会吐。拧开矿泉水的时候发现,这是他已经帮她拧好的。
药效应该没那么快,很可能是心理作用,程璎末吃下后就觉得没那么恶心了。她闭着眼睛在座位里坐好,休息,不再看手机。但还是好晕,好想找个人靠着。而且坐久了还有些腰疼。
可旁边是始终专心闭目听歌的顾昭。并不可依靠。
要是穆言……就好了。
可以借虚弱的名义和他撒个娇什么的……不许再对自己冷漠了,要哄她。要温柔。要百依百顺。
她难受地靠在座位里,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这是晕出了幻想新高度,摇摇头。
程璎末,你这可是个很危险的想法啊。
***
一上午的漫长时间过去,巴士终于驶入了深山,到达了古堡景点目的地。
是一片占地空间巨大的仿欧式古典城堡,塔尖高耸,红灰相间的墙体看上去宏伟壮观,豪华非凡。迎宾的工作人员整齐站为一排,正在入口处挂着热切的笑容等待。
学生们纷纷带着赞叹的神情迫不及待地入住,此刻也有一顿十足豪华的午餐为他们备好。
可程璎末仍然沉浸在晕车的痛苦余韵中。前两周为了月考而恶补,她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今天早上还要四点起,狂奔赶路了一个清晨,再加上晕车药的催眠副效果,整个人此时已然昏昏沉沉。她跟着大部队走入古堡内,耳边听着邓雨瑶和倪可兴奋的叽叽喳喳,赞叹古堡内部的油画、雕刻装饰,以及精湛绝美的家具,她却始终扬不起兴致。程璎末行走在人群里,又感觉人群离自己好远,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先吃点东西。”穆言的声音精神支柱似的响在她旁边:“然后去睡一会儿。”
“我吃不下……”程璎末捏捏眉心,已然睁不开眼:“困得不行。只想躺着。”
“这么难受,那先休息下吧?”邓雨瑶在旁边关心地看着她:“我们让服务人员给你多留点吃的就好了。走,我跟你一块去先把行礼安置好。”
“恩。”程璎末点点头,跟邓雨瑶一起先去楼上的卧室,安顿行礼。和穆言分开之前,还是下意识地先看了眼他有没有批准。
***
她和邓雨瑶、倪可住同一间卧室。同样古典风格的卧室内部十分宽敞舒适。
“璎璎你先睡一会儿。”邓雨瑶帮她把行礼放好:“需不需要我到时间叫你?”
“没事,”她撑着眼皮坐到床上:“让我自然醒吧。”
“恩……”邓雨瑶知道自己已经该走了,可还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程璎末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怎么了?”
“其实,来时路上,我听到女孩们在后排讨论来着,”邓雨瑶坐到她旁边,态度谨慎,眉头轻皱:“她们都奇怪呢,还幸灾乐祸的。说你都已经在和穆言交往了,今天过来的路上,怎么不和他坐在一起呢?”
“这个……”程璎末无奈,自从贴吧事件后她和穆言的关系在学校里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情侣,可事实上本来又并不是:“也没必要天天黏在一起吧……”
“可你还是黏着他一点吧?”邓雨瑶比当事人还不放心,更加担忧,听到那些言论现在就忍不住来提建议:“你是不知道,这次在大巴后面,窥伺穆言的女孩太多了。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她们简直是……处心积虑、丧心病狂地想把你们俩拆开。”
程璎末被这俩成语逗笑了:“那让她们来。”
“你可真有魄力。”邓雨瑶恨铁不成钢,难以想象地摇摇头:“换做我,男朋友这么帅,我简直一秒钟都不放心他离开我视野范围。”
“哎呦,没事没事。”程璎末挥挥手,准备躺下了。
“恩……还有……”邓雨瑶还是欲言又止地捏捏手指。
“怎么了?”
她移开目光,那声音微不可闻:“虽然你无所谓要黏着穆言……但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和我换个座位?”
程璎末神经大条:“……啊?”
“我想……”邓雨瑶的脸已经微微红,垂着头说:“坐顾昭学长旁边。”
“哦!”她恍然大悟,一拍枕头:“这事闹的!早说啊!”
“我就是听说他来,所以这次才一起来的。”邓雨瑶红着脸对对手指,小声:“你别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放心好了!”顿悟间,程璎末往内向的好友那边一蹭,郎然一笑:“加油!这两天我给你助攻!”
邓雨瑶被她蹭得脸更红了:“这种事……再、再说吧!你先休息好!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经不住对方那个明亮透彻的笑意,红着脸逃也似地跑了。
***
连续多日的熬夜复习、早起、再加上晕车药的副作用,程璎末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日月变色,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判断。
浓稠的黑暗里,她是感觉额头上被什么人温柔地轻轻触碰一下,似乎是在担心她睡了过久,会否着凉发烧。那只手修长温热,轻轻碰过她后就很快离去。太过短暂了,触碰她的方式又那么温柔缱绻,简直让人忍不住留恋。
程璎末随之哼唧了一声,懵懂睁开眼来。只见门口开了条微微的缝隙,古黄色的灯光从那里投入。她床旁坐了一个隐约的人影。室内没有开灯,四周仍是一片漆黑。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茫然地看着那个黑影,睡得仿佛重力都失去了效果,头重脚轻意识模糊,还在梦里。
然后,一头栽倒入了对方怀里,蹭蹭。
那人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温柔,丝毫没让她产生防范心。那宽大坚实的肩膀也让人额外想要依赖。程璎末困倦地重新闭上眼,只觉这个梦真是太好了,手臂蹭着他的胸膛抬起来,勾着脖子在耳边撒娇:“我腰疼……”
随着她逐渐地黏过来纠缠,他显然身体一紧。从耳畔处听到娇嗔的话语,呼吸一顿,简直浑身都绷起了力道。
可接下来怎么没反应?她的梦难道还不按照自己意愿来么?
最近没日没夜地刻苦学习,坐太久了,身体十分缺乏运动。今天又再坐了一上午的大巴,腰酸背痛的。她强烈要求福利项目!
程璎末重新蹭蹭他,双臂搂着脖子,凑近在耳边轻声说:“给我揉揉……”
其实,她从小到大从来都不矫情,不抱怨。散打练习中受过任何伤也都绝没和任何人倾诉过一个字。不仅是逞强的性格不准许自己做这种事,而且也从来都没有可以撒娇的对象。
所以,就算是梦里,忽然这么直白还真叫人怪不好意思的。甜甜的声音也很娇软,自己都要把自己撩到了。
她把微红的小脸埋在他颈窝里,再蹭蹭。想把上午时在大巴上的失落补回来。
还以为最多就是这样了。不过,那双大手最终还是听话的慢慢靠近她腰间,微微揉捏。
隔着轻薄的衣料,手掌的热度缓缓传来。伴随着衣衫被褥的窸窣声,那个按摩的手法十分生涩,显然从没做过这种事。若即若离的抚摸像是在给小动物顺毛,不敢轻易加重,但又怕太轻会没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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