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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的小锦鲤——余一尾

时间:2021-12-20 20:59:26  作者:余一尾
  更何况裴昱竟然敢凶她!
  这些日子她在裴昱面前装得柔弱似水,裴昱对她自然也是温声细语, 礼貌可亲的。然而现在他为了这烟花女子,不光对她动了手,还这般疾言厉色地斥责于她,叫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昭鸾一边挣扎,一边干脆利落地吐出一句:“让我道歉, 你想都别想!”
  裴昱多少有些热血正义的少年心性, 见她态度骄横无礼,也不多言,只探手点了点她另一侧手肘,疼得昭鸾立刻嘶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裴昱!你竟敢这样冒犯本公主!你信不信我告诉你们皇上,让他——”
  “告状可以,”裴昱沉着脸,又以指腹在她麻筋上捻了捻,“先道了歉再说。”
  “你做梦!”昭鸾咬着牙回身瞪他, “你好大的胆子,我——哎哟!”
  后腰的疼痛突如其来,她险些站立不稳。目光落处,裴昱的指尖精准地点在她腰眼处,足足用了三四成的力气。
  “人身上怕疼怕痒的穴位有三四十处,公主是想一一尝试吗?”裴昱冷声道。
  昭鸾如何肯服软,抬腿就要往他小腿上踹。哪成想还没触到人家分毫,髋骨边上又是一麻,整条腿酸得几乎失去知觉,整个身子被裴昱拎小鸡似的提着,才没栽倒在地上。
  阮秋色听她一迭声地喊“疼”,正想上前劝说一番,就见云芍不动声色地冲她摇了摇头。云芍眼里虽然有些兴味,却也并不是幸灾乐祸的神采,阮秋色习惯了对她言听计从,也就放弃了劝说的念头,只扒在门边焦急地观战。
  事情的进展并不如裴昱料想得那般顺利。
  北越这个国家上上下下都是宁折不弯的剽悍性情,昭鸾身为一国公主,更是吃软不吃硬的集大成者。
  裴昱深知,那几处痛穴被点,便是铁骨铮铮的壮汉也要疼得嗷嗷叫;若是寻常女子,早哭得没眉没眼了——然而昭鸾愣是咬紧了牙关,忍得眼角发红也不肯再喊一声痛,除了恨声大骂裴昱“卑鄙无耻”,旁的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倒真是硬气得不行。
  裴昱拿她毫无办法,最初的气头过去,也觉得此刻的举动有些不妥。他倒不怕昭鸾告状,只觉得男女有别,自己这样钳制于她,终究是太逾矩了些。
  “公主,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便是对我有什么怨气,总归不该牵连旁人。”裴昱叹了口气,决定同昭鸾讲道理,“出言侮辱云芍姑娘是你的不是,只要你同她道声歉,我立刻便放了你。”
  “我呸!”昭鸾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恨得咬牙切齿,哪里肯听他此刻的软话,“你有种就继续啊,我便是疼死,也不会顺了你的意!还想让我道歉?我偏要叫她妓——”
  眼见她又要口出恶言,裴昱心里一急,连忙用手去捂昭鸾的嘴。
  他手掌宽大,轻而易举地便覆住了昭鸾小巧的半张脸。女孩子面上的肌肤生得丝绸般滑腻,嘴唇亦是软得不可思议,挣扎时摩擦在他掌心粗砺的茧上,后知后觉地传来了更不妥的触感。
  裴昱便出了一瞬间的神。
  下一个瞬间,掌缘传来一阵剧痛——就趁他那一刻的松懈,昭鸾手腕一震,挣脱了他紧箍着的左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抓住他捂在她嘴上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这一口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裴昱手背上立刻见了血。昭鸾这次着实气得发狠,只不管不顾地咬着,回过神来时,口腔里尽是丝丝缕缕的咸腥味。
  裴昱的血有些烫人。
  昭鸾这才受了惊一般地丢开了他的手,再抬眼看他时,眼睛已经红了一圈,越发衬得湛蓝色的眸子盈盈如水。她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软话来,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活该!谁让你不躲的……”
  裴昱只觉得右手痛得失了知觉,在半空里甩了甩,才蹙着眉头说了句:“真是牙尖嘴利,北境的狼也没你厉害。”
  “你放肆!”
