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异色的眼瞳落在他的身上, 不言不语,温和的专注的,聆听的姿态。在之前她看向五条悟的时候,又会多一分说不明的眷恋柔软。涩泽龙彦想起那个无意之间被开启的视觉界限,是因为被无限光芒围绕的白发少年。
原来如此, 你早已心有所属了啊。
“我喜欢你眼中的世界,希望能借此机会继续下去。岚,可以请你不要拒绝吗?”涩泽龙彦眉眼微微垂下看向少女,酒红色的眼眸泛起笑意。
虽然很讨厌直接吐露真心话, 但是对岚这样的人,玩套路和心机毫无用处。至少,也得做个不被讨厌的好朋友吧。
他扫过满脸不耐烦的白毛小子,面上不露声色。臭小鬼,真不知道你哪里让注视着神之领域的少女对你另眼相待,如果不是因为岚也动了心,他根本不会干脆的放弃。
别让我抓到破绽,岚。
“我本来就不准备中断任务,涩泽先生不用担心,和你谈话很愉快。今天能遇到你我也很开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涩泽龙彦也是个情绪上非常纯粹的人。他没有质疑她所见世界的真实性或者是否她有什么问题,而是以一种高亢到她都无法理解的热情,敞开的姿态快速接受所见,并去探索它们,也不在乎来往行人们异样的注视,她是真的很开心。
“你们在玩非常非常好玩的游戏吧?”江户川乱步再次出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他上前一步挺起小胸膛,威风凛凛地叉腰骄傲地宣布,“我是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大人。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带上名侦探大人,能让你们的乐趣加倍!”
“呐,降临在横滨的‘神子’,你可以看到的吧。”戴着猎鹿帽的少年,快步上前抓住少女的手。
你知道的,你可以看到的,你明白的吧……我们,和他们的区别。所以,来和我做朋友吧,带我一起玩。这个世界到底有多精彩,让我也看看。
……太笨拙了,笨拙地都有点可爱了,乱步。
监护人一个没拉住,只好帮忙挡住涩泽龙彦的手和五条悟的注视。福泽谕吉横起刀鞘挡住涩泽龙彦的手,被对方寒凉的眼神刮过身体,他淡然抬头盯了回去,“福泽谕吉,武装侦探社社长。白麒麟,久仰大名。”
体术造诣颇深的大师。
涩泽龙彦从记忆中翻出对应资料,没忍住狠狠皱眉略失风度的啧了一声。又来了一个麻烦的家伙。该说不愧是‘神子’吗?岚日常的动向,会惹得这么多势力闻风而动借机接触。
这点倒是冤枉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了。他们真的只是单纯的路过与购买零食,在会社缺人手到只有小猫三两只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有渠道随时知道特殊人物的情报,又怎么会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某名侦探’直接上门加入战力巅峰聚会。
“哎,什么都看不到呢,你的能力发动一下,让乱步大人也看看好不好。你的名字是岚对吧,很适合你。”江户川乱步失落地张望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他转头就让岚给他‘开眼’,理所当然地用熟稔的语气道,“是你的话,一定明白的,让我们跳过不必要的寒暄。乱步大人的推理能力可以共感给你,让你也看看我眼中的世界。”
笃定他们两人相见便会成为一见如故的好友。
来看我眼中的世界吧。深绿色眼眸的少年向她发出邀请,他似乎才见她第一面,就比任何人都理解她。那句邀请,让她突然无比放松与快乐。
是个拥有琉璃般心脏的无比通透的人。
如他所言,他们会成为好朋友的。她很喜欢江户川乱步,他们一定可以玩得很好。
“好啊~”岚笑了起来,是非常灿烂的笑容,她将手握了回去,普通人无法看到的光芒在他们交握的手心绽放。
涩泽龙彦:……说好的不放弃,为什么就突然撇下了我。
太宰治:吃不完的瓜,看不完的戏,收不完的情报,人间乐园。岚身边的人和事果然都会变得特别好玩,下次偷偷骗她出来专门带自己玩吧。
五条悟一个没看住,岚就多了一个好朋友,还笑,她还笑那么开心,她还对着别的人笑那么好看!!
他气不打一处来,相当不乐意地垂着嘴角和眉眼,大手向前一伸,福泽谕吉挡他的刀鞘被无下限咒术阻挡在外,他只是按住江户川乱步的头顶,将人按得头一低。
“你又是怎么回事啊,名-侦-探-大-人?不要随便靠近别人家的妹妹,还动手动脚,想死吗?”单纯看表情,是非常可怕的威胁露齿笑。
可江户川乱步完全没在怕的,他皱眉眼珠轻转,牵着人的手依然不放开,“岚,救命!你看你家哥哥欺负我,很痛啊,五条君,我可是普通人的体质。”
“悟,”岚刚想让他放手,就看到五条悟不开心地模样,她心软了下,不好意思地喊,“悟哥哥,拜托了,你不要欺负乱步。他说让我看他眼中的世界,这还是第一次,我想看看!可以吗?拜托了,哥哥。”
五条悟捂着脸后退一步,非常没出息地沉默了下来。再抬脸时,他忍住不让自己开心得太明显,掏出手机得寸进尺地谈判,“再说一遍,不不,岚酱等会儿专门到安静的地方喊几句,我要录下来当铃声。就这么说定了!毕竟哥哥我太善解人意!嗯!”
我就是输给这种笨蛋了吗?可恶的白毛小鬼。——涩泽龙彦
令人叹为观止。——正在安静吃瓜的太宰治。
江户川乱步脱离了那只铁爪,他满怀期待地开始注视世界,还有身边熟记于心的人与景色。
气势恢宏而磅礴的孤岛幻相,无数从未见过的生机勃勃的生灵与他们同处一个世界……还有,每一个灵魂都闪耀着光芒的人。是无比精彩,耀眼的世界。
那是一种亘古的注视,跨越时间与空间,善恶两面,站在最初与最终之间的视界。他甚至可以随心意而动,看到恐龙曾在这片土地生活过的虚影……
那么爸爸和妈妈,他忍不住如此思念到了他最重要的亲人,似乎那股思念被天地所接受,被它们上彻九霄下抵黄泉地送达思念。
然后,他就这么见到了他们。他看到他们相携而来,温柔地向他笑,就像生前一样拥抱住他,轻声在喊——
【乱步。】
……
岚向这位剔透的灵魂开放了自己的所有视觉界限,她知道他可以看,因为他的心足够澄澈,甚至他本身就应该拥有看到的能力。岚也是第一次完全体验到他人眼中的世界,理性到冰冷,毫无差别收集所有物质信息线索,她看一眼路人,脑海中就跳出对方今天内裤穿了什么款式,吃过什么东西,走过哪些地方,遇到过什么人,与什么人有过亲密接触……
是另一种意义上,毫无秘密的世界呢,比她知道的要详细贴切实际得多。
也是非常有趣的属于江户川乱步的个人世界。
岚出于一种莫名的小心思,她想要去看五条悟。可是她才看到对方的手指时,视界就被迫置换了回来。
共感中断的情况,除了她主动为之以外,就是另一方特殊情况。
那个骄傲又自我的剔透少年,他哭了,边笑边哭,胡乱抹着眼泪。似乎是一个融化了悲伤与思念、喜悦与幸福的释然笑容。
他变得比自己刚见时,更加明澈了。心与灵魂,干净得仿佛头顶澄明的天空。
“乱步?”岚唤道,“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哭了?”
“你不知道吗?”江户川乱步抹掉眼泪,吸吸鼻子,当众落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尚带着鼻音说道,“嗯你不知道,……刚刚我看到了世界的奇迹。谢谢你,以后我们就是一生的好朋友了,乱步大人会和你共享所有好吃的宝藏零食。”
“我就知道选择来找你玩不会有错。世界爱每一个人,就算那些笨蛋大人也被深爱着,我喜欢你眼中的世界,它就是本来的样子,对吧?”
我的双亲也是,他们现在很好,没有痛苦与悲伤,在新的旅程非常快乐,这就足够了。
“对。它们很开心,能被你如此喜爱着。”岚望着那个眼眶通红,自信满满昂着头的少年,他浑身散发的光芒像是太阳的火焰,两个灵魂站在他身后拥抱他,吻过他的额头,口型开合离去。
江户川乱步摸摸额头,眨眨眼,说了句除了岚谁都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哦,岚。玩个游戏吧,来,不要发出声音。”
岚与江户川乱步口型同时张合,发出无声的告别。两人相视而笑,一字一句无比吻合。
【乱步,我们爱你。】
那是父母,常对他说的话语。
乱步大人听到了哦。
我也爱你们。还有,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真喜欢乱步猫猫
永远的少年
第56章
两小只初见就玩得异常默契, 手拉手连带着把监护人福泽谕吉,五条悟,委托者涩泽龙彦以及酱油太宰治全部丢在脑后。他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很快约好一起玩, 下次见面带上彼此喜欢的零食分享。
今天的情况, 的确也不适合继续完成涩泽龙彦的委托。岚答应了接下来三天来横滨领着涩泽龙彦继续,顺带, 找这边的朋友玩。
比如新认识的江户川乱步,还有没见到的中原中也。
岚与他们道别约定下次见面后,接下来是被五条悟一路拉着手,飞速离开的,就像身后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悟, 今天我好开心,乱步他……”岚的没有五条悟那么长的腿, 只好小跑着跟上,她看着少年的后脑勺飞扬的发丝, 掠过他身影的光, 忍不住和他分享自己的快乐。
“过分, 岚现在不准说话了,我在生气。”五条悟头也没回,声音幽怨极了,“如果不是我说杰过来找我们,他在辅助监督那边等我们, 你是不是还要和他继续玩下去?”