  昭鸾下意识地斥责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一时间连斥责都少了几分底气:“你……”
  裴昱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也没再说什么,只对着云芍道:“云芍姑娘,今日的事是因裴昱而起,我没本事让公主同你道歉,只好代她跟你说声对不起。她方才口不择言,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云芍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何况旁人的话,我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裴昱这才转向了昭鸾道:“方才我一时冲动,做得不太妥当,也要同公主说声抱歉。”
  昭鸾冷笑一声:“你那样冒犯于我,说句对不起便想算了吗?”
  “倘若我有什么对不起公主的,”裴昱将那还在渗血的伤口在她面前晃了晃,“也让你咬了一口,就当扯平了吧。”
  ***
  裴昱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只余昭鸾站在原地恍了片刻的神。
  她当然知道裴昱方才所说的“扯平”,指的绝不仅仅是今日同她动手一事。他即便真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她,也只会是因为不愿回应她的喜欢。
  “跟我扯平?”她望着裴昱离开的方向,喃喃地低语道,“……你想得美。”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拍手的声音。
  “托公主的福,我可算是长了见识。”云芍看完了整场好戏,心满意足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是铁水做的吧?”
  昭鸾立刻拧过身子瞪她:“你敢嘲讽本公主?”
  “不敢不敢,”云芍佯做畏惧地向后倾了倾身子,“我一个身份低微的烟花女子,哪敢对公主不敬,只不过是说两句实话罢了。”
  “云芍——”阮秋色看昭鸾气结的样子,赶紧过去打圆场,“昭鸾正在气头上,你少说两句嘛。”
  她捏了捏云芍摊在桌上的手,又用另一只手去拉昭鸾:“昭鸾,我知道你不是跋扈的性子,方才说了那样的话,也是因为赌气的缘故。”
  她顿了顿,又道:“云芍是我极好的朋友,她也不是你口中那样。裴昱会来找她,是因为她与那已故的青鸾公主长得有几分像,只是对着她怀念故人而已——无论如何,你都不该那么说她的。”
  昭鸾不禁愣了愣,看着云芍呆呆道:“你竟然……长得像那青鸾公主?”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一方面欣喜于裴昱没有骗她——他的确只钟情于自己已逝的恋人——另一方面,这个事实又让她的心隐隐地揪了起来。
  “我都说了,是她跟我长得像好吗?”云芍没好气道。
  “好好好。”阮秋色笑着看她一眼,又对昭鸾诚恳道,“昭鸾,我也觉得你该跟云芍道歉的。倘若你今日实在说不出道歉的话,再过几日,等心情平复些也可以的。”
  昭鸾抿唇低下了头,并不吭声。
  “道不道歉的也没什么关系。”云芍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我这人天生热心肠,见不得别人走弯路。倒是想提醒公主一句,凭您这铁骨铮铮的性情,要把裴少将军追到手,还不如直接将他打晕了绑回北越更快些。”
  昭鸾抬起头,犹疑着打量她一眼:“难不成……你有别的办法?”
  “我虽然不是您口中的‘妓·女’,但是想睡我的男人,围起来也能绕这京城一圈吧。”云芍这话不单是说给昭鸾听的,她不动声色地睨着窗边沉默站着的男人,又道,“不信你问问阿秋,要是没有我,她怎么可能与那性情刁钻的宁王修成正果?”