“你和他玩得那么开心,把我忘得一干二净。明明才叫过我哥哥,岚就是这样当妹妹的吗?叫哥哥叫得一点都不真心,真让人伤心。今天不给你吃我带的喜久福了。”
“可我也很喜欢悟啊。”岚掌心的大手骨节分明, 温度也很高,皮肤相贴还是会觉得有些热,但她不舍得放开,还想抓得更紧,“比喜欢其他人多一点的喜欢。”
他是不同的。
“真的?”五条悟肩膀轻颤了一下,他微微侧首,半露出一只苍空色的眼看着岚,注意力却在前方,保持着低落的声音,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岚真的比喜欢杰还要喜欢我吗?”
“嗯,我喜欢你,悟。比其他人所有人都会多一点的喜欢。”岚相当顺口的讲出了,她思忖着,我这算是告白了吧。
虽然不完全算是哥哥说的‘天时地利人和’。
“哈哈哈哈哈——”前方的少年雀跃地小跳了一下,他回身大大地笑出声,向前方喊道,“杰,你听到了吗?岚说,喜欢我这个哥哥比你更多哦~~”
夏油杰:……我的傻妹妹啊。
“咒灵操术。”夏油杰黑着脸挥手唤出咒灵,身后浮现手持长刀的骷髅武士,杀气腾腾。
死吧,悟。
“呜哇,吓死人了!杰,你生气了吗?嫉妒了吗?岚更喜欢我~嘿嘿嘿嘿嘿,如果忍不住妒意想要打一场,即使在街道我也可以哦。”五条悟松开岚,避开咒灵的口水洗礼,落在街灯上方半蹲下生和夏油杰对视,少年笑得更加嚣张。
两人的小范围切磋都避开了岚周围的地方。
“闭嘴吧,笨蛋。”夏油杰额头青筋暴起,他都不太敢去看岚的表情,会哭吗?会失落吗?第一次告白惨淡收场,被告白者还完全没有意识到被表白。
岚脆弱的小心脏恐怕都碎一地了吧。
岚听完五条悟的话,意识到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眼睛跟随着两个少年转来转去,手放在唇边喊道,“悟,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说你和哥哥。”
夏油杰:!!!
“我说的喜欢你,是……”是男女的喜爱?是爱情?是什么呢。
似乎都有,似乎都不完全。她对他的喜欢,缺乏了爱情中的独占欲,男女之爱的渴切的欲望。却又是唯一的特殊。
“是如果这个世界只允许我平等地看每一个人,我会想要多看你一眼的喜爱。”
“五条悟,我在向你告白。”
夏油杰停下手,和五条悟正面相对,嘲讽地冷哼一声。他没在意这个僵住的笨蛋挚友,越过五条悟走到岚的身边,安抚地拍拍少女的发顶。
真正的告白,除了告诉对方的心意以外,还要多一句请和我交往/在一起的表达。但是对岚来说,这样可能就可以了。
接下来,留下一步给另一个人来吧。
这种可爱的红着脸颊第一次羞涩表白的岚,做哥哥的看到就够了。笨蛋什么也没有。
“走吧,岚。悟没有跟我说清楚,只让我过来。今天在横滨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岚双眼发亮,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今天的事情。兄妹二人,若无其事地从某石像旁路过,走了几步发现五条悟还楞在原地,便相当自然地招呼他跟上。
不是。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岚怎么不问我要不要交往?
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喜欢我!!我们算交往了吗?啊对了,我答应了吗?刚刚我说什么了吗?岚告白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可恶!!我没看到!
为什么岚那么自然地离开了,为什么不过来亲我?我们不是交往了吗?丢下刚刚出炉的男朋友去找哥哥,是不是太过分了。……对了,我们接下来在哪里办婚宴比较好。要邀请大家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请柬封面设计成什么呢?
五条悟整个脑袋都在冒热气,感觉自己的脸皮可以烫熟鸡蛋,心脏也扑通扑通挑个不停,被杰喊着走了,他才梦游般地跟上,因为岚的姿态太自然,他却手足无措地走在少女身旁,望着街道另一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试探着想要牵她的手。
摸了个空。
是夏油杰凤眼低垂冷漠地瞪他,此时的杰在他眼中尤其威严,“现在知道岚的心意之后,注意保持距离,悟。你是会占女生便宜的渣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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