  时青忍不住回身看了她一眼,眼里分明是不赞同的意思——要是没有云芍乱七八糟的指导,他家王爷与阮画师的情路中怕是会少一半的坎坷。
  然而昭鸾显然读不懂他的眼色,她看了看阮秋色不好意思的红脸蛋,便不由得信了云芍七八分——毕竟,宁王那性情可比裴昱难搞许多倍啊。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昭鸾问道。
  “既要拜托我帮忙,公主是不是得有点诚意?”云芍似笑非笑地看她。
  昭鸾涨红了脸,不自在地别过视线,半晌才挤出一句:“对、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云芍掀了掀眼皮。
  昭鸾抿了抿唇,小声补上一句:“我不该……那么说你。”
  “这就对了。”云芍扬起嘴角,冲她勾勾手指,“你附耳过来。”
  阮秋色好奇地看着云芍在昭鸾耳边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又为何要避开她与时青。
  两人拢共也没说几句,不多时,昭鸾眼睛亮了亮,站直身子,礼貌地向云芍告辞。
  阮秋色犹豫了片刻便跟上了她,一方面是因为担心着昭鸾此刻的心情,另一方面是因为——
  云芍冲她猛使了半天眼色,只差把那句“你快走,别打扰我的好事”写在脸上。
  眼见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时青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那我也……先告辞了。”
  “慢着。”云芍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我还有话跟你说。”
 
 
第134章 追男人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阮秋色揽了送昭鸾回去的任务, 一上马车便好奇地问她:“云芍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就是……怎么追男人呗。”昭鸾抿了抿唇,看着窗外道,“云芍姑娘方才告诉我, 裴昱这样的男人不能追, 你越追, 他跑得越快——得想办法把他勾过来才行。”
  “那要怎么勾?”阮秋色眨眨眼睛。
  “简而言之, ”昭鸾道, “就是让他心软。”
  按照云芍的说法,今日本来是个极佳的机会。裴昱拒绝了昭鸾的好意,心里多半是有愧的。方才他又那样逼人道歉, 倘若昭鸾真服个软,哭哭啼啼地把歉给道了, 裴昱反而会觉得自己欺负了人家,愧疚心软之余,也会生出些怜惜来。
  “可我不但没抓住机会,还同他硬碰硬,反倒让他觉得,我们之间扯平了, 两清了。”昭鸾遗憾道, “两清是不行的,我得让裴昱觉得愧疚才行。”
  “听起来倒是有些道理。”阮秋色点点头,“那云芍有办法让裴昱愧疚吗?”
  “云芍姑娘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具体的办法,还得我自己来想。”昭鸾握了握拳头给自己鼓劲,“今晚我回去细细研究一番,一定要想出个完整的作战计划来!”
  阮秋色忍不住笑了。她看着昭鸾亮晶晶的眸子, 倒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表达鼓励。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四方馆,昭鸾轻轻巧巧地跳下车去同阮秋色告别。
  “话说回来……”
  阮秋色忽然想起了什么,隔着车窗问昭鸾:“云芍同你说的话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她何必那样神神秘秘的,都不让我听见呢?”
  “她哪里是为了防你?”昭鸾摇头笑道,“她是为了防宁王那护卫啊。”
  “时大哥?”阮秋色有些讶异,“防他做什么?”
  “云芍姑娘说,男人都是一样的。”昭鸾冲她挤挤眼睛,“因为愧疚生出怜惜,再因为怜惜生出喜欢,这是女追男最常见的套路。”
  “所以?”阮秋色有些不解其意。
  “你怎么还听不明白呀?”昭鸾恨铁不成钢地轻戳她脑袋一记,“云芍姑娘还要用这法子来勾你那时大哥,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泄了底的!”
  “哎?”阮秋色这才明白过来,眼睛顿时睁大了几分,“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昭鸾急着回去制定自己的追夫大计,冲她挥了挥手作别,“云芍姑娘那么有经验,一定会拿下时护卫的!”
  阮秋色愣愣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只好小小声地自言自语。
  “可是时大哥耳力那么好,你们说的悄悄话,防不住他的啊……”
  ***
  莳花阁里,面对步步逼近的云芍,时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云芍姑娘有什么话要说?我还要回去……”
  他话没说完,就见云芍拿帕子捂住眼睛,嘤嘤地哭了起来。
  “云芍姑娘……”时青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你这是怎么了?”
  云芍捂着脸哭得抽抽噎噎的:“我、我终于明白了……”
  时青不解地问她:“明白什么?”
  “我明白你为什么躲我了……”云芍转过身去,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你也觉得我出身风尘,一点也不清白对不对?说不准你心里也暗暗觉得,我是个、是个……”
  “妓·女”两个字梗在喉间,几次都没说出口。不过刚经过昭鸾那么一闹,时青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
  他盯着云芍动作夸张的后背,轻轻地叹了口气:“云芍姑娘便是要用什么‘套路’来对付我,也不该这么说自己。”
  云芍顿时愣住了。
  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来,面庞上果然一片干燥,半点水痕也无,看得时青有些想笑。
  “你都听见了?”是怀疑人生的口气。
  时青无奈地点了点头:“不是我故意偷听,只是你方才声音太大了些。”
  她声音明明很小的好不好!
  云芍脸上一阵发烫,不死心地又确认了一句:“你都听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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